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婉兰脸红了:“我连男朋友都没有, 怎么会是我?”她看了看周围一圈女人,将目标锁定在了周亦霏身上,“这些人里面只有Eva你有了男朋友, 我看下一个结婚的应该是你才对。”
“Eva有了男朋友?”周柔惊讶极了, “几时的事?我怎么一点都不知道?”
“呃, 没多久。”周亦霏瞪了婉兰一眼, 这个“祸水东引”的家伙,“因为刚刚开始拍拖,还没来得及告诉你。”
周柔看了堂妹一眼:“有时间带出来见见人,帮你掌掌眼都好。”
“家姐你放心,回头我会跟他商量的。”周亦霏不想当着一众人的面讨论这个问题喧宾夺主,忙搪塞过去了事。
婚礼结束, 新人被送回家, 没有人好意思闹洞房, 于是纷纷告辞,把时间留给这对新人。
第二天周亦霏销假上班后的第一件事就是陪师父一起去大律师公会, 参加针对张耀宗的辩护手法是否违反律师的职业操守的听证会。
张耀宗显然是有备而来的, 面对询问他答得从容不迫:
“作为辩护律师我当然不会怀疑自己当事人的话,所以当林康对我他是林健、杀人的是他的双胞胎弟弟林康时, 我全部都采信了。所有的一切全部都是林康自己讲出来的,我绝对没有引导他诬陷林健的意思。”
“至于威胁林健让他写勒索信, 我承认自己曾经到临时房屋区找到过林健。但是当时我并不清楚他的真实身份。我一直认为我的当事人就是林健,在警方的控制之下。而在外面跟毛在一起的那位才是杀人的林康,所以找到他之后我就用‘林康杀人, 林健出钱帮他收买证人’的话问他,结果被林健误会了我要威胁他。”
“林健写勒索信绝对不是我授意的。我只是在见到毛的时候问起生父是钱日安的那个孩子是不是就是他?当时我在那间临时房屋里面见到一张报纸,报纸上写了钱日安是钱根私生子的推测,我看着那个新闻嘲笑了一下。”
“可能林健自己把报纸上写的内容信以为真,他又生活潦倒无力照顾外孙,所以才会想到勒索这条路。”
听了张耀宗花式为自己开脱的辩词,周亦霏也不禁为之侧目。
三位被选为判官的律师讨论之后,最终还是判定张耀宗的行为并未违反律师的职业守则。
从大律师公会出来后的周亦霏一脸茫然:“师父,那个张律师就这么脱罪了?”
“没办法,林康的口供更改过好几次,本来就很难令人相信。林健寄出的那封勒索信是他亲自写的,没有证据表明就是张耀宗指使的。从表面上来看,张耀宗的供词完全能够成立。”陈锦蓉看着徒弟笑起来,“你在这一行做多几年就清楚了,有时候证据齐全都未必能令罪犯入罪的。”
周亦霏除了叹息自己少见多怪,对律师这种“全凭一张嘴”的职业认识得似乎更清醒了些:“如果立身正还好,立身不正真的太容易走弯路走捷径了。”
“所以我都经常提醒你,没有了解事情的真相之前,千万不要妄下结论。”陈锦蓉笑着,“香港人官司的时候很多,只要有真本事,不会赚不到钱。但是不能被钱迷了眼什么官司都。”
“师父,如果专门帮穷人官司,是不是不会行差踏错?”周亦霏想了想又问,穷人一般都只能按照法律规定的数目给律师费,只有帮富人官司的时候才有协商律师费的情况发生,不跟富人有关联是不是会好点?
陈锦蓉好笑地看了一眼徒弟:“那你觉得林健跟林康是有钱人吗?”
周亦霏顿时哑口无言。
“有的人付出了劳动想要钱,有的人付出劳动想要的却是名。贪任何一样都有可能不择手段。”陈锦蓉继续教导徒弟,“最重要的是记住自己学法律、当律师的本意,是维护现行法律的公正,而不是什么赚大钱或者出大名。”
“我知道了,师父。”
第二天律师楼迎来了一位比较特殊的顾客:曹景添。
他是带着自己公司里的法律顾问来的,又先发随身照顾自己的香姐留在门外,这才向陈锦蓉、周亦霏明来意:“我想立一份遗嘱。”
陈锦蓉量了一下曹景添带来的公司法律顾问王律师,有点不解地问道:“曹先生,你想立遗嘱完全可以请王律师帮你立,为什么到这里来?”
“因为曹先生想立的这份遗嘱更多的不是关于公司的。”王律师替曹景添回答了。
曹景添点点头:“我只有一个亲生的女,偏偏遇到一个人渣,又被我累死了。我那间公司没人可以继承,原本算死了之后捐出去的。不过现在我又有了两个义女,她们都是心肠好的善良人。”
周亦霏在一边不由猜测难道曹景添是想把公司留给芊芊和婉兰?可这不正是要交代公司给谁?遗嘱名正言顺该是公司的法律顾问帮着立呀。好在曹景添很快就继续了,也解了周亦霏疑惑。
“我有问过两个女,人人都不想转头做生意,所以公司始终都没人继承,要捐出去。”曹景添道,“但是她们两个都好善良,帮我完成了心愿。我也不能让他们白叫我一声义父,所以想留点钱给她们。”
王律师替他讲了详细的安排:“曹先生的意思是,公司交给信托机构理,之后每个月给梁姐同文姐三万元生活费。如果她们两个有了子女,每个子女都一样是每个月给三万元生活费。当然,每年都会评估物价水平,跟今年的物价水平做对比,高于今年的物价水平就要增加生活费,保证梁姐跟文姐的生活质量不可以下降。”
周亦霏不免替芊芊跟婉兰高兴起来,忽而想起师父好像不知道她们的事,忙低声对她了。
陈锦蓉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但是她还是难免疑惑,“这种事牵涉到委托给信托机构的公司盈利等问题……”
王律师笑着恭维起陈锦蓉来:“是这样的,曹先生,你们这间律师楼声誉好,水平高,想委托你们公司在曹先生过世之后监督信托公司的执行。”
“这个好,事来着。”陈锦蓉答应了下来。
而王律师也拿出了事先准备好的合同,陈锦蓉看过没问题之后,在场的四人全部签下了自己的大名。
曹景添又把香姐叫了进来:“还有一件事,同照顾我的楼护士也有点关系。”他看向周亦霏微笑道,“周律师前日也都有参加婚礼,应该知道拍照的时候有不愉快吧?”
周亦霏点点头:“的确有。”
曹景添这才叹息起来:“我听到争吵的经过,到底都是阴差阳错。楼护士的外甥女虽然没有做错什么,但是那个男仔的侄女的确因为她而至今不能重见光明。”
楼莲香低下了头。
“我的年纪大了,医生也都告诉过我没几个月好活了,我的心愿全部都得到了满足,没有什么不舍得的。不过我都想尽自己的能力去帮助人,就算是为我错手害死自己的女那件事弥补一点。”曹景添这次再提起自己的女儿已经平静了很多,“我有心脏病,身体不是很好,但是这对眼还是好好地,看东西看得很清楚……”
曹景添到这里,周亦霏已经预感到他要做什么了,而他也的确很快就明确地表达了自己的意思:“我叫人去查过前日婚礼上那个男仔,知道他那个失明的侄女叫Emily,今年只得十三岁。”
“这么的年纪,不应该一世都生活在黑暗之中。”在办公室里几人震惊得眼神中,他出了最关键的话,“所以我算,等我死了之后,就把我的角膜捐给她。”
“曹先生!”香姐是最吃惊的一个,她照顾曹景添没多长时间,不太了解他的为人,决没有想到他会做出这样的决定。
周亦霏虽然之前就有所猜测,但是真正听到曹景添出“捐赠角膜”的时候,还是被震撼到了。她自己都没怎么想过死后捐遗体的事,所以对这种肯捐赠遗体为医学的发展做贡献或者纯粹帮人的人始终都心存敬意。
曹景添面对几人的震惊仍然很从容:“我知道,人死了之后要尽快取下角膜,取下的角膜也都要尽快移植给人,不然就会失去作用。所以这件事一方面需要保密,一方面又要保证那个女孩在我即将去世的时候同我在同一间医院,而且还要是能够做移植手术的医院。这就需要你们帮忙安排了。”
“我不想带什么器官捐赠卡,因为我想指定角膜就捐给那个叫Emily的朋友。我知道还会有其他的人在等角膜,但是我只想在自己能见到的范围之内照顾一下,不想把角膜留给随便什么人。”
“你放心吧曹先生,这件事我一定会帮你办妥的。”陈锦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