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质的地板，粘稠的血流了一地，孩子的身体蜷缩在血泊中，瞪大的眼睛，除了对死亡的恐惧还有对生的渴望。

    披头散发的长裙女人高高举着菜刀，表情狰狞。

    “宝贝，不痛的，很快就能解脱了，妈妈会帮你杀死寄生的异兽！”

    孩子颤抖地伸手，艰难地哀求:“妈妈……不要……”

    女人对孩子的哀求视若无睹，沾了血的菜刀高高落下——

    “啊——”

    少年猛地惊醒，满头大汗，昏暗的房间里，唯有休眠中的机甲球闪烁着微弱的光。

    大大地松了口气，少年抓了抓长长的头丝，身体一瘫，拉上被子，继续睡觉。

    ————————

    “吱吱吱——起床了，起床了！”

    稚嫩的机械电子音准时响起，床上的人睁开眼睛，茫然了片刻，在机械音的催促下，起床了。

    “早安，菲利。”东九日按了下粉色猫耳机甲球。

    “早安，九日。”菲利克斯高兴地围着东九日转了一圈。

    东九日进入浴室，解开睡衣，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敞露的胸膛上，原本鲜艳的红痕已经淡得快看不清了。手指摸上锁骨上的一个牙印，蹭了蹭，记忆浮现，他舔了舔干涩的唇，晃了下脑袋，把那些绮丽的东西甩出去。

    回学院两天了，除了补上落下的功课，还要面对希瑞的八卦脸。

    对于他的夜不归宿，第二天还是高级飞车送回来的，最神奇的是史密斯教授没有对他发难，希瑞都好奇得不行，缠了东九日两天，可惜什么都没有问出来。

    当然，东九日也不可能满足他的好奇心，毕竟是私事，只能糊弄过去。

    今天是网游维瑞克特大陆重开服务器的日子，玩家们辛苦等了一周，终于可以回归游戏，全都翘首以待。

    从浴室里出来，东九日开衣柜，除去四套校服和两套居家服外，里头多了十来套古风华服，管家亚当硬塞给他的。

    他拨了下头发，取了居家服换上，算先去做饭。

    一开门，客厅里的电视正开着，希瑞坐在沙发上，边喝牛奶边看电视。

    “嗨，九日，早安！”希瑞?菲尔德眉开眼笑地冲东九日招呼。

    “早。”东九日量他。真是太阳西边出来了，他的室友居然没有赖床。

    “今天是维瑞克特大陆开服的日子，昨晚兴奋得都睡不着。”希瑞。“结果我一看公告，下午三点才正式开服。”

    “不是早就公告了吗？”维瑞克特大陆的官网两天前就发出公告通知了。

    “哎，我这不是太关心你的事了吗？”希瑞，“都怪你，也不满足下我的好奇心。”

    英雄纪念日，他明明是和九日一起行动的，结果一转眼，九日人就不见了，纳特那家伙一直拉着他到处逛，最后都没有和九日汇合。晚上回到宿舍没见到九日，可把他吓了一跳，急忙联系了宿管老师，才知道有人帮九日请假了。

    他第一个想到的人就是格雷斯学长，因为那天格雷斯学长也在场，九日肯定是被学长叼去了。

    格雷斯学长的动作也太快了，居然把九日带回去过夜了！

    过夜耶！

    希瑞斜眼看东九日。九日竟然比他早结束处男生涯，真是人不可相貌。

    东九日收到希瑞闪着“邪恶之光”的眼神，头皮一麻，不客气地一脚轻踹了过去。希瑞毫无防备，被他从沙发上踹了下去，整个人仰躺在地板上，惊讶地张大了嘴。

    见他久久没反应过来，东九日过去弯腰问他：“摔疼了？”

    希瑞好一会才回神，他紧张地：“那个……九日，我……我是太惊讶了。”

    东九日朝他伸手，问：“惊讶什么？”

    希瑞拉住他的手，借力起身。

    “你之前都一副沉稳冷静的模样，竟然也会恼得踹人。哈哈哈。”

    “……”东九日无语地看着不断揉屁股的希瑞。

    “嗯，怎么呢？以前像个老头，不苟言笑，现在嘛——”希瑞收到东九日锐利的眼神，急忙改口，“现在很好，有活力了，这都是格雷斯学长的功劳吧？爱的力量！”

    东九日黑线，甩开他的手，进厨房了。

    希瑞耸耸肩，跟在他屁股后，靠在厨房的门口。

    “承认吧，爱情多美好！所以……那天晚上，过得怎么样？学长的身材是不是很好？”希瑞吸了吸口水，终于露出了本性。“格雷斯学长可是我们学院十大精英之首，除了机甲系，其他系的人都崇拜他，迷弟迷妹排起队可以绕学院好几圈哟！结果居然被你这个一年级新生轻轻松松地采撷了。”

    东九日回头看他。“那还真不好意思了。”

    希瑞摸摸下巴。“我，你真的不算跟我分享下成果？怎么都是亲密的室友加好友，男人嘛，有什么可害羞的？那个……大不大？持久怎么样？你们来了几次？”

    一个青椒直接砸在了希瑞的头上，希瑞捂着头，直呼痛。

    东九日真要败给他了。现在的男生都这么开放的吗？还是，洋人就这么坦率？

    “今天午饭的菜配青椒花椒、拌香菜，怎么样？”东九日问。

    “什么？”希瑞咋舌。“昨天不是才吃过吗？今天为什么又要吃！啊啊啊，我讨厌青椒和香菜！上帝，这种可怕的蔬菜为什么没有被灭绝，种植它们的园丁在想什么？市场上为什么还要供应啊！”

    希瑞扭曲了脸，简直痛不欲生。自从吃过东九日做的饭菜后，他就喜欢上了华国料理，花信用点在东九日这里定购午饭，可是由于自己的八卦，惹恼了东九日，这两天他的午饭就没正常过。

    “看起来，你很喜欢，那就这么决定吧。”东九日取过huangse和红色的花椒，与绿色的青椒一起，抛在空中，菜刀瞬间一闪，残影过后，三个椒在空中解体，东九日菜刀一抖，伴随着点点精神力星光，混在一起的椒块自动分成三种颜色，乖巧地落在砧板上。

    希瑞咽了咽口水，对东九日突展的神功，表示敬畏。

    “有……有肉吗？”希瑞心翼翼地问。如果青椒炒肉的话，还是能勉强入口的。真的！

    “没有。”东九日。

    希瑞内流满面，摇摇晃晃地离开厨房，坐回客厅的沙发，盯着电视里的新闻。

    他怎么就这么嘴欠，好奇心怎么就这么大？他还要吃几天的青椒啊？

    电视里正在播报一则新闻：经过三十年研究，承福公司终于研发出了稳定性强，易保存，防腐，防潮的纸，这将是人类世界又一次文明的进步……

    嗯？纸？

    希瑞从电视回忆档里重新调出这则新闻，从头看一遍。

    纸在二十五世纪相当珍贵，由于植物的异变，使造纸出现了一个大难题，按以往的技术造出来的纸，一年不到就会自动腐化，所以科学家们一直在攻克这个难题，然而过去上百年了，居然还没有完全解决这个问题，直到三十年前，鲲鹏联盟的承福公司宣布找到防腐的关键点，需要反复试验，才能成功造出完美的防腐纸。

    这一试验，就过去三十年了。

    他们成功了！

    希瑞为他们高兴。现在虽然是智能时代，电子文档成为主流，然而有些东西，还是记录在纸上更有传承性。智能电脑一旦遭遇黑客的攻击，很容易被销毁，重要的文献，人们更愿意用原始的保存方式。

    希瑞将识别器连上网络，进入群聊版块，加入常驻频道，早起的伙伴们和时差党们都在聊这件事。

    希瑞愉快地加入其中，虚拟屏幕在半空中不断地弹着信息，双手在虚拟键盘上十指飞舞。

    “啊哈，太棒了！很快我将可以把各种海报贴到房间的墙上了。”希瑞两眼发光。

    东九日将早餐端到桌上，见希瑞埋头字，不知在兴奋些什么。

    “开饭了。”他敲了敲桌面。

    希瑞转头，闻到一股肉味，立即关了群聊，跳到餐桌旁。

    “好香啊，是什么？”

    “肉丸汤。”东九日。他将早餐和午餐一起做了，早餐比较简单，肉丸汤配馒头。面是昨天晚上发好的，早上只要揉揉捏成团蒸一下就可以了。

    “太好了！有肉！”希瑞口水一吸。午餐没有肉，早饭吃点肉丸也是好的。他就知道九日不会这么无情，不给他一点肉末。开心~

    “快吃吧，今天早上有军姿特训。”东九日把午饭的餐盒递给他，坐下来吃早饭。

    希瑞咬着白白软软的馒头，拿过自己的午餐饭盒，心急地开看了一眼。

    不出所料，红黄绿三色椒齐聚，还有讨厌的拌香菜，不过，多了一条红烧鱼，虽然看不出什么品种，但闻着就香呀。

    “啊，啊，九日，你真是太好了！”希瑞心满意足地将饭盒收进脖子上的空间项链里。

    东九日扬了扬嘴角。

    两人吃过早饭后，就各自回房换上了军装校服。

    进入十一月，天气转凉，学生们都穿上了保暖衣。贴身的保暖衣穿在衬衣里，丝毫不显露，像第二层皮肤一样，弹性十足。

    今天有军姿特训，教官是史密斯教授曾经的副官阿狄森。

    史密斯退役后，阿狄森追随他一起来到了马威学院，当起了平凡的教师。阿狄森是个挑剔的教官，对学生的军姿要求非常高，但凡有一点出错，就得去重力室加训。重力室对于精神力只有3ji左右的菜鸟来，是个可怕的地方。

    衬衣、领带、马夹、外套、袖章、胸饰、手套、帽子、皮带、皮裤、马靴，全套军装校服非常华丽，平时他们没有穿得这么正式，但到了训军姿的课程时，挑剔的教官不容许学生仪表上有一点瑕疵。

    把机甲球收进空间项链，东九日和希瑞一起精神抖擞地向二号训练场出发。二号训练场离他们的宿舍有些远，步行要半个多时，公共飞车又不过站，希瑞就租了台飞行器，邀东九日一起坐。

    摩托造型的飞行器造型帅气，希瑞甩开长衣摆，跨了上去，东九日轻轻一跳，坐到他身后。

    “走——”希瑞按下启动按钮，飞行器腾空，嗖一声就窜出去了。

    “喂——”刚从宿舍里跑出来的纳特眼看着两人飞走，差点气吐血。

    希瑞太过分了，竟然不等他。

    ****　　　　****

    纳特赶在最后五分钟，终于达到了二号训练场。

    原本他追在希瑞他们后面，怎么也能提前二十分钟到的，但是中途发生了点意外，浪费了十几分钟。至于是什么意外，他真的不想再提。

    想起本森学长的那张笑眯眯脸，就想揍人。

    向他听格雷斯学长的八卦？拜托，他和东九日又不是室友，希瑞虽是他发，但平时跟本不与他谈心，怎么可能会交流八卦？

    他臭着一张脸，走到了列队里，排在希瑞的身后。

    希瑞回头看他一眼，见他军帽有点歪，指指自己的帽子提示他。纳特忙矫正帽子，眼神询问是否端正了，希瑞翘了下拇指。

    阿狄森教官带着两个副手一起出现了，黑红色的紧身军装，勾勒出他完美的健美身材，配上那张俊美得引人犯罪的脸蛋，像一个移动的荷尔蒙。

    一年级A班的学生站姿笔直，目不斜视，阿狄森满意地点头。从最初的队不成队，到如今的整齐划一，调教了一个月，成果不错。

    完美的军姿是每个军人必备的要素，处女座的阿狄森在对学员的军姿特训中，要求他们威武中带着优雅，优雅中显出高贵，完全按照皇家军团的标准去调教的。

    A班作为精英班，阿狄森对他们的要求更是吹毛求疵。为此，几乎每一个学员因为犯错都进过惩罚用的重力室，过程催人泪下，甚至有人被重力压得断了两根肋骨。

    阿狄森喊了几个基本的口令后，略为遗憾，学生的动作标准得如智能机器人，分毫不差，惩罚重力室已经很久没有人光顾了。

    “很好。”磁性的声音里包含了赞许，阿狄森拍拍手，道，“军姿完美得无可挑剔，恭喜你们，可以进行下一步的特训了。”

    阿狄森示意助手，两名助手接到命令，分别从空间项链里取出十五个长匣子，共计三十个，摆了两排。

    学生们好奇，却不敢表现出来，一个个目视前方，屏气凝神。

    阿狄森上前一步，左手按在腰间的佩剑上，右手握住佩剑的剑柄。

    “军人的佩剑，一向是军姿礼仪中的一个重要环节，怎么干净利落地拔剑，是接下来必训的项目。我的要求很简单，把佩剑当成你们身体的一部份，拔剑和入鞘，力求达到人剑合一，无可挑剔。”

    左手一弹剑柄，右手瞬间拔剑出鞘，行云流水般的动作，刚劲有利，剑刃所过之处，白光闪现，划出一道优美的弧形，剑直前方。停顿一秒，右手挽出一朵炫丽的剑花，剑刃一转，归剑入鞘。

    整个过程不到五秒，气势如虹，剑出鞘的锋锐与归鞘的内敛，在瞬息间便完成。

    学生们个个看得两眼发亮，崇敬地望着教官。

    阿狄森一笑。“一个个来领取自己的佩剑。”

    学生们很有秩序，领到了自己的剑匣子，在教官的一声喝令下，动作整齐地开剑匣子，取出属于自己的佩剑，扣到皮带上的剑环上。

    空了的剑匣子全都收回空间项链里，带上佩剑的学员们昂首挺胸，英姿飒爽。

    阿狄森又一次示范拔剑、入鞘后，要求学员们自行练习。

    悲剧……就此发生了。

    拔剑，怎么拔都可以，然而入鞘就状况百出了。对不准鞘口，插空气的算好的，那些扎了自己的手啊，腰啊，腿的，真叫一个惨不忍睹。

    阿狄森摸着下巴，笑得阴森。

    在学生们的哀嚎中，这堂漫长的军姿训练课终于结束了。

    学院的医院今天很忙，机甲系一年级的学生排队来就诊。东九日左手划了一道口子，是同学中受伤最轻的，喷一下修复液，伤口就愈合了。希瑞就倒霉了，腰和腿各扎了一个洞，是手受伤的纳特背他进的医院。

    三人从医院出来后，摸着愈合的伤口，心有余悸。

    “九日，你太厉害了，居然只划了一道口子。”希瑞对东九日道。

    “加点精神力，就没那么难了。”东九日。

    “……哈！”希瑞和纳特一蒙。

    “在佩剑上附上我们的精神力，佩剑就成为身体的一部份，我们熟悉自己的身体每一个部件，那么拔剑和入鞘就显得微不足道了。”东九日解释。

    希瑞和纳特立刻按这方法一式，效果立竿见影。

    “原来是这样！阿狄森教官太坏了，居然不提示一下。”附加精神力后，希瑞再也不用担心伤到手了。

    “你又不是第一天知道阿狄森教官恶劣的性格。”纳特道。

    “哼哼，我要不要在班级群里提醒下其他人？”希瑞着开识别器。

    纳特一搭他的手，阻止了他的动作。“大家都这么聪明，这么点诀窍都会发现的吧。”

    东九日瞥了眼纳特，纳特嘴一咧。

    希瑞一想也是，就不多此一举了。

    真是个坏子。东九日正了正军帽，算去餐厅工了。

    虽然共享了卡罗尔的巨款账户，他仍然按部就班，该的工继续，该赚的信用点继续赚，完全没有乱了计划。

    走了两步，识别器弹出了一条信息。东九日点开一看，发现是一个叫唐乐的人发来的。

    唐乐？

    东九日回忆了下，想起来这人是谁了。

    英雄记念日，在利特英雄记念馆遇上的那块移动的东坡肉，首都哈瑞斯城美食一条街中餐饭店里的服务生，长辫子少年。

    是他！

    信息里的话很简单，是自己来到艾美嘉城，快到马威学院了，希望能与九日见一面。

    东九日犹豫了下，点击回复。

    “是格雷斯学长的信息吗？”希瑞凑过头，八卦得声音都上扬了。

    东九日用手指顶开他的脑袋。

    “不是。”

    “啊，不是呀。”略为失望。

    东九日叹口气，问希瑞。“你为什么对我和格雷斯学长之间的事这么好奇？”

    希瑞嘿嘿笑了两声，看向纳特，纳特伸手揽住希瑞的肩，冲东九日道：“你知道本森学长吧？”

    “他怎么了？”

    希瑞手肘撞了下纳特，纳特吃了痛，松开了他的肩膀。

    “本森学长与程离学长了个赌，赌你和格雷斯学长有没有全垒。”纳特双手一摊，一脸无奈地道。本森学长和程离学长到底有多无聊！

    “……”东九日抚额，墨黑的眼睛里迸出凶狠的光芒。

    希瑞和纳特不禁了个寒颤，对视一眼，为本森学长和程离学长默默祈祷。

    “你们先回去，我还有事。”东九日对他们。

    “呃？好的。”震慑于东九日身上散发出来的威压，希瑞和纳特识趣地没有问他什么事。

    东九日挥了下手，往医院附近的公共飞车站走去。

    马威学院的正门很庞大，学员和教师出入靠刷识别器，非本校的人拜访需要在拜访接待室审核后，才能进入。

    东九日站在大门的出入口等了五分钟，看到一个身穿青色军装校服，甩着一条长辫子的少年在门外贼头贼脑地张望，娃娃脸上满是好奇，引得门卫对他起了警戒。

    东九日上前叫了一声。

    “唐乐！”

    长辫子少年闻声抬头，看到身穿淡蓝色军装校服的东九日，激动地跑到出入口，不断地挥手。

    “嗨，九日！”

    “先去拜访室登记下。”东九日手指了指。

    唐乐三步跨两步，走到拜访室，东九日和值班老师对了信息，审核过关，唐乐获得了一个入校证，时限三时。

    两人并排走在校园里，帅气的华人少年总能引人注目。

    东九日带唐乐走到一处喷泉景点，找了张空闲的椅子坐下。

    唐乐坐在椅子上，看喷泉附近飞来飞去的变异鸽子，心旷神怡。

    “不愧是帝国第一学府，环境真好。”唐乐。

    东九日问：“你是那个学院的？”

    “咦，我没过？”唐乐搔搔头。英雄纪念日那天，吃过东九日做的红烧狮子头后，两人就交换了识别器ID号，添加成为好友。他当时可能太兴奋了，一直问东九日的信息，忘了自己的了。

    “好像没有。”东九日回想了下，摇头。

    “哈哈，真不好意思。”唐乐尴尬地挥手。“我是麻吉学院的，机甲系一年级，麻吉学院在多尔玛市，属于二级市。”

    东九日想了下多尔玛市的地理位置，偏西北，离艾美嘉城坐悬浮车大约两时。

    这么大老远的过来，是有什么重要的事？

    “你一定奇怪吧？”唐乐。

    “嗯。”

    “如果我找你玩，会不会生气？”唐乐问。

    “为什么要生气？”东九日看出他的踌躇，起身去旁边的自动饮料机里买了两瓶果汁。

    “谢谢。”唐乐接过东九日递来的果汁。

    “吧。”东九日开瓶子，喝了一口，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唐乐捧着饮料瓶，盯着喷泉，沉默了片刻。

    东九日很有耐心地等他开口。

    “其实……我们只有一面之缘，但不知道为什么，我就觉你特亲切。”唐乐声地，大大的黑眼里闪烁着兴奋。

    “两面。”东九日道。

    “啊？”

    “在英雄纪念馆，我们碰过面。”东九日提醒他。精神力共鸣率达到50%以上会互相吸引。身边坐着可口的东坡肉，食欲大开。

    唐乐拧瓶盖的动作一顿。“好像是。”

    那时他下楼梯，东九日上楼梯，那么多人，他单单注意到了东九日。真奇怪！

    “你的精神力是3ji？”东九日问。

    “嗯，是的。”唐乐有些羞涩地点头。相比九日能够实体化的五级精神力，自己这3ji实在是太逊色了。不愧是马威学院的学生，精英啊。

    “你太厉害了。”他一脸佩服地。

    “你以后也会达到五级。”东九日。

    “谢谢……我会努力的。”唐乐握了握拳头，一脸期待。

    接下来，又是一阵沉默。

    交朋友，从陌生到熟悉，都需要一个过程。

    “其实……我今天来，主要是谢谢你的。”唐乐微红了脸。

    “我好像没帮什么忙。”东九日道。

    唐乐一把握住东九日的手。“不，不，你帮了个大忙！悦来客栈再也不会被收购了！其它被强制收购的中餐馆都要回了经营权，美食一条街不再是西餐独霸了！”

    东九日低头盯着被握住的手，唐乐急忙松开，口里不断道歉。

    喝了口果汁，东九日道：“恭喜。不过……我在中间似乎没出过力。”

    出手的应该是卡罗尔，毕竟他的身份不简单。他没想到卡罗尔的动作这么快。

    “你有个好男友，哈——”这话的时候，唐乐心翼翼地查看东九日的脸色，见他面色无波，暗暗松开了口气。

    东九日笑了下，并没有生气。“特权是个好东西。”

    不管哪个国家，哪个社会，过去或未来，某些拥有身份地位的人，总有这样那样的特权。有些人以特权谋私利，极少数人为大义。

    唐乐垂下眼。“其实我很讨厌贵族和有钱人。”

    “哦？”东九日随口应了一声。曾经他是公司老总，有点钱。又曾经他是基地高层，算是权贵。这一世出身平民，一穷二白，倒是交了个有钱有势的男友。

    唐乐捏着饮料瓶，手指泛白。

    “我是孤儿，十岁前一直在福利院。帝国虽然对未成年人有很多优惠政策，但总有人钻法律漏洞，过度的消耗未成年人的社会信用福利。政府给我的信用点在七岁时就不知被谁用完了。”

    为了鼓励人口福利，帝国给每个新生儿五万的初始社会信用点，保证十八岁最低的生活要求。由于异兽的侵袭，整个国家每年都有上百的孩子失去父母，成为孤儿。这些孤儿除了继承父母的遗产，还有自身的信用福利。有心人一旦利用起来，将获得一批不菲的财富。

    唐乐自己的信用点在七岁就没有了，那就是有人钻了空子，掠夺了他的信用点。

    “身无分文，在福利院受尽冷眼。”唐乐的声音有些低。“熬到了十岁，终于有人领养我了。”

    东九日却看到他的身份微微发颤。怎么？领养的人对他不好？

    “那个……你会不会觉得无聊？”唐乐不好意思地问。

    “不会。”东九日脸色如常，唯一让他在意的是，东坡肉的味道真的很香，精神触手蠢蠢欲动。

    “我在那个家里呆了一年，又回到了福利院，后来老爹出现了，收养了我，给我姓，给我名字。唐乐，是老爹给我取的。我很感激他，他是真心对我好的人。”唐乐朝东九日笑，两眼都弯了，笑得很开心。

    唐中平吗？表面上看个严谨固执的人，对柯斯林家族的欺压不屈不挠，不畏权贵，是个人物。

    “老爹送我去学校，鼓励我考机甲系，我的成绩一般，但也考上了，算是给他挣了口气。将来当几年兵，还活着的话，政府包分配，做个公务员或是其他，总之，不会成为废人。”

    唐乐仰头望天，明亮的大眼里有着对未来的憧憬。

    “柯斯林家族对美食一条街上中餐馆的压，击垮了很多华人老板，我们家也是。他们总派人来砸，顾客都被吓跑了，报警都没用，他们有权有势，法律对他们来，根本算不了什么。没有顾客就没钱赚，发不出薪水，服务员都辞职了，其实如果再过半个月，我们差不多撑不下去了。”唐乐望向东九日，一脸真挚。“所以，我特别地感激你们来我们饭店用餐，你们是我和老爹的救命恩人。”

    东九日没想过自己和卡罗尔的一次就餐，帮了别人这么大的忙。他在这个世界生活了十八年，其实了解得并不深入。可里拉城的邻居们很热心，工的俱乐部氛围和谐，来了马威学院后同学相处愉快，除了在网游里遇到几个极品，基本还没碰上社会的阴暗一面。

    “能力所及，举手之劳。”东九日回道，“按我们华人的法，这是缘分。”

    “也许你觉得没什么，但对我来，真的，真的很感谢你。”唐乐郑重地强调。

    “好吧，我接受你的感谢。”东九日伸出手。如果他再推来推去，这孩子会没完没了。

    “嗯！”唐乐也伸出手，与东九日的击一掌。

    接下来，又是一阵沉默。

    喷泉花式喷水，看得人眼花缭乱。

    东九日瞄了眼识别器上的时间，十点十分。

    摸摸空间项链，从里面取出一个精巧的食盒。开盖子，里面是造型可爱的动物饼干。

    “吃吗？”

    他把食盒递到唐乐面前。

    “哇！”唐乐惊喜，娃娃脸乐开花。“九日，这是你做的吗？”

    拿了一个熊饼干，迫不及待地咬了一口。“呜——好吃！”

    “上料理课的时候随便做的。”东九日。

    “咦？料理课？”为什么机甲系的学生有料理课？

    “我的选修课是料理。”东九日拿了块猫饼干。

    “咳——”唐乐差点被饼干卡住喉咙了，急忙喝了口果汁，咽了下去。

    “没事吧？”东九日问。果然每个听到他选修是家政的人都会惊讶。

    很奇怪吗？

    要知道，在唐宝那个年代，外星异兽入侵地球初期，如何正确处理异兽肉是每个战士的必修课。

    吃错肉或用错方法烹饪，都会死人的。

    “没……没事。”唐乐缓过气，终于活过来了。

    “我以为料理是你的爱好。”毕竟能神乎其神地做出那么美味又含高帕物质的红烧狮子头，厨艺一定是大师级别，可能家里有长辈精通料理。但是，东九日是马威学院机甲系的学生，未来的精英，国家的栋梁，选修课怎么应该是指挥系或其它与机甲有关的课。料理课……偏差太大。

    “无所谓爱好，只是刚好会一点。”东九日。他是喜欢吃，对美味的追求有点特殊，现在觉醒了另一种技能，对吃更挑剔了。比如……身边的这盘东坡肉的味道越闻越香，精神源快压抑不住对美味的诱惑了。

    毫不自知的东坡肉——唐乐一边愉快地吃着饼干，一边道:“你教老爹的那个方法太高深了，老爹试了好多次都没有成功。”

    东九日捏碎饼干，扔向鸽子，鸽子好奇地盯看了下，啄了一口，发现能吃，就又啄了几口，慢慢地往东九日脚下移动。

    所以，重点终于来了吗？

    唐东连着喝了好几口果汁，拧好瓶盖。

    “有什么特别的窍门吗？”他问。

    东九日逗着在他脚边争食的几只变异鸽子。

    “是唐中平让你来问的？”

    “不是！”

    唐乐激动地看向东九日。“老爹什么都没有！这两天他一个人在厨房试了很多次，都没有办法和你一样，用精神力隔离帕物质。失败了无数次，浪费了很多食材，我看不下去了，才会……”

    “旷课来找我取经？”东九日笑问。

    唐乐羞愧地红了两颊。“我……我……我这不是心急吗？”

    “用精神隔离帕物质，一般人确实很难做到。”东九日道。

    唐乐急得直皱眉头。“如果做不出含帕物质的食物，那悦来客栈还是经营不下去。”

    “为什么要执着于传统菜呢？”东九日将手里的饼干碎块全都丢给鸽子，引得鸽子一阵骚动。

    “时代变迁了，传统菜逐渐没落，取而代之的是异兽和异植，再过十年二十年，传统菜终将成为过去，淹没在时间的洪流中。”东九日道，“中华理料的历史悠久，经过漫长的时间才形成了后来的八大菜系。食材上，茄子、蕃茄、黄瓜、胡萝卜等等都不是华国本地种植菜，或是汉代，或是唐代，或是明代，陆陆续续地传入中华。在各个朝代的厨子眼里，这些番菜，不亚于现今的异兽异植。一味的排斥，如何做到创新发展？”

    “呃——”唐乐搔搔头，觉得东九日得有理。“可是……老爹很固执的。”

    “那是因为他生活在和平的地区，才特别的矫情。如果将他丢到非洲大陆去，面对满地跑的异兽，呵呵，还能执着于传统菜吗？”东九日趣问。

    “非洲大陆……”唐乐两眼发直。进入非洲大陆，人类才是异兽的“菜”吧。

    “当人们连吃都成问题时，什么信念呀，理想啊，都是空谈。”东九日将喝空的饮料瓶丢进附近的垃圾筒里。“情怀什么的，都是闲出来的。”

    “话虽如此，但总觉不甘心呀。”唐乐叹气。悦来客栈，从店名就可以看出来，它是遵循传统，弘扬经典，传承中华料理。

    “料理的重点，难道不是烹饪技艺和风味？将不同的原料巧妙地混合一起，做出美味的食物，让食客们意犹未尽，回味无穷，享受美味佳肴。”东九日起身，一只鸽子飞到了他的肩上，他轻抚了下，神情温和。

    唐乐呆呆地望着他。同样是华裔，这个少年身上充满了阳光，散发出来的精神力强大而耀眼。

    握了握拳头，唐乐站到他身边，眼睛里充满了恳求。

    “我请求你帮我们。拜托了！”

    如果悦来客栈经营不善，鲲鹏联盟那边的唐氏宗族派来的巡察经理有权回收经营权，老爹半生的心血将付之一炬，在家族的地位也会一落千丈。

    东九日放开鸽子，幽深的黑眸直视他。

    “让唐中平亲自和我谈。”

    “这……”唐乐犹豫。老爹性格固执，从不求人，所以总是到处碰壁。这次是瞒着他来找东九日的，如果让他知道自己旷课逃学，肯定会被削层皮。

    东九日很有耐心，表情平淡。

    唐乐咬咬牙，最终下定决心。

    “好！我会服老爹的。”

    东九日点点头。

    唐乐长吁了口气，低头看脚尖。

    东九日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

    “哎？”唐乐诧异，娃娃脸充满了不可思议。被同龄人摸头什么的，果然是因为脸长得太嫩了吧？一直以来，他都觉得自己的娃娃脸是一大败笔。噢！还有个子！179厘米的个子是他心中永远的痛！差一厘米就180了，他卡在179已经好久了，虽然同学安慰他，十八岁正是长个的年纪，可是他已经不抱任何希望了。

    “快中午了，要不要一起吃饭？”摸完人家头的东九日略感遗憾。这孩子的精神力味道这么香，却不能吃，太可惜了。

    “啊！那个……不，不了！”总觉的东九日的眼神有点奇怪，唐乐感到脊背一凉，后腿一步，弯腰鞠躬。

    “谢谢你！抱歉扰你这么久，还做了无礼的要求。对不起！”

    “不用这么客气。”东九日。“大家都是华人，互相帮助是应该的。”

    唐乐直起身，摸摸后脑勺。“我得回学校了，老爹那我会尽快沟通的。”

    “还是吃了饭再走吧。我正要去餐厅工。”东九日挽留。

    工？

    唐乐睁大了双眼。

    马威学院的学生竟然还要工？不是进入马威学院机甲系的学生大多是有钱有势的人？他以为能交到帝国司令家儿子做男朋友的人，身份背景怎么也该旗鼓相当，非富即贵。

    看出唐乐的惊讶，东九日不在意地:“我就是个平民，生活费都得自己赚。”

    “对……对不起。”唐乐脸红。

    “你好像一直在道歉？”东九日问。他记得这孩子在饭店的时候挺自信的，面对恶势力也不胆怯。

    “……”唐乐不好意思地笑笑。

    东九日走到休息椅旁，拿起上面的饼干盒，递给唐乐。

    “如果不介意，这个拿去吧，路上当零食。”

    “谢谢。”唐乐一脸惊喜地接过来。

    “走吧，我送你出去。”

    “嗯。”唐乐慎重地把饼干盒放进装机甲用的空间手链里。

    两人并肩一起往学院大门走去，在拜访接待室办了离校证明，唐乐再次向东九日鞠躬感谢，转身离开了。

    东九日目送他走后，返回往学院餐厅赶去，快到他工时间了，迟到了，库克厨师长会扣他工资的。

    唐乐慢慢地走在马威学院前的广场上，回头望向那气势磅礴的大门，停顿了几秒，回头，双手插进衣兜里，继续走着，嘴角微微上扬。

    遇到一个靠路边的垃圾筒，他停了下来，左手覆在右手的空间项链上，下一秒左手多了一个饼干盒。

    娃娃脸浮现出一抹讽刺的笑，轻轻地把饼干盒扔进了垃圾筒里。被扔了食物，垃圾筒发出警告声，他却毫不在乎，抬脚踹了一脚垃圾筒，眼睛迸射出一道微弱的红光，瞪向垃圾筒，警告声戛然而止。

    “呵——”

    唐乐轻笑一声，往悬浮车站踱去。

    “嘀嘀嘀——”识别器发出通讯声，唐乐抬手一看来电的人，秀气的眉头皱了下，按下接通键，唐中平的声音从中传来。

    “乐乐，你在哪里？”

    “在学校啊，老爹。”唐乐用欢快的语气。

    “开视频，让我看看。”唐中平严厉地道。

    “不用吧，老爹，我快上课了。”唐乐捂着嘴，声地。

    “是你老师电话给我你旷课逃学了，臭子！”

    “呃——”唐乐抬头望天，神色平静，毫不紧张。慌话被戳穿了，真不意思呢。

    “喂，老头，我是为了谁呀。”唐乐一改乖巧的模样，语气显得吊儿郎当。“是谁一天到晚呆在厨房里，浪费了多少食材，就算饭店保住了不用再被逼着收购了，可也不能一天到晚不做生意啊。跟你过多少次，死守老祖宗的东西，迟早饿死。”

    “——混子，让唐乐出来！”唐中平恼怒地大吼。

    唐乐将手拿远了些，等唐中平缓过劲，才对着识别器，温柔地：“我——就是‘唐乐’呀！”

    “……总之，快给我滚回来！”唐中平声音略低沉，似乎在隐忍什么。

    “知道，知道了，老头。”唐乐懒洋洋地回道。

    结束通话，他甩了下长辫子，踩着轻快的步伐往车站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