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夜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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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崇仁坊一带华灯璀璨, 歌舞喧天。

    毕竟是夜间玩乐之地,在这里经营的商家稍微用金钱疏通疏通, 金吾卫就从来不关这边的坊门,所以从别处来的人络绎不绝。

    冯辟疆一身黑衣,头顶满月, 坐在一家青楼的屋顶,一动不动等了将近一个时辰, 才看见一个高大身影骑着黑马,手持着长槊晃晃悠悠赶来。

    “还真的跟老子长得挺像!真是奇耻大辱!”他这样想着, 忍不住扒了块瓦片,就要向那人去, 想了想, 怕坏了大事,才硬生生将瓦片放下了。

    “瘟神来了!快跑!”有人大喊一声,来者身边顿时空出方圆六尺多的地来, 车水马龙都绕着他逃跑。

    那人左冲右突,举起长槊就,转眼就有人被伤。

    冯辟疆无语, 这里已经不是第一天出事了, 来寻欢作乐的人却没有少, 所谓色令智昏, 这些人今天挨顿也是活该!

    有人被得冒火,躲在远处大骂:“好你个冯辟疆,三品大将又怎么样, 光天化日之下醉酒人,我看你猖狂不了几天了!”

    “屁的光天化日!老子你们还是轻的!”那人醉醺醺大吼一声。

    顿时群情激奋,有人就命自家侍卫去围攻那人。双方又斗在了一处,场面大乱。

    冯辟疆连连摇头,心想:“白痴,终于露出破绽了!谁听不出来你那是塞北口音,和老子不一样!”

    冯昊一家偶尔会教他塞北话,他会几句,但平时话仍是西疆和云中一带的胡音。

    下面得火热,他却不下去抓人,慢悠悠拿出一袋提前准备好的石子,看见有人陷入危险,他就用石子悄无声息地帮他们一把,救他们一命。

    那人闹完了,金吾卫正好赶到,他驾马冲了出去,去别处闹事。

    冯辟疆暗骂金吾卫“废物”,就踩着屋顶跟上那人。直到那人在帝都闹了半圈、匆匆赶回镇国公府。

    冯辟疆冷冷一笑,那人果然是魏家派出来抹黑自己的,要不是他还有点用处,自己当场就拆了他的骨头!

    他转身往自己家赶去。

    **

    唐月柔听阿师那,冯辟疆是去抓那个假冒他闹事的人,心里有些忐忑,坚持要等他回来才睡。

    然而这些天在宫里悲伤过度,神思困倦,她靠着凭几就睡过去了。

    冯辟疆回到家,看见堂屋里还点着灯火,亲兵们都在外面守卫,心爱的人在屋里撑着头睡着了,宁静又娇柔,他心里暖暖的,不自觉就笑了。

    “阿师那,菩提摩,秦臻,你们快去睡吧。”他着,大步跨上台阶,进了堂屋。

    阿师那问他:“那人抓到了吗?”

    “留着他还有用,你们快去睡,明晚你们和我一起去,不能出差错。”他低声着,就跪下去抱唐月柔。

    亲兵们领命退下了。

    唐月柔睡眠不深,他们话时就迷迷糊糊醒来了,睁眼看见冯辟疆,伸手将他抱住,把头埋在他胸前,轻轻蹭了蹭。

    “怎么,非要我陪你睡才行?”夜深了,冯辟疆还不忘逗她。

    唐月柔不理睬他的不正经,问道:“你一个人出去太危险了,有没有被歹人伤到?”她还没完全清醒过来,声音里带点慵懒和妩媚。

    冯辟疆把她往上抱了抱,轻声:“你帮我脱了衣服看看?”

    唐月柔哭笑不得,低声嗔他:“谁要看你,臭烘烘的,快去洗澡。”

    冯辟疆把她亲了亲,将她安置好了,洗浴完毕回到卧室,抱着唐月柔睡了。

    唐月柔不自觉地缩成一团,把脸靠在他胸前才觉得踏实些。快睡过去时,她含糊地喃喃起来:“记得要好好爱惜你自己,别轻易受伤,好吗?”

    冯辟疆被她的亲近撩得难受,伸手揽住她的腰紧紧靠在自己身上,缓缓摩挲着,忍耐着,最后爆发出一声低沉的回应:“好。”

    怀里的人沉沉睡去了,玉兰般晶莹洁白的脸上,红润柔软的嘴唇微张着,呼吸缓慢而均匀。

    快了……只要明晚去镇国公府走一趟,查明自己的身世,宫里很快就会安排捉拿魏家。

    一切都尘埃落定之后,他的伽罗就不再是只能看不能吃了。

    冯辟疆越想越清醒,几乎是一直睁着眼到天亮。

    **

    唐月柔睡得神清气爽,第二天醒来时看见冯辟疆在梳头。她轻轻从他手中拿过梳子,给他梳了起来,问道:“闹事的人抓到了吗?”

    昨晚她迷迷糊糊,忘记问他的正事。

    “今天去抓,抓到他有用处。”

    唐月柔想不通他要干什么,问了几遍,他不肯,她只好作罢。

    把他整理好了,她才开始漱口洗脸,手捧起花水,在脸上轻轻地拍着。

    冯辟疆在一边看着,忽然按住她的肩,把她的发髻拆了。

    唐月柔急了,连忙捂住拆了一半的发髻:“明华她们还在养伤,你把我头发拆了,谁帮我梳?”

    冯辟疆右手拿梳子,左手捧起她散开的长发,笨手笨脚地梳起来。

    唐月柔不好意思了:“冯将军官居三品,居然给一个商人女梳头发,传出去要被人笑的。”

    “你和我有婚约,我给你干什么都愿意。”冯辟疆梳得认真,怕弄疼了她,就从发尾开始一点点地梳,时不时看一眼铜镜中的人。

    唐月柔笑盈盈地,道:“你是干大事的人,怎么能做梳头这种事。”

    “你的事都是大事。”

    “我的意思是,你今天不用上朝,不用去军营?”

    “今天休沐,我陪你。”

    唐月柔看着冯辟疆慢吞吞梳着,好像永远梳不完,又:“其实我想……我饿了……”

    冯辟疆失笑:“是我疏忽了,你这么一,我也饿了。”

    就让翠姑端上来早点,一盘子都是精致的菜、面点,还有果脯肉类,色彩丰富,看着就食欲大开。

    他自己不讲究饮食,但为了唐月柔,几天里换了好几批厨子,前两天才新定下一批人。

    唐月柔一边吃,冯辟疆一边给她梳着头发,她不时喂东西到他嘴里。

    等她吃完了,他傻呵呵道:“我盘不来头发。”

    唐月柔无语凝噎,随手盘了个简单的发髻,却没有怪他。她知道,他只是想变着花样亲近自己。

    冯辟疆蹲在她身边,笑嘻嘻道:“长得好看的人随便梳个头都好看。”

    唐月柔已经长跪起来了,准备起身,冯辟疆蹲着还是比她高出许多。

    她忍不住笑道:“快吃点东西吧,别嬉皮笑脸的。”

    冯辟疆看着桌上一堆象牙筒、黑色石头、镶玉石的砚台和各种没见过的东西,知道是她上妆用的,就道:“我帮你画脸。”就拿起一个象牙筒,左看看右瞧瞧,不知道是做什么用的。

    唐月柔怔了片刻,才明白他要给自己上妆,就笑道:“你别捣乱。”

    她要去抢口脂,他故意把手往后伸得老高,她不心扑在了他身上。

    他顺势抱住她往后一倒,道:“大清早就把我扑倒,被人看见不好吧?”

    唐月柔脸红,想要起来,被他箍得紧紧的。

    冯辟疆耍了好一会儿无赖,唐月柔拗不过他,答应让他给自己上妆,他才懒洋洋抱着她坐起来。

    “先别看镜子,我一定给你画得比以前都漂亮。”冯辟疆把铜镜翻倒,就在唐月柔的指点下拿起一个罐子。

    他手忙脚乱地化着,一会儿往唐月柔脸上抹脂粉,一会儿又拿布给她擦去,还不时满意地笑笑。

    “好了吗?”她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

    “好了。”他话音刚落,于管家就来叫他,有重要的事情通报。

    唐月柔想要追上去看看,不心撞上了过来伺候的明华和秀华。

    两人呆住,脸忽地红了,都憋着笑。

    唐月柔笑了:“怎么了?辟疆给我化的,好看吗?”

    秀华先忍不住,用双手撑着膝盖哈哈大笑起来,几次想要直起身子忍住笑,可还是笑个不停。

    明华憋着笑,默默把她带回房去,要给她重新上妆。

    唐月柔知道自己一定很可笑,想要翻起镜子看看,被明华按住了。

    “姐还是别看了吧,有损你和冯将军的感情啊……”明华着,手脚利落地用湿布给她擦了脸上的妆容,秀华也来帮忙。

    唐月柔哭笑不得:“你们,男人的眼光是不是和我们的不一样?辟疆明明好看,你们却笑成那样。”

    秀华伶牙俐齿道:“要不然怎么叫臭男人呢!等哪天他们的眼光和我们一样了,那就是娘娘腔了!”完才发现自己失言,把冯将军也给骂进去了。

    正好金奴也过来伺候,听见秀华的话,不服气道:“口口声声臭男人,得好像你闻过?”

    秀华白他一眼,低头认真地给唐月柔梳头。

    唐月柔一边让两人给自己装扮,一边睁开一只眼睛偷看冯辟疆,看他长身玉立站在门边,和于管家认真商量事情的样子一本正经,她的嘴角缓缓翘了起来。

    **

    晚上冯辟疆穿着常服要出门,唐月柔拉着他交代了好久,才放他走。

    夜深了,他直接来到镇国公家,府宅四处都有内力高深的护卫守着,但他武功更高,掩藏了自己的声息,轻松就来到了魏林跃的卧房上方。

    “冯元,你别想夺回镇国公之位!”屋里突然传来魏林跃的一声梦话,冯辟疆握紧了拳头,想起义父死前的最后一句话——

    你看,镇国公来接我了。

    作者有话要:  剧场:

    群众们:好像有高手在暗处救我们!

    冒牌冯:谁在坏我好事?

    画外音:坏你好事的,是镇西大将军兼镇西都护冯昊的义子·镇西大营铁骑营将军·威震西疆的战神·沙盗剿灭者·琳琅国天敌·阇耆国攻破者·云中城胡人的好阿达西·北衙十军统帅·三品冠军大将军·对部下严酷、对情敌残忍、对心上人温柔、以前不爱洗澡现在一天不洗几次就不舒服司机、女人见了都合不拢腿、男人见了合不上嘴、大名鼎鼎的冯辟疆!

    冒牌冯:来了这么多人,不过啊!走为上!

    冯辟疆:汗!我也以为我带来了这么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