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完语气一顿，征询意见似的向端王望过去：“嗯，王爷您瞧着可好？若是您觉得此刀不行，女府上诸如此类的刀剑还有许多，一定能找到几把让王爷满意的。”

    李管家：“”

    “不必换了。”端王眸光锁住她不动，竟含笑应了一句：“本王觉得此刀甚好。”

    端王殿下一声令下，仆婢厮大夫们鱼贯而入，中托盘里盛放着各式用具以及创伤药。

    靖竹扫了一圈托盘上各种各样的刀具，默默攥紧了拳头。

    谢明端看着她，“可以开始了。”

    李管家遣走了大半的下人，只留下两位府医从旁协助。

    靖竹深吸一口气，有条不紊地标记谢明端腿上的中毒部分，为了防止截肢时上不稳，特意在后者腿部描出稍后截肢的大体方向。又以布条缠绕在双腿上，防止气血通行。

    先用刀切开表层皮肉，再用大刀切断腿骨，靖竹动之前难得迟疑了一下，对谢明端询问道：“王爷，下刀时会很痛，先前女交给李管家的麻沸散，您应该已经服用了？”

    谢明端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是看了她一眼，“动。”

    靖竹觉得他大约没有遵从医嘱，但也没有多什么，点了下头便将刀口对准先前划好的线条。

    刀落下的那一瞬，一阵钻心的疼痛蓦然从胸口处袭来，靖竹的刀子斜了斜，切伤了中毒处附近原本完好的皮肤。

    府医大惊：“王爷”

    靖竹发现了自己的失误，眼前却一阵阵发黑，她咬紧牙根跪倒在地上，刀子不觉脱出心，她喘息着对谢明端谢罪：“王爷降罪，女怕是不能为您动刀了。”

    谢明端面色不动，眼眸定在她身上，倏然开口问道：“你怎么了？”

    靖竹想应他一声，可是入骨的痛处淹没了她要出口的话语，她的指紧紧蜷缩在一起，掌心被指甲抠破也不在意。

    “快帮她看看。”

    “可是王爷您这伤”

    “本王让你先帮她看！”

    “是”

    谢明端和府医的对话传入靖竹的双耳，她抓住床边的帷幔对谢明端一笑，“谢”深夜般纯澈的黑席卷而来，她的指依旧紧握在一起，另一只牢牢抓住帷幔的却霍然松开，清澈动人的眼眸徐徐阖在一起，再没了知觉。

    再醒来时已是黑夜。

    头顶淡蓝色的床幔质地极佳，身下柔软的被褥让人几欲昏睡，靖竹挣扎着睁开眼眸，正对上床头谢明端了无波澜的双眼。

    “端王殿下”

    谢明端压了压她的被角，阻止住她要起身的动作：“大夫你的身体需要静养，先躺着。”

    靖竹抿了抿嘴唇，轻轻地“嗯”了一声。

    空气静了一瞬，谢明端又道：“刚刚府医，你身体里有一只蛊虫。”

    靖竹答：“是。”

    “是什么蛊？”

    “端王殿下不是已经知道了吗？”

    “本王想听你。”

    靖竹垂下眼，避开谢明端略带压迫性的眼神，乖顺地答道：“绝情蛊。”

    谢明端打量她，“你似乎对中蛊之事十分坦然？”

    “左右不过偶尔痛一痛，又没有性命之虞，有什么可担忧的。”

    “你懂医术，那你应该也知道，本王的毒并非无药可解。”

    “的确知道。”

    “那你为何不告诉本王？”

    靖竹淡定地注视他，“怨离杀之毒确实有法可解，但却要以绝情蛊的蛊毒作药引，这世间唯一的一只绝情蛊养在我的君主之官，要救殿下，难道要我冒死以心头血来为您解毒吗？”

    靖竹用十足绝情的神态道：“人性本来就是自私的，我虽为医者，却没有先贤们那等舍己为人的博大胸襟，要我舍去这条命来救人，何苦来哉。”

    谢明端早料到她不愿意救自己，却没料到她竟敢如此坦荡地剖白内心的想法，觉得有些意外，又想到她宁可截掉自己双腿也不愿相救之事，又觉得心口发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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