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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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就一盏茶的功夫, 马车终是停了下来。

    陆九卿吩咐元承过来接王太医手中的沉重药箱,三人径直走向中院儿的一间厢房。

    一迈进房间, 王太医就觉得这氛围不对!进进出出的皆是丫鬟,一旁的陈设放置也均为女子所用,这间房间怎么看也不像是国公所居。

    待他随着陆世子走至床前,看到床上躺着一动不动的老妇人,顿时脸上一怔。

    一直候在一旁的楚妤立马跪至王太医身前, 悲切祈求道:“太医大人, 求您救救我娘!”边着, 她就要叩头下去。

    吓得王太医连连后退几步,完全未懂这其中原由。倒是陆九卿眼疾手快,在楚妤还未将头磕至地上时, 便一把拦住了她, 然后双手用蛮力将她拽起安抚在床上坐下。

    这才转身对着王太医娓娓道来实情:“王太医,本世子在御前行欺瞒之举, 便是为了请您来为我此生挚爱的亲娘诊病,若非人命关天, 事急从权, 本世子也不会出此下策。”

    “还请王太医先用心为病人诊治,完事后本世子定会亲自送王太医回宫, 然后向圣上禀明一切。”

    王太医愣在那儿迟迟不动, 如今可真是进退维谷!

    治吧,身为太医依宫中规矩仅能给皇族瞧病,圣上金口指派他给外人瞧, 他才敢给外人瞧。圣上明明指派他来给国公大人瞧病,如今却莫名变成了个平民老妇人,若是瞧了,岂不是等同纵容了世子的欺君?

    可不治吧,人已经在这儿了,且不医者父母心,单就如今这形势,怕是医不好这妇人,世子也不会放自己走了。

    沉默半晌,他终是开口问道:“陆世子,近日夜间风凉,不知国公大人可有任何不适?”

    一听他这开口所问,陆九卿就猜到了他接下来的算。便笃定的言道:“王太医有心了,父亲现今的确是略感风寒,还请王太医过会儿为父亲开剂良药。”

    见世子如此,王太医倒是稍稍放心了些。这样一来,回宫复命仍可如实禀明圣上,已为国公诊病抓药,那便不算欺君了。

    而至于床上这位老妇人,莫圣上不可能听到什么风声,即便是有日问起了,他也可以是身为医者,见国公府中有人患急症,顺手扎两针罢了。

    想及此,王太医双手拱过额头,毕恭毕敬道:“陆世子,下官身为医者,不能见死不救,既然来给国公诊病途中偶遇急症病患,下官便略尽绵力。”

    陆九卿赶忙伸手扶着王太医的胳膊将他搀起,唇边淡笑有礼:“王太医,有劳了。”

    楚妤此前正哭的心慌意乱,见此状也知这是陆九卿与王太医达成了某种默契,便赶忙离开床沿儿,嘴边浮笑。不管如何,太医肯救她娘的命便可。

    一番细细诊脉过后,王太医又伸手掰了掰楚夫人的眼睑,观察瞳孔之状。

    “陆世子,楚姑娘,”王太医起身走出隔在床前的屏风,边唤道。

    先前被嘱咐在外等候的陆九卿与楚妤立时迎上前,二人心中还有一个疑惑,那便是王太医如何知道楚妤姓楚?毕竟自王太医进屋后,并没有下人这样喊过。

    不过比起询问病情来,这些事倒是不值一问了。

    “我娘如何了?”楚妤急急问道。望着王太医的眼神,便好似坠河之人望着前方一块漂浮于眼前的木板。既渴望,又心急。

    王太医望了她一眼,还是侧转过身面向陆九卿禀明:“陆世子,楚姑娘,楚夫人的病情虽重,但只要治疗得当倒也无性命之忧。只不过楚夫人这病情仅靠施针是无法达到治愈目的的,还要……”

    “还要什么王太医直言便可!”陆九卿见他作踌躇状,便及时肯定道。

    王太医叹一口气,“除了施针,楚夫人还需要用到铁皮石斛等十味御药房才有的珍贵药材。”

    “这有何难!”

    “世子有所不知,这些味药材若是以国公之名定能轻易取来,只是这些味药若同时取用,便也证明患者已值危惙之际!界时莫是各位大人,就连皇上怕是也要来探望国公……”事情也就穿帮了。

    陆九卿见王太医虽面露难色,但却不似无转机,便追问道:“王太医可是有其它法子?但凡是银两能解决的都是事。”

    王太医抬眼看了看陆世子,又看了看楚妤,才道:“不知楚姑娘可否借一步话。”

    虽隐隐觉得此举似有不妥,但陆九卿见楚妤毫不犹豫的就应下了,并自行出屋去了,他便也没再多什么,只冲着王太医点了点头以示默许。

    王太医步出屋后,在门外转角的游廊处见到了在此等候的楚妤。

    她已显得有几分迫不及待:“王太医,可是有什么事能让楚妤去做的?”

    王太医郑重的点了点头,眼眸中泛着萧萧寒光,意味深长。

    楚妤立时追问道:“王太医请直言,不管多难做到的事,只要为了我娘,我都会拼尽全力去做。”

    “楚姑娘,”王太医边唤着,边叹息着又往前走了两步,似是想离偏堂的门口更远一点。楚妤自然是赶忙跟上去。

    “若是老夫认得没错,你便是那间醉花阁的鸨儿?”

    楚妤脸上怔了怔,委实没料到王太医会在如此紧要关头这些闲事。饶是一脸的茫然疑惑,但她还是认真的点点头,口中应道:“正是。”

    这身份的确是让她有些失颜面,但是如今娘亲的命都交在人手中了,自然傲慢不得。

    王太医自己也面露窘色,接而道:“老夫的独子王裕,听闻与楚姑娘手中的一名妓子相好已久?”

    楚妤错讹,顿了良久未有作答。王太医的是显然是莲,由神色语气便可看出,王太医觉得这是桩极其见不得人的事。

    她是应该推脱自己手下的姑娘太多,未有具体留意呢,还是应该照实,以免惹烦王太医……

    既然王太医特意将此事提出,显然是有所图。可楚妤一时未想好对策,也不敢妄答。

    似是看透了她的心思,王太医便添了把火:“楚姑娘,你既然能将一间醉花阁经营的有声有色,想必也是个聪明人。你应该知道陆世子为了给你娘治病,而犯下欺君之罪该是什么后果。”

    着,王太医拱手敬天:“虽当今圣上对陆世子爱惜有加,但毕竟君是君臣是臣,欺君可不是桩事!”

    只这两句,就令楚妤原本坚强的眸中闪动了泪花儿。很显然,王太医这是拿陆九卿和她娘来威吓于她。

    不论王太医所图为何,若是她不配合,怕是他不会真心为她娘施救了。就连陆九卿也将因诓骗圣上而受到处置,便是圣上再疼爱他,责罚总是少不了的。

    “王太医,您无需旁敲侧击,您能救楚妤的娘,便是楚家的恩人。您有话还请直,但凡是不昧着良心的,楚妤定会依您所吩咐去做。”

    王太医斜觑楚妤一眼,干笑一声:“呵呵,好,既然楚姑娘是个爽快人,老夫便也不绕弯子了。”

    “王裕乃是老夫的独子,自幼敏而好学,聪颖过人。老夫一心指望着将他琢玉成器,助他成为一代名医!”

    到这儿,王太医那骄傲的面目突然陷入深深的遗憾之中:“奈何他自从迷上了醉花阁那种地方,便一蹶不振!与之前的勤奋好学差之千里!”

    话到这份儿上,楚妤也大约猜到了王太医接下来要的话,八成是让她出面棒鸳鸯。但她未作言语,听静静听着王太医把话完。

    “楚姑娘,不瞒你,老夫为此曾多次与爱子争吵,奈何他吃了秤砣铁了心,就是不肯回头。人们都……”

    稍作犹豫,王太医瞥了眼楚妤,还是一狠心的继续了下去:“都戏子无情,biaozi无义……若是由那姑娘自己提出来不想再跟王裕好,想必他终会死心的。”

    楚妤身子不由自主的往后倒去!好在身后有根游廊中的立柱撑住了她。她怀抱着柱子深深埋下头。biaozi无义这种话……

    “楚姑娘,你也有爹娘,可有想过若是你的爹娘知道了你在京城的所作所为,又当如何自处?将心比心,你又如何忍心让老夫这个当父亲的含恨?”

    这话太重了,重到楚妤已无力承受!王太医这话,既有身为老父的一片苦心,又有几分要挟的意味。

    呵,她若是不照他的话去做,他这是还准备将她的所作所为告知她的爹娘么?

    “你们在聊什么?”

    楚妤转头,看到正从偏堂门口出来的陆九卿。显然自己这副狼狈样子有些让他担忧了。他疾步走过来,一把扶过她环在柱子上的胳膊,眼中存有质疑。

    王太医也似有担忧的瞥了眼楚妤,这眼神正好被楚妤的余光对上。答应不答应尚不知道,但首先她不能将此事告诉陆九卿。

    她勉强笑了笑,柔声道:“方才王太医我娘的病情不容乐观,但随后又药材虽难得,但还是有些旁的办法的。”

    “噢?”陆九卿立马侧眸看向王太医,笑道:“王太医是想到什么两全的法子了?”

    王太医双手一拱,恭敬道:“这,还要看楚姑娘。”罢,他将目光投向楚妤。

    楚妤迟疑了下,但命大于天,其它的事尚有转圜,只有命是转圜不得的。

    最终,应道:“好。我答应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