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擦肩而过
“谢少的车可是高级定制,没那么容易让你撞坏,你只管撞,不会出大事!”听得出季子姗的胆怯,钟可欣继续劝道。
季子姗自就跟着江美琴过日子,名车没开过几次,“高级定制”在她的印象中,必定是坚不可摧的车。听了这个词,她握着方向盘的也略微有了些底气。谢舜名开车一向狂而稳,但今天他心中有杂念,满脑子想着的都是钟可情被贺迟欺骗的情景,握着方向盘的气得有些发抖。因为脑子乱成一团,他甚至没有闲心去观察
过往的车辆。
他的座驾右后方,一辆高三米长五米的大卡车已经跟了他二十多分钟。季子姗一面盯着摄像头,一面盯着目标,一面还观察了周围的环境,等到周边没有任何车辆经过的时候,她狠狠一踩油门,方向盘飞速转动,庞大的车身便以极大的惯性
朝着看似弱的法拉利撞去。谢舜名连忙转动方向盘,但避让不及,车上很快撞上了绿化带边上的护栏。大卡车紧追不舍,以泰山压顶之势倾倒而来,原本正常车型的法拉利瞬间渺成一团,鲜红色
的液体从艳红色的车上流出来,血腥的味道和油漆的味道融成一体。谢舜名伤了左腿,腹部也被一块车身碎片刺穿,血液成线喷洒而出。他自己是医生,自然很清楚自己的身体。腹部血流不止,伤到的地方应该是肠静脉,身体其他部位
没有水肿,应该没有受伤。但他患有血友病,又伤了肠静脉,就算送到医院,恐怕也会血流不止而亡。
谢舜名拼着一口气,想要从前车窗爬出来,却发现双腿被紧紧夹住,动弹不得。顾不得太多,他掀开车顶的内置暗格,掏出一把锤子来,将前车座砸得粉碎!
血液不停流出,依照这样的速度,他很有可能撑不过十分钟,可他还有很多事情要善后,他不能这么快死。扯开上身的白衬衫,撕成横条,紧紧捆在了伤口的位置,而后又找准破裂的静脉血管,徒按住,血液流出的速度才稍稍减缓,但由于他是血友病患者,凝血因子缺乏,
即使血液流出的速度减缓,血液也无法凝固。
他单艰难地从西装口袋里掏出,按下20三个数字,思索良久,终究还是没有拨出去。若是喊了救护车,他出车祸的事很快就会曝光。以他现在的身体情况,多半难逃一死,倘若他的死讯被报导出去,不光是谢云和唐颖会迁怒于那丫头,只怕全市千千万万
的女粉丝都不会放过她。
人终归是要死的,他不希望她的死留给她太多麻烦,或许,他可以为她虚构一个,他一直活着的假象?
下半身的血液越流越快,他甚至快要感觉不到痛苦了,苍白的指节在屏幕上滑了滑,最后按下了快捷键,给那丫头播了过去。
那端很快传来械的女音“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关,请稍后再拨。”
谢舜名的嘴角勾起一抹虚弱的笑意,脸上略微有些落寞,心中不觉感叹这丫头,可真是不领情,想最后再听了听她的声音都不行指颤了颤,他最终转去了语音信箱,给钟可情留言,故意低沉着声音,以一种极其冷淡的语气道“法国是去不了了,我找到了更有价值的商业联姻,我和她会离开两三
年,有什么事找我的律师商量吧。”
罢,他立即摁掉了语音,又关静秋播了电话。
彼时,关静秋正在茶餐厅跟一群姐妹聊天,看到屏幕上谢舜名名字的时候,整颗心都颤了颤,连忙摁了接通键,低低问了声“是你么?”
谢舜名身体里的能量正在缓慢流失,根本没有功夫跟她多,直截了当道“我在淮海高速公路出了车祸,可能活不久了,来见我最后一面吧。”
“什么?”关静秋一向沉稳的性子,也被吓得跳了起来。
谢舜名又吩咐道“让我安静点儿离开,这件事不可以让任何人知道。和十年前一样,又要麻烦你过来帮我善后了——”关静秋被“善后”两个字刺激到,当即双目失去了光芒,从餐厅里冲出去的时候,整个人失魂落魄,仿若行尸走肉。她珍爱的男人,每次到快死的时候,才会找她,不知道
是幸运还是不幸?
她一边握着,一边颤着声音问谢舜名具体的位置,而电话那端已然意识迷糊的谢舜名却反复强调着一句话“别告诉她我的死讯”
看着浑身是血的谢舜名从前车厢爬出,还坐在卡车里的季子姗整个人都懵,她完全没料到那辆“高级定制”居然会这么不堪一击。
她连忙给钟可欣拨了电话。钟可欣淡定自若地站在阳台上,将调成静音,任由屏幕一闪一闪的,无动于衷。她的嘴角挂着狠辣的笑意,就算是钟可情死掉的刹那,她也没有像现在这样痛快
过!
似乎毁掉仇人的爱人,比毁掉自己的仇人,更加解恨!“快接电话,快接电话”季子姗握着的掌满是汗水,浑身都在打着寒颤。钟可欣不愿意接她的电话,江美琴又卧病在床,一时间,她求助无门,只得丢下重伤的谢
舜名,开着大卡车逃走。
季子姗将卡车开到废车处理站,擦干净方向盘上的指纹后,趁着工作人员还没来上班,连忙逃离此地。
场高速上,唐糖载着返程的钟可情,飞速赶往医院。
也不知为什么,有那么一刹那,钟可情的内心悲伤到了极致,情绪低落得让她无法呼吸。她打开车窗,试图呼吸一口新鲜空气,却正巧看到了窗外的事故现场。
“前面好像出了车祸。”唐糖放缓了车速,“看样子是肇事逃逸。”
距离事故发生,已经过去了一段时间,路面上横着一辆大型的吊车,不仅挡住了他们的去路,更加挡住了钟可情的视线。
钟可情眉头一皱,心里的悲伤感愈来愈强烈,她以为贺迟等不及了,连忙吩咐唐糖道“唐医生,前面是不是堵车了?我们绕道走吧!”
绕道?
虽然与他们先前的布置有点出入,但可以合理地避开谢舜名,何乐而不为?
唐糖点了点头,方向盘转了转,在距离事故现场十多米的地方,转入了另一条岔路。擦肩而过的时候,钟可情的心痛得跟针扎一般,她无奈地笑笑,心中叹息道墨,我附在你的身上五个月,居然还是不能掌控你的心。有时候,我甚至分不清,是你在
为贺迟心疼,还是我在为贺迟心疼?
唐糖的车开到流光医院门口,车子还没停稳,钟可情已经从车座上跳了下来,踩着十多公分的高跟,朝着流光医院的新病房大楼奔去。
跑到大厅的时候,她脚下一滑,额头便撞上了一堵厚厚的胸膛。
沈让诧异地望着眼前的少女,眉头不由锁紧,刚想要问她去哪里,她已经一把将他的身子推开,朝着电梯的方向奔去。
撞了他,居然还假装看不到他?
沈让深邃漆黑的双眸瞬间蒙上了一层怒意。
唐糖停了车,就立马追了上来,“季姐,等等我。贺医生这会儿应该在六楼——”
这是什么情况?流光医院的医生性情都这么急躁么?沈让不过是来这里见一位教授,居然接连被两个女医生撞到!他一把拽住唐糖,指着钟可情的背影问道“那丫头不是今天出国注册么?半个月后摆酒席,我都收到请帖了
,她怎么还在这里?”
唐糖指了指头顶,道“贺医生在楼上做术,子墨姐是担心贺医生,所以才将婚期推迟了”
“哦。”沈让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这才放开了唐糖。
等到唐糖步入电梯的时候,他眉头一皱,突然听出了些许猫腻。贺迟做术关她季子墨什么事?
难道是
脚踩两条船!
沈让双眸中闪过一抹狡黠的精光,抿唇一笑“好家伙!”
可是贺迟为什么会动术?他记得三个月前,市人医新到一批医疗器材,贺迟有兴趣,他便帮他做了全身检查。前几天检查结果出了,好像没什么毛病啊!
看季子墨和唐糖那架势,怎么像是要死人?
和贺迟来往几年,两个人关系还不错,算得上要好的朋友。沈让不由有些担心,于是去了服务台。
“帮我查下,贺医生在哪里动术。”沈让冷着一张脸问道。
服务台的护士只对流光的医生熟悉,看沈让面生,语气又冷漠,心里头有些怕怕的。这年头杀医案,哪个城市没有那么几件?
“您您和贺医生有什么过节么?”护士试探着问道。
过节?呵真是可笑!
沈让的脾气可不比陆屹楠,立马拍着桌子吼道“别啰嗦了!快告诉我,在几楼,哪间术室?我们是很要好的朋友”
朋友么?这语气,这架势,完全不像是朋友。
护士死死咬着唇,拼命摇头道“是全封闭式的术,没有对外,我们也不知道在哪里。”
“不?我自己找!”沈让的拳头举到半空中滞住,傲慢地转身,朝着电梯的方向走去。
不是在六楼么?那就去六楼的术室,一间间找呗!
钟可情是在3号术台找到贺迟的,彼时术前准备已经完成,就等着给病人打麻醉、动刀子。
术室原本是不允许病人家属进去的,但
协助这场术的r从术间走出来,无奈地对还在消毒的主刀医生道“岳教授,贺医生还是不肯打麻醉——”
那教授表情淡然,像是意料之中,随即眉头故意皱了皱,冷沉着声音在走廊里吼道“姓贺的还不肯打麻醉,他这是作死的节奏么?”
岳教授的声音很大,在寂静的楼道里回旋,所有人的目光都朝着他投去。
钟可情听到“贺”这个字,立马精神一震,冲到岳教授面前,试探着问道“请问,是贺医生的主刀教授么?”
岳教授挑眉看了她一眼,故意装作不认识,问道“你是?”
“我是贺医生的朋友。”钟可情焦急道。
“朋友?”岳教授冷哼了一声,反问道,“是朋友?还是女朋友?”
钟可情被他一句话呛住,咬着下唇道“不管是朋友还是女朋友,就请教授让我见他一面,他不是不愿意打麻醉么?我一定能劝服他的!”
岳教授面色一冷,脸上露出几分质疑。
这时,唐糖迟迟赶到,连忙帮衬着钟可情道“岳教授,你就让季姐进去吧!贺医生之所以不肯打麻醉,不过是为了坚持见季姐最后一面而已——”
“呸!”姓岳低咒了一声,横眉怒挑,斥道“什么叫最后一面?你就认定我主刀的术会失败?”
大约每个医生都不愿接受这样的侮辱。
可确实成功率不高嘛!而且,岳教授不过是徒负虚名而已。
唐糖原想反驳一句,却被钟可情摁住了臂。
钟可情朝着岳教授弯了弯身子,深深鞠了一躬,道“对不起,我们不是那个意思。求您能理解我们作为家属的心”
姓岳的声音沉了沉,皱眉道“可是家属不得进入术间,这是流光定下的规矩。”钟可情咬牙沉思,脑海中灵光一闪,她眨了眨眼眸道“我知道流光医院的传统,家属确实不允许进入术间,见了血不吉利,万一术失败,主治医师要负全责。但,倘
若是医生,当然就可以进了。”钟可情突然朝着岳教授跪下去,“请让我成为您的助!只要能进入术间,我什么事情都可以做——”
听到这边的动静,走廊里的病人纷纷朝着钟可情的方向看去,有人甚至啧啧叹息出声“家属都跪了,那医生居然还无动于衷”
姓岳的脸上顿时挂不住了,赶忙假情假意地一把拽住了钟可情的衣袖,试图将她从地上拽起来。
“岳教授若是不答应,我就长跪不起。”钟可情声音冷沉,目光朝着人群扫了一眼,算是示威。
岳教授足无措起来,恰当此时,唐糖朝着他使了个眼色,示意他见好就收。他点了点头,与唐糖相视一笑,而后重重一跺脚,对着钟可情嚎叫道“我的祖宗哎!我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了,我同意我同意,还不行么?你快点起来”他拎了拎钟
可情的袖子,叹道“当r,总要换上术服吧?”
钟可情神情一震,立马收起脸上的悲伤,匆忙跟着唐糖去隔壁换术服。
消毒过的术服一早就多准备了一件,因为整个术团队的人都知道钟可情会来。
钟可情走进3号术间的时候,贺迟正坦然躺在术台上,上衣已经褪去,露出精壮的腹来。
钟可情从没有见过他的身体,有些慌乱的撇开脸去。
术台上的贺迟却在人群中一眼就认准了她的身影,伸出右来,朝着她勾了勾指,用虚弱而坚决的口吻命令道“过来——”
钟可情悄然走到他身边,握住了他的,目光却一眨不眨地看着别处。
贺迟的心脏略微抽痛了一下,连续骗她两次,他着实有些不忍心。可是,第一次因为她的自杀,他想要得到的东西都没能到,这一次不能再出差错了!
他扶着她的,渐渐抚上自己的胸膛,摁在胸腔的位置,目光有些怅然地望着她“如果我死了”
“没这种可能!”钟可情连忙出声打断,下还能感觉到那颗心脏扑通扑通跳得剧烈,怎么可能突然间就停止跳动?
“你不可以死!”你死了我怎么对得起墨?“那,如果术成功,我没有死,你可不可以留在我身边”贺迟虚弱的唇瓣翕动着,见钟可情面露难色,他立马表现出懊恼的模样,“你就当我没过吧,反正术的成
功率几乎为零。”
钟可情心中一紧,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唐糖随后也穿了术服冲进来,在钟可情的指上掐了一把,朝着她点了点头,仿佛在你若是不答应他,他就没有生存下去的意志了。
白炽灯下的术台显得异常的冷清,营造出一种与死亡握的氛围。
钟可情咬了咬唇,终是点头道“我向你保证,只要你能挺过来,我就留在你身边不走——”
贺迟知道这只是她随口一,空头支票罢了,但有这许诺,至少他将来可以缠着她,留在她身边,更方便办事。
唐糖面容严肃,一双清灵的眼眸之中泪花盈盈,好像随时都会满溢而出,“贺医生,你一定要活着!”
贺迟扯了扯嘴角,故作轻松道“我还没结婚,还没上过女人,当然不能死。”
钟可情听了,心中抽痛,双拳不轻不重地敲在他的胸膛上,“混蛋!这种时候还能开玩笑”
贺迟并不反驳,只是握着她的久久不放,沉默不语。
好一会儿功夫,门外的r2推着推车,走了进来。
取了消毒盘中的注射器和棉花,走到贺迟身边,指了指身边站着的麻醉科谈教授道“贺医生,谈教授要给您打麻醉了,术要开始了。”
钟可情试图让开身子,贺迟却拽着她的,不肯放开。
“不要闹了!闲杂人都给我出去!”僵持了一分钟,似乎有人出去喊了主刀医生。岳教授推门而入,强行掰开贺迟的,将钟可情和唐糖赶了出去。
钟可情摁着门框不肯离开“不是过让我做r么?”岳教授冷冷扫了她一眼,“我大发慈悲让你以r的身份进来一趟已经不错了。你还真想留在术间了?你不过是心内科的实习医生,连帮病人开药的事情都没有做过,凭什
么拿术刀?”
他咄咄逼人,但得不无道理。
“我不能不近人情,但同样不能毁了医院的规矩,既然你们已经见过面了,该的也都了,就请去外面等着!”岳教授声音中透着怒意。
钟可情不再违背,拉着唐糖一起出了术间。等到3号术间的大门严严实实地合上,贺迟当即从术台上跳下来,随拿了件白袍披上,冷斥道“你们就不能算准点时间,让我光着身子在这里躺这么久,就算没病
也给冻出病来了!”
“怪我?”姓岳的脱下外套,冷哼了一声,“我让你见过她之后,再上术台,你偏偏要在术台上见,自己找罪受!”贺迟故弄玄虚地晃了晃脑袋,“你懂什么?在术台上见,才能营造出那种生死离别的味道。人,毕竟区别于牲畜草木,一旦遇上死亡这样的字眼,她的脑袋就不可能再清
晰了!我跟你打赌,她出去之后,一定记不得谢舜名还在场等她!”术间里面另外一个生面孔也纷纷摘下面罩来,上前对着贺迟的后背一阵拍打,“贺少不愧是秦叔一栽培出来的,不演戏以假乱真,就连对方的心理都能摸索透彻,她
季子墨活该被骗两次!”
“那妞儿能被贺少骗,是她的荣幸!”周遭的党羽跟着起哄。
“别这么,姓季的有几分姿色,骗回来当老婆还是很不错的”
“对了,贺少,等掏空季氏,你打算怎么处理那丫头?”
屋里,你一言我一语的,不像是在做术,倒像极了茶话会。
贺迟却一言不发,坐在术台上,盯着头顶的白炽灯发呆,像是在思索他们的问题,又像是神游太虚。
要拿那丫头怎么办?这个问题,他真的没有想过。
第一次骗她的时候,她自我了断了,害得他只捞到一笔。可是再见到她的时候,贺迟总觉得她变了个人似的。原来的她,对他百依百顺,无所不从,可现在的她,居然要跟别的男人订婚。虽然他心理清楚,这一切不过是在演戏
,但一想到这一点,他就忍不住发怒,情绪完全不受自己控制。
将他推开的她,比那个依赖他而活的她,更具吸引力。
唐糖不知是从何处进的术间,一拳砸在他的胸脯上,眉宇间藏着怒意“别胡思乱想,社里的规矩,不可以跟当事人产生感情。一旦产生真感情,你是知道后果的!”
术间的灯一直亮着,钟可情坐在过道里的休息椅上,抱着头静静地缩成一团。利用了季子墨的身体,她未能复仇,却似乎把一切都搞砸了!
恰当此时,心内的护士薛刚巧上6楼取药,撞见了钟可情,诧异地问道“墨,你今天不是出国注册么?怎么还来医院?”
钟可情脑袋一懵,连忙上前一步,伸出道“带了么?借我打个电话。我的在场被摸了。”
“大大咧咧的,连结婚注册都能出岔子,完美无缺的谢医生怎么就看上你了?”薛略表嫌弃地掏出丢了过去。
钟可情连忙拨通了电话,但铃声一直响着,电话那端却无人接听。
还在开车么?
钟可情看了一眼墙上的时钟,不应该啊,这个点早该到场了。谢舜名鲜少迟到,今天还是第一次。
关静秋盯着那不停震动的,心中焦虑无措,最终还是按了接听键“喂,找谢医生么?他现在不方便接电话”
钟可情眉头一蹙,这声音异常熟悉,联系着谢舜名身边的朋友数了数,一想便是关静秋。“怎么不话?”关静秋的心也是一颤一颤的。谢舜名出了这样的大事,万一有人问起来,她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回答。难道,真按照他意识清醒时最后一刻的法么?他
要和她去美国注册,他要回克利夫兰诊所,两三年内,不会回国了?
钟可情咬了咬唇角,冷沉着声音道“我是他未婚妻。我想知道,关姐为什么会拿着谢少的?”
季子墨!关静秋听到这个名字,就恨不得顺着电话线爬过去,将她撕成碎片。她藏起万分怨恨的心,用冷漠挑衅的口吻道“季姐似乎弄错了,谢少的未婚妻是。哦,不对,是已
婚。半个时之前,我们已经去民政局领了证!”
钟可情不会轻易相信谢舜名的背叛,深吸一口气,冷静道“让他听电话,我要听他亲口。”眼见着事情就要穿帮,关静秋原想将实情和盘托出,好让那个丫头一辈子内心难安,但谢舜名离开前那一抹令人心碎的眼神总是晃荡在她的脑海里,最后一句话更是在整
个空间不停回荡。他不让她出去,她又怎么舍得违逆他的心。
关静秋走到洗间,打开了水龙头,对着电话远远地喊了一声“阿名,洗好了么?有你的电话。”
钟可情心头一颤,连忙挂了线。
关静秋满意地盯着黑掉的屏幕,内心深处却隐隐泛疼。钟可情才挂上电话,便滴的一声,收到一条短消息“我和阿名稍后就要上飞,阿名让我转告你,对他而言,季氏没有投资价值,所以你们所谓的契约婚姻就没有任
何意义了,稍后安律师会联系你,这点赔款我们还是给得起的。对了,记得照看麒麟,雇佣费我们付了一年,你还在任期内”
钟可情原本还有些不信谢舜名的背叛,但看了这条短信,便深信不疑了。关静秋连他们的契约婚姻都知道,很显然她已经跟谢舜名通过气了。
结婚当天,将她抛弃,另娶他人,居然还好意思让她帮忙照顾麒麟。谢舜名,算我瞎了狗眼,看错了你!
钟可情举起刚想摔出去,却被薛一把夺下“谁让你不爽了就去找他发泄,何必拿着出气,摔坏了你还得赔我一个,伤身伤财伤心的事儿还是少做为妙!”
钟可情气得咬唇,却又无可奈何。
半个时后,贺迟还没从术间出来,谢舜名、关静秋秘密注册的消息便搬上了大屏幕,季家大姐结婚当天被踹,引来各方媒体猜测。
有人,谢氏和季氏联姻的消息原本就是假的,那不过是季氏为了融资,恶劣的炒作段而已。
也有人,季子墨原本就是第三者,谢少和关静秋能够修成正果才是天意。
还有人,谢舜名始乱终弃,脚踩两条船。一时之间,谢舜名原本健康向上的形象受到各方质疑,要是换做从前,十分钟内,他就有办法现场直播出面澄清了,但怪得是,这次距离放消息,过了半个时,都没有
半点反应。
钟可情脑海中闪过关静秋发来的那条短信,“稍后我们就要上飞”难道他们现在真的正在飞上,所以没有看到国内的新闻?
上飞?
呵
是出国度蜜月吧!“好消息,好消息”3号术间原本一片混乱,这时一个医生模样的年轻男子闯了进来,从白大褂中掏出一份报纸,丢到大家面前,“姓谢的悔婚了,贺少现在乘虚而入,
简直是易如反掌!”
贺迟夺过报纸,盯着头头条得大字,看了又看,简直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
出尔反尔,可不是谢舜名的风格。
上一刻就要出国登记,这一刻身边立马换了别的女人。
贺迟不由联想到那丫头的处境,嘴角冷冷扯了扯。
家族企业一夕倾塌,与未婚夫结婚当天被甩,各界对她的恶意攻击不断若她知道,前男友所谓的心脏瓣膜术是假的,她恐怕会崩溃吧?一侧的唐糖瞄了一眼报纸上的大字,略显担忧地看了贺迟一眼“你可千万别同情心泛滥,我们在她身上倾注了很多年的心血,整个社团的人都等着瓜分季氏这块肥肉呢,
倘若你现在放,秦叔不会放过你的!”
贺迟挑了挑眉,玩世不恭道“谁我要放了?我只是觉得事有蹊跷,心警惕些罢了。”“这消息一出,前两天给季氏放贷的几家银行必定会警惕起来的,到了月底,季氏可就不好过了。”唐糖原本恬静的脸上露出几分狠色,“我们就月底出,借着你和季子墨
的关系,入季氏!”“入季氏可没你想象的那么简单。”贺迟冷笑了一声,“我不过是一个家庭医生,就算我真的想入,也没那么多钱呀!季子墨不过十六岁,骗她容易,想要骗过季家那只
老狐狸,没那么简单。这件事让我再考虑考虑”
唐糖冷笑,“秦叔早猜到你会这么,特地让我转告你,月底他会来市,为了吃定季氏,这回他要亲自动。你知道秦叔的段的,一旦他亲自动,肯定会榨干季家。”
贺迟眉头一皱,面上露出几分不耐烦,“替我跟秦叔,让他再等等,我会亲自引荐。现在的季家骨瘦如柴,就吞这么一点点,还不够我们塞牙缝儿——”
“那你的意思是”唐糖心存疑惑地瞪着他。
“再养一养。”贺迟淡然勾唇,“我相信那丫头的实力,季氏一定可以东山再起。”“f市那边有部分社员的行踪已经暴露了,能不能撑到那个时候还是未知数。”唐糖拍了拍他的肩膀,像是安慰道,“既然已经做了,就千万别后悔,更不要怪自己,我们也
是被逼的。”
被逼的么?
贺迟狭长的眼眸眯成一线,盯着术间的大门,沉默不语。门外的人在担心着他的死活,他却在策划着掌管她的死活。
因为重重阻拦,沈让找到钟可情的时候,术已经开始了一个多时。
那丫头坐在座椅上,一动不动,面容严肃。明明是很紧张的气氛,可她的脸上却没有露出半点哀伤的表情,骨子里的坚强尽数表现了出来。
沈让走到她旁边,指着三号术间道“贺迟在里面?”
钟可情木然点点头。
“谁主刀?”
“岳教授。”钟可情沉声答。
“岳凌钰?”
“恩。”“该死!”沈让低咒了一声,“那个老头子虽然十年前发过不少学术论文,但从三年前开始就没上过术台了,再没有任何学术成就见报。姓贺的胆子真大,居然敢把自己的
命交给一个三年不碰术刀的老东西!”
原本就是成功率极低的术,由谁来做,结果都很难改变。面对沈让的怒斥声,钟可情沉默不语。
沈让见状,连忙去隔壁换了衣服,消过毒之后,带着自己的工具包,试图闯入术间,却被看门的住院医生拦了下来。
“病人正在术,家属请在外等候。”
“让开!”沈让冷嗤一声,深邃的眼眸瞬间充血,瞪得赤红,“老子不是家属,老子是医生!躺在里面的是我朋友,我要亲自动刀!”
被沈让的气场震慑到,看护的医生低头看了一眼他胸前的名牌,连忙将他拦下“不好意思,沈医生,您是外院的医生,依照流光的规矩,您不可以进术间。”
沈让性子本来就急,这次又事关好朋友的性命,气得一脚踢在粉白的墙壁上“我不进去,你能保证我朋友安然无恙地推出来么?”
“沈医生放心,我们相信岳教授的实力,十年前他发表的论文,用于实验的十只动物都成功完成了术。”门口的医生努力解释。“是!十只母狗都完成了术,但是有八只只活了不到一个月!另外两只也在交配的时候,心室细动,挂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