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其实书院中的人也曾多方探新生的家底儿, 只是夫子那边口风紧,旁的人又不知, 故而楚景同来了两日还没摸清他的底细。这反倒揪起了大家的好奇心。
正巧下学时,张生几人远远看见书院的马车正往回赶,心忖着这八成是之前送楚景同的车!
“喂!停停停——”几人将马车拦下,马夫自然是认得他们,各个都是京城有头有脸的高门大院儿里出来的公子。
是以, 马夫也对几位格外客气, 赔着笑脸儿询道:“几位公子, 不知有何事啊?”
张生掏着袖子往前一凑,掏出个五两的银锭偷偷塞进马夫的手中,笑道:“就是想问问你, 方才送的是谁啊?”
马夫攥着那锭银子就往裤兜里一揣!仿佛生怕被夫子或是旁人看到般。既而声回道:“人方才送的是新来的那个楚姓公子。”
果真不出所料。不待张生继续问下去, 粱生就迫不及待的抢过话儿去:“哎,你将那个姓楚的送到哪儿停的车?”
“送到……”马夫也有些答不上来, 毕竟那处府院也没什么牌匾,连府上姓谁都不知道。想了想, 也只粗略的答道:“这的还真不上来, 只知道那里是正府街。”
“正府街?那不是凉国公府所在的地段儿?”这回问话的乃是薛成伯家的公子刘含玺。
马夫想了想沿途所经,连连点头:“是是是, 刘公子的对, 就是国公府往东二里路左右,新建的一个庭院。”
“原来他背后还有这层关系……”刘含玺若有所思。
张生梁生立马好奇的问他道:“刘兄可是认得那处府院?”
刘含玺点点头,坦言道:“自然是认得, 那处便是国公府陆世子新购置的一处别苑,这楚景同住在那里,想来和国公府是有些关系的。”
他这一语,不只是将身旁的张生与梁生惊得目瞪口呆,就连原本离的有些距离的几位公子也纷纷为之侧目!
张生那张油嘴儿此时已显得有些结巴:“刘……刘兄,你……你那个新来的楚景同,他是……他是国公府的关系?”
刘含玺瞥了两位好同窗一眼,只庆幸幸好自己没像他们那般起哄胡来。不然这次指不定要捅出个大篓子来了。
“张兄,梁兄,”他一手拉着一位往一旁走去,毕竟接下来的话,若是被旁人听了可能会笑他们没出息。
张生梁生二人早已是面青唇白,身子发抖,眼下六神无主的不知该从何处入手。想他二人一个是京兆尹的上门女婿,一个是县主之子,如何开罪得起国公府。
“刘兄,我……我见那楚景同不敢自己是什么关系进的学院,还以为他也就是个商贾之家,塞银子走的后门儿……”
张生慌慌张张的抓着刘含玺的袖口,想着今日这场恶作剧自己与梁生皆参与奚落了,眼下就只刘含玺置身事外,保不齐后续的和事佬还得由他来做。
刘含玺不疾不徐的解释道:“二位仁兄先莫慌。其实那处别苑里住的并不一定是国公府的近亲,我倒是听人提过,陆世子前些日子急着购置了那处别苑,是安置友人用的。”
“友人?”这下张生更加慌了,“这么那个楚景同是和世子爷称兄道弟的?那他现在回去要是跟世子爷提起这里的事儿……”后面的他已是不敢再想下去了。
看着两位平日里张牙舞爪的兄台,这会儿如此张惶,刘含玺也有些定住神儿了。毕竟在外人眼里他与这二人是同穿一条裤子的好兄弟,若是那楚景同当真在世子爷面前乱话,对他也是不利。
想及此,刘含玺想出来一化解的法子:“二位兄台,依我看事到如今,我们应该去楚景同的住处走一趟了。”
张生梁生二人皆将惊讶的目光投于他身上,“送上门儿去?若是世子爷原本没算追究,见咱们自己颠儿颠送上门去了,再给咱们一顿修理……”
轻拍了拍张生的背脊算作安抚,刘含玺又道:“哎,以陆世子的作风,应该不至于为这点儿事动粗。更何况别苑那地儿世子爷也未必会去,咱们至今也只是猜测,至于楚景同究竟与国公府有何干系,眼下还不准。”
“去就去!”梁生赌气般的怒言一句。
张生侧头看看他,两人相视点了点头,张生也应道:“行,就听刘兄的,大不了咱们就去他府上负荆请罪!”
罢,两人就撸了把袖子准备上路!
“哎——”刘含玺将冲动的二人拦了下来,“我只咱们去府上走一趟,并未要负荆请罪!”
“嗯?刘兄这是何意?咱们既然不想得罪国公府,要去跟那新生化解矛盾,那不请罪如何消他的气?”张生纳闷道。
刘含玺微转过头去,看向前面不远处。此时正在那边站着的,正是今日给楚景同椅子上端水盆的人。
他笑了笑,那笑中带着几分奸险:“咱们不用负荆请罪,咱们只需要去帮楚兄弟揪出始作俑者便可。”
张生与梁生相视一眼,顿觉大悟。那个端水盆儿的其实没多大来头,出卖他总好过自己被人记恨,这样一来,祸水东引,楚景同将火发泄出来,自然也就不会再计较当时他们二人跟着起哄的事儿了。
“好,好主意!”二人齐齐称赞,当即约好明日一早一同去楚景同的府上。
这样一来可以接他一并回书院,一来路上还有足够的时间把这点儿恩怨化解了。
***
国公府别苑的大堂内,五人围坐于八仙桌旁。
原本因着楚夫人的身体,楚家二老是不与旁人一同用饭的,可是今日楚夫人已觉身体有所恢复,大夫也表示可以吃些清粥以外的补品,故而楚妤便着人备了一桌滋补身子的佳肴在此。
加之楚景同回来,又加之陆九卿不舍得这么早离开,便成就了眼下这副看着有些怪异的画面。
楚老爷肃着一张脸,心中还在为楚景同的事耿耿于怀,方才楚景同已如实了在书院受人欺辱的事,可这是在临安,不比宿城轻车熟路。这种事,纵是他再护犊子也是无能为力。
“娘,您快尝尝这个,大夫让您多吃些清淡的补品,虫草就最好不过!”尚不知发生何事的楚妤夹着一筷子菜,放到楚夫人的碗中。
虽然看爹娘以及二哥自从入席后皆神色严肃,但她还是尽可能的带着副笑脸儿,想让娘的心情好些。
“好,好,乖孩子。”边着,楚夫人夹起那些菜往嘴边儿送去。只是刚嚼了才没几下,楚夫人便意味不明的长叹了一声气。
楚妤脸上怔了怔,其实自娘进京后,爹和娘的脸色就没见好过。只是这会儿当着世子的面儿,还把心事全写在脸上,着实有些失礼。
便是不在意陆九卿的世子身份,起码他还是个外人,当着外人的面儿,一家人总该和颜悦色一些,更何况人家还是半个救命恩人。
“娘,这是怎么了?是您哪儿不舒服,还是有什么事?”楚妤脸上的笑意也渐渐挂不住了,一直在伪装,委实让她也觉得疲惫。
楚夫人抬眼看了看楚妤,然后将筷子放下,微微启了下了嘴唇,却还是闭上了,一副欲言又止的为难模样。
楚妤看看娘,又看看爹,最后看看二哥,发现每个人神色都怪异的很,显然是真的出什么事了。虽然娘不肯直,但她还是隐隐觉得跟二哥今日的突然回来有些关系。
“二哥,可是在书院出了什么事?”
楚景同为难的看了眼楚妤,又看了眼她身旁一直沉默不语的陆世子,随后皱着眉垂下了脑袋。
他又何尝不想照实出,毕竟这会陆九卿也在同桌,想来自己加把鼻涕加把泪的,多半能让这个准妹婿去给自己出出头!
只是想到那么丢人的事儿,又要他如何启口。毕竟堂尝七尺男儿,已及弱冠,又不是半大的毛头子,还能遇上这种事儿,着实是羞于启齿。
“妤儿,你也别问了,吃饭吧。”犹豫了半天,楚景同还是端起了碗筷,快速的往嘴里扒了几筷子白米。
可一家人都将话到这份儿上了,显然是真的发生了什么,就算她想睁只眼闭只眼,这会儿再不问也不过去了。这饭,是没法安稳着吃了。
楚妤将碗筷往中间一推,蓦地较真儿起来:“楚景同!你把话清楚,你究竟是又出什么事儿了让爹娘这么担心!”
闻言,楚景同心底好容易压下的那股子火又窜了出来。他也干脆将碗筷往桌前面用力一推,答道:“妤儿,你这话是何意?每次出事你以为是我愿意的?你以为我愿意一进书院就被人挤兑,受他们从井里刚上来的冰水洗礼!”
走越忿然,楚景同气愤的站起!
可是刚一站起便对上陆九卿那轻挑着的一双怒目,立马楚景同便枯萎了般败下阵来,又乖乖坐回到椅子里,不敢再抬头看对面儿。
楚妤娥眉微蹙,似是不敢相信,复问了一遍:“楚景同,你刚刚什么?有人拿井水浇灌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