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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官宣布休庭到下午一点钟。
周亦霏和助理一起到法庭餐厅吃饭, 助理笑着问周亦霏觉得陪审团会怎么判。
周亦霏正在整理措辞时,江子山走了过来:“Eva,可不可以跟你谈几句?”
“可以, 随便坐。”
助理识趣地端起餐盘换了一张桌子:“你们慢慢谈, 我到那边去吃。”
“师兄, 你想问什么尽管问吧。”周亦霏放下筷子做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来。
江子山沉默了一会儿才发问:“开庭之前你已经清楚整件事了?”
“准确来讲, 不是开庭之前才知道。”周亦霏很冷静,“从美国回来,听雄哥Man取消了同你的婚礼,我就猜测她是发现了你跟唐心之间的事。而且当天晚上我就已经拜托了朋友帮忙去家具店调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只不过还没等调查出来结果,Man她爹地绑架人的事就出来了。”
“Eva,我同唐心真的没事。那天在山顶, 唐心一直讲她对我的感情, 我真的很受感动。而且我很快就要同Man结婚, 不能接受她的感情。所以当唐心问我如果没有Man我同她会不会有可能时,我不想让她留下遗憾。我答她‘感情的事什么可能都有’其实只是想安慰一下她, 并不是真心的讲话。”
“师兄, 你会觉得这是你的体贴,但是你这份体贴应该给Man。或者我这么讲, 你给Man的有些关怀,不应该让其他女人得到。因为Man才是你女朋友, 是你想携手走进教堂、与之共度一生的人。你把原本应该独属于Man的体贴给了唐心,就是背叛了跟Man的感情。”
江子山沮丧地低下头:“我已经知道错了。”随即又问周亦霏觉得陪审团会怎么判。
“师兄,如果你是陪审团的人, 你会做出什么样的裁决?”
“我……”江子山陷入了长时间的沉思,“从法律角度来讲,犯了罪就应该受到惩罚;但是从感情上,我不希望Man真的被入罪。”
“师兄,我是不是应该赶快求神拜佛,保佑陪审团没有你这样的人?”江子山居然在这个时候还能出法律与感情,这一点让周亦霏大吃了一惊:这个师兄的原则性强到让人不舒服的地步了。
这时唐心也犹犹豫豫地走了过来:“Eva,子山。”她叫“子山”这个名字时,声音里带了一丝痛苦。
“坐。”周亦霏并没有把她当做洪水猛兽,但是等她坐下之后还是问了一声她在向江子山表白时有没有考虑过霍伟聪的心情。
唐心深深地低下头去:“对不起,我知道Man很坚决地要跟子山分手之后,也同伟聪讲清楚我心里放不下子山,同他分了手。”
周亦霏彻底无语了。
唐心却又犹豫着问江子山:“我这么对不起Man,你猜她还会不会愿意跟我做朋友?”
“Man这么善良,你们又是十几年的朋友,我想她会原谅你的。”江子山一边安慰着唐心,一边在心里更担心自己和Man还能不能复合,不由地也问了出来。
“陪审团正在合议,无论结果怎样,你们都有机会见Man。到时候直接问她就是了,根本不需要在这里担心来担心去的。”周亦霏对两人很有微词,因此起话来也毫不客气。
两人也都感觉到了,不过他们俩在周亦霏这个知情者面前全然没有秘密,也因此对周亦霏不客气的态度反抗不能。
很快到了下午一点。
开庭之后,陪审团毫不意外地一致裁定文婉兰两项罪名都不成立。尽管早有心理准备,听到陪审团的决议时,周亦霏仍是松了一口气。
“鉴于首被告在较早之前已经承认了于2012年5月29日绑架骆见业,本席现在依例宣判如下:首被告文国泰入狱六个月,即刻生效。”
“第二被告文婉兰被控于2012年5月29日串谋绑架骆见业,罪名不成立;妨碍司法公正,罪名不成立。当庭释放。”
“现在退庭。”
庭警开被告栏让婉兰出来,同时给文国泰戴上手铐,准备用囚车把他送到监狱。
婉兰跟在押解人员的身后,一边掉泪一边向父亲自己会经常过去看他。
周亦霏把收拾的活儿留给助理,自己也跟着出了法庭,看见文国泰对婉兰很庆幸自己作的孽没有把女儿连累得太惨。
两父女倾诉完衷肠,文国泰被带走。
婉兰正在伤心时,隔壁法庭的门开,跟刚才几乎一模一样的场景也上演了。不过带着手铐被庭警押解走的犯人是一个年轻姑娘,追在后面痛心裂肺地嘶喊“妹,我对不起你”的是一个年纪稍长的男子。
年轻姑娘则回头笑着:“大哥,只要你以后长进,我坐监都无所谓的。”这一回头又看见了婉兰,见她是自由的,又对她笑了笑。
男子痛哭流涕地指天发誓:“妹你放心,大哥以后再也不跟那些人混在一起了。”
婉兰则向年轻姑娘问道:“彤彤,你……”
被叫做彤彤的姑娘笑着:“Man,看到你没事真是太好了。我被判了三个月刑,扣除假期只要坐两个多月监就能出来了。”
庭警再人性化也不能让人无休止地道别,很快便带走了彤彤。
男子失魂落魄地跪在地上痛哭。
周亦霏疑惑地问婉兰这对兄妹的案子是怎么回事,只看两人的情形应该是有内情的,如果是律师不得力,自己可以帮忙上诉。
婉兰拉着她躲开几名军装庭警声:“彤彤是跟我关在一个拘留室的。她其实是一个好女仔来着,是她大哥藏了一包毒被警察抓到。因为他已经有了案底,如果证实了那包毒是他藏的,罪名就比较重,可能要坐几年监。彤彤,她在这个世界上只有大哥一个亲人了,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去坐牢。她没有案底,就算认了是自己藏毒,判罪都会比较轻,所以就替他大哥顶了罪。”
周亦霏叹了口气,这样抢着为亲人顶罪的事,律师是没办法解救的。
只是她还是声问婉兰:“这个女仔这样帮她哥哥,难道不担心竹篮水一场空吗?万一她大哥仍然不长进,要跟那些烂仔混,她不是白白牺牲了吗?而且留下了案底,出来以后找工作都有困难了。”
婉兰想了想,从口袋里拿出一包纸巾走到还在痛哭的男子身边,蹲下来把纸巾递给他:“彤彤这么做都是为了你,如果你还当她是亲妹妹的,就从今以后都做个好人,这么样才对得起彤彤的牺牲。”
男子慢慢地止住哭声,接过纸巾擦了擦眼泪鼻涕,看向婉兰:“你是?”
“我只是跟彤彤关在同一个拘留室,听她讲了整件事。”
“多谢你,我叫张百豪,是晓彤的大哥。”
这时助理整理完了文件从法庭出来,周亦霏见状便向婉兰道了别:“Man,我先回公司了。这段时间你也吃了不少苦,早点回家冲个凉睡个好觉吧。其他的事以后慢慢再。”
婉兰笑着点点头:“我知道了。Eva,律师费明天我去律师楼给你。”
“慢慢来不要急,先照顾好你自己。你家里现在只有你一个人住,要心。”
“我知了,多谢你啦,Eva。”
江子山和唐心也从法庭里出来走了过来,周亦霏暂时不想掺和他们三个人的事,立刻带着助理闪人了。
回到公司,周亦霏发现师父也在,遂惊喜地问道:“师父,你在那个岛上的案子完结了?”
陈锦蓉点点头:“Eva,你跟我来。”
周亦霏跟着师父进了她办公室,陈锦蓉沉声道:“你已经单独了两单case,来总结一下有什么心得吧。你讲一下自己的思路,看有没有可以改进的地方。”
师父要检查功课,周亦霏秒变学生,乖乖地把两次案子的详情一一道来,等候指点。
陈锦蓉边听边点头:“抓关键点你做的不错。不过我发觉你有一个偏好,就是将你个人对当事人或者证人的看法代入了官司里面。”
周亦霏有点儿愕然:“我还以为自己很中立的,不知道师父为什么这么?”
陈锦蓉笑着解释起来:“第一单case我去听审了,看得出你对疑犯钟学心没有好感,但是你掩饰得比较好,所以不明显;但是这第二单case你对证人唐心如和江子山的嫌弃太明显了。我承认,这两个人偷情的行为的确很令人厌恶。但是,这不是应该被你在法庭上针对的原因。”
“这个官司你有两个当事人,你的目标应该是两个。第一,让认罪的首被告文国泰的刑期减低;第二,让次被告文婉兰无罪释放。现在你自己,这两个目标你有没有全部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