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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公司, 布国栋果然已经在等她了。
周亦霏请他到办公室坐下,问有什么公事。
“我想问一下,你或者你的委托人有没有恐吓过Mandy。”
布国栋一开口就把周亦霏给惊住了:“钟学心被人恐吓?你怀疑我?”
“不是我怀疑你……”布国栋犹豫片刻, 将事情讲了一遍, “今天早上上班的时候, 我跟Mandy一起去停车场, 发现她的车上被人扔满了动物内脏。Mandy还告诉我,这几天她的邮箱里总是收到恐吓邮件。我问过Mandy,她能想到的最近结怨的人,只有一个物理学家景教授、一个牛腩店的伙计,还有就是Wilson。你是Wilson的代表律师,又因为Rose的事一直对Mandy不满, 所以……”
“所以钟学心也怀疑到我了?”周亦霏冷笑道, “她是当人人都好似她一样喜欢踩法律的灰色地带吗?”
“Eva, 我希望你不要攻击Mandy,她黑白分明, 从来不会踩灰色地带的。”布国栋。
“过界怎么算?过界不是踩灰色地带吗?”周亦霏再度冷笑, “做第三者插足别人家庭,破坏别人的婚姻不是踩灰色地带吗?别把自己标榜得多么高明。”
“这些是事来着。”听到过界、第三者, 布国栋总算没那么坚定了,然而他接下来的话却没那么好听了, “恐吓是刑事罪,如果你或者你的委托人有做过,我希望你可以坦白点承认, 争取宽大处理。”
“没有任何证据,只是怀疑,我有权告你毁谤罪的。布先生,请你运用你的专业手段找出证据,直接把嫌疑人送上法庭吧。现在请你离开,我同你没有什么好谈的了。”
晚上回家,周亦霏向凌倩儿起了白天的事,她到现在还没消气:“布国栋跟钟学心当自己是圣人?别人跟他们不和,就会恐吓她?”
凌倩儿还以为布国栋只是去调查了牛腩店伙计,倒不知道他还去过周亦霏的律师楼“劝”她自首争取宽大处理:“他怎么跟Doctor钟一样随便怀疑人?”
“这两个人的想法越来越一致了,果然是‘最佳拍档’。”周亦霏出言讽刺了一句,“对了倩儿,你们有没有调查过她怀疑的几个对象?”
“当然查过了。那位景教授前天就出发去外国参加一个物理研讨会,案发的时候不在香港。你堂姐整个案发期间一直都不在香港。你是我的室友,我知道你没有作案时间。牛腩店的伙计牛佬是故意惹怒老板要跳槽,所以他没有动机实施报复。现在还差Wilson没有查,算明天再去问他。”
周亦霏只觉得不可思议:“钟学心是连我家姐都怀疑了?布国栋没有跟我提到。”
凌倩儿顿了一下才点头承认:“实际上Doctor钟最先提出的怀疑对象就是Rose。她Rose对她一直都有不满,又是因为丈夫对自己有了感情导致Rose的婚姻失败,Rose很有可能对自己怀恨在心。不过Rose不想被警方怀疑,所以才忍耐过一段时间之后再实施报复。”
“一个人自己是什么样的想法,就会觉得其他人同她一样。”周亦霏讽刺道,“钟学心知道她做第三者抢走了我堂姐的老公,就以为我堂姐一定会恨她入骨。但是我堂姐对那个变了心的男人根本一点留恋都没有。”
凌倩儿叹息起来:“之前就觉得Doctor钟这个人真的很不错,怎么现在再看就总是有点奇怪?”
“以前你的圈子太了,上班同事,下班同事。”周亦霏毫不客气地,“在你的圈子里钟学心是顶级的,你看她的时候不自觉的就会加上几分好感。但是现在你交往的圈子扩大了很多倍,眼界也高得多了,再评价钟学心就平等的多了。”
凌倩儿想象了一下,不由自主地点点头:“或者吧。”
这时凌倩儿的手机突然响了,她接了起来:“阿伟,今晚你跟阿峰值班,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嗯,嗯,朱巧儿?我知道了,你带人去把朱巧儿带回来问话,叫阿峰留守,有消息再联络。”
挂了电话,凌倩儿不等周亦霏问就把事情告诉了她:“跟Doctor钟住同一栋楼的一个业主报警,他载过一个叫做朱巧儿的女仔到停车场,那个女仔手上就提着一包东西是要送的货。阿伟查出朱巧儿是一年前一单自杀案死者的女儿,以前就公开在媒体上她父亲是被人谋杀,是因为法医下的结论是自杀,最后也是以自杀结案的。”
“她是觉得父亲的死被归结为自杀是因为法医,所以要报复?那为什么一直到现在才报复?”周亦霏问道。
“不知哦,要等录完口供才会知道。”
第二天的报纸上就登出了这件事。
原来朱巧儿一直坚信父亲是被人谋杀,一年来她四处寻找能让自己发声的媒体,想借助媒体的力量敦促政府重新审查父亲的案件。也的确有几家媒体想爆几个大料提高自己的点击量,跟朱巧儿一拍即合,双方同心协力合作起来。
这次朱巧儿对钟学心采取报复行动,却是因为她的精神疾病突然发作。现在警方抓到了她,可她有精神病,只能把她送进精神病院治疗。
时间也到了开庭的日子。
九点钟开庭,周亦霏七点就从家里出发了,到法庭附近时才七点半。
看看时间充足,周亦霏才选了一家24时咖啡店吃早餐。点的咖啡只喝了一半,免得上庭之后突然想去洗手间,还吃了几粒维C好让脸色好看。
在等候开庭期间,周亦霏又重新检查了几遍准备好的资料,免得出现疏漏。快到九点时,她进了法院,没有搭电梯,而是选择走楼梯上楼。
进了法庭第一眼看到的就是旁听席上的师父陈锦蓉。
周亦霏略一窘,走到师父身边:“师父,你怎么来了?”
陈锦蓉微笑道:“我的徒弟今天第一次上庭,我怎么会不来捧场?不单止我,公司有时间的同事都会过来看你表现的。”
“多谢师父。”不得不,周亦霏在看到师父之后更加精神抖擞、信心十足了。
这时布国栋跟钟学心和辩护律师也一起进来了,辩护律师正在交代钟学心:“你这次是被告,千万要把你平日里做法医的那一套都收起来。不要针对任何人,不要下任何结论。”
钟学心扫了周亦霏一眼,意有所指地向辩护律师保证:“我绝对不会针对任何人。”
陈锦蓉笑着跟辩护律师了声招呼,又介绍周亦霏是自己的徒弟。
辩护律师便跟周亦霏握了手:“初次见面,多多指教。”
“希望可以跟你学多点东西。”周亦霏道。
九点整准时开庭了。
周亦霏深吸一口气站起身,将案件简单地介绍了一遍。
法官点点头:“现在开始盘问证人。”
第一个证人就是梁美娜,她是被从监狱里提过来的。
周亦霏开始发问:“Baby,请问你认不认识被告?”
“认识,见过两次了。”
“请你讲出见到被告的具体情况,包括时间、地点同原因。”
“第一次见到她,应该是在Apple死的前两天。Apple吃了丸仔在街上差点出车祸,被人救下送到医院,我去医院接她,又对救她的人表示感谢。被告同救下Apple的人是一起的。”
“第二次见她是上个月的22号。Apple死了之后,我怕警察以为我是杀人凶手,所以就躲在元朗。那天到城里去办事,被告见到我,一路追着我到元朗,还叫了警察抓我。”
“请问这两次见面你有没有跟被告讲过话?”周亦霏问,“如果有的话,请你把讲话的内容出来。”
“有的。”梁美娜回答,“第一次见面,被告教育我女仔要懂得自爱,不应该碰丸仔。”
“第二次见面,被告同我讲,她生活得比我健康,经常做运动,所以体力比我好,叫我去警察局做完证之后也学学她的生活方式。”
“报了警等警察的时候,被告又同我讲,不需要担心警察抓错人,也不需要害怕Wilson这个富家子。她,只要把我看见的Wilson怎么折磨Apple的事讲出来,就一定能定他的罪。等他坐了牢,就算想对付我都无计可施了。”
“请问你对被告的话是怎么理解的?”周亦霏继续问话。
辩护律师霍地站了起来:“反对!证人对我的当事人讲话的理解不能完全代表我当事人的本意。”
“法官大人,各位陪审员,任何一个人讲出一段话,从不同的角度解释都会得到不同的结论。被告的话是单独对证人讲的,证人对被告讲话的理解以及因为这段话而做出的行为,才是针对这番话最好的注解。”周亦霏驳斥辩护律师的话。
“反对无效,证人必须回答这个问题。”
梁美娜非常明确地回答:“我认为她是在暗示我指认Wilson杀死Apple。我不想自己被怀疑,所以决定照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