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来以后, 宋程司就把自己关进阳台，忙碌了一整天，几个人聊会天就都上楼睡觉了。

    季漫瑶从冰箱里拿出一盒果汁, 拉开阳台门, 宋程司背对着她，正靠在栏杆上抽烟。

    听到声音, 他转过头：“瑶瑶。”

    季漫瑶把果汁递给他：“请你喝。”

    宋程司瞥一眼, 接过来笑笑：“拿我买的东西送我？”

    “是啊。”季漫瑶把手放进口袋, “那你要不要喝？”

    宋程司又笑一下，掐灭烟, 没什么。

    季漫瑶敛起笑, 变了口气：“那个，秦雨晴的事儿，我都知道了。”

    宋程司一怔：“又是大伟。”

    他坐进阳台的藤椅, 揉了揉眉角。

    季漫瑶没话, 回想起刚才大伟在车上告诉她的真相。

    秦雨晴是宋程司的好朋友, 也是宋程司转来北野后唯一走得近的女孩。

    那时的男女篮还没有分开训练，两伙人都在同一个基地, 秦雨晴虽然名字很软, 但她本人却跟名字一点都不像，是个不折不扣的假子。

    她人漂亮, 性格好，最重要的是球得也好，所以北野队的男孩们都喜欢跟她一起练球。

    宋程司也不例外, 一伙人同吃同住，日子过得还算惬意。

    本来以为这一切都会这样平淡下去，但是几个月后的某一天，女篮队突然离奇输了一场没什么难度的比赛，桑员杯总决赛，对战队伍是前一年的前八强开外。

    女篮已经拿下了桑园杯的三连冠，对手虽是杀出来的一匹黑马，但是黑马归黑马，能赢老手的可能性实在太低，临场经验不足，能上来也有一定的运气成分。

    输了比赛，不止是女篮球员，就连现场的解员和球迷都吓了一跳。

    大伟在到这里时，还顺便告诉季漫瑶，那场比赛，还被当时的媒体评为是近几年来的爆冷门事件之一。

    输了比赛，姑娘们的情绪都很不好，回到基地以后就没人话。

    作为队长，秦雨晴比所有人都自责难过，但她不能表现出来，只能表面上强装着镇定，当做什么事都没有发生，安慰着鼓励情绪不佳的队员。

    秦雨晴正在安慰队里年龄的队员，坐在离她稍远位置的余诗语突然冷笑出声：“队长，你还想装到什么时候？”

    秦雨晴一怔，把热水递给队员，转过头：“你这话什么意思？”

    余诗语掏出手机，扔到桌上，阴阳怪气地：“你自己看。”

    秦雨晴还没走过来，离余诗语最近的大伟就先拿起手机，屏幕上是一条微博热搜，某位匿名者爆料，这场比赛新城输球是因为队里出了内奸。

    新城是女篮的队名，大伟吓一跳，连忙点开细看。

    那位爆料人得有鼻子有眼。

    按照他的法，总决赛开球之前，某位新城队球员不知出于什么目的，寄给他一个U盘。

    盘里有所有球员的资料，配合阵容，实战战术，甚至还录了好几份训练视频。

    爆料人还附上了U盘照片，大伟拉开一看，这不是——

    他把手机递给走过来的宋程司，看到放大后的图片后，宋程司的脸上闪过一丝难以言状的情绪。

    照片上的U盘他比任何人都要熟悉，因为这正是他送给秦雨晴的生日礼物，白蓝色底的长方形U盘，边缘刻着定制版的雨滴太阳。

    “怎么了？”秦雨晴看到宋程司脸色不对，从他手里拿过手机。

    “怎么会？”她惊呼出声，把图片拉到最大，没错了，照片里的U盘正是她的。

    注意到秦雨晴表情的余诗语冷哼一声：“队长，你难道不算给我们一个解释吗？”

    秦雨晴把手机放到桌上：“我解释什么，这些都不是我做的。”

    余诗语冷笑，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不是你做的，那这个人为什么会有你的U盘？”

    “这应该是程司找人给你做的独家定制吧，不是什么独一无二，世界上都找不到第二个吗？”

    “我不知道。”秦雨晴摇头，“我的U盘前两天就找不到了，我不知道它去哪了，也不知道是不是被什么人捡走了。”

    “是哦。”余诗语环起胸，“犯了错只需要甩句不清楚不知道就好了，队长你的脸面还真大。”

    秦雨晴本来就不是脾气温顺的人，听到余诗语这么，她火气涌上来：“你什么意思？”

    “就字面意思。”余诗语拿起背包，“队长，不清楚什么的你还是留着给教练吧，我没空听，也不想知道，累了一天，我要去休息了，晚安，祝你做个好梦。”

    到这，大伟叹口气，停顿了一会。

    等不及的季漫瑶快速敲字：“那后来呢？”

    “后来这事儿越闹越大，体育圈的媒体记者都知道了，每天都守在基地门口等着堵人，俱乐部高层找教练讨要法，但是瑶瑶你，这事儿还需要什么法吗？”

    “爆料人给的白蓝色U盘是实锤，秦雨晴就是有三张嘴也解释不清，而且她本来就不是那种爱解释的人，所以过了没几天，高层领导就直接拍板，下了命令，把秦雨晴开除了。”

    怎么会这样——

    季漫瑶摇摇头：“那这件事到底是不是秦雨晴做的呢？”

    “绝对不是她。”大伟笃定。

    “我们太了解秦雨晴了，就她的性格，别玩U盘了，她连手机都研究不明白，她整个就是一电子白痴，当初程哥送她U盘，就是为了趣她是个啥也不会的原始人。”

    送U盘，还是定制版，季漫瑶心里起了些别扭的情绪，她斟酌着，不知道该不该问出口。

    “哎瑶瑶你别误会啊。”还好大伟这次没掉链子，隔着屏幕，感知到了姑娘的不确定。

    还没等季漫瑶问，大伟就主动出口：“程哥绝对跟秦雨晴没什么，他们俩是妥妥的哥们儿，我悄悄告诉你，秦雨晴其实有喜欢的人。”

    “不过听那人早就出国了，秦雨晴跟程哥玩这么好，其实就是为了想多了解一下国外的情况，为以后出国找那男的做准备。”

    季漫瑶明白了，她舒口气，暗骂自己太心眼。

    又问：“那这事儿跟余诗语有什么关系？”

    沉了好久，大伟才发来回复：“当然有关系，当时能接触到U盘的人只有两个，一个是秦雨晴自己，一个是秦雨晴室友。”

    “当时秦雨晴的室友，就是余诗语。”

    *

    “想什么呢？”等了半天都没等来回音，宋程司在季漫瑶脸前了个响指，又晃了两下手，才把姑娘的思绪唤回来。

    季漫瑶定定神：“没想什么。”

    “程哥，我终于明白为什么俱乐部为什么要把男女篮队伍分开了。”

    宋程司懒懒地应着：“嗯。”

    “也终于知道为什么大家都是住在单人房间了。”

    “嗯。”

    “程哥。”季漫瑶站起来，蹲到男人膝边，握紧他放在膝上的大手，“你还在自责吗？”

    宋程司低下头，她背着光，睁着大大的眸子，安安静静地看着他。

    宋程司躲过她的视线：“我自责什么，这些跟我有什么关系？”

    季漫瑶捏捏他的大手，摇两下：“我知道你在自责，你觉得这一切都是你造成的。”

    “你肯定在想，如果不是你跟秦雨晴走得太近，那余诗语就不会有情绪，如果她没有情绪，那这一切都不会发生，秦雨晴也不会被开除，大家都能继续开开心心地待在一起。”

    宋程司没回话，他被人中了心思，他早就知道这事儿是余诗语做的，但是他却拿不出证据，余诗语的爸爸是女篮教练，就算有证据，背黑锅、被赶走的人也还会是秦雨晴。

    季漫瑶叹口气，握起宋程司的双手，轻轻哈上一口热气，言语在这时候都显得太无力，那是一个女孩子被毁掉的前途，背上了这个黑点，她这辈子都不会再有触碰篮球的机会。

    被污蔑，被造谣，被扼杀梦想的痛。

    这些与宋程司无关，却又与他有关。

    季漫瑶趴到男人膝上，不知道该安慰什么。

    膝上的姑娘很乖，大眼睛一眨一眨，像只安稳陪伴的猫，宋程司抽出手，揉揉她的脑袋：“瑶瑶，我不会让同样的事情发生在你身上。”

    他的声音沉沉地，不大，但是却有着无法抗力的坚毅。

    “我会保护你，永远保护你，我保证。”

    *

    九月的夜风吹在身上有些凉，阳台上没开灯，只有路边的灯光扫过来，安静如水的月夜，两个人一坐一蹲，什么话都没，只是默契地紧紧相依。

    坐了一会，宋程司拉起地上的姑娘：“很晚了瑶瑶，去睡吧。”

    季漫瑶站起来，她紧了紧身上的外套，刚想走，就又被那人握住了手臂。

    “等一下。”

    宋程司从口袋里掏出刚才季漫瑶送给他的果汁，在盒装封口处轻轻落下一吻，然后抬起手，把同样的位置印到姑娘唇边。

    “瑶瑶，晚安。”

    作者有话要：　　间接接吻很苏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