吃完早餐，即使谈的恋爱还是有公事要做的温鹤珺凄凄惨惨戚戚的站起身来上班去了。

    他决定早上尽可能多做点工作,将下午的时间留点出来。

    而栾明黎则带着付清出了门。

    行驶的车子逐渐进入闹市区的那一刻,付清明显的脊背一僵,整个人都变得有些惶恐,对周围的环境抱有相当负面的情绪。

    栾明黎简单的安抚了他两句，轻轻叹了一口气,也不准备多。

    总归还是要习惯闹市区的氛围的,付清已经逃离了那两个恶魔的掌，总是要重新回到人群中的。

    尤其是他现在已经没了付家做后盾，没有一个天然的给予他庇佑的港湾。

    车子在一家比较偏远的大商场前方停下,两人在这里下了车。

    付清昨天穿的衣服可颇有些一言难尽,后来虽然叫了酒店客房服务买了几身衣服,但也只能算是一般般,而且肯定不够穿。

    栾明黎带他出来既是为了买衣服,也是为了让他适应一下重归人间的感觉。

    付清的眼皮底下有比较浅淡的一层黑眼圈,看来昨天晚上并没怎么睡好。栾明黎简单的猜测了一下,估摸着对方抱有“一觉醒来不定会发现,这幸运的逃离只不过是一场梦”这样的想法,所以昨天晚上根本不敢睡。

    他需要被推着打开天窗，感受一下这明亮的阳光与熙熙攘攘的世间。

    栾明黎带着神情局促的付清进了商场，混进人流里，走上自动扶梯。

    栾明黎以前没有来过这家商场,他平常常去的几家与捡到付清的地方相邻,担心当事人会有一种不适的感觉,所以这一次特地挑的比较远。

    栾明黎抬头看了眼商场的标识。

    男装在2楼，女装在3楼，4楼则是童装和儿童娱乐区，5楼是各种餐饮业。

    付清跟着看了一眼，在电梯抵达2楼之后犹豫了一瞬间，就有抬腿朝着这附近的店铺走去。

    但他被栾明黎拦了下来。

    长相姣好的青年将指竖在唇前，带着笑容轻轻摇摆了两下，指向另一侧继续上楼的扶梯。

    “你不是要去给你妹妹买裙子吗？先去挑选一下你妹妹喜欢的裙子吧。”

    都已经都已经跟付家断绝关系了，付家都不知道我其实是什么情况，怎么可能会给妹妹买裙子？

    这是付清的第一反应。

    但紧接着，他瞳孔中的颜色就开始晃动了起来，闪烁着明媚的惊喜与不敢相信。

    他确实没有可以买衣服的妹妹。

    但栾明黎向他眨的那几下眼睛似乎暗示着什么。

    难道是可以买裙子给自己穿吗？

    虽然是因为种种因素被诱发出的女装癖，但不得不否认的是，付清确实更加偏好女性的着装。

    但他没有想到栾明黎在带他来买衣服的时候，还会认真的考虑到这一点，并且做出推荐。

    喉头的声音有一些哽咽，似乎有什么温热的泪水在瞬间刺激起来，最终堵在了喉咙口，憋住了所有其他的气息，只留下了略微空荡的哭腔。

    “谢谢你，叔叔。”

    栾明黎笑着朝他点点头：“这只是一件事而已。”

    两个人一起进了3楼的一家女装店。

    导购员正在门边玩着，听到声音抬头看了一眼，有些错愕的眨眼。

    他动作熟练的迎了上来，茫然地打量着两人。

    一般来，他们很少碰到纯粹的大男人组合来逛女装店的。正常情况下都是男士们不情不愿的，被女士拖动着过来，然后随便找个地方一屁股坐下，把玩着就是几十分钟。

    像这种两个男性的组合实在太奇怪了。

    但他还是礼节周到的询问：“两位客人，请问你们想要买什么样的衣服呢？”

    付清还是有些恐惧，张着张嘴，没有发出半丝声音。

    栾明黎笑着指了一下他：“给他的妹妹买几条漂亮的裙子当礼物，这家伙选不大来，就让我来陪他参谋了。”

    导购员了然的点头：“原来是这样吗。”

    这倒也不显得奇怪了，相对而言，倒是可以酸一下那位即将收到礼物的妹妹，能够有那么一个哥哥精心准备礼物，实在是太令人羡慕了。

    付清接收到了导购员有些羡慕的视线，心情变得尤为复杂。

    虽然这个妹妹是虚假的，但为辈选择礼物的人是存在的。

    付清事实上是收礼人，而不是送礼人。

    他就是导购员所羡慕的那个对象，还是被心翼翼的对待的对象。

    这样想着，一个个满足的泡泡就在心里咕噜噜的翻滚了起来，缓缓地抹去了心中那原本依旧存在的阴霾。

    栾明黎发现付清的心情肉眼可见的变好了很多，甚至在挑选衣服的时候也变得有些兴致勃勃。

    即使导购员有些惊诧的问“要买那么大的衣服吗”的时候，付清也只是笑着比划了一下自己的身高：“没办法，我的妹妹跟我差不多高，买的衣服根本穿不下去，只好往大了买了。”

    导购员并没有察觉到不对，只是又柠檬了一下传中这位妹妹的身高，然后动作麻利的将衣服全部打包好收拾完毕。

    考虑到是送礼，导购员还认真地拿出个礼盒包装好，没有注意到两个当事人眼中流露出的无奈和哭笑不得。

    栾明黎摸了摸口袋，找出卡付了钱，伸想要接过包装袋却抓了个空。

    付清抢先一步拎过的袋子，脸上露出了一个有些开朗的笑：“叔叔都已经帮我付钱了，总不可能还麻烦你帮我拎东西吧，剩下的就交给我吧！”

    栾明黎摇摇头收回了：“那就这样吧，我们再去楼下的男装逛逛，给你买两身衣服。”

    付清笑着应了一声，麻利的跟上了栾明黎的动作。

    和刚刚进商场的时候有些迟疑的步伐比起来，这时候他的脚步显得格外轻快和舒爽，带着如同风一般的自由感。

    这时候，付清才终于有了一种挣脱了牢笼的真实感。

    两个人笑的又在男装店买了两身衣服。

    付清还琢磨了一下，给栾明黎选了一身相当不错的搭配。虽然这个牌子各种方面都不如栾明黎平常穿的衣服，但他还是动作爽朗的买了下来。

    等买完东西的之后，时间已经差不多到了中午。

    他们俩你我笑的提着东西又到了顶楼，准备在这里吃一顿火锅再回去。

    两个人进去挑了位置，点了菜，栾明黎觉得这一袋一袋的东西略有些占地方，便提起来想问问有没有地方可以寄存。

    将这几包衣服全部按着服务生所指的地方放好，栾明黎动作略带悠闲地往回走。

    目前看来自己的侄子似乎已经摆脱了之前那糟糕的心情，今天这一趟出门可以是圆满达成了目标，让栾明黎的心情变得更加不错。

    他重新按着原路返回，很快地就找到了自己的位置，一坐下却发现气氛变得略有怪异。

    明明离开之前还面带笑容的付清像是被推了进度条，重新倒回了开解之前的状态，甚至眼里还带着惊恐和不安的焦躁。

    这让栾明黎微微皱起了眉头。

    他的视线不动声色地扫过四周的环境，然后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了。

    “菜都上齐了，怎么还不吃啊。”

    付清愣了一下，慌张的拿起自己的碗，伸出去够碗里的勺子，抓了两次都没有抓紧，反而险些让勺子顺着滑落下来。

    他的臂和胳膊一直在发抖，动作的时候还努力的不让碗筷发出声音。

    栾明黎安静地注视着他的动作。

    付清又尝试着动了几下，但连一勺汤都舀得惊心动魄。

    大概是意识到自己的样子完全瞒不过去了，他有些懊恼地收回了，压低了声音，心翼翼的。

    “那个人在后面阮浩在后面。”

    阮浩就是秦青合的朋友，那第二个恶魔的名字。

    栾明黎的目光一凛，倒是并不觉得意外。

    这一点在他注意到付清有些奇怪的表情之时便已经有所猜测了。

    “是谁？”

    付清压低了声音，生怕被发现：“后面那一桌，一男一女，桌上还摆着束玫瑰花的。”

    栾明黎沉默了一下。

    那是他刚刚的重点关注对象，因为在他摆放东西的时间里，只有那一桌新来的客人。

    “他们看起来像是在相亲。”栾明黎的语气越发奇怪。

    付清缩了缩脖子，目光变得逐渐悲哀，倒也不觉意外。

    “应该是这样没有错，他家里一直在催他相亲，已经催了挺久了。”

    在他囚禁了付清的情况下，依旧答应了家里的相亲活动，并且在付清被救逃脱掌控的第二天依旧神色自然地出现在相亲现场，似乎什么也不曾发生。

    尽管从来没有对囚禁付清的两个人家抱有过期待，栾明黎还是被气笑了。

    所谓宁愿囚禁和毁掉的爱，也不过是这样而已。

    渣的让人感觉送到警察局这个惩罚都显得太轻了。

    栾明黎想了想，从位置上站了起来，在付清有些茫然的视线中朝着那桌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