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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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手术室外。

    席泽如一尊雕像站在门口, 他的白色毛衣上全是暗红色的血迹,往日冷傲的面孔此刻却苍白如同一张白纸, 一向沉着的眼睛里也是慌乱之色,这二十八年的人生里, 他是第一次这样无助和恐惧。

    陆梵生则站在角落,他的身体一直在发抖,抖的他根本就控制不了, 他的脚下,工作人员正在为只来得及见一面的父亲敛容, 他的前方,唯一的亲人正生死未卜,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移动腿从楼下来到这里, 但他知道, 就是爬也要爬来要来, 因为他不能再失去什么了。

    终于,手术室开了,一位中年医生神色凝重的走出来,他是席泽从江城带来的医疗团队之一, 原本只是为了防止许夏情绪波动提前生产,没想到真的派上了用场。

    “她怎么样?”席泽终于有了反应,他眼睛里满是期待, 他太渴望听到好消息了,陆梵生也强撑着走过来,他希望听到那句, 母子平安。

    然而,中年医生却极其残忍:“孩子平安,但产妇现在羊水栓塞,急需用血,但医院血量不够,现在急需调血。”

    羊水栓塞,多么恐怖的专业名词,它是每一个剖腹产产妇最恐惧的存在,虽然发生率极低,但一旦发生活下来的几率不到百分之二十。

    席泽身形晃了晃:“要多少?”

    “保守估计6000cc,台城太,血量不够,这边的院长已经在向其他医院调血,不过为了保险起见,我建议立刻派人从江城运血过来。”

    “好,你联系江城的医院,让他们就在医院等,我会派直升飞机去接。”席泽完立刻开始电话着手准备。

    中年医生也开始电话,陆梵生耳朵里嗡嗡一片,他紧紧闭上眼睛让自己镇定下来,再睁开的那一刻他拦住正要进手术室的医生:“她是不A型血?”

    “对。”医生点了点头。

    陆梵生毫不迟疑:“我是A型,用我的。”

    一系列检验后,结果显示他的血是合格可立即输用的,护士抽取400cc的血量后便算拔掉针管,陆梵生却一把按住:“继续抽。”

    护士回道:“再抽你的身体会受不了的。”

    “我继续。”陆梵生坚持着。

    一旁的陆尚忙过来劝解:“别意气用事,接下来你要做的事还很多,不能现在倒下去。”

    陆梵生猛然抬头看着他,眼神像一个无助的孩子:“她是我亲姐姐,是我最后的亲人了……”

    护士无奈的看向陆尚,陆尚只好点了点头:“再抽200cc吧。”

    温热的血袋被拿走后,陆梵生连护士给的牛奶都没来得及喝一口,按着针眼快步回到手术室门口,席泽依旧望夫石一般的站着,他也回到刚在呆的角落。

    “你去下面看着爸吧,可能的话和他一声,他女儿这一生太不容易了,让他挡着点黑白无常,别让他们把她带走。”席泽木然的道。

    陆梵生心里疼的一阵抽搐,一边是父亲的后事,一边是生命垂危的姐姐,理应是顾着活人才对,但他也知道,自己在这里也只能干等,而父亲是犯人,死后手续比一般人复杂,姐姐不在,他这个做儿子的必须去扛起责任。

    “好,我下去,有什么事就……就叫我。”他本想请你一定要救活她,但了也只会徒增压力,还不如不。

    席泽默默的点了点头,让后轻轻的把手放在手术室的门上,似在观望又似在祈祷。

    一系列手续后,许文友被送往太平间,陆梵生静静的跟在担架旁,不足百米的路,他却像走了很长很长时间,期间,他一次次低头去看父亲的容颜,然后再一次次伤心难过,直到永远沉睡的老人被推进太平间。

    “节哀。”陆尚拍着他的后背,“我爸走的那年,我也和你现在一样,但所有的痛苦都会过去的,你一定要挺住。”

    陆梵生沉默的点了点头:“能不能让我单独待会儿。”

    “好,我就在那边等着,这是你手机,有什么事叫我。”陆尚完走到外面的院子里。

    他一离开,陆梵生就跪在地上压抑的痛哭起来,他虽然有千言万语,但却无人能听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眼泪终于止住,他脱力的坐在地上,黑暗里,手机上消息提示灯闪烁的格外耀眼。

    他开手机,全是钟窈来的未接电话和消息。

    第一条:你是不是在出任务啊,注意安全啊。

    第二条:虽然我有点啰嗦,但你要是看到消息回复我一下啊。

    第三条:我很想你,也担心你。

    第四条:你还好吗?

    这四条信息里每一条都隔了好几个时,可见她想要关心却又心翼翼,似乎很怕扰到他。

    再看未接来电,是半个时前来的,响铃十秒。

    他默默地看着手机屏幕,四周安静的可怕,然后他仿佛听见了孤独的无情嘲笑,他急需找一个人给他温暖,可这世界上正在被抢救的姐姐,最亲的人就只有她了,于是他拨通了她的电话号码。

    “梵生。”钟窈几乎是瞬间就接起电话。

    陆梵生也没料到她会这么快接电话,他还没想好什么,竟一时语塞。

    “梵生,你终于给我电话了,我都快急死了,你还好吧,有没有受伤?”钟窈以为他是在出任务。

    因为哭过,所以他的声音有些嘶哑:“我没事,你不用担心。”

    “没事就好。”电话那头的钟窈似乎松了一大口气:“你声音怎么了,听起来像堵住了,是不是感冒了?”

    陆梵生犹豫了一会儿正准备将自己已经认亲的事情出来,虽然他对她有疑心,但这一刻,他不想计较什么,他只知道自己听见她的声音后,就像飘零的落叶终于能归根,然而正要开口的时候陆尚却一阵风的跑过来:“梵生,快,快出来。”

    陆梵生以为是姐姐出事了,慌张的了句待会再,然后就挂了电话。

    钟窈因为听见了陆尚的声音,便更加肯定他们是在出任务,所以也并未多想,挂了电话后,又瘸着脚准备车去医院换药。

    “怎么了,是不是我姐姐……”陆梵生不敢下去。

    陆尚摆了摆手:“不是你姐姐,是医院里来了很多热心市民要给你姐姐献血,现在医院人手不够,你跟我出去接待下。”

    两人来到大厅,果然大厅里已经挤满了人,粗略估计来了二三十个,都是看到微博或朋友圈赶过来的热心市民,甚至已经下班的医生护士也全都赶来帮忙,原本寒冷的大厅温度渐渐升高,就像冰雪消融后春天的到来。

    陆梵生一边帮着做登记,一边感动的着谢谢,很快,保底需要的6000cc的用血量就齐了,但这血并不能立刻使用,还要经过检验过滤,但只要血源在这里,希望就在这里。

    第二天,钟窈又等了整整一天,但没有陆梵生的消息,他明明的待会儿啊,怎么又这么长时间呢,她只好又电话过去,但他已经关机了。

    到了晚上,她接到了胡悦的电话,因为她脚受伤的缘故,公司让她回去休养换胡悦来接班。

    “钟窈,我偷偷告诉你一件事你可别告诉别人啊。”电话那边的胡悦神秘兮兮的道。

    “恩,你。”钟窈有些心不在焉,她心里一直担心着陆梵生。

    “你知道我男朋友是中心血站的吧。”

    “知道啊,你过。”

    “恩恩,我跟你讲哦,昨天下午快六点的时候,他们突然接到通知,要运送6000cc的血浆到台城。”

    “哦,是台城出什么大事故了吗?”

    “不是,是一个产妇羊水栓塞急需用血。”

    “哦,那是很危险啊,不过你就为了这个?”钟窈有些焦急。

    胡悦也觉得自己有些啰嗦,然后组织了下语言:“我是想,送我男朋友去的是咱们乾元的直升机,而且,我男朋友去了后在手术室门口好像看见咱们席总了,我记得席总老婆也是快生了吧。”

    钟窈心里一震:“你男朋友看清楚了吗?”

    胡悦也有些犹豫:“他看的就像是他,不过没敢走进看。”

    “也许是他看错了,席总他们好端端的为什么要去台城。”钟窈自我安慰道,但同时,她也有不好的预感。

    “也许吧。”胡悦也附和了一句,然后继续道:“不过我以前听过一些道消息,听席总老婆和她爸爸都在台城监狱呆过,而且她爸爸还在服刑,你会不会是她爸爸突然出了什么事,然后他们都去了台城,结果席总老婆身体受不了早产,然后就出事了?”

    “你这也太能联想了吧。”钟窈强自笑道,但她隐隐觉得胡悦的话不无道理,如果真是这样,那么陆梵生,他现在会在哪里?

    挂了电话后,她心里很不踏实,给陆梵生电话他依旧没接,给席泽许夏发消息也同样如此,三个人同时没有任何消息,难道真是巧合吗?

    几番猜测后她决定亲自去台城看看,当夜便买了回江城的机票,下飞机后就直接包车赶去台城。她这样做其实很危险,毕竟最近好几起女孩子车被杀的新闻,尤其是她脚还受着伤,如果真出了事,即便能逃跑她也没办法跑。

    好在歹毒的司机是少数,两个半时后她被安全的送到台城中心医院,甚至司机担心她,还主动陪她去医院。

    她听那个羊水栓塞的孕妇时,医生还以为她也是来献血的,热情的表示血量足够不用了献了,并且告诉她孕妇已经被抢救过来,但为了更好的医治,已经在三个时前被乾元集团的直升飞机转送去江城一医了。

    听到这里,她已经有些肯定这事和许夏有关了,于是立刻决定赶回江城。

    “等一下。”男医生叫住她并指了指她穿着酒店拖鞋的脚:“姐,你的脚还是处理下吧,血都把鞋子浸湿了。”

    为了赶飞机,她连鞋子都忘了换,穿着拖鞋就出了门,还是上了飞机才发现穿错了鞋。

    而且由于急着赶路,她脚上本就没愈合的伤口又裂开的,血把拖鞋都湿透了,怪不得她总觉得鞋子里黏糊糊的,只是因为心里有事所以一直没来得及看一眼。

    “不用了,我回去再处理。”完她急急向外走去。

    一路上,她心情复杂,她现在越来越觉得陆梵生不是在出任务而是在就在刚刚的医院里和许夏在一起,因为如果许夏出事,她绝不会不见这个弟弟的。

    如果真是这样,许夏现在怎么样了,陆梵生认亲后又是什么心情,还有,他会怪自己没有早点告诉他许夏就是他亲姐姐吗?

    她又想起昨天他主动来的电话,从时间上推断,那个时候许夏应该在抢救,也就是陆梵生已经知道了自己的身世,在这种情况下,他还愿意给她电话,这是不是明他并没有怎么怪她。

    想到这里她心里稍稍安了一些,只希望能快些再快些回到江城。

    江城一医。

    “梵生,你姐姐已经脱离了危险,我在这边照看就行,你去为爸准备后事吧,帮忙的人我已经安排好了,晚点我再过来。”席泽双眼通红的道。

    陆梵生通过屏幕看着重症监护室里的姐姐,虽然不愿也不敢离去,但席泽的没错,父亲的后事还是要准备的。

    “那,还让我姐见爸一面吗?”他问道。

    席泽摇了摇头:“还是算了吧,我担心再出什么意外,而且,按照监狱那边的规定,爸应该就地火化只能带骨灰回来的,但为了让爸落叶归根,我费了很大力气才将他遗体带回江城,如果等你姐好了再将爸火化,我担心夜长梦多。”

    陆梵生知道其中的道理:“好,那我先回去换身衣服,然后再去殡仪馆。”

    他出电梯不久就遇见了乔欣然,她脸上也是一片憔悴之色,看她母亲的病也很让人操心。

    “梵生,你怎么在这里?”乔欣然见到他又是意外又是欣喜,她以为他是来看她母亲的。

    陆梵生一时没反应过来,愣了一下才回道:“哦,我……我有个朋友住院了,我来看看,阿姨现在怎么样了。”他没有出实情。

    乔欣然神色黯然:“她脑梗,已经做了手术了,还在观察中,你现在去哪?”

    陆梵生回道:“我回去换身衣服。”

    “好啊,那我们一起,我车在这边。”乔欣然指了指停车场,陆梵生因为想快点回去,所以也跟了上去。

    路上,乔欣然几次看了看他,似乎有话要,忍了几次后终于开口问道:“梵生,你最近是不是在用檀香之类的?”

    一直看着窗外的陆梵生回过神:“恩,有用一点。”

    乔欣然又问道:“那香是谁买的?”

    “钟窈买的,怎么了?”

    乔欣然脸色不好:“我前两天在你衣服上闻到很重的麝香味,虽这香可以安神,但配方不同会有催.情的作用 ,你们年纪轻轻的,用这个做什么,对身体不好的,时间长了会上瘾的。”

    陆梵生不敢相信的看着她:“你……你的都是真的?”

    乔欣然点了点头:“我虽然学的是西医,但我好朋友是学中医的,她喜欢制香,所以我也有些了解。”

    陆梵生的脸色渐渐苍白起来,他又想起了那些猜疑:“我有些不确定,你能不能跟我过去看看。”

    “好啊。”

    乔欣然将车开到钟窈住的楼下,进房间后,她立刻闻到了味道较浓的香味,陆梵生将香拿出递给她,她仔细闻了闻:“没错,水果和麝香的味道,如果我没猜错,这个就是鹅梨帐中香,据很能提兴致。”

    陆梵生如遭晴天霹雳,他极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好,我知道了,给你添麻烦了,你先回去忙吧。”

    乔欣然见他脸色苍白:“你没事吧?”

    陆梵生摇了摇头:“没事,你别担心。”

    乔欣然将卡拿出来还给他:“卡里的钱我用了九万七,等徐峰回来我就还你。”

    然而陆梵生心思似乎并不在卡上,她只好将卡放在桌上,然后退了出去。

    等她走后,陆梵生立刻拿出剩下的避孕套,他一个一个的检查着,很快,他就发现其中一个包装袋上有针眼,看着这些针眼,他颓然的坐在地上冷笑起来,笑她的心机,笑自己的天真。

    钟窈赶回江城时天空下起了冻雨,下出租车的时候司机都看不下去了:“姑娘,先去买双鞋吧,再这样下去你心感染啊。”

    “谢谢您,我待会儿就去。”钟窈感激的道,然而刚走了几步她就觉得一阵眩晕,因为连续的奔波,她的身体已经有些吃不消了,但她还是坚持的走进医院。

    然而找了几圈并没有看见陆梵生或者席泽的身影,不过这也并不奇怪,上流社会的人做事本就低调。

    无奈之下,她算先回家再。

    然而一开门就看见陆梵生正在换着衣服,她惊喜的扑上去抱住他:“你回来了怎么也不个电话,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你?”

    陆梵生却没有任何反应,他一颗一颗的扣着衬衣上的扣子,语气冰冷道:“是吗?”

    钟窈还沉浸在喜悦里:“是啊是啊,我一直在找你,你知不知道这两天我经历了什么?”

    陆梵生听完厌恶将她推开,然后恶狠狠道:“那你知不知道我这两天经历了什么?”

    钟窈被他吓到:“你……你怎么了,发生什么了?”

    陆梵生见她竟然还一脸无辜的样子:“你还想装到什么时候,你不是早就知道我家人是谁了吗,你不是早就知道我是谁了吗?”

    “原来你已经知道了,所以台城那个羊水栓塞的产妇真的是你姐姐?”钟窈担心的问道。

    “你消息果然灵通,我自愧不如。”陆梵生冷笑起来。

    钟窈有些害怕了:“我不是故意要瞒着你的,是你姐姐她有苦衷,让我先不要告诉你,其实我很想……”

    “她让你不你就真瞒着我?”陆梵生不怒反笑:“我一直以为你是真心对我,可没想到,我早就被你算计了,什么喜欢我见到我就开心,什么买房子,什么你父母惦记我,原来都是假的,你们惦记的从来都不是我,你们惦记的都是我身后的那些权和钱吧?”

    最后一句,他几乎歇斯底里,眼睛里全都是受伤和愤怒。

    钟窈急了:“我没有,我从来都没这样想过,我爸妈也根本不知道你是谁,梵生,你要相信我,我没有做过。”

    “没做过?”他一把扯着她的胳膊将她拉到桌子前。

    因为太过用力,钟窈受伤的脚板在地上拧了一下,伤口再次崩开,留下几个血脚印。

    “这些是没做过?”他将香和避孕套重重的丢在她面前。

    钟窈的身体不由自主的抖了一下:“我……我……”她不知道要怎么解释,但香的确是她买的,避孕套也的确是她扎的,可她只扎了一个,本来后来想扔掉的,可突然接了个电话后就给忘了。

    “无话可了对不对?”他用力捏住她的下巴一字一句道:“钟窈,你做人这么没良心,会遭报应的。”

    钟窈从未见过他这般的狠厉,又是害怕又是难过,她很想解释,可是越想解释头却越混乱,到后来什么都没清楚。

    陆梵生松开她后,因为脚已经没了知觉,她整个人重重的跌坐在地上,然而陆梵生只是冷漠的看了一眼,便提起行李向外走去。

    “别走。”钟窈挣扎着想要追过去,她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如果今天他走了,她和他很可能就结束了。

    陆梵生听见她带着哭音的哀求,在门口站住:“这段时间你别来找我了,我们都好好冷静下,重新考虑下我们的关系,想想我们真正想要的究竟是什么。”

    门,重重的在她眼前关上,将她与他分离。

    虽然陆梵生过让钟窈不要找他,但钟窈并不会这样做,她知道两人之间有误会,她得找他清楚,她喜欢他,不想因为误会而失去他。

    可是,他却像凭空消失了一般,任凭她将医院翻遍也见不到他的身影,甚至是席泽或者乾元的其他人,她还去找过陆尚,但陆尚也不见踪影,她以为他们不再一医,只好又去其他医院找,她不知道的是,自己只不过是被人屏蔽了,这世界上本来就有一部分人拥有者想见你就见你,想扔掉你就扔掉你的特权,而陆梵生,刚刚成为那一部分人。

    十天后,她几乎要绝望了,但就这这个时候,有人给她发来匿名信息:“一医地下车库A17停车位。”

    这条信息是余意发的,她是在探望许夏的过程中见过到处找人的钟窈,虽然不知道她和陆梵生之间出了什么事,但自己不忍心这个痴情的女孩子被这样对待。

    钟窈收到消息后立刻就明白了其中意思,虽然她不知道消息是谁发给她的,但她很谢谢那个人。

    地下车库很冷,冷的她身体几乎没有知觉,但为了不错过陆梵生,她坚持的等待着。

    终于,到了晚上九点,她看见了他的身影,虽然瘦了些,但依旧英挺,让人一眼就注意到他。

    她捂住嘴不让自己哭出声,但眼泪却怎么也止不住,胡乱的抹了一把泪她真正准备上前,却看见他身后又走来一个人,一个抱着孩子的女人,是乔欣然。

    伸出去的脚又缩了回来,她像偷一样蹲在车后,远远的看着两人亲密的站在一起,甚至,乔欣然还帮他整理了下衣服。

    她突然就想到了他以前看乔欣然的眼神,还有银行卡里的转账记录,还有他离开时的那句,我们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她抖抖索索的拿出手机,按下那个这十天被自己拨了无数次的号码,这十天来,电话都能通,但是无论她怎么,陆梵生就是不接听,所以他并没有拉黑她,但现在,她宁愿是他把她拉黑了,也不要是无视。

    正准备上车的陆梵生看了看电话,似乎叹了一口气,他犹豫了一会儿又将手机放回口袋。

    钟窈见到这一幕伤心起来,然而更伤心的还在后面,她听到乔欣然道:“接吧,你们之间的事迟早要清楚的,这样逃避不是办法。”

    她竟然知道他们的事。

    乔欣然完后,陆梵生果然又重新拿起了电话,很快,钟窈的手机里就传来他的声音。

    她日里夜里都在等这个声音,可是现在,她却想捂住耳朵和眼睛,她多希望现在看到的只是一场梦。

    “喂,话。”陆梵生没听到电话里的声音有些烦躁,但他知道她在听着。

    钟窈抖的牙关都在响:“你……你在哪里?”

    “停车场。”

    “和谁?”

    “不关你的事。”陆梵生语气依旧冰冷,而且他的脸色也因为父亲和姐姐的事很憔悴,所以整个人看起来有些阴郁。

    钟窈见他十分不耐烦,以为是他嫌自己扰了他们的时光,眼泪又无声的落下。

    “你不话我挂了。”陆梵生威胁道,然而电话那头依旧没有声音,就在他以为她不会话时,却听那边传来有些空洞的声音:“陆梵生,你喜欢过我吗?”

    陆梵生沉默着,自己,是喜欢她的吗?他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钟窈将他犹豫的表情看的一清二楚,她终于明白了。

    她感觉心上插了无数把刀,一刀一刀的将自己剥的鲜血淋漓,痛不欲生。

    她踉跄的向后退去:“我知道了,谢谢你。”

    陆梵生听她完谢谢你三个字后电话里就传来忙音,知道是她挂断了电话,他突然四处环顾起来,他预感她就在这里,可是看了一圈后,并没有看见她的身影。

    “梵生,走吧,你不是还有事情要做吗?”乔欣然催促道。

    “哦,好。”他想一定是自己太敏感了,只是,为什么心里会觉得像失去什么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