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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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田回头看去, 顿时松了一口气。

    “你从哪冒出来的?走路怎么连个声音都没有,也忒吓人了吧。”

    着, 他就想伸手去搭对面之人的肩,然而手刚伸出,却见对面之人迅速后退了几步。

    “茨木?”他疑惑的开口。

    孙磊眉眼复杂的盯向田诚一郎。

    曾几何时, 他把这人当成自己那操/蛋人生中的唯一救赎。

    对方将他从那通旋涡中拉出, 送他研读MBA, 教他术法玄学知识, 使他从一个丧失亲人的退役青年, 成长为了人人见到都得鞠上一躬的田部长。

    他敬慕这个人, 发誓要用一辈子的衷心报答这个人,可未曾想到,自己所有的不幸, 居然全部都来源于这个男人。

    许久未得到应答, 田面露不解,“你今天怎么了?不是你叫我来找你的嘛,怎么我来了你反而不话?”

    这声岔, 使得孙磊回过了神。

    “我有很多话要跟您,保守估计也得有半个时, 所以咱们去客厅吧,您劳碌了一天,和我站着聊天的话, 肯定会大感疲惫。”

    这话的尤为妥帖,但不知是否是酒精作祟, 田总觉得这个养子有些怪怪的。

    可具体哪里有些怪,他却又不上来。

    跟在对方身后走入客厅,刚一落座,便看对面递过来一只水杯。

    “哦多桑,喝点铁观音解解酒吧,我本来是想用茶水提神等你的,没想到你居然喝了这么多的酒。”

    看看养子的脸,再看看杯中茶水,田心内的不安突然攀升了许多。

    作为从底层一步步混到会长之位的人,他的第六感曾在过去的日子里救过他多次,因而面对这种奇异的感受,他不得不设下一层防备。

    “没事,我现在很清醒。”田拒绝道:“你有什么话就吧,这么多年了,你也知道我喝酒从不误事。无论你是想跟我探讨什么,还是想冲我询问什么,都没有问题。”

    孙磊盯向他的眼眸,没有再劝,反而自己将那杯茶水饮尽。

    看罢他的动作,田不由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在以人之心而度君子之腹,可一想到与面子相比自己的命更为重要,他便将这层怀疑抛之脑后。

    将外套脱去,他倚靠在沙发上道:“到底有什么事,你拖来拖去的一直不开口。”

    他之所以不敢喝那杯茶水,未尝不与对方那一直拖着不仅入正题的态度有关。

    若非心里有鬼,怎么会是这副表现?

    孙磊笑笑,将喝空的茶杯放到桌上,按开烧水按钮,终于不再顾左右而言其他,“我想问您,您知不知道我还有一个存活于在这世上的外甥?”

    田脑袋嗡嗡响。

    被这句话问懵,他脸上的讶异怎么也收不住,满脑子只重复起两句话——‘茨木郎知道了’、‘茨木郎是怎么知道的?’

    如此想着,口中所却与自己的想法没有半点相同,“我不知道。”

    “这事是真的吗?消息来源可靠吗?”

    两人的对话一直都是在用日语,见田这番装模作样的表现,孙磊突然用中文爆了一句粗口,

    “艹!”

    罢,他深呼吸一口气,从沙发上拿起一直静放在其上的平板电脑,划开一个页面,一字一句的念到——

    “八月十日,华夏第五军区下发转业退伍名单。”

    “八月十二日,上士孙磊接到退伍通知。”

    “八月二十日,所有工作交接完成,孙磊从部队离开,同日,首都第二大学附属医院内,一名患者孩童从内丢失,该孩童丢失当时不过两岁,其父母因车祸瘫痪在床,意识全失,无力找回孩童。”

    “十日至二十日这期间,霓虹国友人田诚一郎曾日日出现于首都第二附属医院内,巧的是,孩童丢失的第二天,医院探视簿中就再也没出现过田诚一郎的记录。”

    到这里,孙磊掀了掀眼皮,举着平板的手掌渐渐收紧,“哦多桑,你敢我侄子不见的事跟你没有什么关系?你敢我转业的事跟你没什么关系?明明……我明明没有提交转业申请,若不是在收到退伍通知的当天我亦收到了兄嫂来信,他们恳切的希望我能离开部队,我是怎样也不会认下那道通知的。”

    静,无边的静。

    田眼眸低垂,心内的感受不亚于被投入一颗□□。

    他嘴唇嗫喏,怎么也组织不好语言来反驳这既定的事实,半响,勉强压下心底的不安,“你胡什么呢!我是去过二附院,可那是为了去探望多年以前在华夏留学时的故交老友。”

    “之所以在二十日后没再过去,那是因为二十一号我就被总部召回到了霓虹,你知道的,当时的我仅仅只是一名次长而已,压根无法拒绝总部的命令。”

    霓虹国乃是资本主义社会,等级制度要比华夏严的多,即使是最普通的上下级碰面,都要以九十度鞠躬作为招呼的方式,这个鞠躬并不只代表尊敬,更代表着服从、顺从……

    除非不想干了,要不然驳回上级吩咐这样的事,在霓虹压根就不可能为之。

    孙磊静静的看着他的表演。

    “你在当时既然已经回了霓虹,为何八月末的时候又再度出现在华夏?”

    “茨木!”田怒瞪着他,“社内的高层的决定我怎么会知道是什么含义?如果我那时没有出现在华夏,现在的你早已经成了骨灰瓶中的一捧烟灰,你现在,是在怀疑我?还是在怪我当年救了你一命?”

    孙磊毫不怯场的与他对视,“如果这件事从头到尾不是您策划的,我当然感激您,拿我这条命,用毕生的回报来感激您,可……田会长啊。”

    对面变了称呼,田诚一郎眉心不自觉的跳了跳。

    注意到了他的细微表情,孙磊面上的神情渐渐转化为冷笑,“我已经不是曾经的孙磊了,那个被您傻乎乎骗来的孙磊,早已经在您多年的栽培之下变成了暗部头领‘田茨木郎’。会社的力量您最是清楚,可您身居高位久了,大概忘了暗部究竟是做什么的了。”

    “从前我没想过查,但我现在想到了,您认为您的谎话此刻还有意义吗?”

    田诚一郎咽了口唾沫。

    孙磊不再管他的反应如何,只继续道:“您先借助您那位故交好友的手使我‘被转业’,后又威胁着我兄嫂给我写了那样的一封信,但您没有料到的是,我兄嫂不愿毁掉我的梦想,他们赶在您的信纸到达部队之前,竟然会想要给我通风报信。”

    “您得知这事后,为了使自己的计划能够成事,所以安排人让他们所乘车辆遭遇到车祸,您当时希望的是他们能够死吧?可他们命大,在那场事故中却活了下来。”

    “肇事者不愿垫付院方所需的医药费用,他们的病情一天天被拖着,只能眼睁睁的等待着死亡。但您觉得这还不够,在我从部队出来的当天,您更是直接把我侄子拐走,为的就是我变成可怜巴巴的孤家寡人,而您能如同救世主一般的人物降临在我的身边。”

    “我……”田无力辩驳。

    可对面之人仇恨的眼眸让他心惊,他无法干坐于此处等待着对方的谴责,“暗部的消息也不一定全是真的,华夏有句古话叫做耳听为虚眼见为实,茨木,你不能这么相信别人,这中间有误会。”

    正当他绞尽脑汁思考应该如何编出‘误会’时,脑中一阵刺痛,使他忍不住抚向了额头,原以为揉搓一会太阳穴便能好受些许,可这股昏沉不但没有随着揉搓消减,反而越按越难受。

    “茨木。”

    孙磊斜睨着他,“您可能已经忘了我的中文名,我叫孙磊。”

    “孙……雷?”田晃了晃头,“帮我给野子医生电话,我现在很难受,等我清醒之后我们再详谈,茨木,你相信我,这中间一定有误会。”

    误会不误会的孙磊最是清楚,一下午的时间,他先是在房间内与霓虹本部的暗部成员进行了三五时的视讯电话,后又将自己在华亲信召集起来,多处走访查探了一通当年所发生过的事。

    一个人的嘴巴会骗人。

    十个、百个人的嘴巴总不能同时在骗人。

    查探结果正如他之前陈述,这一切的一切,全都是田茨木郎一人所为。

    可恨他认贼作父,不知兄嫂在天上看了这么多年,会不会因他感到心寒?

    想到这里,孙磊皮笑肉不笑的将刚刚冲好的茶水饮尽,“哦多桑,你做什么美梦呢!”

    田周身发寒。

    下一秒,对方的话直接将他入无尽深渊。

    “你的难受正是我造成的,我怎么可能会替你叫医生来看?”

    ——

    清。

    点点霞光透光窗帘缝隙传进了室内。

    周从军伸了个懒腰,正欲将媳妇搂紧怀中好好抱一会,却见床头的手机突然一亮,歪头朝荧幕上看去,他面上犹带着的几分睡意顿时消失的无影无踪。

    下一秒,手不断拍向身旁之人,“老婆!女王!亲爱的!”

    苏酥被吵醒,蹙着眉头看他,“一大清早你发什么神经?”

    周从军也希望自己这是在发神经,可面对手机上所显示的短信内容,他却不能不信。

    “你看看,有人发短信告诉我,他把霓虹国那田会长给绑票放到市政厅门口了。”

    “所以呢?”苏酥不太理解他的意思。

    周从军凝眉,“所以得赶紧通知人把他给带走啊。”

    “这跟你有什么关系?”苏酥睡眼惺忪,“而且你们没事干了带他干嘛,他醒了自己难道就不会离开?趁着还早再睡一会吧,别整天神神叨叨的了。”

    周从军并未被她的话击。

    “带他自然是把他给关起来,他坏事做多被人绑票,趁着大清早没人,我算把他带走好好审审。正愁着古村一事没地方去问呢!”

    苏酥揉揉眼,半分钟后,脑袋终于清醒了点,“会不会是什么陷阱?”

    周从军笑笑,“是不是都没所谓,就算是陷阱,他们又能得到什么?最多得到一段我们的人带走田会长的录像罢了,不对,也不是我们的人,不过是些‘热心群众’罢了。”

    苏酥仔细权衡,意识到他的没什么大毛病后,点点头道:“那你电话不就行了,推我干嘛?难道你想用自己这副残肢断脚亲自前去带人?”

    周从军:……肢明明没有残。

    心内边吐槽着,他边着:“不,我就是想您能允许我今天早点上班。”

    苏酥嗔他,“您个鬼啊!爱去哪去哪,我要睡觉了,勿扰。”

    ——

    孙磊发完短信后,就从市政厅门前离开了。

    他走前最后望了田诚一郎一眼,看着对方脸上那被岁月增添的皱纹,心内却没有半分波动。

    犹记得两人初见面时对方的那一句话——‘跟我走吧,以后我就是你的亲人’,他那时二十来岁,被兄嫂保护的很好,虽在部队表现极佳,但到底不过是一个精力十足的大男孩罢了,因着最亲之人去世的击,实属已丧失了生的希望。

    田会长动了他,他把对方伸过来的手当成救命水草,一把攀住,久久不敢松手。

    可现在,他……要去找他真正的亲人了。

    那个为他揭开一切秘密的女生地址他已经查到,对方只有占卜才能得知侄儿的下落,他信,所以首先的一步,就是先去求她为自己卜算一卦。

    孙磊有些迫不及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