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回 天梯七十一,少年终下山
天龙寺主殿,此时烛火通明,殿内佛像在烛火照耀之下金光灿灿,显得格外庄严肃穆。
屋外虽然已经是寒冬腊月,但此时屋内万千烛火却将空气烘热,众人盘坐其中皆是面带喜色。
看着众弟子们脸上笑容,智普智华相视一笑,这个俗家弟子回来,当真是好事一件,这些弟子们不知何时脸上笑容减少,每天只知道低头习武,如今这才几个时辰,各个喜笑颜开,自从青宇回来以后的天龙寺此刻便不再冷清了啊。
“当年你随着青玄前辈离开,如今既然平安归来,看你如今功力想必有幸得到师父指点”
“正是,晚辈当年侥幸遇到慧禅神僧,得其出相救,方才留得性命。晚辈习武之时,也曾得神僧指点迷津。”
“嘶!”听到青宇淡淡的话语,其身旁围拢众人当下倒吸一口凉气,青宇遇到的可是当年天龙寺的主持,佛门的最高领袖,更是这些人的师祖啊,如此神一般的存在想来也只有他才能把青宇拉回鬼门关。想到此处看向青宇多了一分炙热,一分羡慕。
“能得师父指点你倒是幸运啊。这些年想必关于你的家事都已经知晓?”
“回大师,师公已经尽数告知。”
“嗯,如此你要如何去做,想必你已心中有数,但老衲有一句话不知”道此处,智普看着青宇略微停顿。
“大师请,弟子谨记便是”
“哎,纵然是那血海深仇不假,但冤冤相报何时能了啊”
“大师放心,此番出山,踏足江湖,我刘青宇誓要刃仇人,至于其他的便任由它去”听到智普话,青宇当然明白,大师这是好言相劝,只不过杀父之仇,杀母之恨为人子如何能忘。想到此处心中怒火冲天,冷冷道。
“阿弥陀佛,老衲知道此中缘由并非我等一句话就能了之,所以当初才将你收做这俗家弟子,如今你可明白?”
“大师苦心,晚辈明白,此次临行前师公告知当年晚辈爹娘曾有遗物留与大师不知?”
“确有此事,只不过”听到青宇道遗物二字,智华大师点燃中香烛将之立在香案之上。回头,看着青宇眼中尽是期待之色,微微停顿,接着道:“你若想报仇,没有实力岂不是白白送命?当年老衲救你一命,可不希望数年之后你这般报答啊。”
“大师!”听到智华话中含义,青宇哪里不明白,自己仇人恐怕武功高强远不是自己所能抗衡,但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自己如今尚且年少,只要知道仇人只谁,还怕没办法报仇不成!
“阿弥陀佛,当年遗物等你有了实力再来拿走不迟!如今尚早!”
“敢问大师,晚辈究竟何等实力才能拿回我爹娘遗物?”
“登天梯之顶,再来不迟!”听到青宇言语间流露出的激动,智华大师一字字道。
“啊!”
“天梯!师父竟然让青宇登上天梯顶端再来拿回,岂不是太让人匪夷所思了。”一旁的众僧人听到天梯二字,眼中布满了惊骇之色。天梯,那高不可攀的屏障,年轻弟子从便在天梯下边长大,亲眼见证其连天接地。可是这一辈弟子中至今无人能登其顶,如今寺内只有大师兄悟尘是弟子中功力最高的,尚且只能登上五十四阶,那个数字曾让所有人折服。可是如今师父却让青宇登顶,天哪那一百零八阶之上已经能俯瞰整个幽州地界了,青宇怎么可能达到!
“天梯么!”双臂咯咯作响,中青筋暴起,青宇呢喃道。自己如今功力也是突飞猛进,就是不知道能上多少阶。那可是足足一百零八阶依次排列的巨型原木组成的天地之链啊。抬头看向智普智华,在众人惊愕之间青宇淡淡开口道:“晚辈今日愿意一试!”
“啊。大师兄,青宇他!”听到青宇话,一旁的悟信低头对悟尘道。殿内青宇话音刚落,便传来阵阵窃窃私语声。
悟尘看向青宇,眼中那少年脸庞的坚毅,决然却是告诉他,成功与否恐怕都得一试,这才是他的性格啊,微微侧头对着身边师弟们道“青宇如今武功大有长进,无论如何让他试试。我等为青宇助威便是。”
就在众人低头讨论之间,智普智华微微一愣,二人对视一眼,转头看向青宇,本想阻拦一二,却将青宇眼中的执着尽收眼底。摇摇头,表示无奈。不过也好,三年不见,便看看这少年到了哪一步。
想到此处沉吟片刻,智华开口道:“你执意如此,那便试试”
智华此话一出,殿内哗然一片。即使身为出家之人,此刻众人也是不由得心中沸腾。不知道这师弟到了哪一步啊。
“青宇师弟既然要登天梯,只怕功力不在我等之下才是啊。”大殿一旁,一名僧人开口道。
“我看不然,师弟如今只不过十五岁,功力必然不会高于我等。”见那人话,另外一人随即附和道,眼中虽然期待,但心中却是早就有了结论。
不理会众人议论,悟尘等人走上前去,拍怕青宇肩头道:“师弟,尽力而为便好,莫要逞强,师兄们在一旁为你助威”
见众言语间流露出关切之意,青宇心中暖意波动,刚才激动的情绪也变得沉稳许多。看着智普智华抬步走出大殿,当下也跟了上去。
雪过天晴,清月峰顶,演武场之中,此刻人头攒动。众僧人随智普智华到此,原地矗立,看着天梯之下昂首站立的少年,场中一片寂静。
三十六根梅花桩,分散而立。一百零八个阶梯构成了一道接天连地的锁链,好不壮观,历经岁月洗礼,那百年木桩之上也有了属于自己的印记,那是对于自己童年最美好的馈赠!。时光荏苒,岁月变迁,抹不去心中印记。严寒酷暑,春去秋来挡不住年岁增长。望着眼前熟悉的场景,青宇心中不由得泛起涟漪见证了所有人的成长,自己当初偷学便是在那墙角之下,如今想想心中也是有些恍惚。
“青宇,加油!”远处悟心看着青宇单薄的背影,大喊道。
“呼”看着面前木桩,木桩之上残留积雪在阳光照射下化为水珠落下,最终结成晶莹剔透的冰柱和木桩紧紧依偎,远处天梯顶端化作一个黑点在云端之处显现。深吸一口气,眼中坚定之色浓郁,这一刻不再犹豫。既然到此,那便战!只见青宇一股冲天豪气喷发而出。“哈”大喝一声,双脚猛然运力,一股强悍内力狂涌而出。
在众人目不转睛注视之下,双腿点地眨眼间腾空而起,不做停留
“噔噔噔”
第七阶。
第十八阶!
天梯之上,青宇发力之间,身影也是变得越来越模糊。
“啊,青宇竟然过了二十五阶?”见到此时青宇渐行渐远,当下有人惊喝道。
“不对,又上去了,第三十阶!”
那人话音未落,一道声音又凭空炸响,只见青宇“噔噔噔”几步之下已经登上了三十阶。看到此处,却是鸦雀无声,因为三十阶在众僧眼中已经是一道屏障,如今这里边也只有悟尘等人有这等实力啊。当下也不在开口话,取而代之的是满眼的震惊!
“噔噔噔”
“这子,实力果然在我之上啊”眼看青宇依然没有停留的意思,此刻又登上了一个阶梯,悟心眼中狂喜,呢喃道:“三十七阶了,在往后连我也无能为力,师弟祝你好运啊!”
场中智普智华此刻宛若石碑一般立在哪里,从始至终没有出一句话,看远处青宇不断运功,身形不断变化,渐渐的两人眼中有了些许欣慰,随即满意地点点头。
“能得师父指点,如今这四十五阶若想上去也是不难。就是不知道”寂静没有持续多久便被智华清淡的声音打断。
见状,智普微微一笑道“三年之间这等变化,不愧为天之骄子。看其身法飘忽若离想来青玄前辈的玄清天禄图却是找了个好主人啊。”
“噔噔噔”
四十五阶!
四十六阶!
四十七阶!
“快看,青宇已经登上五十阶了!”
“五十阶么,还有四阶便可超越我了,难道?”
“才五十阶么,看来还是差了些啊!”听到远处众人惊呼,青宇心中喃喃道。咬咬牙,脚下发力,双腿生风接着向上跨去。
“噔噔噔”
“五十二”
“五十三”
“五十四!青宇竟然超过了大师兄!”
“快看,他还在继续!”
“好子,果然不错,师兄为你骄傲啊。”看着渐渐模糊的身影,悟尘感叹道。当初登上天梯五十四阶可是耗尽了他的内力,到最后还是师叔出将他救下,要不然以他当时内力耗尽早已体力不支的情况稍有不慎摔落下来恐怕这辈子也没有会练武了。这其中难度恐怕也只有他知道了。如今看到比自己了十几岁的少年竟然已经走在了自己千面,悟尘情不自禁感叹道,感叹同时心中暗自反省,本以为自己身为大师兄已经成为师弟们的榜样了,如今看来只不过是夜郎自大罢了,看来还得努力才是啊。
“师兄觉得青宇能到哪个位置?”身旁弟子加油助威之声愈来愈浓,一旁的智华大师侧目看向智普淡淡开口道。
“阿弥陀佛,你我皆知天梯之中六十与七十乃是一道分水岭,看此子现状过六十简单,至于七十嘛,得看他如何决断。”
“哦?”听到自己这位师兄给青宇评价之高,智华也是难以相信,先前他本来以为青宇最多也就和悟尘持平,哪知如今已经超过那第五十四阶。看着那还在闪烁的人影,智华觉得或许师兄的对啊。
“五十八”
“五十九”
“六十,天啊,青宇踏上了六十阶!好强!”
此时众目睽睽之下,青宇身形一闪已经掠上了那第六十阶天梯之上。全场寂静半晌,一道道震惊的声音传出,瞬间哗然。
“师弟果然好样的,看来我等还相差甚远啊”抬头看着青宇单薄的背影,悟尘忍不住激动道。
此时身在半空中的青宇在众人目瞪口呆之下,没有任何停留踏步飞身奔着下一阶而去。
“噔噔噔”
六十五阶!
六十六阶!
六十七阶!
还是差了些啊,如今距离天梯之顶还差不止一星半点,再继续下去也无法登顶。今日到此为止他日我必登顶!
此时与那天梯之顶遥遥相望,青宇心有不甘。体内内力尽数收回,停留在那天梯七十一阶之上心中叹息道。
“竟然停留在七十一阶了啊!相比大师兄竟然高了十七阶。师弟好强!”远处众人看到青宇停下脚步无不惊骇,那可是第七十一阶天梯啊!如果之前的师弟在众人眼中只有亲切感,那么此时这个衣衫单薄的少年所表现出来的实力令得众人眼中的炙热毫无保留散发而出,除了倍感亲切的同时对这位师弟多了一分崇拜,那人所有人对强者的崇敬和对那个高度的向往!
“师父师叔,师弟停下了,还请师父师叔出相助。”一旁的悟尘此刻心里自然也是波涛汹涌,当青宇停下脚步之时,自己心中何尝不是热血澎湃呢,回神之余微微失礼便对面前智普智华道,以他所想此时那身在高处的青宇恐怕内力已经耗尽,担忧之下便想请师父师叔像一年前一样将青宇接下来,哪知话音刚落便看到智普微微摇头,智华意味深长的一笑。
“阿弥陀佛,施主仍有余力尚不需要我二人出相助尔等不必担心。”
“啊!尚有余力?怎么可能?”听到智普简简单单的几个字,身旁众人顿时呆若木鸡久久不能平息心中震惊。
“下次我必登顶!”
高处的青宇看着远处一点黑色圆点,心中暗暗道随即转身在一群人的注视下在此运功便飞身而下。
单薄显瘦的身影从朦胧间变得越来越清晰。飞身间的少年面庞从容坚定,双眼之中斗志昂扬。
“二位大师,此番倒是弟子鲁莽了。”转身落地,不理会众人惊愕之色,青宇对着智普智华拱道。
“阿弥陀佛,施主三年之间功力进步颇大,此番也是让得寺内弟子虚心受教了。如今你对自身实力已经有了了解,未来江湖之路任重而道远,还望施主珍重才是。有朝一日你若登得天梯之顶,当年遗物老衲方能给你,其中缘由施主包含。”看到眼前少年,智普智华微微点头,眼中尽是欣慰。
“大师苦心弟子自然知道,弟子爹娘遗物拜托大师保管他日弟子登顶之时,再来取回。”
青宇哪里不明白,当初师公也曾过想要报仇雪恨没有实力就是妄想,而自己目前还不具备知道自己仇人是谁的资格!智华大师当年将自己救回自然也是知道,数十年的养育之恩即使是六根清净之人也难免有些舍不得,自然不想让青宇知道太多,因为智普智华深知青宇目前虽然功力自己不低,但想报仇恐怕是痴人梦。
也罢,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终有一日我刘青宇必会刃仇人!
“阿弥陀佛,如此甚好。此番你云游四方,也当历练历练,他日功成老衲必然双奉上你想要之物。”
“多谢大师。”
“此次回来,你打算何时动身?”
“回大师,弟子打算今日就走!”
见智普大师问话,青宇拱道。哪知话音刚落身旁悟尘悟心等人顿时开口阻拦道:“你这子,师兄们自然知道你有很多事着急处理,也不急于这一时。”
“就是就是,师弟你今日方才回来何必着急,总得让师兄弟们好好庆祝一下。”
“就是,你子也不看看,近几日天色昏暗,大雪刚过,倒不如暂时留下,师兄弟们那个舍得让你走啊。”一把拉住青宇右,悟心着急道。
“这!”自己从到大在寺中生活,以青灯古佛为伴,以众师兄弟为亲,此次回来看到众人安好也就罢了。再加上自己也对山下的世界格外的好奇,本来打算今天就离开的哪知被众人阻拦,青宇顿时便不知如何是好了。
“额弥陀佛,你且留下,往年虽然不知你是哪年哪月的生辰,可是每到腊月悟尘等人都会为你煮得一碗长寿面吃,如今岂不是正好么?”
见青宇踌躇不决,一旁的智华大师开口道。
“长寿面?生辰?”听到这熟悉的话语,青宇双眼顿时湿润了许多。数十年来,每年腊月晚上寺内用斋之时,大师兄等人都会端出一碗热腾腾的长寿面让自己吃。回想起曾经的一幕幕青宇脸庞泪珠滑落,这或许就是家的感觉。
“多谢二位大师,多谢各位师兄弟子遵命便是”一股暖意从心中流出,青宇也不推脱,开口对众人拱道。
“好耶,青宇留下了。走走走,大家今日好好欢聚一下,晚上为青宇送行。”听到青宇留下,众人拍叫好。
“噹噹噹”
天色昏暗,夜幕降临,寺内钟鸣响起晚斋便开始了,与众位师兄弟们畅谈逗乐,青宇也是放松许多,这种感觉已经有三年不曾享受了啊。
“来来来,长寿面到,来师弟师兄亲自为你煮的,趁热吃。”
“谢谢大师兄。”
晚斋过后,众人离去只留下智华和青宇两人,谈话内容不得而知,但从两人谈话之后众人都看到这师弟大哭了一场。
一场欢快一场梦,沉浸其中其乐无穷,让人无比放松享受。这种感觉时间几人能够体会呢?
一夜无书,次日天明天龙寺羊脂峰出,一行众人伴着朝阳为青宇送行,智普智华两位大师也在其中。
“噗通”青宇跪地看着智普智华叩头道:“承蒙寺内数十年养育之恩,弟子不甚感激,今日便送到此处他日我入寺再来相聚,免得弟子心有不舍。”
“阿弥陀佛,施主此行当以善为先,出寺便不是寺中人,入寺便是我寺弟子,你可明白?”
“弟子明白,”听到智华口中所爹娘之墓,青宇不胜感激当下叩头道。
“青宇师弟,纵然我等万般不舍,但师兄祝你驰骋江湖,扬名立万。”
“多谢悟道师兄”
“师弟,这两个包袱里一个是我等给你装的馒头,你路上吃,另外一个是师父吩咐我等准备的或许你路上用得着。一路保重,师兄们等你回来。”看向青宇悟尘意味深长的道。
“谢谢大师兄,师兄们放心。如此青宇便不在久留,他日再会。”接过包袱青宇心中感动。罢起身头也不回径直向山下走去,回身之间眼角泪珠落下,那是对亲人的不舍啊。
“大师兄。青宇,走了!”
“对啊,走了。”看着青宇消失在丛林间的身影,羊脂峰几道身影矗立,叹息之间道。
蛟龙出海,其威无穷。
少年踏足江湖又会怎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