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帝怒
铁蒺藜就要扎进唐月柔太阳穴的一刹那, 一把带鞘的匕首贴着地面快速飞来,将她脑袋附近的铁蒺藜扫开。她的头撞在了地上, 昏死过去。
从两旁涌出来的蒙面大汉们望向匕首飞来的方向,无不骇然——
一个身着软甲的女子持刀纵马而来,她容貌美丽、英姿勃发, 正是大祁人人都敬畏的承宁公主唐月辉!
他们忘了冲出来的目的,顾不上确认唐月柔的生死, 更没有时间收回杀人凶器,为了保命蹿进了道里, 老鼠一般潜逃走了。
几名士兵远远跟在唐月辉身后,他们想去追人。
唐月辉低喝一声:“救人要紧!”
就跳下马, 挥刀扫开铁蒺藜, 大步上前,把玉离春拖到一旁,蹲下去扶起了唐月柔。
唐月柔面色苍白, 双目紧闭,肩上、胳膊上都扎进了铁蒺藜,半边衣衫被血染透。
铁蒺藜大多生了锈, 唐月辉顾不得其他, 一口气把她身上的铁蒺藜都拔了出来。
士兵们冲过去对付猎鹰, 唐月柔的仆婢们被啄得不成样子, 有三四只猎鹰已经被阿莲和娇娇杀死在地。士兵们花了好一番力气才把猎鹰杀光。
远处有马蹄声传来,唐月辉抬头看去,是冯辟疆来了。
冯辟疆看见这一幕, 惊心不已。
他训练完飞鸿军,往家里赶的时候想起今天是唐月柔进宫的日子,他曾经护送过她几次,知道她爱走这条僻静路,就想和她来个“偶遇”,没想到自己没能陪她同行,她就遇上了这样的事!
他跳下马来,冲到两人面前,抱起唐月柔,问唐月辉:“是谁干的?”
唐月辉起身道:“他们跑得太快,我们来不及追。先把这些铁蒺藜带走,上面一定会有线索。”
阿师那等人把所有铁蒺藜捡起来,秦臻脱下衣服把铁蒺藜包了。
唐月柔的仆婢们赶了过来,他们脸上都被啄得血流如注。
“让我找出凶手,我杀了他们!”冯辟疆又惊又愤,抱起唐月柔就上马,准备回家去。
唐月辉道:“这里距皇宫近,还是去宫里找尚药局的人给大家医治吧。”
大家就匆忙往皇宫赶去,唐月辉派出一名士兵快马加鞭先去通知皇帝和皇后,好尽快安排人手给大家医治。
唐月辉也惊出一身冷汗。
这些天她一直沉浸在对镇国公的仇恨中,今天不知怎么,忽然记起唐月柔要进宫来,而唐月柔出门的时间比平时晚了一些,又在路上耽搁了,唐月辉见她迟迟不到,正好想起这些天似乎听唐月牙喜欢上了冯辟疆、变得喜怒无常、而且经常进出皇宫。
唐月辉觉得不安,立即骑马赶了出来,要是晚来一步,自己这妹妹的性命就保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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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辟疆忐忑地看着唐月柔被抬进宫去,唐月辉让他快去查凶手。
他悬着一颗心赶回家,饭也顾不上吃,召集了亲兵和府上所有仆人,将生锈的铁蒺藜一个个清洗干净,仔细寻找线索。
整座堂屋点了不计其数的灯,照得比白昼还亮,所有人忙了一整晚,从铁蒺藜上找不出任何标记。
冯辟疆正对着铁蒺藜发愁,突然发现其中几个长得和其他的不一样,他沉声道:“去搜每一家铁铺,找到做出这几个铁蒺藜的模具。”
三天后,冯辟疆押着一个四十岁上下的男人进宫见唐征。
“陛下,造凶器的铁铺已经查出来了,铁匠指认是这个人叫他们造了那些东西。”冯辟疆沉脸着,把瑟瑟发抖的男人向前踹了一脚。
这一脚他只用了三分力,否则一脚踢死了这人,唐征未必会信自己出来的幕后主谋。
唐征一拍扶手,怒喝:“是谁指使你干的!”
那人已经吓得不出话。
冯辟疆替他了:“这人是七品官员方知恩的家仆。”
“方知恩……我记得他有一个女儿,听他女儿和魏仪的事传得满城风雨……”唐征着,布满皱纹的双眼看向那个奴仆。
那奴仆不断地叩头,颤抖着道:“陛下饶命!我家姐是被人逼迫,才会让我做那种事!陛下饶命!陛下饶命!”
“是谁逼她的?!”唐征愤怒中有些不耐烦,迫不及待想知道主谋。
“是、是一个年纪很的……”奴仆忽然放低了声音,抬头偷看了唐征一眼,继续道,“公主……”
唐征老态龙钟的身躯微微一震,挥手让侍卫将人拖了下去。他毫不怀疑这人的话,因为只有月牙有那个心和胆去指使别人做这种勾当!
冯辟疆见皇帝陷入了痛苦的沉思,双手抱拳行礼,洪声道:“请陛下处罚主谋,我要她付出代价!哪怕陛下恨我,要夺走我的官职,我也无所谓,但伽罗不能白受这一次劫难,她的命差点就没了!那位公主身份高贵,但在我眼里,我的伽罗才是最珍贵的!”
唐征疲惫地点点头,:“朕知道。你去皇后那里看看她吧,我去把月牙带来任你们处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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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月柔终于醒了,幸亏医治及时,脱离了生命危险。她醒来就见母亲跪坐在一旁守着自己。
皇后亲自把她扶起来,热泪盈眶,摸摸女儿的脸,哽咽着:“月柔,你醒了就好,醒了就好。”
李爱如出身武将世家,奈何生不逢时,大半生都在与逆贼作战。太子和唐月辉都生于乱世,她一直没能好好抚养他们。夺回皇位后,她以高龄生下唐月柔,对她百般宠爱,不忍心她受一点苦。
看见女儿醒来,她一下子忘了恨凶手,将唐月柔抱在怀里轻声安慰。
唐月柔不想惹母亲伤心,但还是忍不住,抱着她大哭起来。
那天她以为自己又要死了,甚至没能熬到镇国公露出真面目,那一刻她绝望又惊恐,不知道亲人们和辟疆在自己死后该会多难过。
哭了好一会儿,她抽抽搭搭地问问题。
皇后忍住眼泪,轻轻抚着女儿的背,一一回答她:“你的那群随从都很好,他们只是受了些皮外伤,来看过你几次。月辉在巡查皇宫。冯将军在查凶手,查到了他就会来看你了。”
正话间,冯辟疆被人引着大步赶来了。
两人生离死别了三天,冯辟疆冲上来跪在地上就抱住她,在她耳边激动地低声:“你没事就好,我过以后不会让你离开我身边,但我没有做到,都是我的错!”
唐月柔看见母亲对她微笑点头,意思是她很认可冯辟疆,唐月柔不禁脸红了,把他推开,含泪笑道:“皇后看着我们呢。”
殿外传来一阵啼哭声,是唐征亲自拉着唐月牙来了。
唐月牙挣扎哭闹间看见唐月柔被皇后和冯辟疆护着,心里也不委屈了,怒火冲天而上,就对唐征叫起来:“父皇,为什么你们都护着这个行商的贱……”
“啪!”唐征一巴掌在唐月牙脸上,因为用力太猛,他有些摇摇欲坠。
李爱如连忙起身把他扶住了,她冰冷的目光落在唐月牙身上,对方立即一声不吭。
唐月柔和唐月牙对视着。
冯辟疆瞪了唐月牙一眼,就微微转身,面对着唐月柔挡在她面前,不想让她回忆起那天的险境。
唐征怒道:“你生在皇家,不知道尽公主的责任,反倒仗势欺人,要害人性命!今天绝对不轻饶你!冯将军,月、云姑娘,你们,朕该怎么处置这个孽子!”
冯辟疆恨不得亲自揍唐月牙一顿,但他还是低头问唐月柔:“你想怎么处置她?”
唐月柔伤口隐隐痛着,还有些后怕,低头沉默片刻,道:“我没别的想法,只想让她记住这次的教训,再也不会害人。至于如何处罚,请皇帝陛下定夺。”
“好。”唐征着,让李爱如取了马鞭来。
唐月牙吓得要跑,被李爱如一把抓住了。她大哭起来:“你们这么多人欺负我!”
李爱如把她摔在地上,怒道:“谁没事先来欺负你!哪次不是你先欺负别人!是你不长记性自找的!”
她话音刚落,唐征那边马鞭就落了下来,老皇帝又气又悲:“我怎么生下你这个孽子!你不配做唐家的女儿!”
唐月牙被得满地滚,哀嚎不已,挣扎间看见冯辟疆铁青着脸看自己,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她怒火中烧,连痛也不觉得,咬住牙齿就是不求饶。
唐月柔听见马鞭的声音,伤口痛得厉害,出声替幼妹求情:“父、陛下,可以了,公主一定会悔改的,请陛下手下留情!”
唐月牙怒吼:“要你装什么好人!我不会悔改!有机会我还要杀你!”
唐征怒火攻心,下一鞭再也落不下去,突然捂住胸口,浑身僵住,要不是被李爱如扶住,就会晕倒在地。
除了还在滚的唐月牙,所有人都心弦一紧。
唐征缓过一口气来,看见唐月牙的生母郑婕妤赶来跪在殿外,他愈发厌恶这对母女。
郑婕妤只是平民出身的宫女,费尽心思爬到唐征床上,之后母凭女贵,勉强封了个婕妤,从此在她的芙蓉殿内作威作福,还把女儿养得跋扈无比,屡教不改。
唐征问李爱如:“怎么处置她们?”
李爱如冷冷道:“从哪里来,回哪里去,成了平民,也就没有害人的胆子了。”
“好。”唐征着,将马鞭往唐月牙面前一扔,召来内侍,下令将郑婕妤母女俩贬为平民,削去方知恩的官职,制造凶器的铁匠入狱,那些蒙面人也被抓捕归案,每人杖责一百棍、入狱三年。
冯辟疆还是觉得不解气,但被夺去公主之位,无疑是对唐月牙最残酷的惩罚,他看在唐征处理积极的份上,不好驳了帝后的面子。
他怕唐月柔觉得委屈,就轻轻抱了抱她。
唐月柔长长地舒了口气,不知道自己该为这个处理结果欣慰还是担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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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月柔养好了伤,冯辟疆把她和仆婢们接回家,帝后很不舍。可她在宫外还有许多事要处理,不得不与父母告别。
唐月辉劝帝后:“我们就当月柔已经嫁出去了吧,好在她住得不远,随时都能回宫看我们。”
帝后望着一队人马的背影,难过地点点头。
回到家中,于管家早就等着了。
冯辟疆问他:“什么事?”
于管家递上一个信筒,冯辟疆正要去接,他忽然眯眼笑起来:“信是给云姑娘的。”
冯辟疆看了于管家一眼,自己平日里太随和,时间久了,于管家都会戏耍自己了,不像话!
他接过信筒递给唐月柔。
唐月柔拆开信一看,喜上眉梢。
冯辟疆却觉得心上被捅了一刀,酸酸地:“这人的字比我好不到哪里去,你看了那么开心,为什么还嫌弃我的字丑?”
唐月柔觉得他的表情有趣,笑道:“这不一样,这是庄公子的来信!”就把信递给他。
他粗略看了,除了看到横七竖八的丑字以外,完全不知道庄中月到底在什么,但他知道这肯定意味着有大事要发生,姓庄的一定是查出了冯元的事。
帝都的天,很快就要变了。
作者有话要: 剧场:
冯辟疆:啊啊啊,姓庄的要来帝都了,不开心!
庄中月:哈哈哈,终于可以去帝都了,好开心!
唐月柔:真是亲兄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