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发呆够了没？快一点,好不容易帮你排到的术台的。”

    程衍张了张嘴：“等、等一下”

    医生瞪他：“喂！你来来回回已经在我们科室申请术反悔四次了，这样很占用医用资源的！”

    程衍抽了抽嘴角：“那我反悔个第五次吧。”

    他里拿着那叠纸,快速灵活地翻身下床,：“我突然觉得，当一个lp挺好的,我不想要变性了。”

    医生嘟囔：“那签个名，确认下是你自己放弃的。”

    他着话的同时，从另一只把另一张白纸递给程衍，看来早就已经做好了两准备。

    程衍瞄了一眼——术取消声明书。

    他一目十行看完,然后快速接过笔，把潇洒的名字签完——快速地读取完了原身的记忆，不出意料,他在这个世界还是名字叫“程衍”。

    医生接过去，嘀咕：“你练了签名？写得不错。”

    程衍轻咳一声，没有话。

    医生也只是随口一而已，确认签字无误后，挥了挥,：“行了，你回去吧。下次考虑清楚——不，下次别挂我的号了！虽然lp想要变性的不多,但是我也是很忙碌的！”

    程衍及时在医生怒吼声中撤离，要不是这位医生还戴着口罩，他毫不怀疑对方的唾沫会飞溅到自己的脸上去。

    他站到医院的走廊上。

    可以看到在走廊里来来回回移动的一台台半人高的器人，各处细节都可以看出,这个世界的科技发展，比上个世界还要再高，人类已经进入到星际时代。

    不过，这个世界的人类怪怪的。

    人类具备显性的两种生理性别，雌性与雄性。

    然而，事实上进行真正区分的却是三种隐形性别——lp、bet和eg。

    雌雄是最为明显的外观区分，而隐形性别是从性腺、生殖特征上进行区分。

    从生殖系统上来分类，简而言之，lp是能使人受孕的性别，eg是容易受孕的性别，而bet介乎两者之前，什么都中庸

    而更复杂一点的，不同的性别，还会表现出一些不同的思维能力差异，在社会中担任有所差异的角色。

    太复杂了，程衍忍不住揉了揉自己的眉心。

    从兽人，到人鱼，再到abo性别，到底算是越来越正常，还是越来越趋近于不正常呢？

    在科技发达的世界里，人类的繁衍率降到了最低，而同样的，在社会中更经常背负繁衍后代责任的lp与eg都占据了远低于bet的比例。

    无论是lp还是eg，在社会中，隐性地位都高于bet。

    而其中，lp又会更加受人尊重，因为人类生存在星际之中，遭遇到数不尽的危，拥有更强悍的体格与能力，lp通常都会充当战士的身份。

    原身就是一个很珍贵的男性lp，刚出生检测出隐形性

    别后，整个程家都为“家里终于有a了”而欢呼的存在。

    不幸的是，他并不想当一个lp。

    从在家人的重视中成长。

    但是，并不是所有的lp都是勇猛好战的，原身安静内向，不善战斗，因为这样，在专门培养lp的学校里，从都是饱受欺凌的角色，人人都嘲笑他“你算什么lp”“你根本不配当一个lp”。

    潜移默化之中，他变得自卑，厌恶自己的性别，无数次动过念头，想要给自己换一个性别。

    家里人对他从期望到失望，最后不指望他能成为一个上前线的英雄，只想让他凭借lp的性别优势，在相亲市场上，能有会找到一名eg，让期望延续到下一代去。

    有数据证明，lp和eg结合，更容易受孕并生出这两种性别来。

    比起满大街都是，平庸的bet，当然是lp和eg更棒了！

    哦对，因为这样，应时而生地，医院里有了非常受欢迎的变性科室，通过将性腺进行摘除于移植，改变体内激素，从而达到变性的效果。

    人们相信，“人造”出来的lp与eg比不上天生的更久优渥，不过，根据数据，每年还是会有很多的bet选择变性成eg或lp。

    无论是lp还是eg的社会地位都得到保障，这两种性别极少有人会想要变性——尤其是lp。

    所以，变性科室里，排队候诊的都是bet。

    医生在门诊室里查看今天安排的术，嘀咕了一声，：“今天居然有两个lp都想变性，真稀奇。”

    然后他按下了身边的提醒铃。

    很快，在外面的候诊大厅，就立刻传出了一个电子女声出来：“请9号病床，张三准备签署术同意书，20号病床，楚望请准备——”

    程衍站在走廊，发呆地思考人生。

    他的现状：一个抗拒lp的社会性别，甚至因为家里人想要给他找eg配偶，直接逃离家庭的lp。

    要怎么接近他的任务对象，那个不出意料，名字还是叫做楚望的炮灰呢？

    这一回的炮灰还是那么苦情，让程衍看这剧情牙酸，忍不住想给对方鞠一把泪。

    就在这时候，整个候诊大厅传遍的电子女声，让程衍整个人猛地站直了起来。

    他听到了什么？！

    程衍猛地抓住了路过的一个器人，大喊：“20号病床在哪里！”

    器人吱吱呀呀地回应：“请不要妨碍——先生您好，20号病床在您左边的房间，谢谢。”

    程衍松放开那个脚底的履带在白作功的器人，扭头看向了左边。

    “吧嗒”一声，门恰好在他的眼前打开。

    站在他面前的青年样貌清秀，他浓眉大眼，眼神清澈，看起来不具有什么攻击性，而是让人觉得他诚恳可靠。

    和程衍直接打了一个照面，青年愣了下，眼里闪过一抹犹豫，沉默对视几秒钟，他才终于谨慎地开口：“您好？”

    在门打开的瞬间，程衍闻

    到了一股类似于铁锈或血腥的味道，但是又好像很快散开，他没有去注意。

    在看到对方的眼睛的时候，他好像感觉到自己的心脏莫名颤动，藏在心脏旁边的温暖的光球好像也不安分地颤动了下。

    程衍瞬间反应过来，表情从呆愣调整成伤心痛苦，然后一把拉住了青年的，长长地叹了口气，：“大兄弟，我想不开，好想自杀，当一个eg真的太没意思了！”

    从隔壁诊室出来，准备去看病人准备情况的医生愣住，抬头反复确认——大哥，你还没变性，怎么这么快就入戏了？

    青年被陌生人一把拉住，原本面露犹豫，迟疑着想要抽走自己的。

    但是，在听到对方的话时，他却成功被吸引了注意力，也没有注意其他的细节了。

    他情不自禁地开口问：“你为什么不想当eg了？”

    程衍低垂着头，酝酿好情绪后，才抬头和他对视，挤出一个脆弱的笑容来。“难道会有人想当一个柔弱、总是被人看不起的eg吗？”

    青年嘴唇翕张，一个“我”字差点脱口而出。

    他没来得及表达自己的观点，因为程衍又轻叹一声，松开他的，：“算了，你不用开导我了，我想去自杀。”

    “等等！”青年喊住了他，甚至主动伸拉住了他的胳膊，急切地开口，“不要轻生，有多少人想成为eg都没有会呢！”

    程衍反问：“是吗？eg有什么好的？”

    青年卡壳，犹豫了足足三十秒，才：“lp们，都会喜欢eg。”

    他的声音带着自己没有察觉到的艰涩。

    程衍还保持着一副脆弱的模样，尽管他对此演技实在不行，不过这个热心善良的青年并没有察觉到什么不妥。

    所以，程衍轻声：“你愿意和我聊一下天吗？”

    青年毫不犹豫地点头，保持着还拉着他胳膊的姿势，：“我们去那边的走廊吧，没有人很安静。”

    一直走到走廊，青年才发现自己的动作过于唐突，连忙把松开，低声：“抱歉！”

    程衍忍不住想笑，但是还是幽幽地问他：“你为什么要道歉？”

    青年拘谨地：“其实我是个lp。”

    lp和eg从性别上授受不亲，有太过于亲密的接触，都很容易引起别人的误解的。

    眼前这个eg看起来很忧郁，他肤色苍白，有些病弱，稍长的额发遮掩着他的眼睛，但隐约可见的，他的眼睛是漂亮的丹凤眼，五官线条俊美，看起来简直像是古时候画像里的病美人。

    看到对方模样忧伤，青年不知为何，心脏好像被攥紧了一样，连呼吸都有些难受。

    他忍不住想，这样的eg应该很受人喜欢，连他都忍不住有些不忍心看到他露出哀伤的模样来。

    青年压不住心里的奇怪冲动，脱口而出：“我的名字是楚望，你、你

    叫什么呢？”

    “我叫程衍。”

    他不知道是哪两个字，却把这个名字放在唇边仿佛默念，好像已经听过无数次，又好像是头一次听到这么惊艳触动的名字一样，让他无法割舍。

    程衍侧头看他，：“你觉得，eg都是为了繁衍生存，为了成为lp的配偶而存在吗？”

    青年愣了下，几乎在同一时间，他露出一个有点慌张的表情来，：“不、不是的！”

    程衍反问他：“那你觉得应该是怎样的呢？”

    可怜的青年陷入纠结之中，从来没有人问过他这样的问题。

    程衍幽幽地：“作为一个eg，人们总是认为应该要依附着lp生存，好像活着就只是为了给lp繁衍后代一样。人们不会理会一个eg是否有自己的事业，有自己的追求，那些都只是他们的附庸而已。”

    “不、不是这样的！只要做自己就好了，不用理会别人是怎么评价你的！”

    程衍轻笑了一声，：“是这样吗？”

    青年反过来愣住了。

    程衍追问他：“你呢？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漫长的沉默横在两个人之间。

    两个人坐在走廊的长椅上。

    楚望看着前方发呆，程衍托着下巴望着他，从他的角度看过去，青年的瞳孔清澈得好像是透明的一样，看起来像琥珀一样好看。

    楚望发呆了多久，程衍就盯着他多久。

    直到楚望回过神来，才露出一个吓一跳的表情。

    “抱歉。”程衍一点歉意都没有，但还是低头收回视线，低声。

    让这样哀伤忧郁的人给自己道歉，好像反而变成了自己冒犯了对方，楚望紧张地咽了咽口水，急急忙忙地：“不、不，是我的错，我想事情出神了。”

    程衍温声问：“你遇到什么苦恼了吗？”

    原身不像寻常的lp，个头强壮，声音浑厚或粗犷，他看起来尤为病弱，声音还带着柔和的磁性，沙哑又有些性感。

    也因为这样，他在lp学校里的时候，总是会被人嘲笑是“娘娘腔”，让他更加自卑。

    但是，现在他的声音传入楚望的耳朵里，却让楚望觉得耳朵好像都有种酥麻的感觉，他恍惚地感觉，自己好像闻到了什么清淡的香气，他没有反应过来那是对方的信息素，只是瞬间就局促了起来。

    “其实”他声地开口话，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没有发现的挫败，“我是个lp，但是我却喜欢上了另一个lp——”

    他抬头看向那个看起来有些病弱忧郁的陌生人，明明他们仅仅是一面之缘而已，他却莫名的产生一种想要信任对方的冲动。

    他情不自禁地开口：“你会觉得我很奇怪吗？”

    程衍配合着露出一个惊讶的表情来，但是立刻温柔地笑了下，摇头：“不，不奇怪。我觉得，这是你的自由。”

    青年的

    眼里本来有一丝迷茫，但是听到这话之后，眼里闪过一抹感激，然后他飞速：“谢谢你。”

    他忍不住心想，一个一面之缘的陌生人，都都比他认识的、一起合作战斗的那些伙伴，还要再温柔、包容他。

    程衍摇头：“不，不用谢我。你自己也应该要对自己有信心才可以。”

    青年却摇头，低声：“不我喜欢的lp，非常厌恶我对他的感情。并且，他告诉我，他只想要和eg谈恋爱而已，他觉得lp和lp在一起是一件不可理喻的事情。”

    程衍心里早已经知道，但是还是配合着开口和他：“这就是你到这里的目的吗？”

    这会，青年仅仅是沉默了不到几秒钟，就点头，：“没错。我、我想要变性成为eg我喜欢的那个人，喜欢的eg。”

    程衍凝望着他，轻声问：“你能确定，只要你变性，他就会接受你吗？另外，你做好心理准备，换一个截然相反的社会性别，接受即将面临不一样的人生经历了吗？”

    他保持着温柔、缓慢地声音，但是出口的话，就好像惊雷落到了青年的耳朵了。

    青年怔愣片刻，才哑然：“我我不知道。”

    作者有话要：写得好匆促，明天再修修qa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