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年
秦是也看姜颜瞪着眼睛的模样,便道:“行,我闭嘴。”
姜颜哼了一声:“这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你还记那么清楚,真是佩服您。”
事情过去多年,她早已不记得当初滚下台阶的感觉,只记得那个世界在眼前旋转的画面,真是……太刺激了。
秦是也撇了撇嘴。那还不是因为没拉住姜颜,直到从游乐场回去他还在被爸妈教育,顺便看爸妈自我反省,印象实在深刻。
蒋深深从后面追上来:“哎,咱们十月一号早上八点在宿舍楼下集中,然后大家一起去芦苇湾。”
“行。”
大家约好了计划,便各自回到宿舍。
文以茗把衣服往墙角一搁,喝了口水,问姜颜:“姜颜,秦是也是你高中同学?”
“不是。”姜颜一边开阳台门收衣服一边道。
“那是你初中同学?”
“也不是。”姜颜,“嗯……算半个学同学吧。”
文以茗:“……啊?”
“哎呀这是个很无聊的故事啦,不重要不重要。”姜颜抱着衣服从阳台回来,“如果你们对他有什么意见不好意思当面的话,告诉我也可以的。”
“唔。”文以茗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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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国庆放假调休,周六周日还要上课,但所幸补课的那两天姜颜的课都不太多,她就捡了个午后的空档,进了街舞社的舞房。
自从加了街舞社,她就看见里面的人经常在一起约练舞,不过时间刚好都没卡上她有空的点。恰好社长兼JAZZ队队长给新人布置了一个学新舞的任务,算在校迎新晚会的时候上节目,姜颜还没开始练,索性就挑了这个时候去舞房。
舞房里静悄悄的。
她把手机放到一边,开着音乐,自己先做准备活动。
松活了筋骨和韧带,姜颜就开始数着拍子扒动作。
偌大的舞房,只有她一个人的脚步声回荡。
练完一节,额头的刘海已经微有汗湿,她盘腿坐下,拧开水瓶,决定歇一会儿。
她闭着眼缓慢吐息,手机里的音乐放完一首就自动切换。
她是随手找的歌单,自己也不知道会放到什么,所以每次换歌都会有一点的期待。
然后她听到了一支很熟悉的音乐。
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听到这支音乐了,但前奏一响,身上所有的肌骨仿佛都活了过来,叫嚣着要做出记忆深处的动作来。
那还是她学时候练民族舞的一支音乐。
那个时候,老师要让她们掌握技巧组合,每次上课前都要放一遍这个音乐,班上的同学对这支音乐下的舞蹈熟得就像在学校做广播体操一样。只不过广播体操做得不标准不好看没人来管你,这个技巧组合舞蹈做得不好却会被舞蹈老师骂。
姜颜跟着音乐轻轻地哼起调子,讶异自己竟然还能记得。
听完一遍,她又重新播放。
她站起身来,脱掉跳JAZZ时候穿的鞋。
她跟着音乐动起来,那些久违了的动作在身体里一点一点地苏醒,起初还略有迟缓和僵硬,后面便顺了许多。
她跳得很酣畅,很开心。
一曲结束,她把自己平摊在地上,躺成一个“大”字。
音乐被按停,空气中一片寂静,即便是闭上眼,听觉变得更加敏锐,也只能听到自己微微急促的喘息罢了。
一个舞者,会有很多孤独的时间。
在台上跳得再热闹的人,即便台下万千粉丝尖叫欢呼,也无人知晓他在背后经历了多少一人的独自磨炼时光。尤其是专业的舞者,再忍受孤独之余,还要经受很多伤痛。
当跳舞是兴趣时,它便能锻炼身体,当跳舞是职业时,它就会伤害身体。
姜颜庆幸,还好她只是把跳舞当成业余的兴趣,她享受自我放逐的独处愉快,但也不是不渴望有观众在旁边为她鼓掌。
算起来,秦是也是她的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观众。
时候,她被爸妈送去家旁边的培训中心跳舞,老师是带着专业审视的目光在看她,同学是带着暗自较劲的目光在看她,父母更是带着慈爱的目光在看她,只有秦是也,是正儿八经地作为纯观众在看她。
不同于老师的“这个动作很到位,继续保持”的平淡态度,不同于同学“姜颜你能不能再做一遍”的微微钦羡,不同于父母的“哎呀我家女儿怎么这么棒”的吹捧,秦是也“咦,姜颜你跳得超好诶。”的夸赞显得十分真诚动人。
她还记得三年级的时候,她第一次去参加全省的比赛,拿了个银奖回来。那个时候他们已经是“男女朋友”,她问秦是也有没有看她的视频,秦是也有,她问好不好看,秦是也好看,她又问和拿金奖的那个女生比如何,秦是也认真地看着她,笑道:
“这世上,你最好看。”
妈呀。回想起来真是少女心砰砰跳。
姜颜撇了撇嘴,从就这么会撩妹,长大了一定更是个祸害,幸亏她跑得早,也不知道今后哪个瞎了眼的白菜会被秦是也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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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一日早上八点,姜颜背着三脚架,蒋深深背着摄像包,文以茗带着衣服和化妆包并一袋道具,来到了宿舍楼下。
秦是也已经背了个包在那里站着了。
姜颜从文以茗手里拿过道具袋,塞到秦是也手里:“帮忙拿一下啦。”
秦是也嗯了一声。
四人坐上地铁,往地铁末站而去。
下了地铁,又坐了几站公交,才抵达目的地芦苇湾。
他们特意挑的这个地方,景色比较野,人也少,专门避开了国庆人流高峰。
姜颜把摄像机在三脚架上装好,然后直接扛着脚架就走。
秦是也叫住她:“重不重?”
姜颜摆了摆手:“没事,你们去ganni们的,我先拍点空镜头。”
他们抵达的地方只不过是芦苇湾的边角,远远看不到芦苇,不过此处另有一番景致,粗糙的青石板路,还混着些斑驳泥土,河流静水无波,野草野花松松散散地沿着河岸生长。
文以茗去了公共厕所换衣服,秦是也则坐在石凳上任由蒋深深给他摆弄假发。
“……你们之前没还有这个。”他偏了偏头,有点不适。
蒋深深咳了一声:“不好意思,我给忘了。毕竟是古代,你一头短发总归不太好。”
弄完头发,就听见姜颜在那边喊:“深深!过来帮我手动晃一下这个野草!这里都没有风的!”
文以茗换完衣服出来,看了秦是也一眼:“你也去换衣服吧。”
秦是也了声好,便拿着衣服走了。
文以茗开镜子,看了看自己的妆容,抿了抿唇。
秦是也回来,俨然就成了一个英挺的质朴青年。
文以茗敲了敲石凳:“坐吧,我们对一遍台词。”
“好。”
秦是也和她念着台词,眼神却在往姜颜的方向飘。
姜颜把三脚架调得极低,正蹲在地上拍摄“风中摇曳”的野草,蒋深深一边捏着野草的根茎,一边担心地问:“我的手没拍进去吧?”
姜颜挠了挠头:“不行,就这一根在晃,太假了。”她指挥蒋深深,“去拿几页台词纸过来扇风。”
蒋深深便照做了,抽了几张暂时不用的台词纸在旁边扇风。
姜颜盯着摄像机里的画面,缓缓扳动着脚架的扳手。
拍完一段,她站起身调三脚架的高度,一边的膝盖微微弯曲,上身往下折,凹出一个曼妙的身体弧度,手臂伸直,去拧三脚架的螺旋扣。
文以茗:“……你忘词了吗?”
秦是也:“啊……嗯。你刚才什么来着?”
“我:那你会不会回不来?”
“不会的,我一定会回来,我一定能够回来。”秦是也这回接完了台词。
文以茗笑了一下:“你刚才是不是在看姜颜?”
秦是也悚然一惊:“啊?”
文以茗绕着半臂衫上的衣结,道:“悄悄告诉我,你是喜欢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