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那孩子是河北的人】
长孙心中顿时怦怦一跳。
世家势大,轻易不可妄动。
皇后生怕丈夫产生这种冲动,连忙改一些温柔的话,轻笑道““臣妾幼年家贫,现在已很满足。我时候想穿一件裙子,大兄得去给人写文书攒上半年的钱。父亲也跟着一起去操劳,爷俩忙碌半年才能帮我挣一条裙子钱。”
到这里看了看李世民,满脸幸福又道“现在臣妾的吃喝都由内务府供着,臣妾真是感觉很满足。”
“朕也是!”
皇后的温柔显然弥消了皇帝的杀气,李世民听了以后感慨点了点头,轻声道“这一壶冰水要用两块坚冰,算起来靡费同样不浅,这可是价值四百文的冰水,搁在百姓之家够他们吃喝半年。朕能有这样的享受,朕也觉得很满足”
长孙嫣然一笑,继续帮丈夫擦汗。
李世民忽然想起正事,目光炯炯看向长孙,沉吟道“观音婢你一向不会来此,今日怎么突然有了空闲?,找朕何事?”
长孙故作生气,放下中湿巾道“臣妾哪里有事情,我就是过来看看您。”
“嘿嘿!”
李世民坏笑两声,低声道“知妻莫若夫,你可别骗朕,咱们夫妻携十多载,相互谁不知道谁?你亲自拿冰水给朕,怕不是光为了让朕解暑?”
长孙没好气瞪了他一眼,不过也知道自己的心思瞒不过丈夫,这位大唐皇后期期艾艾半天,最后才略显羞赧道“臣妾就是想来问问,百骑司最近有没有上报什么有趣的事”
着感觉自己目的性太强,连忙又道“您也知道后宫太闲,臣妾都快闷出病来,总想着能听一点有趣之事,也好让自己解一解心中的乏闷。”
李世民倒没多想,反而皱眉沉思起来,好半天之后才缓缓摇头,略带遗憾道“你想听有趣的事,朕可满足不了你。百骑司上奏的都是朝堂隐秘,不管哪一件听起来都心烦。越听越烦,不如不听。”
“那可不一定啊陛下!”
长孙的眼睛咕碌碌转动,循循善诱道“百骑司上奏的也不一定都是烦心事,比如一些民间事还是很有趣味的,比如,比如,比如卢国公跟人打赌,又或是某个流民卖咸鱼”
李世民的脸色忽然精彩起来。
皇帝上上下下打量皇后老半天,忽然失笑道“观音婢,你终于露出尾巴啦。哈哈哈,朕就知道你来有事,原来你还惦记着那个流民。”
长孙羞赧一笑,娇嗔锤了丈夫一下。
李世民嘿嘿直乐,夺过扇子自己扇风,同时顺从桌案上抓起一叠秘奏,扔给长孙皇后道“你看看,这里面应该有那个流民的事。”
长孙却不肯伸接住,脸色突变严肃道“这是百骑司秘奏,臣妾后妃不得妄阅。”
李世民无奈摇头,又把秘奏全都收回来,咳嗽一声道“好,你坚守规矩,朕也不能责怪,既然秘奏你不愿意看,那就由朕来给你一。”
长孙连忙道“您就只挑那个流民的事情,臣妾想知道他的咸鱼咋样了?”
“还能咋样,没开始呢!”
李世民撇撇嘴,略带不屑道“到底还是年少轻狂,做事没有一点盘算,这子咸鱼还没开始弄,先又去干了另一件事,朕听了以后很是鄙夷,感觉程知节真是白跌身份跟他打那个赌。”
长孙一脸好奇,眼巴巴望着丈夫道“他又去做别的事?那咸鱼不准备卖了吗?”
皇帝沉吟一下,忽然对着房间阴暗处轻喝一声,道“今日是谁当值,出来给朕回话。”
阴暗处顿时有脚步声响,一个百骑司将领恭敬走了出来。
李世民用向他一指,转头对长孙皇后道“观音婢你自己问他,那个流民的事情他们都知道。”
长孙连忙摆,故作紧张道“这可万万不行,臣妾岂能越权。”
那百骑司将领眉眼灵活,恭敬开口道“皇后勿用担心,此事并非正事,您想问的末将都知道,我便自己主动跟您回禀。”
长孙看了李世民一眼,发现丈夫脸色并未不悦,这才微微点头道“本宫只听闲话,朝堂正事你别。”
“末将明白!”
那百骑司躬身一礼,然后轻轻咳嗽清清嗓子,这才道“数日之前,流民李云携卢国公府嫡长子一人,嫡长女一人,家丁二十口,健妇二十个,外加流民一百八十有二,齐聚长安城外,遥遥眺望渭河,李云问程处默,此可有鱼”
“人话!”
李世民突然眼睛一瞪,呵斥道“明明是个武将,偏要学人家文绉绉,你的不顺口,朕和皇后听得也不顺耳。”
百骑司将领被骂了一句,顿时再也不敢拽文,软塌塌道“粗俗的讲就是李云问程处默渭河有没有鱼,然后又了一大通做生意的大道理,程处默好像很有领悟,一撸袖子就要下河抓鱼。”
“他们开始抓鱼了?”长孙目光闪动急切,眸子分明带着好奇。
“并没有!”
百骑司吭哧一声,摇头解释道“那李云也不知怎么想的,拦着程国公不让抓鱼,是先要回去编织渔,还要等崔氏货栈的铁锅到货,顺便又去做了一件奇怪的事,他带着程处默和家丁们到处收购大肥猪。”
“啊?大肥猪?”
长孙更显好奇。
“对!”
那百骑司点了点头,又道“这些日子,李云一直带人收购肥猪,收了以后全都放羊在渭水河畔,是等凑够了一百头就开杀。”
长孙满脸迷糊看向李世民,有些不解道“陛下,那孩子这是要干啥?猪乃贱肉,鲜少人食,他一下子购买百口大肥猪,难道就不怕砸在里卖不掉。”
李世民目光闪烁两下,开口道“这事朕倒可以给你解惑。”
长孙连忙贴近,满脸好奇道“陛下您。”
李世民咳嗽一声,道“此事朕当时听了也很好奇,所以专门问过百骑司那些货,他们回禀告朕,那子是要炼油。”
“炼油?”
长孙一双大眼满是迷茫。
堂下那百骑司将领心出声,补充道“不止炼油,还要晒腊肉,猪下水也要弄做卤煮,到时候会在长安城售卖”
到这里停了一停,略显不好意思道“可惜末将等人见识浅薄,炼油我们勉强能明白是怎么回事,但是腊肉听都没有听过,至于猪下水去做卤煮,想想就觉得犯恶心。”
长孙皱了皱眉,似乎也觉得恶心。
猪下水是什么?
猪肠子,猪头,猪蹄子,猪肝猪肺猪尾巴
这些都叫下水,想想就觉得肮脏。
“那孩子这是怎么了!”
长孙忽然很是担心,甚至滋生了一种疼爱和惋惜,这位大唐皇后只觉心中阵阵酸楚,忽然脑中闪过了一个可怕念头,惊慌想道“莫非老天不开眼,这孩子遗传了陛下三弟的先天隐疾,虽也力大无穷,但却脑子愚笨?”
皇后患得患失,一阵胡乱猜测。
也就在这个时候,李世民却猛然悠悠开口,略显沉吟道“鱼,抓鱼,腌制咸鱼,锅,锅,平底锅”
长孙满脸不解看向丈夫。
李世民目光闪烁精明,语带思索又道“据他当日曾言,要让流民在长安城里卖一种锅煎咸鱼的吃食,咸鱼我们已经知道是何物,平底锅也向崔氏货栈询问过,那么就剩下煎,煎应该要用油,约莫是一种新的烹饪法。朕猜他肯定是嫌弃牛羊之油比较贵,所以才要收够肥猪炼猪油。”
皇帝不愧是皇帝,李云还没开始干的事情,竟然被皇帝一番联想给串了起来。
长孙不知为何突然松了口气,忽然开口称赞道“这孩子做事有谱呢,一丝一环,丝丝相扣,听着就让臣妾觉得喜欢。”
李世民看了妻子一眼,道“你还是怀疑他出自三弟。”
长孙顺势反问,语带所指道“陛下您又认为呢?”
李世民悠悠望向门外,轻声道“朕问过百骑司,那孩子来自河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