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年，加上减刑之类的, 也快出来了吧。”宁陆离只是叙述一个事实, 并没有想太多。

    在他看来，柯林斯就是个陌生人而已。出狱之后会被遣送回国, 想再拿到华国的签证是不可能的事情。

    “没那么容易的。”宁修远意味不明地了句。

    宁陆离了解自己的哥哥，也没有再去追问更多的事情，这个话题就此揭过。

    完这个, 宁陆离倒是开始胃口大开，开口又点了好几盘羊肉卷。

    宁修远其实已经到了开始养生的年纪, 保温杯里泡上了枸杞。不过宁陆离要吃火锅, 他当然是舍命陪君子。

    “我今天看微博了。”宁修远把从红油锅中捞上来的羊肉, 放到油碟里一滚。

    宁陆离的眼睛，落在筷子之间的毛肚上, 他在默数十五秒，心思完全没放在宁修远的话上面。

    “什么微博？”

    “猫狸西皮官方盖章那条长微博, 上热搜的。”

    十五秒到。

    宁陆离把毛肚丢进嘴巴, 吃完才开口：“哥, 我想去举报你, 工作期间刷微博。”

    “……”宁修远被自己弟弟会心一击, “我是在午休时间看的。“

    宁陆离其实是有些恼羞成怒。炒西皮这种事情, 对象又是顾茂行，混迹娱乐圈多年的, 他接受度还算良好。

    不过这并不代表宁陆离喜欢在家人面前被公开处刑, 这种羞耻感, 总有一种青春年少做坏事被逮住的窘迫感。

    宁修远很敏锐地看到宁陆离有些微红的耳廓，深知自家弟弟性格的他，当然不会作死地什么你是不是害羞了。

    他敢这么，宁陆离就敢当场放碗走人。

    宁修远决定换个话题：“你和顾子现在处得怎么样？”

    宁陆离听得觉着有些怪，也没多想：“还行吧，有些事情开就好了。”

    宁陆离一边吃，一边和宁修远了在A国遇见祝佳佳和姜禹萱的事情。

    宁修远：“实话，当初你和顾茂行翻后，我去Y国找过他。我见到他的时候，整个人瘦得跟骷髅样的，眼睛里也没什么神采。他就是有些事情没明白，不敢见你。”

    宁陆离皱了皱眉，看来当初自己见到的那个瘦得不成样子的顾茂行，确实是出了什么问题。

    宁陆离想起祝佳佳的那段话来，心理学方面的专家。看来自己得好好了解一下这个事情了。

    想到这里，宁陆离伸向火锅的筷子，突然停了下来。

    存档！上一个存档点还是在A国的厕所里，这想要了解过去的事，必定会面临很多判定点，

    一个操作不慎，就回到A国去，那冤不冤啊。

    宁陆离想起在广场上被袭击的那一幕，又觉得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差点就要把刚吃下去的羊肉给吐出来。

    存档，必须得存档，不做人也得存档。

    人的底线，就是这么一步步被突破的。自从上次主动存档之后，宁陆离好像对于这件事已经完全放飞自我。

    所谓破廉耻这种事情，有一就有二，有二就有三，自此子子孙孙无穷尽也。

    宁陆离的脑内剧场已经不知飞奔到何处去，不管怎样，他是服自己了。

    “宁宁？”宁修远觉得有点奇怪，自己弟弟脸上的表情怎么看怎么不正常。

    “啊，没事，吃。”

    吃完饭后，宁陆离在回家的路上，就在想着存档这件事情。上次在厕所可以装作意外，难道要再把顾茂行约出去吃个饭？

    那不行，这铁血真汉子哪有老是要手牵手一起上厕所的道理，同样的招式再用一遍，顾茂行大概要觉得自己脑子有问题。

    宁陆离立刻把这个方案抛之脑后，然而，直到他的车开进了车库，也没能想出个办法来。

    灵感往往就在一瞬间。

    宁陆离站在花园里，看着三楼那两个并排的阳台。这简直是天时地利，人不太和。

    犯罪的念头瞬间占领高地，宁陆离几乎没有经过什么挣扎，就敲定了跳阳台偷偷存档的计划。

    “我真是个天才！”宁陆离有些得意忘形。

    话音刚落，他就看见顾茂行阳台的门开了。

    “宁宁，你回来了？”

    “……”此刻的宁陆离有种做贼心虚的感觉，“我你开工作室的，还当红影帝，怎么比我这条咸鱼还闲啊？”

    顾茂行站在阳台上，从卧室倾泻而出的温暖灯光，给他渡上晕黄的光芒。

    或许是因为灯光，或许是本来就如此，顾茂行的声音温柔得像是能捏出水来：“我看你早上的状态，担心你时差没倒过来，又不吃晚饭就知道睡觉。”

    宁陆离：“哦，我找我哥吃饭去了。行了，我要睡了。”

    顾茂行：“记得把落地窗锁好。”

    他会有这么句提醒，是因为在去A国之前，宁陆离睡过头那件事。顾茂行本来是算跳阳台然后在外面敲窗户喊人的，结果一拉门发现宁陆离根本就没把落地窗给锁上。

    “啰嗦。”宁陆离摆手，落荒而逃。

    前两天因为锁落地窗的事情，顾茂行就唠叨了一路。宁陆离也觉得心虚，他确实是没有锁窗户的习惯。

    毕竟滨江花园那边是高层，不锁窗户也还算安全。以前在大院里住的时候，安保严密，又都是几十年的老邻居，就更加没这个习惯了。

    宁陆离关上门，这才觉出不对来。

    以顾茂行那种谨慎的性格，对于自己锁不锁落地窗这件事都能一直记在心上，那他睡觉的时候，是肯定要锁落地窗的。

    厕所存档计划A在路上被宁陆离自己给否了，难道这完美计划B才诞生不到五分钟就要夭折吗？

    宁陆离不甘心，这计划B可是能可持续发展的。他还算每天一存档，以防万一，生活从此乐滋滋呢。

    还是得想个办法让顾茂行不锁落地窗才好，宁陆离决定为了存档计划努力一把。

    ***

    第二天上午，顾茂行接到一个电话。

    电话来的时候，周正站在办公桌前汇报接下来的行程。

    顾茂行开始转向幕后，并不像之前那样几乎都是待在片场。然而角色转变之后，他的工作量并没有下降多少。

    只是屏幕才亮起，顾茂行就马上接起了电话，对面的人是宁陆离。

    “顾茂行，晚上有没有空。”

    “有空，怎么了。”顾茂行完全忽略了对面周欲言又止的神情。

    那边似乎了一长串的什么，顾茂行笑了：“好的，没问题。”

    周看着手中行程表上，和投资人吃饭的事项，陷入沉默。

    顾茂行：“嗯，大概下午三点左右，可以回去。”

    周这才又机会开口：“今天下午四点有例会，晚餐和一方的王总约好了。”

    “例会提到中午十二点半开，王总那边就我胃病犯了，进医院吊盐水，改天再约。”顾茂行三言两语，就把下午三点以后的行程空了出来。

    红颜祸水啊，君王自此不早朝。周心中刷过密密麻麻的弹幕。自从顾总和他的竹马和好以后，他就再也不是曾经的那个工作狂了。

    当天下午，顾茂行三点多左右就如约回到了橡树庄园。

    因为电话那头的宁陆离，点了几个挺耗时间的菜，如果不早点回来准备的话，他们大概到晚上九点都别想吃上晚饭。

    他看到宁陆离抱着手站在花园里，三楼阳台上有几个工人在安装防盗网。

    顾茂行把车停进车库，就直接回到花园，隔着栅栏跟宁陆离话。

    “你慢死了。”宁陆离随后抱怨一句。

    宁陆离还没那么厚脸皮又要顾茂行做饭，又要他买菜。所有的材料，他早就准备好了。

    “回来的时候，我顺便买了点东西。你不是要喝点啤酒吗？”

    “啊。”宁陆离有些后知后觉地想起自己的借口来，“我这边进度差不多了，算算时间，应该差不多。”

    顾茂行：“这是在干什么？”

    “装防盗网啊。”宁陆离一眼扫过来，带了些鄙视。

    “为什么要装防盗网。”这是顾茂行第一次觉得有些跟不上宁陆离天马行空地思维。

    “……”宁陆离沉默了一会，还好理由他已经准备好了。

    “当然是为了你的安全着想，上次我睡过头，你不是跳阳台过来叫我起床吗？我事后想了想，这行为实在是太危险了。”

    顾茂行：“你的意思是，把两个阳台用防盗网封起来，连在一起？”

    宁陆离点头：“这样还可以不用锁落地窗，通风透气，多方便。”

    看着宁陆离得意的表情，顾茂行识趣地没有提醒对方，别墅里装了新风系统并不需要开创透气这件事。

    直到工人防盗窗安装完毕，也没有人提起顾茂并知道宁陆离家密码并不需要跳阳台的事情。

    宁陆离没提，顾茂行也没有。

    宁陆离满意地检视一遍安装成果，语重心长地教育顾茂行：“年轻人，睡觉的时候不要紧闭门窗，这样对身体不好，要开窗透气，知道吗？”

    顾茂行点头。

    宁陆离：“我知道你这人谨慎，连防盗窗都给你装好了，我这么体贴的朋友，很少了。”

    “是是是。”顾茂行继续点头，“那为了报答您，赏脸到进去坐坐，我下厨？”

    两人的身影，消失在门后。

    微风徐来，气氛正好。两个院子中间的白栅栏，静静地看着这一切，总有一种命不久矣的危机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