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人 第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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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月底, 再过不了多久就是儿童节了。

    街边的各个商店把握着这个节日,开始加班加点地不断做活动推销商品,类似唐老鸭和Katty猫的标志随处可见,到了晚上,更是一派喜气洋洋的景象。

    朋友手中的甜筒还没来得及吃干净,就热化掉了, 然后很狠狠地砸在地上, 溅起一潭坑洼, 吸引了周边觅食的蚂蚁。

    与此同时, 还吸引了一个人偶的眼神。

    石磊没有跨过自己的100天,和活着的自己一起彻底死在了周业楼的那枚子弹下,在这千钧一发间, 他还是把自己妹妹推了出去,而Alice的倒计时100却还未到来, 现在的她, 只能作为一个孤零零的灵魂流游荡在街头上, 与人偶作伴。

    自始至终, 陪伴她的,都只有人偶,和无尽的黑暗。

    “妈!有一个人偶抢我的冰淇淋!”一个孩子尖锐的声音传来, 不过话没有完,就被自己的母亲拉走了。

    “自己弄掉了就别吃了,一天只知道瞎,以后长大了准备去当骗子吗!?”

    Alice拿着人偶递给自己甜筒, 她明明没有眼球,却用漆黑的眼睛目送着那对母子走远,直到消失在街边上,才低头添了一下,一阵冰凉的感觉传到了舌尖,苦涩的味道,她皱了皱眉眉头,扔进了垃圾桶内。

    明明一点也不好吃……

    她转身离开了这条繁华的街道,找了一个比较偏僻的巷子,然后让人偶们赶跑了那些反垃圾的野猫野狗,原地而坐,用手给自己扇了扇风。

    等到街边的玩具服装店都关门了,Alice也浑浑噩噩地睡了几觉,突然,一辆黑色的轿车从这条道上缓缓行驶而过,巨大的车前灯从眼前一晃而过,让人很是不爽。

    他刚刚行驶过Alice的身旁,却突然停了下来,司机好像找不着路,踌躇一阵后,开始调档缓缓倒退,轰鸣声不断,直到退到她身侧的时候,居然停了下来。

    “咔嚓”一声。

    车门对她开了一条缝隙,里面的冷气立马就肆意在了她的身体,灯光在脏兮兮的脸上撒下一条光带。

    “你一个人多久了?”

    .

    自从沉虔抱五十回到酒吧以来,连续三天,他们就跟炸开了锅似的,气氛持续膨胀,陆攸契没想到这些人竟然是集体猫奴,以至于让自己的地位变得越来越低,越来越不上话,直到最后彻底失去存在。

    在这中间,由林海媛最为突出。

    大总管左手抱着店长,尽管搂不到五十,却还是发出了不似人般娇滴滴的声音:“你们的毛都好软呀!!!”

    众人背后一片发麻。

    果然,人不如猫!

    陆攸契感觉自己的耳朵有些窒息了:“大姐,你能别这样对着我儿子叫吗?他还没有做绝育呢,万,万一那个啥……”

    林海媛拖拉一声:“啊——!?”

    “算了当我没,您请。”

    陆攸契赶忙弯腰双手伸出,端正坐下,乖巧闭嘴,不发一言,眼睁睁地看着儿子头顶上口水瀑布成河,心里犹如万马奔腾,悲痛万分。

    看着沉虔笑眯眯地坐在陆攸契身边,笑道:“你也有无可奈何的时候。”

    “实话,我一直都活得很无可奈何。”

    沉虔挑眉:“哦?谁欺负你吗?给我。”

    “少跟我来这一套,这种烂功夫也就骗骗齐运那屁孩还行。”陆攸契伸手往他头上拍去,却在半途中被拦截住:“我和我儿子的身家性命全在你手上,你不参与他们的集体欺负工作我就要烧香上佛谢天谢地了。还有,手拿开,捏痛了!”

    沉虔单手撑着脑袋,换了一个舒服的姿势歪在沙发椅上,整个人看上去懒洋洋的,话也慢吞吞:“你叫他儿子?”

    因为酒吧内的灯光比较昏暗,所以看人也是模模糊糊的,空气中弥漫着上好佳酿的味道,丝丝环绕,让人有些迷醉,再加上话闹的声音,仿佛身处梦境之中。

    陆攸契感觉有些闷:“个人癖好,我喜欢这样叫不行吗?”

    “挺好的。”

    “那你干嘛这样问?”

    “你真的要我吗?”沉虔凑到陆攸契耳朵边,低声细语,嘴角笑意不减,“你你是它爸,可它却粘我一些,这样来,那它应该叫我什么?嗯?”

    “那我们又是什么关系呢?”

    这声音听得让人的耳朵痒痒的,内容更是让人浮想联翩。陆攸契的脸瞬间黑了下来,当下将沉虔一脚踹到地上,骂道“叫你妈了个巴子!滚!少在我这里来装鬼”

    这时,他才发现,从刚刚自己坐到沙发上开始,周围就已经变得静悄悄的了。死神老大以一种很不雅观的姿势坐在地上,一只脚还误误撞地放在了陆攸契的大腿上,阴冷俊俏的脸上坏笑只增不减。

    众人:“???”

    众人:“…………”

    众人:“没事你们继续。”

    在这期间,店长叼五十后颈溜去了门外,留给他们一个不削的背影,高高翘起的尾巴一扫而过,将门“啪”的一声关上,以免某些人带坏朋友。

    陆攸契突然有些不想待下去了,这里简直就是狼窝,没一个好东西,还是赶紧收拾收拾东西包回家吧,顺路捎上五十。

    空气中的酒味越来越浓了。

    寂静。

    好一会儿,齐运突然反应过来,后知后觉的问道:“闭路线,你刚刚叫我了吗?”

    是那句“骗骗齐运还行。”

    “没有呢,你听错了吧!”陆攸契笑呵呵地道,试图转移话题,“对了,教授之前是不是和你联系过,今天中午来酒吧吃饭?”

    齐运连忙拍拍手:“哦对对对,我忘记告诉你们了,还有还有,周队也要一起来。”

    时间回到几天前。

    周业楼刚刚在楼下洗完澡,换了一身干爽的行头,又风一般的冲上楼,当他看到郭教授躺在床上,刚醒来的眼睛还不能睁太开,只是虚虚地看着自己的时候。

    那一刻,他突然感觉到了什么叫明媚如初,情不自已,全身发软,嚎啕大哭。

    等沉虔回酒吧之后,他的情绪也基本上宣泄完了,一个在外面英明神武霸气侧漏的警察队长,此时此刻红着眼眶坐在沙发上,让死神伸手在自己眼前了一个响指,再次撤回来的时候,周业楼就惊讶地发现,自己也能看见灵魂了。

    陆攸契,齐铭齐运,林海媛,还有后面一堆影影撞撞的人,全部跟看国家一级保护动物似的盯着他。

    周业楼:“哇,原来这么多人啊!”

    郭教授笑道:“这里本来就很热闹啊。”

    当天晚上,周业楼就开车把郭教授接了回去,酒吧内也因此多出一间空房出来。

    不过他们还是会隔三差五的过来看看,好歹是一起共患难的朋友,不至于生疏。

    比如此时此刻…….

    郭教授看着眼前的羊肠道,不由得低下了头,一片不存在的乌云缓缓的飘到了他头上,淅淅沥沥地下起雨来浇灭他刚刚的那股热气。

    在以前作为灵魂的时候,他们基本上都是死赖在酒吧不出门的,虽然知道酒吧的地理位置很不容易被找到,但事实总比想象更加难以揣测和复杂。

    路边的商贩大叔大妈们因为想节约一些风扇空调费,全部端着板凳坐到院子里来,呼哧呼哧的扇着大扇子,哈欠连天,让人越看越懒散,顶着有些过暖的太阳,困意也慢慢席卷全身。

    他们抬头看了一眼站在路中间的两个高个子陌生人——郭楼和周业楼,就开始窃窃私语了起来。

    “这不是之前那个警察吗?”

    “咋了又死人了?啥地方又出事了?”

    “谁知道哩!这种人一看就不是善类,我们躲远点,旁边那个斯文的年轻人虽然看起来一好点,但也最好别去和他搭话,谁知道是不是笑面虎!”

    “走走走,我们走远一点。”

    “……”

    郭教授从到大,都是人中楷模,传中的那位隔壁家孩,老师心中的听话学生,可自从和这位周混蛋混到一起后,不仅和蔼的大学长形象不复存在,还经常被冠上类似于“斯文败类”“笑里藏刀”的头衔。

    幸好周业楼此人还算不傻,他仗着身高的优势,一把捂住郭教授的耳朵,将他头顶的“乌云”几口气吹散:“好了好了,别听这些大婶大爷乱,都这个年代了,没有什么东西是能逃脱导航定位的,也别忘了我是干啥的,酒吧名字给我,十分钟内我带你找到!”

    郭教授伸手一左一右将他拍开,脱离这只闹蚊子的嗡嗡叫,嫌弃地看了一眼,亲自掏出手机刚准备开导航页面,就发现这破地方连网都不通,4G变成3G再回到2G,加载页面一直转个不停。

    周业楼:“要不你那地方的有没有啥特征?15分钟,我保证15分钟帮你找到!”

    时候是郭楼顺着周业楼,现在长大了,反倒是周业楼万事顺着郭楼了,重生一次后,这样的状态就愈加明显。郭教授看着眼前这个老痞子,心里突然软了一下,“不用啦”三个字还没出口,突然,声后传来一个清脆的声音:

    “二位是找不到路了吗?”

    他们一回头,就看见一位穿着白色长裙的大姑娘站在他们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