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女皇的爱宠(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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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陛下······”

    这个名字于他而言仿佛已经不止是个高高在上的称呼, 而是含有了几分特殊的含义, 原本不该这样的,但宁君兮明知是错的, 却还是亲手将自己送进了这场火焰中, 燃得一干二净, 半点灰烬都不剩下。

    那日初见之时, 他于人群之中俯瞰女皇, 只觉她眉目美丽得耀眼,那袭紫色便是天人之姿, 高贵得不可靠近, 但他心中虽然有几分这样的感触, 却不是真正的被美貌迷了眼,至多平静的一叹,叹这个高贵女子与他生不逢时,否则又何至于要这样处心积虑的来引她入局,且是一个十死无生的死局。

    但此刻方知道入局的不仅仅是她一人, 若要消亡,大概是得同归于尽吧。

    可是明知道, 他却没有丝毫办法, 之只能任自己越陷越深, 密密麻麻无法挣扎。

    就如此刻他抚摸掌心之下细滑肌肤,身-下女子微微浓重的呼吸清晰无比,宁君兮觉得自己比她还要情动,但他只听见女皇的喘息声, 仿佛仙乐般美妙动人,最后时刻,女皇压低的轻笑响在他耳垂,有亲吻落在他的耳垂上,令人战栗不已。

    “君兮真好看呢······”

    他便弃甲丢盔一败涂地。

    事到如今,若是女皇不爱他,他便要疯魔,若是女皇爱他······宁君兮此生不得安宁。

    销魂蚀骨的一夜过后,女皇又和他回到了之前那般亲密的时光,宫人们都赞昭阳公子好手段,总能勾得陛下恩宠隆盛,但只有宁君兮之自己知道,这亲密已如生命燃尽前的回光返照,美丽却短暂。

    宫外大军早已安排妥当,夜云此处突然出兵东陌也不是毫无根据的事,只是因为他的准备还不够充分,所以才按兵不动,接着女皇宠爱的关系,甚至宫内都混进来许多的探子,无论东陌皇宫的守卫再怎么森严,然而女皇宠爱便是最大的错处。

    他们所谋取的并非女皇所想只是东陌的情报,也并不止战场上的胜败,他们想要的······是整个东陌。

    为帝者当逐鹿一方,问鼎巅峰,若是宁君兮他们不作出预谋,等到东陌强大起来,超过夜云太过,那是消失的便要是夜云了,两虎相争必有一死,那些蛮荒和国皆不为惧,但王与王之间总要分出胜负。

    宁君兮拿着手里最后一份情报想了整整一天,然而还是送了出去。

    而接下来的事情便不容他犹豫。

    镇守边关的正是楚天明,宁君兮心知他不会轻易相信非女皇传出的消息,但惟独一个软肋便是女皇本人。

    天高皇帝远,消息传递便更加不便,宁君兮便偷偷用了皇帝的玉玺,写了一份假圣旨让宫外的暗卫送往边关,只是却不是什么假冒的旨意,而是一份明晃晃的威胁书。

    他只消出女皇现在在他手里,性命受他控制,再带上一番嘲讽恶意的话语,楚天明便会方寸大乱,因为楚将军不受其他威胁,但唯一女皇之事,他见不得半点不好,便是觉得有蹊跷也不会多想,毕竟他那么喜欢女皇。

    宁君兮心中自有谋划万千,对待楚天明自然不会客气,他本来也不喜欢楚天明这个人,更或者是因为他也喜欢女皇,且全心全意忠于女皇,那是他宁君兮怎么也比不上的。

    边关无缘无故失了主将,没了领头人镇守,加之夜云又突然出击,这般成事便要方便许多,而皇都甚远,女皇甚至一时半会都不会知道。

    楚天明身在军中他还有些头疼,但出了军中,带着私卫赶往皇都,这路途之间再要捉拿他便轻易了许多。

    宁君兮在东陌皇宫中的这些时日,除去与女皇风华雪月之外,便是在忙着这些布置,他本就是善于谋略之人,人心冷淡,除了陷入自己制造的局中之外,他的手段可堪巅峰。

    只是宁君兮心中还有那么一丝丝的侥幸。

    女皇能原谅他身为夜云国的探子,能容忍他这些身份,那么······是不是也会原谅他身为主谋之人,就算再往他身上捅几刀他也是愿意的。

    宁君兮心中绝望却又生出别样的心思。

    他不会伤害女皇,若是她想,他甚至可以与她共享天下,只要她愿意,那些东陌皇族之人他也可不杀,让他们平安富贵的渡过一辈子,只要女皇愿意,除去夜云的这些谋划,她想要什么都是可以的。

    宁君兮维持着这丝侥幸,颇有些自欺欺人的模样。

    他只记得女皇温柔笑着的时候情意如风,甚至可以原谅他这般必死之局,可他却选择性的不让自己想起初见之时女皇睥睨高望之时眉眼的那丝锋芒。

    她的温柔只是因为喜欢而已,若是不喜欢,那种温柔便会化作穿心之箭,永不得解脱。

    宁君兮只偿了那丝锋芒的边角,却以为窥得全貌,待到真正显出的那一天,他便会知道何种痛叫做痛不欲生。

    宫外开始暗潮涌动,即便他再犹豫,但手段一旦施下,便如离弦之箭,没有半分回头,况且也容不得他回头。

    或许是女皇真的太过于宠爱他,以至于连防备都不多,宁君兮功成的那一天,鲜血染尽了皇城内外,尽管他已经下令不得多做杀孽,但这等事情,本就是踏着累累白骨上位,有施压自然有反抗,那一天的云霞都仿佛被染成了血红色。

    女皇的寝宫未曾有人踏入,这是宁君兮下的死令。

    顾央央静静坐在窗前,看着窗外染血一片,身边是跪着的宫女,她们此刻声音焦急。

    “陛下,快走吧陛下,再晚就来不及了!”

    无论皇室兴衰,总有忠心之人,可为皇室将生命抛下,虽然这个时代的生命本就如草芥一般轻薄。

    但顾央央只是静静坐着,脸色苍白,目光却没有丝毫动摇,她看着那些惨淡的血色,募得开口。

    “国之亡,是我之过。”

    身边跪着的大宫女重重的磕了一个头,声音沉重无比。

    “非是陛下之国,是那阴谋算计之人心胸险毒,陛下乃万明之君,得天下爱戴,陛下,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求陛下快些与我们从密道离开,我等万死不辞定护卫陛下安全!”

    但顾央央仿佛没听到一般,只是面色愈加苍白,她看着窗外惨烈的厮杀,染血的宫殿,凄厉的呼救,突得眨了下眼,有什么东西从眼眶落下,砸在地上,仿佛绽开的冰莲碎在地上,滚入尘埃。

    “国之亡,是我之过,宫人之死,是我之过,战士败,是我之过,东陌终究是毁在我手里。”

    “陛下······”

    那些宫女还在不停的劝慰,然而顾央央仿佛凝固成了一座雕塑,只是不断有泪落下,砸在地上,仿佛绽开在她心中一般。

    她终究没有随着这些宫女从密道逃生,对于女皇而言,这些鲜血,这些凄厉,都是算在自己身上,她身上都是东陌国民的血,定要生生世世不得安宁。

    她睁大着眼睛静静看着这些惨象,仿佛要将之镌刻入骨髓里,要让自己时时刻刻都记得,东陌因她而亡。

    宁君兮踏着血色走进来的时候,天边云霞仿佛被火烧过一样,带着浓烈的血色,似乎预兆了这一惨烈。

    他身上不再是白衣黑发,弱质彬彬的模样,而是穿了一件银色轻甲,头发用金冠束起,那些往日的温文都被剔除,只剩下眉宇间的冰冷的杀意和谋划。

    这该是上位者的模样,却绝对不是一个因得宠而获得权势的男人。

    他踏着血色进来,目光看向静静坐在窗边的女皇。

    那些宫女守在他面前,目光中是浓烈的恨意。

    宁君兮被他们眼中的恨意刺痛了一下,仿佛已经可以看到女皇眼中也是如此,但他始终还是带着几丝侥幸,女皇恨他是应该的,但也是爱着他的吧。

    命令暗卫将这些宫女拖了下去,并未伤其性命,不知是不是顾央央有交代,那些宫女尽管眼带恨意,却没有马上咬舌自杀,不过于宁君兮而言,这些他都不在意。

    他已然成为了这个世上最尊贵的男人,就算女皇恨他,但他依然认为这个世界上最尊贵的女人该是她。

    宁君兮停留了一瞬,身边暗卫都被他退去,他看着女皇侧脸,那是从来没有过的目光,没有丝毫掩饰,只是温柔的,充满爱意的,不像之前那般,喜爱里也含着掩盖。

    “陛下······”

    他仍旧这么唤她,声音温柔,眉眼欢喜,仿佛在他眼里,顾央央永远是那个高座云端投下目光的女皇陛下,即便这种高高在上结束在他自己手里。

    女皇没有回应他,仍旧看着窗外,宁君兮却不意外,他走近了几步,再次轻轻唤道:“陛下,您······”

    女皇突然回过头来。

    宁君兮看着她的表情,那丝温柔僵在了脸上。

    她没有恨意,和那些宫女完全不一样,她没有痛恨的看着他,只是平静的,冰冷的,如同在看脚下的一块石子,身边的一抹草芥。

    常人所道因爱生恨,然而她全然没有,仿佛眼前的宁君兮便是个笑话,而她只坐在远处,冷冷的旁观。

    她的眼睛太过于清澈,宁君兮只在里面看见僵硬着的自己,没有丝毫其他,而他不曾在她眼中停留分毫。

    他所有的纠结爱恨仿佛一瞬之间被入冰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