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正文完
初妍已经很久没见过楼念穿得这么正式。
他穿着量身定做的西装, 干净利落的剪裁完美地衬出了身材。肩线平阔,腰线窄韧, 胸口的力量感恰到好处。双排纽扣窄笼袖,衣领上细密繁复地用银线绣出花纹。
他的左胸上隆重地别了一枚胸针,18k白金的狮子, 镶嵌切割钻石,银链坠着水滴状的祖母绿。脖子上还有一条同系列的白金项链。
那白皙的黑发青年便贵气起来, 清冷英俊, 带着与生俱来的气势。而那双深邃深黑的眼睛目不转睛地看着她,视线没有过一秒转移。
初妍迎着他的目光,越过众人各色的眼神,或是量, 或是欣慰, 或是艳羡。
初妍想:看看这是谁家的男人长这么帅?
——哦,原来是我的。
红毯走完,终于,两人间的距离缩短到一米,初妍能够清晰地看清他的表情。楼老爷子笑着,把她的手交给楼念。
两只手交握的瞬间,宴会厅里闪光灯齐闪。初妍被轻轻带到他身边,低沉含笑的声音传入耳朵:“紧张了?”
初妍抬眼, 声:“才没有。”
楼念牵着她,转身走到台上,用只有两人才能听到的音量:“我看到你抖了。”
初妍用力一掐他的手, 发现他的手同样冰凉,和她共享着同一份紧张。
初妍哼了一声,握住他:“是你眼花。”
楼念勾唇,用指尖蹭了蹭她的指肚。
请来的司仪非常风趣,经验充足,在他的引导下,连例行的致辞流程都变得非常有趣。楼念的父亲、初妍的母亲各自上台,即便是豪门婚姻,两位父母也像普通家庭一样,到激动处眼圈泛红。
初妍看着秦滢边掉眼泪边夸她,拼命地忍忍忍。
不能哭不能哭,撑住撑住啊!
她把眼睛瞪大,眼睛使劲眨,好不容易才把泪意憋了回去。
接着新人给父母敬茶,父母退场,都非常顺利。伴娘王笑笑和伴郎肖闻礼一直在舞台一侧候场,一副随时等候调遣的样子。
冯釉和赵一鸣在底下坐得无聊,偷偷绕过来找他俩玩。
冯釉今天扮得人模狗样,稳中带骚,朝肖闻礼挤眉弄眼:“肖老师羡慕不?”
肖闻礼非常淡定:“我羡慕什么。”
冯釉咧嘴:“看人家少爷步入婚姻殿堂,多美好,多神圣!”
肖闻礼“呵”了一声,以身高优势轻蔑地看了他一眼:“对象都没有的人。”
冯釉:“……”
大好的日子,他心口刚好的伤再次被箭穿透,面如土色地飘走,恰好到了后台。
现在流程已经走到下一步,司仪的声音从音箱里传来:“看着父母欣慰地红了双眼,想必我们的新人也是感慨良多。这一路走来共同度过的日日夜夜,千百滋味,只有自己和他(她)懂——那么,我们英俊不凡的新郎官,有没有什么话对美丽的新娘子呢?”
冯釉饶有兴趣地竖起耳朵听着,突然看见后台的电脑开着。管事的工作人员恰好不在,冯釉一眼看见停留在界面上的现场歌单。
“哇,这是少爷的硬盘,”冯釉趴在屏幕前自言自语,“我看看他都挑啥歌了……”
歌不多,他鼠标没怎么滑就到了底。这时候话筒已经递到了楼念手上,冯釉正想回前边看,忽然瞥见文件夹最底下是一个录音。
“嗯?这是啥?”
楼念接过话筒的时候,初妍已经调整好了状态。刚才敬茶差点要母女对哭,她背对着话筒,拼命对着眼睛扇风。
今天实在太感性,眼泪太不值钱,她希望楼念能直男到底,千万不要煽情。
嗡嗡的宴会厅安静下来,每一双眼睛每一个镜头都聚焦在楼念脸上,等着他话。
初妍也看着他,暗自评估了一下,看他这冷静的表情,应该是不会煽情的。
稳!
不料这时,乐队的演奏风格一变,缠绵婉转,催人泪下,初妍顿时觉得不妙。
楼念在这个时候开口了:“其实我没有准备……”
初妍心神定了定,心想楼念这个男人果然是不会搞什么浪漫什么煽情的,放心的同时,心里某个不起眼的角落又泛起一丝失落。
楼念声音低沉:“但我确实有话要。”
初妍下意识屏息,定定地看着他。
隔着半人的距离,楼念深深地看着她:“我——”
就在这时,宴会厅的音箱毫无预兆地放出了一段音乐,仔细一听,那居然是——
“草原最美的花!火红的萨日朗!”
再仔细听。
那居然是,初妍的,声音。
后台,冯釉吓得跳了起来:“你碰我胳膊干什么?!”
撞到他的人一边手忙脚乱地关音乐,一边骂他:“我还没问你你坐我位置干什么?”
冯釉心想:完了完了,他不心点了个什么东西?在少爷的婚礼上闯祸,他还能见到明天的太阳吗?!
宴会厅顿时陷入一片嘈杂。
楼念却仍旧平静的完了那句话,没有用话筒。
就连最近的司仪都没听清,只有初妍,听得一字不落。
乐队没了章法的演奏、戛然而止的闹剧萨日朗、数不清的哄笑声交谈声混在一起,在这样闹哄哄的背景音里,楼念深黑的瞳孔没有波澜,只浸着前所未有的一潭深情。
初妍甚至没意识到那一闪而过的歌是自己唱的,满世界只剩下楼念那一句话。
“比我爱你还要严重。”他轻声。
“……没有你,我不能活。”
初妍的心脏骤然紧缩。
是楼念的风格。直白,简单,不煽情也不浪漫,却在一瞬间击溃了她。
眼泪掉得毫无预兆,眼前就已经一片模糊。
“你……”初妍的眼泪吧嗒吧嗒地掉,洇进华丽的裙摆,“混蛋,了不要让我哭。”
楼念有些抱歉地看着她,抬手擦掉她的眼泪。
司仪在短暂的混乱后幽默地恢复了秩序,提示两位新人交换戒指。
初妍含着眼泪,红着鼻尖,让楼念缓缓把那坚硬的金属环套在她手上。然后她也颤着手,给楼念戴上对戒。
两人对视片刻,在掌声中和玻璃穹顶下,交换了一个亲吻。
这个吻带着眼泪的味道,微咸。初妍湿漉漉的睫毛垂下来,良久后才退开。
“别哭了。”楼念摸摸她的脸。
初妍鼻音浓重:“怪你。”
“怪我,”楼念唇角勾了勾,牵着她的手面向观众,低声道,“先忍忍,等一下再哭。”
初妍一时没听出他话里的居心,和他一起去后台换中式礼服。
来宾席上,傅浅胳膊搭着椅背,酸了吧唧地“切”了一声。
夏燃坐他旁边,笑着:“人家的好日子,你干嘛?”
傅浅挺不是滋味地看着那一对人,“我祝福呗。”
他远远看了眼初妍泪痕初干的笑脸,忽然冒出一种从未有过的想法。
或许他也该收一收了。
一辈子只有一个人,为了对方约束自己,似乎也并不是一件坏事。
夏燃摇了摇头:“我也只能祝福了。”
钦羡他们的勇气,祝福他们永远幸福。
明星婚宴本就是圈内的社交场合。菜肴一上,席间就变成了酒会。楼念和初妍在前,肖闻礼和王笑笑在后,给长辈和前辈敬酒。
敬了一圈,遇上王铮山。
影帝笑得温文:“真的恭喜你们。”
初妍露出笑容:“谢谢。”
楼念搂住她的肩,喝干了杯中酒:“谢谢。”
影帝笑着:“可惜了那部电影,不过以后还有机会。”
初妍出事的时候错过了电影的拍摄,只好把遗憾当动力,继续磨炼自己。她笑了笑:“那我就等着您了。”
影帝看向她身后:“这份喜气也传点给笑笑。”
王笑笑瞟了肖闻礼一眼,初妍笑盈盈地一定。
……
宴会一直持续到晚上,来宾和新人合过影,总算到了尾声。剩下的事情交给别人就好了。
初妍腿酸得不行,结婚是真的累,不过……累得很喜悦就是了。
楼念从刚才开始就有些心不在焉,想也是,太子爷平时哪有过这么久的应酬,已经难为他了。
初妍拉了拉他,声问:“累了?”
楼念回过神,垂眼看她:“不。”
怎么能累。
楼念让她坐着稍歇一下,自己走过去和肖闻礼了几句话,对方回给他一个揶揄的笑容,然后楼念走回初妍面前,“走吧。”
“我们没事了吗?”
楼念眸色深黑:“有事。”
初妍信了:“啥事?”
楼念不着痕迹地吸了口气:“……跟我来。”
他们俩的身影消失在酒店电梯之后,冯釉才鬼鬼祟祟地从角落里出来,扒着肖闻礼:“少爷干嘛去了?”
肖闻礼:“你这么猥琐干什么?”
冯釉哭了:“我怕被揍!”
“不会,”肖闻礼笑了笑,“他现在可没时间管你。”
……
这家庄园酒店的主体用来办婚礼,偏楼也被楼念一起订了下来,是一片花园里的别墅。初妍被他拉着穿过花园路,进了别墅,还在欣赏:“好漂亮啊。”
“嗯。”楼念拉着她,走上楼梯,推开二楼房间的门。
“所以我们过来是做什么?……”初妍无知无觉地跟在他身后走进去了,先看见了满地的彩色地球,然后才看见那张巨大的、红色的、铺满花瓣的床。
她知道了。
初妍脸颊滚烫地想:楼念这个人好不要脸!自己偷偷准备得这么好!
楼念关上门,调暗了灯,点上了一根红烛,倒了两杯酒。
他声音很低,带着某种难言的诱惑:“……交杯酒。”
楼念的胳膊绕过她的,醇厚的酒味在空气中漾开,他英俊的脸在昏暗的灯光下藏满情/欲。
初妍觉得自己还应该再喝一杯,多喝点,喝到没意识,大概就不会不好意思了。
楼念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忽然道:“你当初叫我的那个称呼……”
初妍觉得交领的领口有点紧,又不敢动:“嗯?”
楼念伸出手掐住她的腰,轻轻一抬,把人抱到了腿上:“在酒店,你开门,喊我……”
初妍忽然想起来了:“我不——”
“……老公。”
那是她见到楼念的第一面,第一句话。
楼念的指尖落在她衣襟的盘扣上,轻轻解开,“现在可以叫了。”
初妍觉得他太无耻,用力推着他的胸膛:“你去洗澡。”
楼念根本不听,咬了一下她的唇瓣:“等下一起。”
初妍震惊了:“你是不是不要脸了。”
楼念单手制服她的全部抗拒,一手解开她的外衣,向外一抛。
“不要了。”
世界上只有她重要。
而他蓄谋已久。要把人变成他的。
初妍怔怔地看着他,衣领松散,喉结滚动,手臂拉出一条线,像是即将捕食的兽类,充满野性。
“乖,”楼念的手顺着衣摆探进去,终于解开了她的层层包装,低声诱哄:“我已经学好了……”
初妍脚上的鞋早就掉了,露出的脚趾微微蜷起,和他肌肤相贴的地方不停战栗。大红的绸缎铺在身下,她白皙的身体如上等玉石,可楼念只想把她揉碎。
初妍眼角洇出眼泪,终于明白了楼念那句“等一下再哭”是什么意思。
她软得像面团儿,浑身都好掐,楼念温柔地一遍遍安抚她,紧紧贴着,绵长而甜腻地亲吻,让她的大脑几乎短路。初妍渐渐被温柔迷惑,终于放松下来,让他冲破最后一道关卡。
但直到那一瞬间真的来临,初妍才清醒过来。
——温柔有屁用!
还不是照疼!!
她立刻不乐意了,带着哭腔挣扎:“你走开,我不要了……”
但羊羔已经进入了大灰狼的网中,在劫难逃。温柔的骗局被撕碎,露出兽性的**。
黑暗的占有欲在这一刻达到顶点,摧枯拉朽般倾泻而出。楼念禁锢着她,开始时还能控制,到后来速度越发疯狂。
初妍随着他起起伏伏,哭得声音都哑了。
楼念就喘息着哄她:“很快……就一下,嗯?”
可他嘴上着一下,动作却从来没停过。嘴上着很快很快,却带着她换了好几个地方。
他的汗顺着脸侧滑下,滴落在初妍的胸前。楼念低下头,用舌尖舐去。
“叫老公……”楼念哑着声音,“饶过你。”
初妍趴在他怀里,早就没了力气,只好委委屈屈地喊。
楼念不知足,一边动作不停:“你绝不会离开。”
初妍揉着泪眼:“不会走……”
“你爱我。”
初妍抽泣:“很爱很爱你……”
楼念终于满意了。
他吐出一口气,凑到她耳边,亲了亲:“我知道。”
—
初妍醒过来的时候,觉得自己可能已经不在人世了。
如果不是激烈的记忆仍在,她简直以为自己昨晚被人了一顿。
还是群殴那种。
浑身疼得像是被大卡车碾过,布满被蹂/躏后的痕迹。而一睁眼,她就看见某人神清气爽地趴在一边看她,向来平静的眼里都含笑。
初妍气得胸口疼,偏偏这时放在床头柜的手机响了。初妍恶狠狠地瞪着他,摸到手机想也没想就接了电话。
没想到是楼念的手机,对面叽里呱啦直接道:“楼少爷?您之前订下的那间古堡,堡主人因为空置很生气,觉得您这是对他们家族的历史,要起诉您赔偿他们……”
楼念:“……”
场面很安静。
初妍冷笑:“什么古堡?”
对面浑然不觉:“还有您订的游艇、花园,空着也不是事呀……”
楼念:“……错了。”
“好的谢谢。”初妍冷静地挂了电话。
然后——
一枕头摔在了他脸上。
新仇旧恨加在一起,初妍边殴他边吼:“嘴上的好听,什么就一下,你都一万八千下了!不仅骗人,还败家!订了你不去,扔钱好玩吗?!”
完之后,初妍浑身更疼了。只能咬着被角躺床上,等楼念伺候。
楼念跪着伺候完她,谨慎建议:“那古堡……”
“当然去,”初妍想想就肉疼,扔着一天就是一天的钱,“明天就走!”
楼念问她:“你愿意?”
初妍:“就当度蜜月了!”
……
于是第二天,夫妻二人轻装上阵,坐上了飞往热带岛屿的飞机。
楼念包了头等舱,两人靠坐在一起,窗外是飞驰而过的昏。
初妍还疼,楼念就轻轻给她按摩腿。
揉着揉着,初妍脑海中忽然蹿出一句熟悉的歌词。她一下扯了蒸汽眼罩,直起身问楼念:“那萨日朗怎么回事?!”
从婚礼到今天一直在折腾,她差点忘了这件事。
到底是哪个狗东西害她!在众目睽睽之下放出她的黑历史!
楼念平静甩锅:“冯釉干的。”
初妍捏紧拳头,一脸恼火,过半晌又觉得不对:“可是是谁录的?”
楼念垂眼:“你这里肌肉有些发僵。”
初妍咬牙:“你录的?”
楼念咳嗽一声。
初妍简直服了:“你录它干什么?”
楼念观察她似乎没有很生气,就悄无声息地把人搂到了怀里:“……因为好听。”
初妍嘟囔:“好听我现给你唱不好吗……”
楼念低头好,在她额头上亲了亲。
其实不止因为好听。
“流浪的人儿啊 心上有了他
痴情的人儿啊 心上有了她
千里万里也会回头望……”
他并不在乎形式,也并不在乎曲风是否浪漫。他把这首歌放在歌单的最后,原本就是有私心的。
初妍闭着眼靠在他怀里,轻轻地哼出了这几句,笑:“别人家都是各种浪漫情歌,到你这儿是草原舞曲……”
楼念一怔。
他没算……但初妍懂了。
飞机平稳驶去,舷窗外,光刺破云层,浅淡的粉渐渐染上橘色,妆饰着遥远天际。
初妍想,她走过世界上最远的路,可她不是在流浪。
因为有楼念在,所以她是在回家的路上。
“好像有句话忘了。”初妍忽然开口。
楼念低头:“嗯?”
金色的光芒模糊了她的侧脸,那一瞬间近乎神圣。
她笑:“忘了……我也是。”
没你不行。
楼念笑起来,在灿烂的朝阳中,倾身吻住她的唇。
“知道啊。”
(正文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