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
楚景同看似随意的这句话, 却令刘含玺蓦地脸红了几分。顿了顿,他才应道:“是……是与楚姑娘有过一面之缘。”
张生带着几分艳羡的推了推刘含玺, 问道:“刘兄,快,你与那位楚姑娘是如何相识的?”
被他这一起哄,刘含玺越发的觉得不自在,当然这不自在多半是源自心中有鬼。自那日一别, 他确实是有些食不安寝, 夜不能寐。
不知为何, 那个纤弱的身影与娇美的面容,就是怎的也从心中挥之不去。
“其实……其实我与楚兄的妹妹也算不得是相识。只是上回去佛华寺接舍妹时与舍妹错过,却意外撞见了楚姑娘。那时楚姑娘正因着所雇的马车没了, 而无法回城, 便与我搭乘了同驾马车。”
末了,他又心虚的补了句:“仅此而已。”
“噢, 原来如此。”张生大惑得解般将原本盯在刘含玺身上的眼神,又移到了楚景同身上。
“对了楚兄, 虽你大人有大量不算计较昨日的事儿了, 但是有话道冤有头债有主,我们也不忍看你蒙在鼓里!”
“你可知昨日给你椅子上放水盆儿的缺德货是谁?”
原本都当这档子事儿翻过去了, 可一听张生如此, 楚景同心中自觉还是不甘的。便顺着张生的话问道:“是谁?”
张生一皱眉头一咂嘴:“就是坐你后面的那个廉成周!”
“原来是他?”楚景同细想了想那人,因着坐子挨的近,也确实是有几分印象的。看上去老老实实, 却是一肚子的坏水儿!
虽当时是哄堂大笑,起来每个人肚里的坏水儿都不少过那个廉成周,但这种事儿就好像时群架一般,寡不敌众,便只好捉住其中人一往死里揍。
如此,楚景同也终是为自己找回面子找到了个突破口。
“张兄,你可知道那个廉成周的背景?”在京城贵公子云集的万堂书院这种地方,不管跟谁好还是跟谁结梁子,首先要摸清的便是对方底细。
张生歪头一乐,笑道:“那个廉成周不过就是朝里一位四品官员的外室所生,弱冠的年纪了都还没被认回。楚兄大可不必将此人放进眼里,你都有国公府做靠山了还……”
话到这儿,嘎然止住了。张生像做错了事的孩子般,看向一旁的刘含玺与梁生。只气自己这张快嘴,竟一时没个把门儿的,将他们所探来的楚景同的背景给兜了出来。
这样一来不就等于摆明了是因为调查清楚楚景同与国公府的干系后,才今日一大早屁颠屁颠跑过来道歉?
哎……
“噢,楚兄,不如我帮你先想想如何把这面子找回来!咱们既然从今日起就是自家兄弟了,自然不能看着你受气不是!”张生连忙岔开话题,好似之前卡在嘴里的半句话没有过一样。
“是啊是啊,咱们以后就是同仇敌忾共进退的兄弟了!”梁生也立马附和道。
其实又何需他们口中露馅儿,他们三人昨日与今日的态度转变便是再明显不过的证据。
楚景同自然也明白,这定是查到了些什么,不然好端端的何苦起个大早登门道歉?早知今日又何必当初。
只是眼下,既然他们肯帮着自己挽回颜面,又何乐而不为呢?
想到这儿,楚景同便咧出个笑脸儿,“那楚某日后在万堂书院,可就有劳三位仁兄照拂了。”
“哪儿的话!何止是万堂书院,待明年春闱过后我等四人必会高中,届时就是仕途上相互辅佐了,哈哈哈哈。”
张生大笑出声,这美好而夸张的展望,令其余三人也一并笑了起来。
***
楚妤搀着楚夫人在院子里走了两圈儿后,便将娘亲送回房里歇息。
她将窗户敞开一半儿,然后转身拎起案子上的水壶,放到床边儿的一个矮几上。
“娘,这是刚刚烧好的水,若是您睡醒感觉口渴了,就先自己倒着喝。”
“好了,娘知道了。”楚夫人边着,边在她的搀扶下放床上平躺下去。
楚妤又给楚夫人盖好了棉被,放下了床帐,这才道:“那妤儿不扰娘歇息了,娘有事就着人来前堂唤我。”
嘱咐过后,她便转身出了屋子,往前院儿去了。
刚到前院儿,楚妤就听到大门处有些喧闹,隐隐听得好像是丫鬟正在赶什么人走。
“哎呀,我夫人,都给您了多少回了,这院子现在已经卖给我家主子了,您要找人的化还是去别处找找看吧。”
“姑娘,老妪之前可是在这家做了一个月的工,谁知房子才刚刚建好,他们就转手卖给别人了,我的工钱可谁来结呐?”
“不管谁来结,也不能找我家主子结吧,我家主子买的可是现成建好的宅院,您的工钱怎么也找不上我们吧!”
……
听着那谈话各不相让,而那老妇人似乎也没有放弃的意思,楚妤便只得亲自过去看看。
走过去她才看到话的是一个衣着平平,气质却是极佳的老妇人。老妇人身旁还跟着一个丫头,看上去不似母女。
“这是发生什么了?”楚妤走到几人跟前儿问道。
丫鬟见是主子出来了,便主动解释起来:“楚姑娘,是这位老妇人咱们这处府院儿刚刚建好时,有人给她们开一月五两银子,来做洒扫整理的细活儿。结果刚刚做满一个月要领工钱的时候,突然得知这房子卖出去了。然后老妇人就气的病了一场,这身子才好,便找到咱们这儿来了。”
着,丫鬟蹙眉看向那老妇人,眼中也是有几分不忍:“您那雇主也是的,卖个房产上百万两雪花银都有了,却偏偏坑人家这五两汗水银。”
这整个故事听下来,楚妤虽找不到明显的漏洞,却莫名觉得这事儿透着股子蹊跷。
找人来做洒扫的活计,一般多是找手脚麻利眼神儿好的年轻姑娘,找老妇人的倒也不是没有,只是那样多半只有理由,便是图工钱便宜。可是五两银子的月钱,不只算不得便宜,还算是出手极大方的了。
花那么多银两去雇佣一个年近五旬的老妇人,本就有些怪异,偏偏还赖账?就如丫鬟所的,卖套过百万两白银的府宅,还会差那五两银子么。
再者,老妇人身旁的那个丫头,也就是碧玉年华的样子。是母女吧,这年龄不应差这么大,可是祖孙吧,又不太可能。
丫头就只搀扶着老妇人,一句话不敢插言,还时不时习惯性的微微颔首,倒像是大户人家规矩森严调·教出来的下人。
能雇得起这样的下人,又怎会差这五两银子,更不会为了这点儿银子出来做一月的苦工。
心中飞速分析了这么一通,楚妤突然好似悟出了什么。
她柔婉浅笑道:“这位夫人,不管您是有何要求,这么冷的天儿在门口站着也不是个事儿。不如您先进屋来喝杯热茶,然后咱们慢慢解决这件事。”
比起这位老妇人来,楚妤身边那丫鬟的脸色才叫惊讶!她着实是想不通楚姑娘这是图什么,这样的人拦都拦不及呢,生怕缠上摆脱不掉,她竟然还主动往府里招惹。
老妇人眼中聚了丝光华,似是对楚妤的这般处事很是满意,只是那满意中却不夹带半点儿感激,倒似是一种高高在上的赞赏。
“还是这姑娘心地善良。”老妇人边笑赞着,边不客气的迈腿进了门。
“快,去备热茶来。”楚妤转身对丫鬟吩咐完,便在老妇人身旁一路指引着安排她去了偏堂。
丫鬟悻悻退了下去,满心的不理解。虽她也有几分同情那个老妇人的遭遇,但毕竟那也就是个伺候人的主儿,自己却要再去伺候她,这都是什么事儿啊。
这厢,楚妤已带着老妇人,还有老妇人身旁的那个丫头,一并来了偏堂。
安置二人坐下后,楚妤便煞有介事的问起:“不知夫人是自何地来临安的?”
京城的本地百姓多是有稳定正业做的,便是不从公,也会做些买卖,极少有到了这把年纪还四下里短工的。
老妇人迟疑了下,她倒当真没算到来此要工钱,还会被问到这些。稍思忖了下,老妇人答道:“不瞒这位姑娘,我是临安城本地人,只是因着儿女不在身边儿,家中需要贴补,才出来些短工。”
若顺着这丫头的话认了自己是外地来的,那必然话是有口音在的。而老妇人地地道道的京城人,哪里会有那些地方的口音,这根本是学不来的。
与其在这种事儿上被拆穿,倒不如直接认了是土生土长的京城人士。
“噢?原来夫人是地地道道的临安城人士,那这样一来正好。”楚妤眼中放了放光,继续言道:“不瞒夫人,我娘近日刚来京城看病,身子一直不好,虽府里有多位丫鬟,但始终年轻无甚经验,我倒是一直想着找位与娘亲年纪相仿的人来看顾,这样一来经验有了,二来还能跟她做个伴儿。”
“既然夫人先前了,是儿女均不在身边儿,家中需要贴补,那您这年纪与其继续去做那些整理院子的粗活儿,倒不如来我府上陪陪我娘,工钱夫人大可以放心,断不会比您干那些赚的少。”
这一番话,楚妤的万分恳切,又许了不薄的月银,几乎让人没有拒绝的理由。
国公夫人闻听之后,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