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谢昭神奇的推测, 顾哥保留部分怀疑的同时，油然升起了一种不可思议的感叹。

    “这有什么？”谢昭得意洋洋，“一件事情再怎么隐秘，总有蛛丝马迹可寻, 就像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那道理一样。顺着风吹的方向, 你总能找着散出味儿的地方。”

    世子的教学时间开始, “比方，我们现在确定皇上他确实对你存有某些不能告人的心思。但目前为止倒也没什么……”

    “没什么？”顾元恒难以置信地反问。换你来试试看？

    谢昭笑：“你着急什么？想着杀人和真杀了人还是有本质区别的，元恒兄。问题的关键是，我们得从皇上这心思出发, 确定他只是想想，还是后面算真做。依照目前对你亲事的反应, 本世子包票咱圣上是第二种，现在正合计做法，也就是后面来什么。”

    “后面？”顾哥懵逼。“什么后面？后面能有什么？”

    “后面当然会有什么！”世子拍桌，“你想, 就算是你，瞅见隔壁搬来漂亮姑娘新生意动，也没见哪次是克制保守不撩骚啊，哪次不是厚着脸皮凑近乎想着玉成好事，万一时机成熟还要找个媒人去通关。何况情深意重的皇上呢, 从前是条件不允许，现在无人敢挡，那就好比东风到位, 铁定是要嗖嗖嗖上天！”

    顾元恒：……

    “所以本世子给你讲，这两天必定有大变动！”

    “什么变动？”

    “你前几天告病，听皇上特意从宫里拨出许多补品珍药，可见关爱深厚这情绪想是已累积不少，估摸着不久应当拉你表个情看看反应。”捏着下巴做沉思状的谢昭睁着眼乱编排一通，“万一郎有情郎有意的，嘿嘿……皇上他肯定高兴。

    万一试探出落花有意流水无情，搞不好就只有得不到心得到人。前者嘛相亲相爱拉拉手口碰口最后往床上一走皆大欢喜，后者的话，搞不好就是强取豪夺‘你不爱他他偏要你爱他’虐心又虐身，哎……”脑补十八万字强攻弱受霸道皇帝这样那样书生狗血剧情的谢昭满足地叹气。“开不开心，就看你怎么反应。”

    完全高兴不起来的顾哥根本没有任何谈情爱的经验，目瞪口呆之下他问世子，“阿昭……你们都这样？”

    无论哪一种，两相情愿还是强扭瓜不甜，这谈情爱的事儿听起来都好像没啥意思啊，完全没有他想象中的刺激梦幻。不对，现在关注的重点不应该是这个！他得保住自己的节操！

    顾公子的话没头没尾，谢昭却秒懂：“什么叫我们，所有男女男男女女发展都这样，区别就在于强扭套路，有人能力强有人弱，弱的要么跪求爱怜要么自杀性同归于尽，圣上这样的，自然是你个书呆子跪下主动躺平，你不躺平，自然有人把你按平！本世子身经百战，难不成还骗你！”

    听完所谓身经百战经验老道之人的分析。顾元恒可疑地沉默半响。

    过了好久，久到谢昭都快瞌睡，他才挤出话来，“那阿昭你觉得……皇上会怎么看我反应？”

    眼睛拉开一条缝的谢昭歪头，不太确定地开口，“大概得先问问你有没有喜欢的人吧？”也许沈沉衣会想着给这子指门婚事拉在身边培养？谢昭只能跟着感觉施展搅混水技能。

    不懂套路的顾哥：“喜欢的人？”

    “对啊。”世子不怀好意地朝好基友笑，“这可是个一石二鸟的好问题。要是是本世子看上哪个美少年，勾搭的时候肯定问这个。一嘛，先看看有没有情敌。二嘛，还可以确定对方有没有断袖的可能。”

    “断断断……断袖？”

    “你要是没有喜欢的人，那当然好啊。你要是有喜欢的人，喜欢的人是个男人也不一定嘛。”

    “……”无语的顾元恒隔了一刻才感慨，“亏的你居然能想到这点。”

    “哪里哪里。”谦虚的谢昭推辞夸奖，接着展开貌似非常有技术含量的洗脑，“一般来，问完有没有意中人，不管对方答案是还是否，直接问对方‘喜欢什么样的人’是最聪明的做法。没有意中人的，可以套套话获知对方喜好，依葫芦画瓢包装自己，有意中人的，情敌是男是女是高是矮是胖是瘦一问就知，意中人是男的，直接撬掉换人，意中人是女的，再加一步掰弯。”

    “这就是你身经百战风流遍雍京的秘诀？”顾哥问。

    面对如此不明觉厉的眼神，谢世子装逼之心快速膨胀，矜持回答，“之一。”

    本来就茫然的顾元恒感觉自己比来之前更茫然了。他只好问谢昭最后一个问题，“如果被这样试探，是第二种结果，要怎么躲避？”

    “既然你这么诚心的问本世子。”装逼的谢昭叹气，“那本世子就大发慈悲为你指一条明路。”

    “根据无数前辈的经验我们得出一条真理，避免搞基的诀窍就在于……不，要，弯，腰，捡，肥，皂！”

    弯腰捡肥皂，菊花开得俏！

    顾元恒：每个字都听得很清楚，但合起来竟完全不知道在什么。

    表情郑重的谢世子按着好基友的肩膀，语气凝重的叮嘱，“你千万记得，跟皇上独处，弯腰捡什么都不行！”

    ……

    还是不明觉厉。

    顾哥带着满脸问号被谢昭叫人送出世子府，完全已经不记得自己究竟乱讲了什么的谢昭痛饮一杯云雾茶。

    拓跋王子施施然从屏风后出来，不出的表情。

    鬼知道他的意中人究竟脑子里都装了些什么。

    “你知道你都胡扯些什么吗？”连他都偷听不下去了。“顾元恒要是信你这些鬼扯那就真是蠢到家。你们皇帝眼睛被屎糊住了才会不爱美人看上顾元恒吧？”

    喝着茶的世子优哉游哉，“顾元恒有句话其实得蛮对。”

    “哪句话？”宗若斜眼。

    “‘你在心中认定一个想法，那么所见所闻中符合这个想法的自然会被马上抓住，不符合的就会被理所当然地忽略，于是水到渠成地你总能找到各种各样的理由证明那个认定。’他信不信我的推断不是自己会去验证甄别吗？反正动动嘴皮子的事儿，不管没准，本世子不亏本。”

    完全没有心理负担的谢昭坦然得很，完全没想到，有一天，顾元恒会以同样的方式坑她一回。

    宗若看着不懂现世报的谢昭，完全搞不懂自己心上人的脑回路。“所以你折腾这些有什么好处？”

    呵呵……当然是给沈沉衣找点感情生活充实人生让他没有时间注意到本世子这个炮灰啊。谢昭回了青年一个高深莫测的眼神。

    ◇◇◇◇◇◇◇◇

    沈沉衣批完奏折，坐在御书房听了一会儿密报。

    密报的内容是禁足面壁思过的谢世子一天之内各种活动，大到跟翻墙入院的拓跋王便宜弟弟府中厮混，到一天吃多少顿饭上几次茅房，不管什么，密报对谢昭心情的描述无一例外都是高兴到飞起。

    沈沉衣高兴不起来。他觉得自己纵容谢昭未免太久，是时候该休整一下那个没心没肺的混蛋。

    正好顾元恒的婚事也该有个章程，而且顾哥最近跑世子府也跑得勤快，沈沉衣思忖着关心完他的私事，正好安排好竹马跟自己配合一番。

    顾哥听完谢世子金石良言才多久？这就被皇帝亲召入宫。他想起谢昭胸有成竹的‘大变动’预见，眼皮有点跳得凶。

    忐忑不安地进宫后，昔日好兄弟今日威严圣君的竹马和他相约御花园喝茶聊天。

    这要聊私事的节奏，顾哥更胆战心惊。

    君臣二人坐定，一杯茶时间过去，沈沉衣开口了，“前几日金钗公主找到朕，是公主已经有心上人，所以两年前和顾府的口头亲不再作数。顾府想在最近解决你的终身大事。”

    被皇帝私下这样亲口过问婚姻，一般人哪里有这等荣幸？完全听不出皇帝语气是喜是怒的顾元恒却只有惊没有喜。

    他没话，沈沉衣只认为是木桩子可能不好意思，于是自认非常平易近人地发问，“朕问你，你是否已有意中人？”毕竟赐婚最好还是遵循一下本人的意愿更可能和美。

    瓦特？！！！！！为什么会是这个问题！居然和谢昭先前的一毛一样！

    喘不过气的顾哥额上迸汗，半天才找到自己的声音，颤颤巍巍，“有。”

    沈沉衣看他激动之情溢于言表，遥想那几年顾哥追求个人幸福越挫越勇越勇越挫的往事，不由得为自己做出帮忙的决定感到欣慰。

    但看顾元恒头低得都要戳到桌上，实在羞臊得破尺度的样子，沈沉衣平日鲜少关怀这位一起长大的好友，一见对方这么难得的不好意思的场面，又想到两人和谢昭一起成长的记忆，一时之间竟然复苏出些许柔情体贴，竟起了和这位好友分享感情生活的念头，暗想：连承认有意中人都憋了半天声音跟蚊子似的，直接问他意中人姓名恐怕真会不出话来。

    不如委婉点，多问几句再顺其自然过问女方家世姓名。

    沉吟半响的沈沉衣又开口了，“你喜欢的是什么样的人？”

    晴天霹雳，天崩地裂，风云变色。天要亡我！

    一次是巧合？那么连续两次呢？谢昭，你快来救我！

    冷汗涔涔的顾哥内心疯狂刷屏。历朝历代的皇帝是怎么对待情敌的？好像是做掉？怎么办？我该如何完美地表诉我坚定不移的立场、同时又不牵连无辜人士？

    等了半晌不见人吭声的沈沉衣皱眉。顾元恒这子是什么毛病？平日里不是很能吗？他不耐烦地以指节叩了叩桌面，却引来对方一个颤。

    沈沉衣内心的疑惑更深。

    顾元恒额上滴着瀑布汗，硬着头皮终于回答：“女人。”

    ——你喜欢的是什么样的人？

    ——女人。

    皇帝的沉默诡异而持久。他觉得顾元恒前几日的假可能求得太短，大概病压根儿就没好的透彻。

    不然为什么连回个话都这么牛头不对马嘴还浑身发抖？

    眉心可以夹死苍蝇的沈沉衣眯了眯眼，冷冷问道：“你在怕朕？”

    如果谢昭在场，一定会感慨：这是多么霸道总裁的一句台词，简直是豪门巨富恋上可怜强取豪夺的标配。

    但是顾元恒没有那种脑洞。作为一个忠心不二的臣子，他的第一反应应当是立马下跪口称惶恐磕头求上司恕罪。

    即便在这种心慌意乱的情况下，顾哥也没有崩坏人设，他猛地站起身准备来个退步扎身伏地跪求皇帝息怒。

    但是在他扎身之前有个意外突然发生。

    元恒哥宽大的袖子随着他急匆匆起身的动作飞出，搭拉上桌上的一个玉茶碗，最后被他退后的动作又一带，完美地落地往旁边滚了几滚停下。

    但万幸的是没有摔碎。

    还没有跪地的顾哥懵逼，第一反应是侧身弯腰去捡。

    但是在弯腰伸手后的零点零一秒内，他脑袋里闪电般窜过谢昭凝重的嘱咐：捡什么都不行！

    这话如惊雷响彻脑海，吓得他在僵住零点零一秒之后突然以正常情况根本不可能有的速度板直腰杆，一声咔擦脆响，顾公子脸色骤然发白。

    动作太快，拧得太急伤到腰的顾哥完全不敢吱声，于是在沈沉衣诡异而沉默的注视中，这位已经完全相信谢昭鬼话的哥僵直着腰板猛地双膝落地，非常标准地膝行两步，伸直了手困难地夹起那个玉碗。

    除了沉默，沈沉衣居然找不到任何可以表达自己想法的方式。

    “你在做什么？”皇帝隔了好久才开口。

    顾哥已经一头扎到地上，行了非常标准的叩首礼，“陛下万岁。臣之所以怯弱乃是天子气势不凡，臣下卑微如蝼蚁曝于盛日心生惶恐，望陛下恕罪。臣突然间深感不适，恳请陛上准许臣告退！”

    完全不知道自己错过什么的沈沉衣看他好半晌，只看出他满头大汗脸色苍白确实像极其不舒服的样子。

    “朕也觉得你似乎病的不轻，还是回府好好再养个几日。”摸不着头脑的皇帝只好这样。

    脑补过多，确实是种很严重的病。

    要是谢昭在场，估计早笑翻天。

    作者有话要：　　这章该是肥了。

    突然想起，这文原来我算的字数大概在20万，昨日一看后台字数，懵逼脸……

    这得超标啊。新的脑洞还有旧的古言正等着本大人宠幸，然而我却在此流连忘返，O(∩_∩)O哈哈~

    by the way，新的脑洞我做了个非常简单粗暴的文案挂在专栏了，那是一个你看了绝对想不到正文会是啥的文案……

    有兴趣的亲可自行去看。我存够稿会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