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我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成也萧何败也萧何，以前没有钱的时候总是发愁，现在有钱的时候也还是发愁。”

    采菊愣了愣，十分不解地，“在奴婢看来，夫人的命才真是好呢。”

    “你还，哪里知道什么样的生活是好的，什么样的生活是不好的，”我苦笑了一下，“婚姻这种事，外人最是看不透，等你长大了就知道了。”

    采菊一边给我梳头一边好像在想着什么，不禁微微红了脸。

    “老婆，扮好了没？老公今天带你出去郊游。”顺子端了一些饭菜过来，笑嘻嘻地。

    我想了想，便道，“那好，我们带儿子一块儿出去吧。这孩子从出生后大约还没大见过外面的景色呢。”

    顺子撇了撇嘴，但是也没有什么，径直坐下来和我一块儿吃早餐。吴府的早餐也很丰盛，粥、菜和各种花式包子一应俱全，堪称五星级酒店的待遇了，和以前我们在东奔西走中有一搭没一搭的早餐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吃完了饭，我找了几件衣服把儿子也包裹得紧紧的，这孩子才刚来到吴府没有几天，我也没有来得及给他做合适的衣服，只能一直委屈他，用自己的衣服包着了。“这孩子真是怪可怜的，竟然连个合身的衣服都没有。”

    顺子闻言，大大咧咧地，“没有衣服就出去买嘛，反正现在有的是钱，难道还穿不起衣服不成？”着从我怀里接过儿子，扛到自己头上，“走喽！儿子！去街上买新衣服咯！”

    我看着在顺子肩膀上笑的嘎嘎的儿子，真想让时间永远停留在这一刻。“顺子，咱们儿子还没有名字呢，你起个什么名字好呢？”

    “这……”顺子拧了拧眉头，“问题是，这孩子现在该姓什么啊？现在在吴府，他也得跟着姓吴了……”

    “那也太奇怪了吧，”我也觉得好别扭，“他亲生父亲姓李，亲生母亲姓张，而你呢，”我不好意思地看了顺子一眼，“以后要叫爹的人本来又姓李，怎么算也不能姓吴啊？”

    顺子挠了挠头，“要不然先起个名儿叫着？反正这孩子这么点儿，叫什么他也是听不懂的。”

    “别把人当傻子，”我不满地瞟了顺子一眼，“我儿子聪明着呢，什么都懂，哪像你，傻大个儿一个，整体只知道喝酒。”

    “那行，那行，”顺子顺着我，“既然你儿子比一休还聪明，以后就叫聪聪得了。”

    “这倒是个好名字，”我想了一下，“希望我们这孩子长大了能有大出息。”

    “还大出息呢，”顺子取笑我，“人家本来是由大出息的，人家的老爹是皇帝，非得让你给捣鼓出来了，现在落到民间，你还指望他能有什么大出息？”

    我被顺子一下子呛住了，愣了半晌这才答道，“是啊，他本来是皇家的儿子，结果现在沦落到民间了。不知道他长大了以后会不会怪我？算了，不想那么多了，他要是真的被留在宫廷里，能不能平平安安地长大都是一个未知数呢。”

    顺子刮了刮我的鼻子，“你呀，就是天天想得太多了，自己的话都自相矛盾了。赶紧随我出去散散心吧，这样下去，自己就憋出病来了。”

    我把儿子抱回怀里，跟着顺子出了门，上了他准备好的马车。

    京城的繁华，我早已经见识过。但对于第一次来到集市上的儿子来，什么都是新鲜的。他瞪大了眼睛，像一只好奇的猫左看右看。顺子兴致很高，凡是儿子看上的，都一股脑地买了回来，什么风车，泥人，甚至是儿子不会吃的糖葫芦也买下来，让儿子攥在手里，一遍又一遍地舔着。

    我们正逛得开心的时候，忽然从后边匆匆忙忙地跑过来一个人，撞了顺子一下，然后马上掉头跑开了。

    “有偷！”我和顺子异口同声地。我们都是经历过多少次的老江湖了，这种把戏一下子就看穿了。顺子撒腿就开始追赶起来，我抱着儿子在后面怎么赶也赶不上，过了一会儿就彻底迷失了方向。

    我停下来喘了一会儿粗气，刚才的那种失落和焦虑转而被惊喜代替，现在顺子不在我身边，我可以带着儿子逃走了！这个念头一出来，我吓了一跳，我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会想从顺子身边逃开。我愣愣地看了看在怀里添糖葫芦添的满嘴都是红色的儿子，又想了想劝了很久依然不肯放手吴府的顺子，还是觉得自己没有办法把儿子的前半生和自己的后半生都埋葬在那样一个让人透不过气的地方。

    想到这儿，我逃也似的抱着儿子匆匆的离开了集市，像个没头苍蝇似的在京城转来转去。一直到天黑了，我觉得子走得足够远了，顺子应该再也找不到我了，这才疲惫地停了下来，量着自己慌不择路地走到的这个地方。

    这是一片荒芜之地，四周除了野草什么都没有，偶尔传来猫头鹰的叫声，在寂静的黑夜里显得格外瘆人，让我浑身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儿子好像也感受到了什么似的，嘤嘤的哭了起来，使劲儿往我的怀里拱去。

    “聪聪，别怕，”我拍着儿子的背安慰儿子，可是自己的声音却颤抖起来。

    夜越来越深，周围越来越冷，我不能一直在原地站着哆嗦了，只好深一脚浅一脚地向前走去。庆幸的是，走了一会儿，前面有一片点点光亮，像是一个村子，我心里一阵惊喜，赶忙抱着儿子赶了过去。

    大约是也有些深的缘故，整个村子静悄悄的。我站在一户亮着灯的人家门口，好一会儿才鼓起勇气敲了敲门，门外传出一个有些苍老的声音，“谁呀？”

    我沉吟着，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倒是怀里的儿子，哇的一声哭了出来，紧接着，我听到门内传来了一阵有些急促的脚步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