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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飞几乎瞬间就跳了起来:“不是!我没这样想过!”他坐不住了, 在客厅里快速地来来回回走动起来。
“那么是你对其他的女人动心了,所以觉得对不起芊芊吗?”周亦霏仍然很冷静地问道。
“……”徐飞沉默了,就在周亦霏以为他要默认的时候, 他忽然又开了口, “到目前为止, 我都没有对其他女人动过心。”
周亦霏诧异了:“不是你想放弃, 不是你已经变了心,你现在在痛苦什么?”
徐飞转了半天的圈,颓然倒在沙发上:“劝我的人里面也有我觉得很重要的人,例如雄哥,还有江Sir,我知道他们都是为我好, 如果是其他的事, 或者我一早就已经妥协了。但是芊芊不同, 芊芊……感情上我不想放弃芊芊;但是理智上,我又不想让真正关心我的人失望。”
“如果是这样的话, 我倒有个办法。”
“乜办法?”
“你给自己划定一个期限, 一年也好两年也好,总之现在就确定一个时间。在这个时间到来之前, 继续寻找芊芊。如果到了这个时间,仍然找不到芊芊, 那么就给自己一个机会去做出其他的选择。你觉得怎么样?”周亦霏笑着问道。
徐飞看向周亦霏:“你为什么不劝我现在就放弃芊芊?”
周亦霏笑着解释道:“其实无论是雄哥还是江师兄,他们劝你无非都是觉得芊芊现在已经变成了你的一个心理负担,不再是快乐的事。如果长时间从一段感情里得不到快乐的话, 很容易有心理疾病的。而你这份差人的工作要求你的心理必须是正常的。”
“至于Miss Wo,她是一个专业的心理学家,她对你的判断应该更专业一点。连她都会劝你放弃,明你真的已经产生了一些心理问题。”
“我不劝你,一来是因为我认识芊芊,虽然不是那么熟,但是我都希望她得到的是一份值得回味一生的感情;二来你只会对芊芊这一件事冲动,好似其他时候都很理智的。至于第三呢,都算是我的一点私心吧,可不可以给我保留这一点理由,不讲出来呢?”
徐飞又沉默了良久,终于恢复了镇静:“好多谢你,Eva,我决定照你的办法去做。既然是你的提议,不如就请你做个见证了。三年,我决定再给自己三年的时间,在这三年的时间内,我一定会用尽全力继续寻找芊芊。”
“今天是2012年2月23日,现在是晚上八点二十四分,三年的时间就从这一分钟开始算起。如果到了2015年的2月23日晚上八点二十四分,仍然找不到芊芊的任何踪迹,那么我就选择放弃。你愿意帮我做这个见证吗?”
周亦霏被他肃穆的表情镇住了,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我愿意。”话一出口才觉得有点不对劲儿,忙补救起来,“我愿意做你的见证人,见证你同芊芊的感情。”
徐飞伸出手来:“多谢。”
周亦霏握了一下,放开来,立刻又追问道:“你算怎么找?”
“你觉得网络寻人怎么样?”
“啊,网络寻人?这个不错哦。前几年网络都没有那么普遍,现在好多了,网络信号已经覆盖到乡下去了。春节的时候我到元朗去过年,我大伯家就在网络上看了中央政府的晚会节目。你们警局的网络应该是全香港联网的吧?你可以向总局申请发一个寻人的命令,要求全香港的警署全部都配合调查一下自己的环区,我想很快就会有消息的。”周亦霏高兴地建议道。
不想徐飞却摇了摇头:“芊芊失踪的案子警局已经封了档案,不可以再动用警察的力量去查了。我只是想每天都在网上发帖,希望有人目击到芊芊之后可以联系我。”
“你是要靠一个人的力量去找芊芊了?”
“这件事本来就是我一个人的事,应该由我自己来做。”
话已至此,徐飞很快便告辞了。或许是他已经有所决断,周亦霏觉得他的脚步似乎轻快了起来。
第二天上班,陈锦蓉叫来自己的徒弟:“Eva,我从律政署那边接了一单案子,你先看一下资料。”
周亦霏翻开文件,只见第一页是一张新闻报道,上面写着“XX大厦仗势欺人,武装驱赶八十老妪”,配图是一栋大厦前面的一个武装保安和一个推车的阿婆。
XX大厦?不就是堂姐公司所在的那栋大厦?周亦霏再仔细看看照片中那个推车的阿婆,好似正是在大厦门前摆摊卖姜糖的那个阿婆。
她翻开了第二页。
第二页是一张医院的验伤报告,受害人是一名保安,他被人推倒在地,折断了尾椎骨,现在仍然在医院接受治疗。而加害人……是一个年逾八十的老妪?!
周亦霏惊讶地抬起头来:“师父?”
陈锦蓉很淡定地示意她继续往下看。
第三页是保安委托律师起诉老妪故意伤人罪,并且要求阿婆赔偿他的医疗费、误工费、精神损失费等等一系列损失共计港币二十万元,还要保留继续追究的权利。
第四页是阿婆的儿子、媳妇到大厦门前闹事、被其他保安驱赶的新闻。
之后的内容更加是一个悲剧了。
原来这栋大厦的一楼出租给了不同的商户,这些商户大部分都是因为出不起附近的如心大厦的租金,但是又想在这个地段做生意赚大钱的人。这些人大多数都很拼命,全家上阵,就算请人也要花最少的代价请最少的人,而且每晚都开到很晚才收铺。
这天有一家商铺的主人家提前离开,交代了看店的妹要在这里等到其他铺子收铺,还要清点货物、核对账目之后才能离开。看店的妹只有一个人,手脚就慢了点,等其他人都离开了还没清点完。
这时候阿婆带着儿子、媳妇又来了。他们带来了几桶油漆,是算趁着晚上没人看到,给大厦门前泼上油漆的。
看到大厦里面还有人,而保安已经在值班室里睡大觉了,三个人一时恶从胆边生,算挟持住这个看店的女仔,要挟大厦。而且他们也真的动了手。
女仔又不是大厦的业主,当然不愿意被牵连进来,再三向阿婆一家解释。但是阿婆的儿子媳妇却不管不顾地认定了女仔。后来惊动了大厦的保安,阿婆趁机提出了自己的要求:告自己的那名保安撤诉、大厦以后也不再驱赶自己让自己能够继续在门前摆摊做生意。
保安怎么可以答应这种事?遂偷偷地报了警。警方来人之后,阿婆三人恼羞成怒,将女仔当成了人质同警方谈判。这一拖就拖到了第二天的早上。
这么巧这个女仔之前刚刚做过手术,出院才一个多星期,还需要按时吃药、定期复诊的。被阿婆三人挟持之后竟然错过了吃药的时间,很快就发病昏倒了。阿婆三人哪里在乎一个人质?还以为女仔熬不住困睡着了。
另一边女仔的家长因为女儿一晚上都没回家,专门跑来看是怎么回事。来到之后才知道女儿被人挟持,急忙向警方透露了女儿的身体状况。警方的谈判人员这才要求阿婆查看人质的状况,发现女仔已经没了呼吸。
女仔的父母只有这么一个女儿,知道她就这么没了,做母亲的当场昏倒,也都没有再醒来。
这件案子就这么从占地经营变成了一单牵涉到两条人命的大案。
周亦霏看完卷宗,已经不知道什么好了。她合上文件夹:“可惜那对无辜的母女。”
“现在律政署要控告阿婆同她的儿子、媳妇一项谋杀罪、一项误杀罪、还有一项控制人身自由罪;之前那名受伤的保安也都同时表示会加控阿婆故意伤人致人重伤罪,他要求的赔偿数目从二十万提高到了一千万。”
周亦霏惊讶起来:“二十万加到一千万?保安不会是想趁火劫吧?”
“你看你,作为一个律师,在没了解事情的真相之前,不应该讲出自己的看法的。”对于徒弟脱口而出的话陈锦蓉不赞同地摇摇头,“那名保安已经被医生证实所受的伤会影响到夫妻生活,很有可能失去生育能力。现在你觉得他要求一千万赔偿合理吗?”
周亦霏只剩下“呵呵”了。
“你还年轻,见过的事情少,不知道这个世上有好多事都是有因才有果的。”陈锦蓉趁机教育起萌新的徒弟来,“你看这个案子的第一个新闻报道,如果不知道内容的话,是不是好容易就会认为年轻力壮的保安在欺负一个上了年纪手无寸铁的阿婆呢?”
“如果你没有看到后面的后续案件,会不会认为阿婆推倒保安令他受伤只是错手,而保安坚持告阿婆还要求赔偿有点题大做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