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A+A-

    “拜托……杀了我。”

    在未知的房间醒过来的少女, 本能的按照周围无声的提示展开探索。在这一过程中,她突然回想起了一段深埋在心底的记忆,继而,对同样徘徊在附近的杀人鬼出了这句话。

    ……

    “然后这叫佛斯特的不该干脆地杀了她吗?”

    林宪明和马场善治在调查少女和青年时,顺理成章的想到了他们出现的大楼。两人潜进来找了半天,才找到没被破坏的监控器。

    “既然都被称为杀人鬼了,杀个人不妥妥的?”

    费尽力气修复好监控器里的画面, 刚看个开头,林宪明就忍不住吐槽。

    马场笑着摸摸林宪明的头,“没办法, 谁叫佛斯特是个连电梯都不会用的靠谱成年男性?”

    林宪明:“……哇。”

    这年头还有人连电梯都不会坐?几岁孩儿都会吧。

    两人继续往下看,自然看到了佛斯特在电梯前纠结不已、暴躁挥刀的模样。

    “……”林宪明,“真靠谱啊。”

    接着,两人大致看了出名为“帮我出去就杀了你”的恐怖片, 实则是“狗粮哪里有?狗粮就在这里,供应无限随便吃”的感情片。

    恍恍惚惚的看完, 林宪明突然冒了句。

    “你觉不觉得我们像是在这个阴森破败的大楼里追完了一部番?”

    马场罕见的沉默了良久,才道:“佛曰,不可。”

    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最后默契十足的略过这个话题。

    然后他们就开始商量了。

    “如果跟加德纳交易,她应该会提出‘帮助佛斯特逃出来’的请求?”

    “概率很高。”

    “是啊,”林宪明的指尖触碰到铺了一层薄薄的灰尘的监视器,会心一笑, “他们两个人……没有谁能分开他们两人了。”

    当一个人的心和另一个人的心无限重合,那么无论他们离对方多远,都会拼尽全力,回到彼此身边。

    加德纳和佛斯特正是这样的人。

    “毁了它?”

    林宪明转头,语意不明地。

    马场:“好。”

    下一刻,冷冽的刀锋在昏暗中崩裂开耀眼至极的银芒。

    “锵--”

    长长的太刀直插进监视器核心部位,顽强运行的屏幕立刻变黑。

    “以防万一,再仔细搜搜这栋楼?”

    林宪明朝马场伸出手,两人紧紧交握的掌心下是无言的默契。

    他们在这栋被警方封锁了的大楼里如入无人之地,视警方摆放的横幅、贴条如无物,肆意走动,大大咧咧的在烧焦的地板上留下鲜明的脚印。

    “OK,检查完毕。”

    在大楼上下逛了一圈,顺利替加德纳和佛斯特补完漏洞后,两人大笑着离开。

    嘛,希望佛斯特别被警察审问“你同伙有谁都在哪儿”。

    不过,这不也侧面提出“此案件尚有疑点”的可能。

    林宪明和马场正式放松下来,他们算调查清警局和看守佛斯特的看守所情况,做好劫狱方案后再去找加德纳谈判。

    --其实马场是撺掇着林宪明把这回的任务当成是来旅游。

    林宪明想着回到本丸后要面对的一堆烦事儿,半推半就的同意了。

    阳光正好,温度适中,两人没心没肺的放着在医院里苦苦煎熬的加德纳,和在看守所里似乎没有未来的佛斯特,潇潇洒洒的跑到周边风景优美的地方约会。

    留下发现大楼新增痕迹的警方焦头烂额的试图寻找疑点和线索。

    等林宪明和马场觉得时间差不多了,警方的注意力没前两天那么集中了,才返回医院旁边的酒店。

    “看守所地形到手,值班表和值班时间到手,”林宪明信心十足地,“今晚去找加德纳?”

    “好。”

    当夜,当两人正准备找加德纳谈个心什么的时候,突然响起的警笛和破碎的窗户让他们停下脚步。

    “青春啊。”

    望着窗边半个身子挂在高空中的青年,林宪明随口感叹了句。

    马场笑着:“那个女孩儿年龄确实不大,但青年不了吧,应该不能用青春来形容。”

    林宪明张口回怼,“佛斯特的脸是被烧伤的,你看人别光看脸啊。”

    马场耸肩,“没办法,警方内部照片看多了。”

    林宪明:“……你再这么损,心加德纳你。”

    两人压根没关心少女和青年离开医院后去了哪儿--寻人手表全程定位值得拥有。

    他们选择在警方追查加德纳两人时做了点儿手脚,扰乱他们的判断,之后才悠哉悠哉的找上门。

    “我就直了。”

    踏进阴暗的巷,头顶是不见天日的肮脏雨棚,脚下是因为近来的雨天而堆积的水滴,林宪明在加德纳警惕又疑惑的眼神中,在佛斯特快要炸毛的神情中,泰然自若地。

    “我帮你们伪造身份,送你们出国,作为交易,那把刀归我。如何?”

    “想都别想!”这是脱口而出的佛斯特。

    “扎克。”

    似乎永远都抱有理智头脑的少女制止了同伴的冲动,她冷静地量独身一人的林宪明,谨慎地问:“你想要这把刀?”

    着,她拿出一柄刀口破损的短刀。

    林宪明看了一眼,道:“对,就是他。”

    佛斯特差点儿直接炸了,他瞳孔紧缩,浑身上下的气势更凛冽了。

    --那把他从幼时就带在身上的刀,陪伴他走过了这些年的种种。对他来,刀有特殊的意义,更别他后来还把刀送给了Ray。

    他怎么可能同意这样的交易……

    “好,我同意。”

    一个趔趄,佛斯特差点儿摔在地上。

    “喂!为什么要同意!?”他大叫。

    加德纳转头,平静的跟佛斯特解释,“虽然这把刀的意义非凡,但和没有犯罪记录的身份证明相比,后者更重要。”

    佛斯特气的要死,然而他再气也不能改变加德纳的想法,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加德纳将短刀交给眼前这个来路不明的男人。

    “Ray,这男人一看不就是什么好人,你别信他。”佛斯特愤愤不平地。

    加德纳好言安慰,“嗯,我不信他。”

    然而她和林宪明交接的动作半分没停。

    佛斯特郁闷极了,他声,“不就是个身份证明?那玩意儿有什么用?”

    加德纳把短刀交给林宪明后退回佛斯特身边,波澜不惊地:“清白的身份证明可以让我们的生活更顺利一点。”

    “……我们现在不是活得很好吗?”

    佛斯特茫然地问。

    林宪明终于睁眼看了佛斯特一眼,心下叹气。

    这人,以前的生活都是什么样的啊。

    加德纳抬头盯着佛斯特,佛斯特切了一声,不话了。

    她转头看向林宪明,“先生,您要的物品已经给您,我们展现了足够的诚意,您答应的安全的身份证明什么时候给我们?”

    林宪明摊开的手掌上,是一把历经风霜刀口残缺的短刀。但他能感受到短刀内部隐隐的咆哮,和不甘的情绪。

    成功回收目标,他想,这次还比较顺利,不过,他总有种预感,这位不是他的同伴。

    回本丸后的日子可能更不好过。

    林宪明长长地叹气,这一举动直接让本就毛躁的佛斯特更暴躁了。

    “你别想赖账!刀都给你了!”

    加德纳深邃的蓝眸静静地注视着林宪明,林宪明瞥一眼佛斯特,然后才对加德纳道:“有什么要求,吧。”

    加德纳敏锐地问:“对身份证明的要求?”

    “嗯。”

    加德纳瞳色加深,过了会儿,她不动声色地:“您算带着我们去哪个国家?”

    林宪明随口道:“离这边最近的?”

    距离近花的时间短,他和马场可以早点回本丸。

    加德纳一锤定音:“好,既然是B国,我想把我们的户口落在C城……”

    加德纳试探性的了一堆零碎但不苛刻的要求,没想到林宪明一口就应了下来。

    “还有吗?没有了的话,我们现在就出发,路上我的同伴会把证明都送过来。”

    加德纳没动,“先生,从我们现在的位置到C城,恐怕不够您准备我要求的身份证明。”

    在一边听得很恼火的佛斯特立刻精神了,“他在骗我们?那是不是可以杀……”

    佛斯特话没完,一阵滔天的杀意笼罩住他,他头皮发麻,毫不犹豫地抱起加德纳的腰,转身就跑。

    他的速度很快,半点儿不像抱着个十几岁的少女又扛着个大砍刀的样子。

    短短的巷出口尽在眼前,然而一道冷淡的男声让佛斯特生生止住向前的脚步。

    “请止步。”

    佛斯特的瞳孔缩成一个点,那人什么时候来的?在听到声音之前,他根本没发现那儿还有个人!

    他迅速量周围,狭窄的巷只有一个出口,而那人正站在他们前往出口的必经之路上。

    身后是哒哒的脚步声,前面是死死堵住出口的不明人士,佛斯特的身子压得更低,他算全力拼一把。

    “扎克。”

    轻轻的拍击缓解佛斯特的紧张,“扎克,你站在旁边一点。”

    加德纳的声音里听不出一点儿害怕,佛斯特咬咬牙,紧紧握着他随便找到的大砍刀站到一边。

    加德纳又轻声让佛斯特放她下来,然而这回,佛斯特拒绝了。

    林宪明火冒三丈的走过万分紧张的佛斯特,走过表情沉稳的加德纳,随后……一脚踢在突然放杀气吓人的马场腿上。

    “控制一下。”

    他没好气地。

    马场的目光落在佛斯特身上,“控制是相互的。”

    林宪明哼了一声,他当然知道马场为什么生气,但他们和加德纳两人的交易没结束,这个时候交恶,前面的功夫就白费了。

    于是他象征性的踢了踢马场的腿,做个样子,然后才转头对加德纳道:“抱歉,这位是我的同伴,他是来送你们的身份证明的。”

    加德纳皱眉,这么快?

    林宪明直接伸手进马场的裤子口袋里,装模作样的掏了两下,得到上方人意味深长的注视。

    他冲着头顶的人翻了个白眼,从空无一物的口袋里取出两张卡片。

    “学生证,你们俩的。”

    他凌空一甩,把他刚刚通过能力制造的两张薄薄的证明扔给站得离他们远远的人。

    佛斯特利落的接住卡片,然后直接递给加德纳看。

    --靠谱成年男性,非常靠谱,就是不认字==

    加德纳拿着卡片的手轻轻抖了一下,她深吸一口气,:“我们现在就走。”

    能提前为他们准备好证明,证明上的照片都是他们的,这样的能力、实力,没必要故意欺骗他们。

    加德纳赌了一把,事实证明,她赌对了。

    他们换上崭新的衣物,堂堂正正走在大街上,从警方严密把控的机场登上飞机,前往了B国C城。

    一路上,没人指着他们喊“杀人犯”、“绑匪”,没人报警,没人嚷嚷着“你该回医院”,全程万分平静,平静的仿佛他们只是普通的出门旅了个游,然后回到B国。

    站在C城机场,加德纳腿有几分发软。

    他们真的逃出来了。

    没人再受伤。

    林宪明和马场善治看着终于露出一点符合她年龄的少女,和面对陌生的人、陌生的环境十分茫然的青年,淡淡地笑起来。

    还都是孩儿唉。

    他们带着两个“孩儿”在偏僻的位置找到一所看起来快废弃的宅子。

    “你们全新的资料已经准备好了,”林宪明把两个资料袋递给加德纳,“里面的内容你们最好记牢。这间宅子也一并属于你们,当个暂时的落脚点。”

    加德纳快速翻了翻两份资料袋里的内容,她看着那一行行简单但对他们来非常难得的从出生到现在的记录,张开嘴,半晌才了句:“……谢谢您。”

    她以为,能到C城就很不错了,没想到对方考虑得周全多了。无论是详实的记录,还是这间宅子,都给了她十分的惊喜。

    纵然眼前的宅子很旧,但完全在最开始的交易内容之外。

    林宪明摆手,“没什么,用短刀交换这一切,很值吧?”

    这回,加德纳认真地点了点头。

    扎克不想刀被交易走,难道她就想?

    她当然不愿意啊。

    刀是扎克送给她的礼物,见证了她和扎克的相识相知,扎克有多心痛刀,她就有多不舍亲手交易刀!

    但是,但是啊,人总要向前看,如果刀能让扎克过上平静而普通的生活,就算再不舍,她也会坚定的做出选择。

    --一个有着幼年杀人记录的人,在平常社会里会受到多大的偏见?一个有着多项杀人指控的人,能安安稳稳的在社会中立足?

    就算扎克有苦衷,可又有多少人会听?这一次甚至直接判了扎克死刑!

    她的身份信息,其实还好,警方没查出来她做过什么,只是单纯的认为她是受害者,如果她回去,她能顺利的融进社会。可是扎克不行,扎克一旦被人发现身份,等待他的只有槍子。

    她不能让扎克后半生戛然而止,她不允许。

    所以当一个可能让扎克获得新生的机会摆在面前,她直接心动了。就算不清楚对方能做到哪种程度,只要能把扎克带出警方最关注的范围,其实她就满足了。

    万幸的是,这回她遇到的人值得她放手一搏。

    看那普普通通的记录,扎克如果不再搞出事来,他能成为一个真正的普通人。

    普通,而幸福的人。

    “我非常庆幸,当时我决定相信你们,用刀跟你们交易。”

    加德纳智商不低,她看得出来对方在意的是什么,于是她斟酌着用对方最想要的法表达谢意。

    “我认为,这是我做的最正确的选择之一。”

    挥别终于心服口服的承认这笔交易的两孩儿,林宪明靠着马场的肩,坐在海岸线旁的凳子上,欣赏落日的余辉。

    “可算搞定那个女孩儿了。”

    林宪明声和马场抱怨,“虽然在看监控的时候就知道那女孩不简单,但实际接触后,才知道她有多不简单。”

    光是他拿到短刀但依稀感应到对方的执念仍盘桓在刀上,就够不妙的了。

    虽然他特意给他们准备了身份证明等一系列的资料,但为了以防万一,才有的后来的宅子。

    “本来想着找个酒店让他们住着,给笔资金让他们自己找房子去,结果变成了现在这个样。”

    他一想到自己在飞机上焦头烂额的找够偏僻、来往的人够少、邻居不知道里面住的人到底是谁的房子,就开始头疼。最关键的是,这一切有个必须的前提,那就是周围的环境足够安全。

    --如果不够安全,如果加德纳再遇到危险,佛斯特一刀上去那现在的身份不就又全完了?

    最后的最后,他和马场才勉强找到一个符合条件的。

    “不过解决完了就好,”林宪明无精采地,“反正我是不想再遇见加德纳这样早慧的孩子了。”

    又是跟世界的意志沟通创造新的身份记录,又是找房子,最后还得关心关心对方以后的生活。

    “我才不要改行当幼师。”

    马场失笑,“林酱当然不是。”他好声安抚,“只是林酱你心软,看不得他们没得着落。”

    林宪明:“╭(╯^╰)╮哼。”

    两人逐渐安静下来,一起凝视缓缓降落到水平线下的太阳。

    红彤彤的太阳慢慢浸入海里,给深蓝的海面染上一层温暖的浅红。

    “真美。”

    许久,林宪明低声道。

    “那孩儿选的地方风景挺不错。”

    “嗯,是啊。”

    那是,少女压在心底不知想了多少次,最后才定下来的最合适的选择。

    我想和你,在最美的地方,安稳的共度余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