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种情况下听到自己的名字, 实在是很令人惊讶。

    王云之难以置信地望向血泊里的破碎尸块，一时以为自己又陷入了梦境。

    女仆弗朗索瓦的头颅静静地滚在地上, 静静地盯着自己, 像是某个梦境里的道具。

    “你还活着吗？”林雪儿吓了一跳，心翼翼地问。

    “看你怎么定义了。”弗朗索瓦竟然笑了笑，似乎死亡对他来只是习以为常的轻松的事情, 由于脖子断了，没有胸腔的帮助，他话的声音非常轻，非常哑，几不可闻。

    “……为什么会这样？”王云之在他身边蹲下, 低声问。

    “因为我们是城堡里的人，我们的灵魂不会仅仅依赖于自己的躯体。”弗朗索瓦咳嗽了一下, 鲜血从他嘴唇里流了下来：“但是, 如果继续这样放着我的尸体不管的话，我的灵魂也会渐渐消散的……所以，我才提出和你交易，只要你肯帮我复活, 我会提供给你新的线索。”

    王云之没有犹豫，答应了下来，归根到底，自己接受过弗朗索瓦作为工作人员的帮助, 所以也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死去。

    “请你们把我的身体收集起来，带到本楼层最西边的房间。”弗朗索瓦。

    这个看似简单的要求, 也不容易做到。

    “呃……”林雪儿苦恼地看着满地破碎的尸块：“好难哦，你都碎了一地了……”

    “既然情况紧急，我也顾不上冒犯不冒犯了。”王云之心地挽起了自己的衣袖，他身上穿的蓝色长袍比较宽大，最容易沾上血，这个时候也顾不得了：“贺凛，我们去拿水桶和铲子。”

    走廊上的房间里放着女仆们平时扫卫生时常用的水桶和铲子，王云之拉着贺凛一起去把这些工具拿了出来。

    把水桶拿在手里的时候，王云之一瞬间有点恍惚。

    “喂，贺凛，有没有觉得很熟悉。”他忍不住：“像在学里做值日的感觉。”

    “是吗？”贺凛想了想：“我没有做过值日。”

    “哦对，你的学校一定是不会让学生来扫卫生的。”王云之笑了笑。

    “如果做值日就是和你一起的话，那我愿意把整个学校都扫干净。”贺凛耸耸肩，蹲下身，用铲子把破碎的尸块铲了起来，连着鲜血一起倒进了水桶里。

    水桶很大，装满了弗朗索瓦破碎的身体之后，也是满满当当的了。

    王云之把弗朗索瓦的头颅用一块布裹了起来，抱在手中，心地不让血流出来，同时还要按住了奶狼，不让它跳出来咬弗朗索瓦。

    “抱歉，条件有限，只能这样了。”王云之有点尴尬地。

    “没什么，我不需要别人对我的身体表示尊敬，毕竟这具身体马上就要被我放弃了。”弗朗索瓦用做梦一样的语调着。

    贺凛把装满了血肉的水桶提在手里，和王云之一起往弗朗索瓦指的那个房间走去，林雪儿和白佳也有点紧张地跟在后面。

    王云之用钥匙开了房间的门，房间里空荡荡的，只有一张桌子，桌子上摆着一个的玻璃瓶。

    凑近一看才能看清楚，玻璃瓶里装满了水，里面漂浮着一个的人形……那个人形，正是一个缩了无数倍的女仆弗朗索瓦的模样，虽然还没有一根手指头那么大，但是她的外形十分精致美丽，身上甚至也穿了一身漂亮的女仆装。

    玻璃瓶上面贴着一张纸，上面写着一句咒语，咒语同样是用法文写的，让人看不懂。

    “玩家贺凛，请你帮我念出这句咒语吧。”弗朗索瓦。

    贺凛作为巫师，除了卡牌对战的时候，还从来没有真正实践过，他念出了这句咒语，紧接着，咒语就生效了。

    几缕白光从桶里的碎尸块和头颅上钻了出来，钻进了瓶子。

    王云之感觉到自己手里捧着的头颅迅速变得冰冷，开包裹着的布一看，弗朗索瓦已经闭上了眼睛。

    而玻璃瓶里的人儿同时睁开了眼睛，她看起来变得大了一点，漂在水中，推开了瓶盖，坐在瓶口对着玩家们挥了挥手。

    “你是……弗朗索瓦？借尸还魂啦？”林雪儿难以置信地凑过去看。

    人儿点了点头，略微一跳，就跳上了林雪儿的手背，她一开口，就恢复了女仆弗朗索瓦最开始的神态和语气：“谢谢，作为回报，我会告诉你们最新的线索。”

    “在这之前，还是先告诉我们你到底是谁吧。”王云之见她没事了，松了一口气，开始寻根究底：“伊萨克和博诺是你背叛了蓝胡子，害死了蓝胡子，这是真的吗？”

    人儿的脸色暗了暗：“我没有想故意害死他，但他的确是间接被我害死的，我难辞其咎。”

    “哦。”王云之点了点头，感觉整件事都有些复杂。

    “我不太明白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唉……”林雪儿困惑地。

    “我，我也没懂。”白佳惶恐地举手。

    “不如这样吧，我制作一个幻境来解释清楚当年蓝胡子和我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人儿煞有介事地伸出一只手：“但在这个幻境里，我需要你们派出两位玩家来分别扮演蓝胡子和我。”

    人儿的手指最终指向了王云之：“玩家王云之，你来扮演蓝胡子吧。”

    “我？我哪里像蓝胡子了。”王云之觉得这个角色定位很有问题。

    “你是蓝胡子的新娘，和蓝胡子也可以是有点关系。”人儿笃定地，然后又指向了贺凛：“玩家贺凛，你来扮演我，弗朗索瓦。”

    “悉听尊便。”贺凛耸了耸肩，只要让他和王云之一起，不管扮演谁都可以的。

    人儿挥了挥手，眼前白光一闪，王云之就发现自己已经来到了幻境之中，自己身上穿的不再是蓝色长袍，而是华丽的男爵军装，人儿漂浮在空中，而林雪儿和白佳作为观众乖乖地站在一边看着。

    “云之哥哥，你穿蓝胡子的衣服也好好看。”林雪儿不是什么老实安分的观众，忍不住开始发表评论：“而且一点都不像真正的蓝胡子那么凶，也根本没有蓝色的胡子……”

    “好了好了。”白佳悄悄拉了拉她，让她安静一点。

    王云之望了望镜子里的自己——脸还是自己的，身上的军装挺拔而华丽，英气十足，和之前的中性扮完全不同风格，还凭空多了一点攻击性，当然，自己再怎么也不会有太多攻击性的。

    他定了定神，发现自己眼前出现了一行台词，是被人儿用法术出来的，只要照着念就行了。

    “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仍然对她难以忘怀，也许我深深地爱着她。”王云之配合地念着台词，一边开始疑惑着到底是在谁：“世人害怕我，称呼我为恐怖的蓝胡子男爵，我也的确做过许多血腥残忍的事情，但我无法忘怀我对她的爱，我希望能再一次见到她。”

    完这句台词，他就看到贺凛上场了。

    贺凛身上的服装倒是没有变，还是那一袭巫师黑袍，他大步走上前，一直走到了王云之身边，一双眼睛直视着王云之，也念出了人儿给的台词：“伟大的蓝胡子男爵，我听您需要我的侍奉，我的名字叫做弗朗索瓦，我愿意成为您的手下，为您效劳。”

    贺凛可能是站得太近了，表情真挚而热切，这让王云之有点出戏，差点要笑出来了。

    “弗朗索瓦？真是个好名字。”王云之忍住笑，：“你很有趣，但是，不知道你能为我做些什么？”

    “我什么都能为你做……”贺凛大概是有点自我发挥了，好不容易才纠正过来：“我懂得一个黑魔法，我可以帮助你制作一个黑魔法法阵，用来召唤出你最爱的那个人，当然，这样的召唤也只是暂时的，只能让她出现一会儿，让你们几句话，然后她还会消失……”

    “真的吗？”王云之惊喜地伸出手，用力攥住了贺凛的肩膀：“我命令你，立刻实施！”

    “没想到您这么喜欢我的黑魔法……”贺凛被他攥住了，明显非常得意：“我太高兴了，我一定能成为您最得力的手下……可是，我必须提醒您，黑魔法的实施是非常危险的，一旦这么做了，就会有被教会逮捕的危险，也许会被教会杀死……”

    “我早就想杀死自己了，为了见到她而死去，是多么值得的事情啊。”王云之望了望镜子里的自己，想按照人儿的要求，模仿出蓝胡子疯狂的眼神，却始终做不出来那样的表情：“弗朗索瓦，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我最宠爱的仆人，现在，我命令你，立刻制作出那个黑魔法法阵……”

    “是。”贺凛笑眯眯地低下头，拉过王云之的手，吻了吻手背。

    “卡！”人儿喊道：“玩家贺凛，请注意，我并没有安排这个动作。”

    “…………”贺凛不情不愿地放开了王云之的手。

    幻境消失了，王云之低头望向自己身上的衣服，又恢复成了蓝色长袍。

    “这么来，蓝胡子最爱的人，并不是你弗朗索瓦。”王云之叹了口气：“而且从台词来看，蓝胡子最爱的，竟然是一位女士？”

    “是的。”人儿点点头。

    “可是，这就很匪夷所思了，我们之前已经确认过，蓝胡子只喜欢男性，尤其喜欢少年。”王云之：“那他最爱的人，怎么可能是女士？”

    “因为这种爱超越了情欲，和性别无关，主人对她的爱，是凌驾于一切之上的爱。”人儿解释。

    “那她到底是谁？”林雪儿越听越觉得神奇：“是一个很了不起的人吗？”

    “是的，她非常非常有名，也许你们全都听过她的名字。”人儿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