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9章 有些事自己问明白好
知道所有的梦都不会像它显现出来的那样简单,但是,梦里触目惊心的一幕,还是让傅清浅胸腔憋闷。她握着方向盘,越来越感觉呼吸困难。
抬手将车窗降下一点儿,冬季早晨的风割裂脸颊,顺着那点儿缝隙像刀片一样穿刺进来。
将傅清浅打理整齐的额发都吹乱了,她不得连忙又将窗子关上。
车厢内再度憋闷起来,依稀还嗅到了一丝丝的铁锈味儿,是从梦里弥漫出的。
堵塞她的呼吸。
傅清浅在梦里的时候,就是这种感觉。大片大片的血气蒸腾,一直堵进她的呼吸道,味道既让人心惊,又让人作呕,那是独属于血液的味道。
血泊中躺着的,就是宋楚。
沈叶白他面前,他的手上衣服上都是血,乍一看,像胸口上被刺了一个洞,涓涓血液更像从他身上流出来的,而不是宋楚。
傅清浅感觉自己四肢僵硬,动弹不得,她想换个角度看一看,但是,一双脚定在那里,怎么也动不了。
所以,只看到两人的轮廓,十分相近,有些分辨不清,只是睡梦中觉得站立的那个人是沈叶白,躺在血泊中的是宋楚。
毕竟宋楚以那样的方式终结,所以,每次再有类似的影像出现,便都会觉得是他。
最近傅清浅越来越频繁的做杀戮的梦境,梦中血腥而惨烈。
又总是这样似是而非的看不清楚。
一觉醒来,惊心动魄。
傅清浅下意识默背所有记得的情节,但是,很难第一时间心平气和的做出解析。
即便到了现在也不行,她的情绪还是非常混乱,不能冷静思考。
越是知道梦有它特殊的含义,到了本该圆满的时候,却频繁做这种令自己恐慌的梦,便越发感觉心神不宁。
傅清浅知道,一定还有自己的内心和潜意识无法完全对接的地方。
所以,各种各样的梦迸发。傅清浅只是不想承认,它们都是冲着她要结婚了这件事来的。
已经到了工作室的停车场,傅清浅把车停下。
进来后途经林景笙的办公室,见助理已经到了,问她:“林老师来了吗?”
助理笑着跟她打招呼,然后说:“林老师今天请假了。”
“请假?身体不舒服吗?”傅清浅下意识问。
如果不是身体的原因,林景笙几乎从不抱天请假,他是个工作热忱很高的人。况且,他不是夏城本地人,家庭中的生活琐事没有那么多。
就算有朋友相邀,也不会抽出一整的时间,夜生活足以。
傅清浅一边回办公室,一边给林景笙打电话。
他的手机提示无法接通。
傅清浅想了一会儿,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其他方式可以联系到林景笙了。
她放下手机,暂时把这件事情放到一边。
从抽屉里拿出本子和笔,记录自己的梦境。
死亡代表什么?
有的时候能一定程度的代表重生。
为什么是沈叶白和宋楚?
难道就是因为她和沈叶白要结婚了,感情上,沈叶白最终取代了宋楚。所以,反应在梦中,就是宋楚被沈叶白杀掉了。
生命的交替更跌,实质上是情感的转移替代?
而满地献血,大红色的,象征着死亡……一种结束。也象征着婚姻,一种新生活的开始?
这样一想,死亡和新生的契合,也就可以做出合理的解释了。
只是,既然是替代,为什么会是两张模糊不清的脸呢?
睡梦中,不管她怎么努力,都没办法看清楚其中的一张脸。
傅清浅咬着笔帽沉思。
难道是因为一开始,她靠近沈叶白,就是因为他和宋楚有一张极其神似的面容。所以,反应在睡梦中,两个人的两张脸就是模糊不清的。
本就无从辨别,血泊中的人是宋楚,也是沈叶白。同样,那个满身是血的人,是沈叶白,也是宋楚。
一个人的陨落,是终结,也是开始。
所以,没有哪个人彻底代表着新生或者死亡。
生生死死,开始和结束,本来就是人类生命中极其深邃的哲学命题。
还是复杂的多维度。
傅清浅混乱的思绪不等缕清,助理敲门进来:“傅老师,来访者打来电话,再有十分钟就到了。”
傅清浅点点头:“知道了。”她收起纸和笔。
助理问她:“傅老师,你想喝茶水还是咖啡?”
傅清浅的大脑还是有些杂乱,就说:“咖啡吧。”提提神,不然没办法集中注意力。
“好的。”
沈叶白才到公司不久,搭乘电梯上楼的时候,江语然的电话打来了。
问他:“你好点儿没有?”
“我很好,谢谢。”
江语然说:“昨晚……”
沈叶白已经走出电梯,打断她的话说;“昨晚谢谢你了。”
江语然独自坐在酒庄里,有些苦恼的撑着脑袋:“你和我哥哥怎么回事啊?”
昨晚她和沈叶白出来的时候,碰到了江方喻。听他们对话,不说夹枪带棒,冷嘲热讽,但绝对不算友好。而且,貌似两人又有交锋。
江方喻还对沈叶白说:“这次我一定可以胜你。”
沈叶白听罢,就忍不住冷笑:“不到最后一刻,胜负还很难说。”
江方喻当时也笑:“让我们拭目以待。”
江语然想到自己哥哥当时的那一脸笑,阴森森的,很有点儿不怀好意的感觉。别说沈叶白,连她看了都觉得讨厌。
虽然知道沈叶白和江方喻从事同一领域,不可避免的有竟争关系,但是,真的不想他们闹得太僵。
沈叶白推开沉重的木门回办公室,他的回答中正:“正常的商业往来,算不得什么。”
江语然“哦”了声:“不管怎么样,我为我哥哥的嚣张态度向你道歉,昨晚他是喝了酒。”
不然江方喻见到沈叶白,还真是客客气气的。江方喻就不是那种表面上会年少轻狂的人。
“道歉用不到,我的态度也没好到哪里去。”沈叶白又说:“还有别的事吗?”
江语然突然反应过来:“呀,是不是打扰到你工作了?”
“也是刚刚到公司。”
江语然忙说:“那你快忙,有时间来酒庄,请你喝酒。”
说完挂断了。
酒庄现在还没有上人,服务生到后面打扫去了。前面只有她一个人,空气中流淌着一首古朴的音乐。
付明宇进来的时候,江语然正趴在桌子上听音乐。
他忽然走近,吓了她一跳。
“付少,这么早过来?”
付明宇长款风衣,里面牛仔裤,米色毛衣,衬衣领子翻出来,看起来清新爽朗。尤其他脸上的笑容,也或许跟长相有关,他的笑暖暖的,很温和。不像沈叶白,不时牵一下嘴角,哪怕是友善的,也像透着丝邪魅。当然是很魅力的,但总不如眼前的男人更有亲和力。
不知不觉想到沈叶白了,江语然反应过来,脸上一红,看着春风满面。
明明年轻,付明宇好笑:“没想到你竟然喜欢这种风格的歌曲,每次过来,都见你在听。”
江语然老实说:“我喜欢是一方面,主要是觉得这种风格的音乐,更适合饮酒。”她接着问:“付少这么早过来,是要喝酒吗?”
“朋友今天过生日,来你这里拿一瓶好酒。不过不急,我先喝一点儿。”
付明宇坐到沙发里,告诉江语然:“你忙你的,不用管我。”
江语然说:“我先去醒酒,然后你慢慢喝着,我再去挑一瓶好酒给你。”
她离开了,空间内又静下来。
付明宇靠在沙发上等候。
酒是买给秦如烟的。
这两年几乎所有能送的礼物都送遍了,今年她过生日,忽然不知道再送什么好。
开车路过这里的时候,想到干脆抱一瓶红酒过去吧,刚好午餐的时候喝。
付明宇盯着窗外滚动的车流,还是有些茫然。
吊了一段日子,该解决的问题一点儿没有解决。知道逃避不是办法,眼前的路到底适不适合走,总要迈出一步才知道。
不然只是站在原地想,只怕想一辈子也不会想出结果。
葡萄酒醒好了,江语然拿着醒酒器和杯子上来。
“付少,你先喝着,酒选好了,我帮你包上。”
付明宇微笑;“麻烦你了。”
“慢用。”江语然走出两步又回头:“冒昧问一句,送男送女?什么场合下喝?”
付明宇轻吐:“女,生日宴。”
江语然回以一笑:“知道了。”
付明宇知道葡萄酒大有讲究,反正他也不懂,就交给江语然去办。
在酒庄里消磨了一下时间,再出来,已经快到中午了。
付明宇放好酒,坐到车上给秦如烟打电话:“到哪儿了?”
“已经在餐厅了,你过来吧。”
付明宇驾车过去,到了才发现只有秦如烟一个人。
明显精心打扮过的,一字肩的连体针织裙,将她最漂亮的锁骨和纤细的腰身凸显出来。
蓝色的眼影像蓝色妖姬,乍一看是有一点儿夸张,但是,配上她整体的装扮和当下餐厅内的氛围,还是非常合适。
付明宇抱着酒过来,大方的夸赞她:“今天漂亮。”
“谢谢,进去吧。”
包间内没有其他人,付明宇侧首:“还都没到?”
秦如烟看着他说:“今天我只请了你自己。”
付明宇愣了下。
往年都是请一些朋友,他要献殷勤啊,所以,忙着叫酒水,献礼物,今年竟觉得冷清。
秦如烟手背在身后,问他:“怎么?请你一个人不高兴吗?”
付明宇笑了笑:“简直受宠若惊啊。”
秦如烟接过他怀里的酒:“看你的样子,还以为你不高兴。”
付明宇脱掉风衣,挂到一边。
“不是不高兴,是往年闹腾惯了,忽然清净了不适应。”他接着走过来说:“你不是最喜欢热闹吗?”
秦如烟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须臾,只问:“酒要醒一下吗?”
付明宇说:“老板说这款酒不用,打开直接喝,味道就是最好的。”
桌上就有现成的高脚杯。
付明宇拿开酒器打开后,分别倒到两个杯子里。他又说:“这瓶酒就是我送你的生日礼物了,今年实在没想到别的。”
或许跟热情消减有关系,付明宇是理智的成年人了,有些感受他很清楚。
往年秦如烟的生日宴,他都主动结账,好东西管够,拿出全部的热情陪她的那些朋友折腾,花的钱就干脆不说了。
但是,今年提不起心气了,懒洋洋的,也不想那么闹腾。
所以,觉得只有两个人挺好,看来秦如烟自己也折腾够了。
秦如烟说:“什么都不带,只要你人能来,我都非常高兴了。”
等菜陆续上全,也不管葡萄酒和西餐是否搭配了。
付明宇举起杯子说:“如烟,祝你生日快乐。”
“谢谢。”
秦如烟和他碰杯子,空气中发出轻脆的响动。
她喝了一口,放下杯子。
注视着付明宇的眼睛说:“有一次我在超市碰到了傅小姐,就请她到咖啡馆喝了一杯咖啡聊了聊。”
付明宇反应了一下,知道她说的“傅小姐”是指傅清浅,脸色明显一变:“你跟她聊什么?”
秦如烟轻轻感叹:“刺探军情啊,想了解有关你的事,你的朋友我很少有说得上话的,我看傅小姐那个人不错,很好说话的样子,恰巧遇到了,实在抑制不住心中的好奇,就厚着脸皮约了她。”
“你问了她什么?”
秦如烟坦然说:“问她知不知道你怎么了,为什么对我的态度突然就改变了。可是,她什么也没有说,她说她不是很了解你,而且,我们之间的事情,应该问彼此,而不是从别人那里听到。我觉得她说的很有道理。道听途说,哪赶自己去问。何况,我也有那么多的话要对你说。”
所以,她就借着今天这个机会,专门请了他一个人过来。
付明宇靠到椅背上,他知道自己的态度一下就冷下来了,秦如烟不适应。
他说:“这不是你一直想要的吗,叫我不要总是打扰你。我自己也想明白了,这样没意思,于你,于我,都是一种撕扯。我也不过就是突然顿悟了而已。”
他故作轻松的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