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篇(8)

A+A-

    马车内备有几套干净的衣裳,两人都换了身上的湿衣服,安静的坐在马车里。

    四目相对,双方都相顾无言。

    晚宁捧着茶杯喝了几口热茶,面色总算恢复了不少,她轻轻咳嗽了几声,云砚的视线不由自主的落在了那张柔弱苍白的脸庞上,余光扫到了她捧着茶杯的发白指尖,长眉下意识的拧了拧。

    馥郁的檀香在空气中缭绕,车内的气氛一时间有些凝滞。

    “为什么不话?”

    男人的声音轻飘飘的,让人听不出他话里的情绪。

    “什么?”

    晚宁垂着眸,低低地问了一句,声音听起来有些虚弱。

    缭绕的茶雾掩住了她略显苍白的眉眼。

    云砚凝着眸看她,“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用这种愚蠢的办法去陷害别人?

    伤敌八百,自损一千。

    真当他是傻子吗,这么明显粗暴的陷害法都看不出来的话,他还配称作一个在王室生活的王爷吗?

    他承认自己迁怒了穆嫣,或许存了几分给她出气的意愿。

    只是在看到她落水的那一幕时,他紧张的心都跳到了嗓子眼,什么都顾不了了,想都没想就跟着跳了下去。

    事后他才惊觉,自己什么时候变的这么冲动了,这么容易就被一个女人牵动了心绪,被她牵着鼻子走。

    比起被人欺骗的滋味,更让他觉得受不了的是,她怎么可以这么随意糟蹋自己的身体!

    瞧着那张煞白的脸上挤出的一丝故作镇定的笑容,男人眸色暗了暗,“还不肯吗?”

    对方沉默了片刻,然后将脸撇向另一边,“我不懂你在什么?”

    “啪!”

    淡青色的茶杯不心滚到了地面,在马车内打了两个旋儿,然后停在了两人的脚边。

    云砚伸扯了女人的腕一把,将对方拖到了自己身前,“非得让本王把话明白你才听得懂吗?告诉我,你为什么要伤害自己,用这种蠢办法去陷害穆嫣?”

    他简直气不打一出来,除了他之外,还有谁会在意她这条命!

    恰在这时,马车颠簸了一下。

    两人都有些不稳,晚宁的身体更是因为失衡的缘故,直接扑进了对方宽厚的胸膛。

    云砚的双下意识的扶持在她腰间,避免她因为遭受冲击而受到伤害。

    怀中的人缓缓抬起了半张脸,美人蹙眉,一双水眸含着三分温柔情意,即便不笑,也显得楚楚动人,她双轻轻抵在男人的胸口,薄唇轻启,“因为我想让你多怜惜我一点”

    云砚窥见了那眼眸中的眷恋情意,心跳骤然有些加快。

    她伸出臂轻轻勾住对方的脖子,将脑袋靠近他的胸口,吐气如兰,“你以前过,穆嫣是你的救命恩人,你会保护她一辈子的,要是你喜欢上她了,我该怎么办呢”

    “所以我就,故意陷害她的。”

    “为的就是,不让你喜欢她。”

    她最后一句话的可怜巴巴又心翼翼。

    任他再大的恼火,此刻也消失得一干二净,剩下的就只有那满腹的柔情和化不开的怜惜了。

    云砚微微颤着睫毛,眸光暗了暗,贴在她腰间的掌却下意识的紧了紧。

    怎么办,他好像陷得越来越深了。

    明明知道她是骗人的,却还是会忍不住被诱惑,那裹了一层蜜糖的剧毒情话,胜过传闻的钧天广乐,简直让他毫无招架之力。

    真是糟糕啊。

    再这样下去,他会死的很惨的吧!

    云砚长呼了一口气,松开,想放开她。

    对方却趁扯着他的袖子不放,整个人像无骨一样贴在他的胸口,温软的身躯无意识的磨蹭他的臂,心翼翼地讨好着,“你别生我的气”

    男人的身体瞬间就僵硬了,他偏着头,耳根子有些薄红,“你松开”

    晚宁咬了咬唇,神情愈发苍白委屈,她轻抵着男人的额头,声的请求着,“别生气了好不好,砚哥哥”

    云砚听了这声柔情百转的“砚哥哥”,三魂都快丢了七魄,身子就像泡在了温泉里,全身上下又软又麻,从头发丝到脚底没有一处不是酥的。

    他长叹了一口气,闭了眼,苦恼的揉了揉眉心。

    罢了,他对她总是毫无办法的。

    “我没有生气。”

    “那你为什么都不肯睁开眼睛看着我呢?”晚宁郁闷的揪住了他的长发,表情有些不爽,“我长得这么好看,你为什么不多看看我呢?”

    云砚:“”

    这人还真是越来越无法无天了。

    长得好看就可以为所欲为了吗?

    别以为仗着他喜欢她,就能蹬鼻子上脸了啊。

    惹火了他,他照样还是会收拾她的,事关未来家庭地位,可别以为他会心慈软啊。

    晚宁软软的瞧着他,墨色的眼眸里满是柔情,云王殿下沉默了片刻,耳根子可疑的红了。

    好吧,长得好看确实能为所欲为。

    她似乎很喜欢看自己窘迫紧张的样子,明明知道自己不会生她的气,却还非要故意逗弄他,撩拨他,偏偏他还被这个混蛋吃的死死的,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

    真是叫人头疼。

    怀里的身子有些发热,连带着他的体温也逐渐上升了起来,云阳殿下轻咳了一声,面无表情的将人抱到了大腿上,“以后不要再做这种伤害自己的事情了,知道了吗?”

    “哦”

    哦什么哦啊?

    云王殿下忍不住轻弹了一下少女的脑门,“我要听你保证。”

    晚宁便将头靠在人的胸口,低垂着脑袋,乖乖回了一句,“我知道了。”

    云砚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伸捉住了对方的指,趁着人不注意时放在唇边轻轻吻了一口,晚宁还没来得及些什么,他自己脸上倒是红的不成样子了。

    男人微微撇过了脸,压低着颤音道,“若真想让我怜惜的话,何必使那什么苦肉计,伤敌八百却自损一千,效果还不怎么样”

    “你若是肯换一种法子,将苦肉计换成咳美人计的话,又怎知我不会如你的愿呢?”

    对方没有回答。

    男人顿时有些紧张,他垂着眸去看那张倚在胸口的侧脸,女人闭着眼,像是睡着了。

    侧颜精致美好,肌肤白皙娇嫩,如同上等的羊脂玉一般细腻通透,泛着一丝淡淡的粉意,他犹豫着,最终轻轻附了上去,吻上了那双夜里让他魂牵梦绕、朝思暮想的唇瓣。

    心口间骤然有些发烫。

    云王殿下气息紊乱,动情地唤着她的名字,“晚晚”他只浅尝了一下,便迅速退开。

    因为他发现这人有些不对劲。

    他的贴上了她的额头,女孩浑身发烫,口中呢喃着他的名字,“砚哥哥,我有些难受”

    云砚这才反应过来,随即蹙眉抿唇,眼中蕴着一层薄怒,气她怎么不早点告诉他身体不适,随即又在心底埋怨自己,为什么没有早一点看出她的不对劲来。

    他朝着车外连喊了几声,“十一,快些回府,云九,快把城里最好的大夫找来。”

    车外驾车的厮马赶的几乎要飞起来了,他从没见过自家主子还有这么紧张的时候,不过这也难怪,自从救了这位穆姑娘之后,主子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完全不像他以前认识的那个遇万事都沉着冷静的主子了。

    车内的云砚的心急如焚,好不容易回到了别院,他立刻心翼翼的将人从车内抱了出来,直接带回了自己的院子。

    一旁的下人恭恭敬敬的领回了大夫。

    经过一番诊治,老大夫有些为难的皱了皱眉。

    他瞧着这两人郎才女貌,男子又如此关心躺在床上昏迷的女子,便下意识的将这两人看作了一对新婚燕尔的夫妻。

    “这位公子,令夫人是否患有心悸之怔?这种病症会引发休克之兆,一般人眼里风寒病,在令夫人身上也会引发致命的征兆。”

    云砚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你什么?什么心悸之症?”

    老大夫深深的叹了一口气,语气颇有些遗憾,“原来公子不知道吗,尊夫人有早夭之像,老朽虽不知是什么引发了夫人的心悸之怔,但能确定这夫人不久前定是受过重创,公子还是做好心理准备,您的夫人怕是”

    “住口!”

    云砚一掌拍在了桌案上,周围的丫鬟厮吓了一跳,他拂袖挥开身旁的大夫,“庸医,你在胡什么,她怎么可能会死?”

    “不过就是落水染了风寒而已!”

    “怎么可能会死?”

    老大夫被他气得胡子一抖,“无知子,老儿治了一辈子的病了,何曾被人这般侮辱过,我观这夫人眉宇间有死气萦绕,定是不久前受过重创,若非有贵人相助,怕是早就香消玉殒了,你若不信老儿,何必拉老儿过来治病。”

    老大夫气冲冲的出了别院。

    云砚赶跑了一众下人,守在晚宁床边彻夜未眠。

    他的晚晚还那么年轻,怎么可能会死呢?

    这群庸医,医术不精,就人没救,简直无用至极。

    一夜过去后,床上的女人依旧是昏迷状态,云砚两眼布满了血丝,那副憔悴的姿态看上去竟不比床上的女人好上几分。

    他吩咐云九和十一备好了马车,然后抱着人去了通玄寺。

    空鉴法师的医术出众,一定可以救她的,不管怎么样,他都不能让她死。

    他好不容易才看清了自己的心意,她怎么可以死呢。

    她还没跟着他回大梁,还没见过他的父王和母亲,怎么可以死呢?

    不、绝对不可以的!

    他绝对不会让她出事的。

    秋后的佛寺比往常显得更加空寂,少女站在树下,泼墨般的青丝垂落在胸前,掩着那半张苍白精致的脸,兴许是生了一场大病的缘故,她看上去总比平常多了几分懒散。

    看见来人给她披上了一件披风,她伸着指轻轻勾住对方的袖子,眼底露出几分不悦,“公子今日倒是空闲,竟然记得来看我了。”

    云砚听着她那副语气,便知道这人又不开心了,只是他最近真的有些忙,抽不开时间来看她,“你生气了?”

    他想伸抱抱她,对方却故意撇过了身子不让他碰,一张脸气鼓鼓的,“我可不敢生你的气。”

    嘴上着不敢,下可没留情,指在他掌心掐的欢快。

    云砚无奈的揉了揉眉心,将人的五指并拢握在心,之前她性命垂危,他求着空鉴大师出救她,空鉴大师答应了他救人,却也提出了一个要求。

    他晚宁本该是已死之人,逆天改命有违常理,若真想救她,就必须得有一人去承担她的阳寿。

    云砚毫不犹豫分担了自己一半的寿命,只是她病好了之后,他的身子倒是愈发的差了,这几日待在禅房,一是为了调养身子,二则是为了不让她担心。

    眼下见她大好,他也终于松了一口气。

    晚宁闻着男人身上淡淡的药味和檀香,细眉拧了拧,“你这是怎么了嘛,这几日总是面色苍白,还一直咳嗽的?”

    男人微微一笑,眉眼愈发显得温润,“晚晚是在关心我吗?”

    一贯喜欢捉弄人的坏蛋这次倒没急着否认,她瞥了他一眼,眼里有些担忧,“我就不能关心你吗?”

    少女别扭的别过了身子。

    云王殿下心头涌出一阵甜意,他以拳抵唇,掩饰着喉间的不适,解释道,“前几日照顾你时,不慎被传染了风寒,没什么大毛病,你不必担心我。”

    “传染了风寒?”

    男人笑着点了点头,“是的,所以不用担心。”

    他话刚完,对方立马毫不留情的推了他一把,举着帕子捂住了嘴唇,“那你可得离我远点,免得又将你的风寒还给我了,我可不想再喝一次那么苦的药了。”

    云王殿下,“”

    女子将一副嫌弃的表情显露的一览无遗,云王殿下沉默了半晌,有一种搬起石头砸了自己脚的憋屈感。

    这混蛋还是这么的没良心。

    打又打不得,骂又舍不得。

    真是叫人气得牙痒痒,恨不得一口吃了她。

    他瞅着对方一脸嫌弃的表情,无奈的摇了摇头。

    算了,懒得跟她一般计较,谁叫他喜欢的多一点呢。

    真是

    越来越纵容了啊。

    晚宁看着人走远了,眯了眯眸,红唇微扬,笑的有些撩人。

    猎物已经招满了呀,就等着一打尽了。

    突然,她察觉到了一道视线,她寻着视线望了过去,只见院落外的长廊下站着一道熟悉的身影,男子抿着唇,眉飞入鬓,一双黑眸目若无人。

    他冷冷盯着她,目光幽暗深邃,仿佛一团化不开的浓云,含着几分杀气。

    真巧啊,魏王殿下!

    在这儿都能碰到你,你我们,是不是很有缘分呢?

    她朝着对方盈盈一笑,端的是楚楚动人。

    魏暄立刻皱紧眉,下意识地摩挲着拇指上的玉扳指,不知在沉思着什么?

    明明被埋在棺内时就已经快死了,居然还能活下来,这还真是个奇迹。

    作者有话要: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天使:不要葱谢谢、樱浅珊痕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天使: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