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武侠复仇文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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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点点殷红的血如雨点洒落,溅在地面上,江府女眷被吓得惊叫连连,几个胆的都两股战战,恨不得直接坐到地上。

    经此一事,院中众人是绝不相信沈流和谈衣有什么不清不楚了。

    老庄主更是连自己的儿子都顾不上,满心焦急,却又不知该如何是好。魔教之人口口声声要什么冰心草,可他根本就没有啊!

    这时,一名厮附在他耳边,叽叽咕咕了几句话,他顿时豁然开朗。庄主直起腰,正色道,“既然如此,那你快去将冰心草取来。”

    因为方才突如其来的变故,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谈衣与沈流身上,倒是没有注意到他们。

    刘凯倒是想,可是提醒叶轻寒已经耗尽他的勇气,他是打死都不敢再在这种时候话了。

    要报仇,那也得有命在才行!

    沈流捂着自己的胸口,极慢极慢地去看谈衣,满脸都是难以置信的痛苦。

    其实,谈衣的动作虽快,他要躲开却也不难。但是,他的心中憋着一口气。他想赌,赌谈衣会不会再次对他下,他要用自己的命,去赌一个可能性!如果谈衣没有下,他自然是高兴;可是,如果他真要杀他

    当看到谈衣眼中凛然的杀意,沈流却想,倘若他真要杀他,他又能躲得开吗?他即使有自信能挡下世上所有的神兵利器,在面对谈衣之时,也依然只感到束无策。

    或许从一开始,他在他面前就根本没有抵抗的能力,无论是他的武器,还是他的一颦一笑。

    如果他当真死在他的剑下,又会怎么样呢?

    尽管这么想,在扇刃划破胸口的时候,他还是感觉到了锥心彻骨的痛,这痛楚不仅来自伤口,还因为谈衣竟然真的就这样毫不犹豫地,果断决绝地下了。

    木神医同他,要毒杀他的人是谈衣,他不想相信。可是现在,胸口的血如此刺眼,已经由不得他不信了。

    “为什么”沈流的指忽地成爪,牢牢钉在胸口,把原本就鲜血淋漓的伤口又抓得更加血肉模糊。

    谈衣把折扇收在身侧,动作流畅自如,脸上也是淡漠平静的表情,只是那只握着扇子的却轻轻颤抖了几下,没有人发现。

    叶轻寒缓缓勾起嘴角,眼中阴霾散尽,胸中一片舒畅。他上前两步,与谈衣并肩,评析道,“动作还算精准,可惜还欠缺几分劲道。”

    谈衣淡淡道,“论真才实学,我自然比不过右护法。”

    叶轻寒听到这话,以为谈衣是因为他鄙视他的武功而不高兴,忙又放缓了声音,,“其实在同辈之中,你的武功已经算是十分不错了。只是武学之道,需要精益求精,我比你年长,日后可以多指导你。”

    谈衣转头冲他笑,“那就多谢叶护法了。”

    叶轻寒轻咳一声,面上似乎不甚在意,心里却像灌了蜜似的,感到一片又一片的甜意。

    沈流冷眼看着两人的互动,抓着胸口的越来越用力,几乎像是要深深抠进自己的胸膛,然后抓住那颗无人在意的心脏,再狠狠地掏出来。

    可是即使他挖出自己的心,恐怕面前这个人,也是丝毫不会在意的吧。

    心里想着谈衣一而再的无情,眼里看着谈衣与他人的亲密,沈流的五脏几乎纠成一团,他越想越魔怔,最后竟然似讽似嘲地笑了出来。

    听到笑声,叶轻寒才想起了旁边的沈流。看到他即使深受重伤,眼睛也始终不离谈衣,顿觉万分碍眼。他缓缓抬,打算一举把沈流彻底解决。

    沈流虽然受伤,却不是毫无知觉。感觉到杀气,他也开始凝神运气。

    叶轻寒看他不顺眼,他又何尝不是。早在见到叶轻寒站在谈衣身侧的那一刻,他就已经感到诸多烦躁。

    两人之间的气氛骤然收紧,危一触即发。这时,山庄外却响起了零碎的脚步声。一人当先缓步走进院中,叫了声“阿弥陀佛。”

    原来碧玉庄主假借取药,却是让那厮去请了少林方丈玄慈前来救援。

    少林寺在武林中向来颇有威名,玄慈方丈更是修为高深,就连慕容绯也颇有忌惮。他一来,形势就压倒性地变了。

    谈衣与叶轻寒对视一眼,果断选择不再纠缠,双双撤离。

    危解除,老庄主松了口气,要亲自去扶一扶沈流,沈流却挣扎着跟着谈衣离开的方向追了上去。

    老庄主大惊失色,要叫住他,玄慈方丈却道,“老庄主放心,沈少侠是绝不会出事的。”

    老庄主满头大汗,心里急得要命。玄慈笑道,“庄主不必担心,老衲也跟去保护沈少侠就是了。”

    老庄主大喜,忙恭恭敬敬行了个大礼,“多谢方丈。”

    沈流踉踉跄跄地跑,亏得他穿着一身黑衣,伤口才没有显得太过可怖。可是伤口的血却断断续续流了一地。

    追了不知道多久,他听到转角后响起一道声音,一贯的冷冷清清,无波无澜,“你要做什么?”

    沈流停了下来,靠着墙面,这声音与他的主人,都早已在他的梦中出现了无数回。这是——他从初时见面起就再也放不下的声音。

    谈衣沈流念着这个名字,一时感到胸腔一片滚烫炙热,一时又觉得满是酸辛苦涩。

    “哼,你以为我要做什么?”这人的声音却有些傲慢地让人讨厌。

    “右护法,人贵有自知之明,你不要太自作多情。”

    “呵,我自作多情?我有没有自作多情,你自己清楚!”

    “我很清楚,就是你自作多情。”

    “你——”

    沈流靠在墙边,即使受了重伤,也忍不住想笑,心中的郁结去了一半。他知道那另一人就是叶轻寒,虽然不知道两人为什么会在这里争执,可是从谈衣的话来看,他的确是对他没有半点意思。

    不过,叶轻寒却不那么认为。这次出发后,谈衣虽然不像生病时那么坦率,和他的关系却是日渐好转的,从来也不会这样和他呛声。他理所当然地就想起了沈流,不悦道,“你今天一直这么和我话,是因为沈流要死了,你难过吗?”

    他原本只是随便,没想到谈衣听到他的话却脸色大变,竟然像是被中了似的。叶轻寒原本三分的怒意顿时变作七分,他一把抓住谈衣的,“真的是因为他?”

    谈衣压下心中的紧张,嗤笑一声,鄙夷道,“怎么可能。”

    叶轻寒微眯着眼,将信将疑。

    谈衣道,“沈流算什么,他是死是活,我怎么会关心。我只是不喜欢被人威胁。”

    原来是这样。叶轻寒放宽了心,上也松了,心情很好地道,“那我准许你下次也威胁我一次。”

    谈衣白他一眼,转身就走,“有病。”

    叶轻寒噎了噎,愤愤甩袖,心想最近他真是对谈衣太好了,搞得他这么没大没,前几日他还整天抱着他又叫爹又叫娘呢。

    “真是放肆。”叶轻寒轻声嘀咕了一句,嘴角却轻轻扬起,脚也很自然地紧跟了上去。

    两人的脚步声渐渐远去,空旷的巷飘下一片落叶。

    沈流靠在墙角,鲜血一滴滴地顺着衣角滑落。

    “我算什么”沈流低低笑了两声,整个人好像被抽空了力气般顺着墙根缓缓滑下。

    “我算什么。”他歪着头,无法忍受的痛贯彻四肢百骸,他的毒好像也在忽然之间散进了五脏六腑,要把他的血肉毒成一团无可救药的腐肉。他低声地笑,然后开始大笑,可是笑着笑着,他却感到有冰凉的液体从脸颊滑下。

    过了不知道多久,沈流终于因为心力交瘁与失血过多昏死过去。玄慈方丈从转角绕出来,看着沈流的模样,轻轻叹了一口气。

    夜晚,谈衣坐在房中,思来想去,还是取出了夜行衣,打开窗子飞身出去。

    他向来谨慎,今晚却有点急了,踩过窗子的时候,衣摆轻轻碰到窗棂,发出轻微的响声。他没有注意到,只径直朝某个方向而去。

    叶轻寒住在谈衣隔壁,虽然熄了灯,却一直没睡着,一下子烦恼谈衣如此嘴硬,明明那么喜欢自己,嘴上却一次比一次逞强;一下子却又感到几缕不可名状的甜意,丝丝透入心底。

    这时,他听到窗外忽然传来一声轻微的动静,他立马坐了起来,听音辨位,那是谈衣的窗子发出的声音!

    沈流自回到碧玉山庄开始就昏睡不醒,玄慈方丈精通医道,当下就给他做了诊断,老庄主也紧接着命人给沈流按药方换了药。

    碧玉庄主心中愧疚不已,见沈流迟迟不醒还想留下亲自守夜,却被玄慈拦住了。

    “解铃还须系铃人,沈少侠如果想醒,自然就会醒了。”

    老庄主根本听不懂这些玄玄叨叨的话,只是焦心地问,“那沈兄弟到底何时才会醒?”

    玄慈方丈双合十,道了声“阿弥陀佛”,只是笑笑,然后将老庄主一起请了出去。

    谈衣看那两人终于走了,才从暗处悄悄走出,来到沈流床前。

    谈衣看着沈流全无血色的脸,轻轻抬起他的腕,把了下脉,发现只有余毒未尽。他那一招看似狠毒,但都避开了要害,至多只是皮外伤而已。

    他从怀中取出一粒解药,本想放在枕边就好,又怕沈流不知道,于是又将解药从沈流口中轻轻推了进去。

    送完药,谈衣就打算离开了,但没想到,在他的撤离的那一刻,一直昏睡的沈流忽然动了动,然后睁开了眼睛。

    谈衣对上那双明亮的星眸,一惊之下马上就要跳窗离开,可是沈流看见谈衣,怎么可能还让他走,也立刻就从床上挣扎着坐起来。

    可惜他毕竟还有伤在身,剧烈的动作一下子把伤口拉开,他又急着要追谈衣,一个不心就从床上摔了下来,摔得形象全无,嘴里却还叫着谈衣的名字。

    谈衣还是有点不忍心,回头看了沈流一眼,就怔住了。

    沈流捂着伤口,分明是很痛的,可是他的眼睛却一眨不眨地只看着他。

    他问,“你是来杀我的吗?”

    谈衣一愣,表情立刻变得冰冷,刚要出声嘲讽,却听沈流道,“不管你是不是来杀我的,我只想,你若是想杀我,根本不必费心动。”

    谈衣道,“那可不是,我都费心两次了,你都还活得好好的。”

    沈流沉默,只听谈衣又轻声道,“所有人都帮你,就连我自己,也眼巴巴地给你送解药。”

    他的声音极轻,可是沈流听得清清楚楚,顿时觉得整个身体的伤痛都变得不值一提,好像重新生出了崭新的活力。

    忽然,谈衣问,“我那时候要杀你,你为什么不躲?”

    沈流一放松,本性的吊儿郎当就上来了。他向来随性惯了,的话也胡天海地不着边际。可是对着谈衣,他的不正经就收了大半。

    他看着月光背面谈衣的面孔,笑了一下,表面似乎轻浮随意,可是细细听来,似乎又全是情真意切的认真,他,“你要杀我,我怎么躲得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