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依庸堂偶射信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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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教棍棒的武夫子姓林,名行彻,年轻时是军中棍棒教头,后来年纪大了,索性辞去军中职务回家养老,不多久就被飞鸿馆请来做了夫子。

    他一身好武艺,本以为就要在老家了此余生,如今来这飞鸿馆教这群可爱的娃娃,倒也十分有趣。

    看着孩子们认真练习的样子,他欣慰地捋了捋胡子。

    他同样也看到了怀玉和赵宣的一场“对战”,一是顾怀玉本来就十分引人注意,年纪最功夫却最好;二是他惊讶地发现顾怀玉在刚刚的“对战”中将棍法的劈、点、抡、戳、扫、崩等棍法运用得如鱼得水,全然不像一个七八岁姑娘耍出来的招式,倒像一个用棍多年的老。

    他有心想和怀玉过过招,看看她的功夫厉害到了何种程度。

    这么想这,也这么做了。

    “怀玉过来。”他朝怀玉招招。

    怀玉拿着棍子三步两步飞奔过来:“老师您叫我?”

    林行彻含笑捋了捋花白的胡子,一脚踢起地上的木棍,伸接住。

    “来!”

    怀玉见此,立刻两脚开立,右持棍置于右前方,比出了棍法起势:“谢老师指点。”

    她不待老师有动作,率先将木棍一劈,被林行彻微微一避,她立刻又反向一抡,林行彻迅速一挡,将怀玉的棍崩开,木棍在中转了几个圈儿后,朝怀玉脚下左右不停地点,怀玉人,及其灵活地左右闪避

    几个回合下来,林行彻收住攻势,大笑着拍了拍怀玉的肩膀:“不错!不错!”

    怀玉满头大汗,气喘吁吁。

    林行彻又道:“棍法讲究的是快、稳、准,发力要顺达,动作要协调!你力气和速度是有了,还需多练练稳准和协调。”

    他完,看着面前累红了脸的姑娘,捋着胡子哈哈大笑。

    和林先生对战之后,怀玉大受打击,独自在武场又多练了半个时辰的棍,才浑身是汗地回到斋舍,洗漱一番后,提起笔准备给家里写信。

    她含着笔歪着头,思考了好一会儿也不知该写点什么,索性扔开笔去依庸堂找谢先生。

    谢琅还是在自己和自己下棋,甚至都没有抬头看怀玉一眼。

    怀玉无比佩服他对围棋的这份痴迷,也不出声,托腮坐在他对面看他下棋。

    看了一会儿,她觉得十分枯燥,便悄声拿起弓箭出了屋,在院子里射起箭来,这些日子的训练下来,她的箭术大有长进,已经能十发十中了。

    这会儿,她闭着眼睛,一箭往箭靶射去,睁开眼一看:

    正中靶心!

    怀玉微微一笑。

    耳朵一动,迅速地将箭对准天空,“嗖”的一声,射下了一只鸟,她开心地扔下箭,捡起那只受伤的鸟儿,却发现鸟儿的腿上绑着一个的竹筒。

    怀玉愣了愣,自己这是射下了一只信鸽?

    她欲哭无泪,不敢拆下那个竹筒,心翼翼地捧着鸽子进屋,委屈巴巴地叫了一声:“师父。”

    谢琅终于抬头看她,待看清她上捧着的信鸽之后,了然失笑:“怎么?这次又闯了什么祸?”

    “这次射中了一只送信的鸽子。”怀玉将鸽子碰到谢琅面前,“师父你看看它吧,要是鸽子的主人等不来它,不知道该急成什么样子。”

    谢琅放下棋子,仔细打量这只鸽子。

    这是一只极美的鸽子!

    眼珠清亮,毛色光滑,灰中带绿,胸肌丰满而强壮,尽管腿上受了伤,但仍十分警惕,令人难以靠近。

    谢琅取下信鸽腿上的竹筒,使巧劲儿将箭拔出,仔细检查了一番伤口,撒上伤药,给它包扎了一番。

    “好在你的箭并非军用,它又灵巧地避开了要害,这伤好好养两天就好了。”谢琅边擦边道。

    怀玉心疼地和鸽子对视:“那就好。”

    她伸想摸摸鸽子光滑的头,这只鸽子却避开了她,骄傲地去吃谢琅撒在桌上的豌豆。

    怀玉:“”

    谢琅边喂鸽子吃的,边笑。

    怀玉不开心了:“这家伙,果然记仇。”

    她自个儿气了一会儿,又压低声音问:“师父,我们要不要看看它送的是什么信?”

    谢琅收起笑容。

    怀玉忙道:“我着玩儿的。”

    “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你读了那么多书,连这个也要我教?”谢琅语气有些生硬。

    “我”怀玉委屈,“徒儿错了。”

    谢琅叹了口气。

    “这鸽子是短途信鸽,你看它羽毛干净一尘不染,明还没有飞多久,因此这封信极有可能是京都的人寄出来的,飞鸿馆附近都是些平民百姓,一般用不上信鸽,只有飞鸿馆的各位先生、经长、典谒、管干、堂长、副讲以及山长有可能是收信人。”

    谢琅一字一句地分析给怀玉听:“现在,你还想拆这封信吗?”

    “不想不想!”怀玉连连摇头,“我本来也不想,就是那么一”

    谢琅轻轻揉了揉眉心:“那你好好照顾它,待它康复了,就送它走。”

    怀玉连连应好,连夜给它找来了个鸟笼,贴心地准备了五谷杂粮作为它的伙食。

    不敢提着它走出依庸堂,只好将它养在谢琅的书屋。

    因为这只鸽子,怀玉一日要往依庸堂跑几回,平常下了课,她总要再多练一会儿武,这些天也不练了,一下学就往依庸堂跑。

    在她的精心照料下,这只骄傲的鸽子恢复得很快。

    才第三天,伤口就已经结疤了,它仰头挺胸地上蹿下跳,仿佛是要冲出这鸟笼的束缚。

    怀玉依依不舍,心情沉重地打开鸟笼,捉起它,将那只竹筒绑到它的腿上。

    又抱在怀里,蹲在依庸堂门房外,一下一下地摸着它的脑袋。

    谢琅看了看伤感得要哭了的某姑娘,使劲地揉了揉眉心。

    “放它走罢。”谢琅出声道。

    怀玉抚摸着鸽子柔顺的羽毛:“多可爱、多乖的鸽子呀。”

    谢琅不话了。

    “害!”怀玉吸了吸鼻子,抱着鸽子站起来,“去吧去吧。”

    她一松,鸽子扑棱了几下,头也不回地往天上飞去了,怀玉跺脚:

    “这记仇不记恩的家伙!”

    谢琅在她身后,仰头看着鸽子飞去的方向:

    “人世间,哪能事事尽心如意。你射下了它,是缘起,如今你不得不放它走,是缘灭。缘起缘灭,本就无常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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