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戳脸卖萌
阿瑶朵这段话时骨子里透着股狠辣绝决, 镇得一众人等大气不敢吭一声。
金老表嘴巴抖了抖, 想什么, 最终没敢。他那帮狐朋狗友平时混吃混喝还行, 一遇到个硬的,个顶个的怂。
阿瑶朵扫了他们一眼, 抬头看到正屋大堂颤颤巍巍出来一人,拄着拐杖, 步履蹒跚, 若不是旁边有个中年妇女扶着, 他根本站不起来。
“干什么,你们干什么?一家人的, 搞成这样, 巴不得这个家早点散是不是?”
话的是个穿着一身传统苗族男子服饰的长者,头发灰白,面容枯槁, 但身形高大,威严肃穆, 想来年轻时是个人物。
薛一猜他就是金老爷子, 旁边扶着他的那名妇女不知是阿瑶朵的舅妈还是三姨。
金老表见到他就像见到救星一样扑过去, 气喘吁吁地:“爸,阿瑶朵,是阿瑶朵在闹事,你看她,年纪不学好, 整天就知道跟社会上的人来往,这些人都是她带来的。”
阿瑶朵浑然不惧,“我要不叫这些人来,难道要让你尽情辱骂戏弄吗?”
“辱骂戏弄?”金老表斜倚着,抖腿道:“我教训你两句是为了你好,省得你以后嫁不出去给我们金家丢脸。你你一个姑娘家动不动就要动手的像什么话?”
“为我好?你敢重复一遍你刚才的话吗?你敢让他重复一遍他的话吗?”阿瑶朵着指向刚才那个满口污言秽语的人。
“重复什么?我什么了?”金老表:“我不过替你爸妈教训教训你,你不领情就算了,还诬陷我辱骂戏弄你,你看看你把你叔成什么样了,爸,不信你问他们,看我的对不对!”
金老表那帮狐朋狗友见金老爷子出来,形势瞬间逆转,忙是啊是啊,“我只是了阿瑶朵两句,就被阿瑶朵成这样。”
“你谎!你是自己欠揍才被的。”郝前坤见阿瑶朵气得拳头捏得咔咔响,也很愤怒,只是碍于面子不好重复那人的污言秽语。
那人更加得意,顶着张快肿成猪头的脸:“我谎?我们一群大人怎么会谎?你看金老爷子是相信我们还是相信你们这群毛都没长齐的混混!”
夏祥气不过,:“跟他们废话什么?一顿再!”
“哟,要动手啊!阿瑶朵,在老人家面前动手也不怕损了福德,还带外人回家来闹,这可是吃里扒外大逆不道的大罪,传出去……”
那人摸了摸被阿瑶朵肿的脸,越想越恨,越恨越,只是着着,突然听见自己的声音。
“是啊,我没看见啊,我只看见两个漂亮的姑娘在我面前,你要什么,让你爸把你嫁给我,我就给你!”
“什么,你爸死了?多省事,你直接跟了我吧。”
“来,姑娘,坐我腿上,有什么话慢慢……啊!”
薛一举着相机,把音量调到最大,将那人的话重播了一遍,怕金老爷子听不清楚,还刻意往前走了几步。
“听清楚了吗?要不要我再放一遍?”薛一冷笑:“不要以为你们是长辈就可以信口开河,老天听不见,我的相机可听得清清楚楚,随时可以放给你听。”
“你谁?来捣什么乱?”金老表开始声音很大,但很快就弱了下去。
“来句公道话。”薛一瞥了他一眼,将视频调回去,从阿瑶朵进门开始放起。
“你你教训阿瑶朵是为了她好,想来是个亲善的舅舅了,怎么还阿瑶朵在你家白吃白喝?再了,方支书每个月都有付你生活费,你要嫌少可以,既然收了钱那就闭嘴,怎么现在才来?这不是人前一套人后一套吗?”
金老表喃喃地想什么,薛一根本不给他反驳的机会,接着:“你一个长辈,行不端坐不正,言不诚错不改,这都算了,竟然交这种污言秽语侮辱你外甥女的狐朋狗友!我看你才是那个伙同外人欺辱族人的家伙吧,这可是吃里扒外大逆不道的大罪啊!”
伙同外人欺辱族人是这儿的大罪,金老表想盖阿瑶朵一个吃里扒外大逆不道的罪,没想到被薛一盖回去,上下嘴唇颤道:“我、我……”
薛一照样不给他话的机会,抢道:“你你是大人,是长辈,不会谎的,怎么我一句真话都没听到,全都是你的污言秽语,是吗金老爷子?”
薛一故意把话头扔给金老爷子,第一段音频放出来时金老爷子的脸色已经很难看了,薛一这么一问,老爷子终于憋不住,一拐棍在那人身上,“你竟然敢侮辱我外孙女,看我不死你。”
金老表见势不妙,转身欲逃,郝前坤和夏祥对视一眼,忙堵住他的退路,把他推到金老爷子面前。
金老爷子揍完脸肿如猪的那人,对金老表抬手又是一拐棍,“你竟然敢收你姐夫的钱,我不是阿瑶朵在这随便住吗?你姐夫那么帮你,你怎么好意思收他的钱?”
阿瑶朵见他的不够解气,补刀:“他不但收了我爸的钱,还想骗我妈把我家的房子和田地便宜卖了。”
“什么?你卖我的还不够,还想卖你姐夫的,真是败家玩意儿,死你得了。”
“不、不是,爸,爸,轻点,轻点……你别听阿瑶朵胡。”金老表被金老爷子踩在地上一通揍,疼得哎哟乱叫。
“胡?”薛一本来觉得差不多就算了,但见他死不认错,晃了晃相机:“那天你追着阿瑶朵母女要房产证和土地证的情形我都录下来了,要不要看看?”
金老爷子怒气更甚,一拐杖下去,金老表身上的骨骼咔嚓一声,不知哪里断了,瞬间只有趴在地上挨的份,旁边扶金老爷子的中年妇女劝道:“爸,别了,再就要出事了。”
金老爷子仍不罢休,那几个狐朋狗友见形势不妙,忙悄悄溜了。
薛一担心事情闹大,也让郝前坤和夏祥先溜,阿瑶朵哼道:“能出什么事,不过是怕我外公他,装死而已。”
薛一点点头,忽然被人推了一下,一个包着蓝色头巾的老太婆挤开她和阿瑶朵,扑到金老表身上:“你干什么呀,你就他一个儿子,那个丫头不心疼,你还不心疼?死了你自己再生一个。”
那老太婆到丫头时瞥了阿瑶朵一眼,眼里的恶毒真是薛一生平罕见,心难怪金老表那么肆无忌惮,原来还有个纵容他所有恶行的妈!
“爸,别了,绕了他吧。”随后又走来两人,是阿瑶朵的三姨和三姨夫,三姨劝阻了好几句,三姨夫则把老爷子拉到一旁。
“真是、真是气死我了。”金老爷子捂着胸口狂喘,想到门匾上那对牛角,更是无法平息,“这个不成气的儿子,死算了。”
“消消气消消气。”三姨轻拍他后背给他顺气,让丈夫王平把金老表背回房里。
外婆骂骂咧咧地不肯依,恨恨地瞪着阿瑶朵,你这个搅事精又来了,每次都要把家里弄得乌烟瘴气鸡飞狗跳。
三姨都少两句吧,这样闹也不是一回两回了,都消消气,这才算完。
冷静下来,阿瑶朵问外公怎么起来了,身体好些了没有?
自从金老表将门匾上那对牛角拿去卖后,金老爷子就气得吐血,卧床不起已半年有余,今天突然起来,阿瑶朵也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
金老爷子摇摇头,叹道:“人老了,不行了。一辈子都希望能有个儿子继承这门手艺,到头来还不如当这个儿子死了。”
见阿瑶朵拎了个麻袋,里面装的都是她的东西,问道:“阿瑶朵,你要搬出去住啊?怎么不在家里住了?是不是你舅欺负你?你跟外公,外公帮你教训他去。”
“没有,没人欺负我。”阿瑶朵此次回来本想和金家恩断义绝,再不回来,没想到一直卧病在床的外公忽然醒来,瞬间心软了,搪塞:“我们老师高三了要上晚自习,时间紧,让我们能住校的就住校,所以我就……”
“那你还会回来看外公吗?”金老爷子年纪大了,似乎知道阿瑶朵已有誓不回来的决心,故有此一问。
阿瑶朵心里更是柔软得一塌糊涂,含泪道:“会。”
“好,好,你一定要回来看外公,外公在后巷的屋等你,知道吗?”
“嗯!”
王平从里间出来,见阿瑶朵和薛一要走,招呼留下来吃个饭再走,你不吃,旁边这位客人也要吃,我们苗族人怎么能让客人空腹回去,三姨也好好的搬去学校干什么,学习有那么紧张吗?
阿瑶朵有点动摇,但见外婆从屋后出来,便下午要上课,再不走就迟到了,拉了薛一就走。
从金家银坊出来,阿瑶朵情绪有点低落,连郝前坤和夏祥跳出来吓她都不为所动。
虽舅舅和外婆都是极品,但外公和三姨三姨夫都是很好的人,冒然搬出去是不是太莽撞了?会不会伤他们的心?
薛一看出她的心思,心我的姑娘啊,表面看着那么强硬绝决,内心还是很柔软细腻的,安慰她没关系,你以后多回去看你外公就是。
“对啊对啊,不要难过了。”郝前坤和夏祥也在旁安慰她。
薛一心疼地揉了揉她头发,问:“老街的屋是哪里,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吗?你外公要你去那里看他。”
“那是我们家的老银坊,和现在的金家银坊只隔了一条街,时候我经常在那里看外公做首饰。喏,就是那后面。”
薛一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低头想了会,:“我明白了,你外公既然叫你去,你就去,能多陪他一会就多陪一会,他要跟你什么,你就认真记下,知道吗?”
“嗯。”阿瑶朵吸了吸鼻子,很快缓过来,跟郝前坤和夏祥等人开起玩笑来,你们刚才装混混装得挺像的嘛,把我舅吓成那个样子。
郝前坤擦了擦鼻子,把校服穿上,“其实我也挺虚(怕)的,但我一看你舅那么大的人了,还那么怂,我立刻就不虚了。”
“哈哈哈,我看你那么凶,还以为你一点都不虚,所以我才敢一顿再,原来……哈哈哈……”夏祥着,几人笑了起来。
爽朗的笑声回荡在崇南市老街的街市上,略显冷清的青石板路热闹不少。
早春时节的老街许多手艺人还没张开,等在过段时间,天气彻底暖和了,老街就热闹了。
阿瑶朵在一片欢声笑语中望向街边的门店,上百年来老街的门匾来来去去不知换了多少个。现在,终于轮到金家银坊了吗?
薛一握紧她的手,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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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叔,这种糖多少钱一包?”两人回宿舍放了东西,谢过郝前坤和夏祥,便去批发市场看货。
崇南市统共就十多万人,芝麻粒大的城市,从市中心到城乡结合部一时走通,得不能再,批发市场倒是挺大的,各种货物种类繁多,应有尽有。
阿瑶朵正在一家卖糖果的摊位前跟人砍价。
“两毛钱一包,要你就喇走,不要就算。”
“便宜点嘛,大叔你看我们也是给别人带,要的又多,一毛钱怎么样?”
“一毛钱?妹妹你开嘛子玩笑,一毛钱卖给你,我喝西北风哦?再加点,啷个也太便宜了,赚不了哪样钱。”
这老板不知是哪里人,口音挺逗的,不过薛一也能听得懂,拉了拉阿瑶朵衣角:是不是砍价砍得太狠了?
阿瑶朵不为所动,一毛钱就是一毛钱。
“一毛八,不能再便宜了。”
“一毛一。”
“一毛七。”
“一毛一。”
老板以为他都主动降价了,这妹妹怎么着都要加点价,没想到她还是一毛一,:“你这妹妹怎么砍价的,没有这么做生意的啊!一毛六,不能再低了,要你就拿走,不要就算。”
“一毛二。”阿瑶朵终于松口,但出价依旧低得可怜。
“一毛五!”老板下定决心道。
“一毛二。”阿瑶朵还是不动摇,店老板不耐烦了,摆手算了算了,不卖了,没有啷个砍价的。
阿瑶朵:“大叔,这个价你不亏了,我问了好几家了,都是这个价。”
“不行不行,这个价拿不下来的。”
“那好吧,我们还是去原来的那家吧!”阿瑶朵露出遗憾的表情,拉了薛一转身就走,薛一怕找不到这么便宜的店,悄声这家店已经是最便宜的了,过了这家……话还没完,就听老板:“回来回来!”
阿瑶朵立刻顿住,得逞地笑了笑,转过身:“怎么了大叔?”
“拿走拿走,真是的,服了你了,会做生意!”老板拿口袋给她装糖,别跟别人我卖给你的是这个价啊,不然下次就不卖给你了。末了还补充了句,亏了亏了,要不是看在你买得多的份上,我才不会卖给你。
“是是是。”阿瑶朵连声应着,悄悄朝薛一比了个OK的手势。
薛一佩服地摇摇头,眼中满是不可思议。
“你怎么知道他一定会叫你回来,便宜卖给你。”从糖果批发店里出来,薛一好奇地问。
“因为这种糖果批发价就是这个价啊,我调查过的,只不过他家的进货渠道要正规点,我才去他家买的。”
“那如果他就是不肯降价,而其他家也没他家便宜呢?”
“那我就回他家买呗。”阿瑶朵见薛一诧异,笑:“老师,做生意不能怕丢脸的,这种生意人狡猾得很,你想想,如果我们真两毛钱一包买回来,那他就净赚八分钱。可一毛二他也愿意卖给我们,明原价更低,你对不对。”
“对。”薛一点头。
“这种水果糖一包有五十颗,我们学校一颗卖一分五厘,我们不多,就卖一分钱一颗,也能挣三毛八,要是两毛钱一包,就少挣八分钱了,那人真狡猾。”
“是,是啊。”薛一弱弱应着,想你连他心里的九九都看出来了,你不是更狡猾吗?
整个下午两人都在批发市场进货,为开卖部做准备,薛一算是见识了什么叫砍价,除了食用盐国家硬性规定批发价和零售价不能动外,其他的能砍价的她都砍了。
哪个东西值多少钱,该砍什么价,她都知道,哪个店主想赶紧卖完东西关门回家,她也知道,还能藉此让老板便宜点,她全都要了。
薛一真是佩服得不能再佩服,要是她,肯定不敢砍得太狠,可别人一好,就这个价,卖给你了,她肯定又会后悔,因为对方答应得太快,总给薛一一种被坑了的感觉,心想重来一遍,她一定把价格喊得再低点。
幸好,有阿瑶朵在,薛一庆幸地想。
阿瑶朵见她全程懵懵地,模样莫名可爱,笑:“薛老师,你是不是没买过东西,我听你是从北京来的,是不是家里很有钱?”
“不不不。”薛一连连否认,:“我买过东西的,我经历过很多事情,很能干也很能吃苦的,就是吧……”薛一纠结了会才:“我们那里都是超市,明码标价的,没有砍价这一,不过我听过,嗯,听过。”
“哦哦。”阿瑶朵似懂非懂,心真是霸王条款,薛老师这么单纯,没少被人坑吧。
“东西都买得差不多了。下面我们去哪?”阿瑶朵问。
“去照相馆,你知道哪有照相馆和邮局吗?”薛一到苗寨一个多月,拍了不少照片,还写了两篇游记,算寄给省里的报社和杂志社投稿试试,要是能录用,也是笔收入。
“我知道,走过这条街就是。”阿瑶朵把薛一带过去,见她拍了好多风景照,还有阿黛华和肖梨花等人的照片,忙找自己的。
薛一自见她起就一直状态外,相机里竟然没有一张她的照片。
“为什么没有我的?”阿瑶朵委屈巴巴地问。
“我、我……”这个实在是不知道怎么解释啊,“我那天底片用完了,所以……你、你别哭啊,我给你拍,我给你拍,现在就给你拍。”
“可我没穿那身衣服来。”
“没关系没关系,你穿什么都好看!”反正照片也要明天才能洗出来,薛一干脆在大街上给她拍起照来。
两人为了方便装东西,各背了一个箩筐,穿着也比较随意,不过阿瑶朵纤腰长腿,确实穿什么都好看。
薛一按下快门连拍了好几张,“好了,换个动作。”
“老师你觉得还能摆什么动作?”这年月照相没那么方便,阿瑶朵摆了几个POSE就不知道该怎么摆了。
薛一见她歪着脖子使劲思考的样子挺萌的,恶作剧心起,“来,听我的,看镜头,用手戳脸,右手食指戳脸颊,不要戳得那么用力……离镜头近点,再近点。”
“这样吗?这样?这样?”阿瑶朵不知道用手戳脸这个卖萌专用的动作,纤长的指头在脸颊上戳出一个酒窝出来,听薛一不对,脑袋偏左偏右,右手戳上戳下地问,“是这样吗?是这样吗?还是这样?”似乎在:“我这样萌,还是这样萌?”
“不是啦,戳脸的时候轻点戳,不要戳到肉里,呀呀呀,都戳出酒窝了。”薛一放下相机,好想不要再卖萌了,你最萌了行不行,天上地下最萌的就是你了。
不过看弹幕一串的:[啊啊啊,这里有人公然卖萌,我报警了。][对对对,你怎么都萌,萌化了。][第一看有人戳脸卖萌戳到肉肉的,好可爱啊啊啊!]
薛一也就……坦然了,毕竟不是我一个人觉得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