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因为是医者，我师父才不懂得自保，”我叹了一口气，“我这个师父和别人不一样，哪儿危险就往哪儿跑啊。”

    “那怎么办呢？”秀梅无奈地看着我。她也好多天没有回家了，也很想念家人。

    “对了，既然是爆发大规模瘟疫，朝廷总会派一些太医和医女出去义诊吧？”我忽然看到了一点希望，“到时候，我肯定踊跃报名出去赈灾。”

    “不用踊跃报名，”秀梅瞅了我一眼，“这种事，没人会跟你抢。再了，即使你不怕死，这宫里的其他人也怕死啊。他们是绝对不会派人出去治疗瘟疫的。死了就埋了，都死光了，都埋光了，瘟疫也就过去了。”

    “不是吧？”我看秀梅平静的语气仿佛是在犯了鸡瘟死了就死了，就当自己白养了吧一样平常，“那都是人命啊，怎么能这么不当回事？”

    “人命那也是别人的人命啊，”秀梅满不在乎地，“难道要拿自己的命去救别人的命吗？他们又不是皇上……”

    “这……”被秀梅将了一军，我有些答不上来，我只是在设想自己没有危险的情况下去救人，意识深处压根儿没有想到去瘟疫区是一件可能会丢掉性命的事儿，我脑袋一闪，忽然想起了神算子给师父算的结局是“尸横遍野，万望勿往”，心里咯噔一下。那瘟疫区不就是尸横遍野吗？而且神算子给囡囡算的命运已经应验了，我拼命拦着都没有拦得住，莫非这就是阻挡不住的命运？

    “糟了！”我紧张地抓住秀梅的手，“我师父一定回去的，他会有危险的，他会丧命的，不行……不行，我得去阻止他，什么也得去阻止他……”

    “可是你出不去啊，”秀梅听我一，也有些慌张，“门口有守卫，你怎么出去？”

    “守卫也是人，肯定有累的时候，到时候我就把他们晕了，偷偷跑出去，”我语无伦次地着，“要不然，这城墙应该有狗洞吧？我钻狗洞出去，或者……或者，我找密道出去，这皇宫肯定是有密道的吧？”

    “二丫，你冷静点，”秀梅看到我脸色都变了，抓着我使劲晃了晃，“死逃出宫，这可是掉脑袋的大罪，你还是忍一忍吧。”

    “不行，不行，”我绝望地摇着头，“囡囡已经远走他乡了，如今生死未卜，要是师父也离开我身边，我真的活不下去了。对我来，他们甚至比顺子都重要，在我开心的时候、痛苦的时候，一直都陪在我的身边，我离不开他们。”

    入夜以后，我趴在门岗附近，想看看有没有什么空子可钻。可惜，让我失望的是，岗哨一个个精神抖擞，完全没有混日子的样子。

    既然大门走不通，这皇宫总该有个密道或者偏门之类的吧，我离开门岗，偷偷摸摸地躲在院墙地阴影里，仔细地向下瞅着。

    “哎哟！”一个尖鸭嗓的声音响起，与此同时，我也撞倒在地。

    “哎——你这个人怎么走路不长眼睛？”我站起来拍拍屁股，刚要发火，就听见有人在喊，“是谁在那边？”接着我的嘴马上就被捂上了。

    “唔！唔……”我一边挣扎着，一边在心里大喊糟糕，这是遇到人贩子还是什么了？

    “嘘！”那人在我耳边轻声，“想活命就要声点。”

    我冷静了下来，头脑却在高速运转。在这个当口，我听到七零八落的脚步跑了过去。

    一直到四周恢复了宁静，那人才把我给放开，“吓死杂家了。”

    我瞪了他一眼，这才发现原来是个太监扮的人。“这黑灯瞎火的，你偷偷摸摸地想干啥？看你长得贼眉鼠眼的，非奸即盗。”

    “大胆！你是哪个宫里的？”那太监把三角眼睛一瞪，“我看你才是心里有鬼，才顺着墙根儿偷偷摸摸的。”

    “我顺着墙根怎么了？我是医女，不是宫女，在这儿，我又没有出界，”我斜眼看了他一眼，“倒是你，这里已经不是内宫的范围了，你到了这儿就等于已经犯规了吧？”

    “嗯，这个……”太监转了转眼睛，“杂家可是奉命出宫的。”

    “得了吧，你，”我一看他漂移的眼神，就知道肯定有问题，“你肯定是偷偷跑出来的。吧，有什么事儿值得你冒这个险？是想会会往日的情人吧？”

    太监吭哧吭哧地半天没出来一句整话，脸却红到了耳根子。

    “哎哟！”我惊讶了一下，“还真有这回事啊？”

    太监依然没有搭腔。

    我抬头看了一下众星环绕的月亮，这星空之下有多少有情人被残酷的现实生生地隔离了。

    “那、那你呢？”太监顾左右而言他，“大半夜的不睡觉，在这儿偷偷摸摸地干什么？”

    我瞥了一眼太监手上拎着的包袱，猜想没准儿这位可以成为我的同党，“你是不是知道怎么出这个外宫？带我出去吧，我王二丫这辈子都会感谢你。”我即兴摘了一根草儿举到他的面前，做了一个跪下求婚的动作，“苍天啊，大地，什么都挡不住我对你的绵绵爱意。”

    太监被我大胆反常的行为吓愣了，我把那根草儿往他跟前凑了又凑，他才疑惑地收下了。

    “好了，”我拍了拍手，站起身来，大丈夫能屈能伸嘛，为了能出去找师父，我豁出去了，“现在我们可以开路了吧？”

    “什么？”太监挠了挠头。

    “就是，我们可以走了吧？往哪儿走？”我往墙根那儿看了看。

    “哦，哦！”太监这才反应了过来，“那边，那边有个狗洞，可以钻出去。”

    果然是狗洞，我心想。“你叫什么名字啊？在哪个宫里当差啊？”我一边跟着他顺着墙根溜着，一边没话找话地搭话。

    “他们都叫我渠子，进了这宫里，叫什么就不重要了，留个姓就行了，”渠子叹了一口气，“被分在雯妃宫里当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