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5章 阿芩被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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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自入冬后,天气每日都是阴阴郁郁,暗暗沉沉,太阳时时躲在厚重的云层后,懒懒的不愿露头,刺骨的寒风呼呼吹啸着,刮着院外光秃秃的枝干晃晃荡荡,卷起地上尘土落叶,打着旋胡乱吹飞着。

    余思坐着马车直闯微生府,还未停稳便一个箭步跳了下来,也不及看门侍卫通报,直接视若无人的往里面走,寒风吹起飘逸的紫色华服,粉白的脸颊笑意盎然,即便已入冬,依旧穿的单薄潇洒,面容红润妖艳,好看的让人注目。

    侍卫做做样子的喊了两句也便随他,若是任何其他人自当不可能不禁通报同意,便可放进去,但这人家主已然打过招呼,随时随地自由出入,无需通报阻拦。

    余思如今已是微生府常客中的常客,自叶殊阁周年宴后,几乎日日往这跑,开始还规规矩矩通禀传达,后来直接略过这一关,来去畅通无阻。

    开始魏世子也日日往微生府跑,却日日被各种理由阻拦在外,偏偏余思除外,如此频繁光临被拒后,也就明白了微生溦的亲疏意思,好几次不甘心的想要强入,都被无情的乱拳打出,再如何喜欢她,也放不下作为世子的高傲和自尊,更不愿丢这人,自此再没来过。

    自此都城中关于魏世子、余思与微生溦的流言四起,全都城的人都知道,微生家主抛弃魏世子选择了中尉大人的外甥余思,两人日日府中幽会,缠绵恩爱,亲昵不已。

    余思直接去了微生溦的凉溦轩,却被告知不在院内,便去了她平日工作议事的滕云阁。

    微生家众人正聚在一起汇报事情,他到时刚刚结束正要离开,一时撞了个正着。

    “你怎么又来了?真把这里当家了?”微生琪调笑的一把搭着他的肩,左手潇洒的摇着折扇,本就冷寒的风被扇子一扇,瞬间激起一层鸡皮疙瘩。

    “你能别老拿着扇子装模作样吗,你又不是四哥,扮什么文人雅客,也不觉得冷得慌。”

    余思夸张的抖抖手臂,甩开他的手蹦到微生溦身边乖乖坐着,肉麻而挑衅的瞧眼微生琪,头稍稍靠在微生溦的肩头,妖媚一笑道;“小溦儿在的地方就是我的家。”

    微生琪学着他刚才的样子抖抖手臂,‘切’了一声翻了个白眼,偏着头继续摇着折扇。

    “十妹,我还有事,那就先走了!”

    “好,你去忙吧!”

    微生耀行了一礼退了出去,其余人也跟着离开了,一时只剩下微生溦、余思、清沫、还有微生勿忘,以及侍候在侧的树桑和刈楚。

    微生溦看着微生勿忘欲言又止的模样,开口问道:“三姐可是有事要说?”

    “我……”

    勿忘还不及将话说出口,外面突然传来焦急的脚步声,守门护卫匆匆忙忙跑进厅内禀报,“芩公子受伤了,哭着从学宫跑回来了”。

    “什么?”勿忘听完下意识惊喊出声,紧紧蹙起眉头,转头看向微生溦急急开口:“十妹……。”

    微生溦早已从位置上走过来,身后跟着余思、清沫几人,和勿忘立马朝凌霜居而去。

    凌霜居是勿忘和池宇居住的院子,阿芩从学宫跑回来一路奔回了凌霜居,伤心的窝在爹爹怀里放声大哭,发泄着心里的害怕和委屈。

    勿忘在院外就听见儿子哭声,瞬间感觉心碎一地,脚上步子不由加快,看见阿芩娇小柔弱的身影心疼的落下泪来,低下身子将他从池宇怀中抱过揽在怀里,亲吻着脸颊柔声安慰着。

    阿芩看见娘亲哭声变得更大了,短小的手臂围着勿忘的脖子,头深深埋在她的颈窝,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张嘴大哭着,左脸上的巴掌印清晰可见,红彤彤的高高肿着。

    池宇从阿芩身上收回视线,看见后面站着的微生溦,坐在轮椅上简单行礼,抬手让丫鬟准备茶水,示意着她在主位上坐下。

    微生溦一直观察着阿芩脸上的伤,从红印痕迹地大小来看,不像是小孩子打的,这个手指的粗度和手掌的宽度,明显是大人所为。

    想到这里,顿时一股怒火从心而生,微生溦做在主位上冷眼扫视一圈,最后锁定在垂首侍候一旁的蓝袍男人身上,沉声问着:“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这个蓝袍男人是府中接送几个孩子的车夫,每天将他们送去学宫后等着下学再将他们送回来。

    文海学宫不准学生带陪读,所以一般学生父母都会派几个下人守在学宫门口,以防孩子在学宫里有什么事情需要吩咐,阿芩几个也是一样。

    车夫听到微生溦的问话,战战兢兢上前跪地行礼,声音微颤的老实回答着:“回禀家主,小人也不知,小人一直守在学宫门口,突然看见芩公子从学宫里哭着跑出来,小人连忙追上,就这么跑回了府里。”

    “那其他几个公子小姐呢?”

    车夫继续回答着:“小人追着芩公子回来不曾看见其他几位公子小姐,学宫门口还有另一个车夫守着。”

    车夫刚刚说完,院外便有下人进来通报,说其他几位公子小姐回来了,正往凌霜居来。

    阿芩还在哭着,声音却是越来越小,明显哭累了,趴在勿忘肩头微闭着眼睛嘤嘤抽泣着。

    “树桑,你去拿盒雪肤膏来。”

    微生溦伸手接过阿芩细细查看他的伤势,只是有些红肿,倒没有大碍,擦些药便没事了。

    “我这也有药膏,不必麻烦跑一趟了。”

    微生溦安慰的摸摸阿芩的脑袋,将他交还到勿忘怀里,笑着摇摇头道:“孩子小皮肤嫩,雪肤膏化瘀消肿的作用最好,不容易过敏,而且还能止痒,免得他不舒服伸手抓,反倒还要抓坏了。”

    “好,听十妹的,那就谢谢你了。”

    “阿芩是我的侄子,三姐何必这么客气,这都是应该的。”

    微生溦无奈笑着,池宇转动着轮椅靠在勿忘身边爱怜的看着儿子,轻笑着开口:“有十妹这个名医在家里就是安心。”

    勿忘轻哄着阿芩入睡,不一会便彻底没了抽泣声,闭着双眼呼呼睡了过去,长长的睫毛上还挂着两颗晶莹的泪珠,看着好不委屈可怜。

    嬷嬷抱着熟睡的阿芩出了厅里,阿宸带着弟弟妹妹面色担忧畏惧的赶来,老老实实跪在厅里请罪,就连平日最跳脱调皮的皓月和阿姝都乖乖的没有说话,静静等着一家之主的小姑姑即将给到他们的惩罚。

    微生溦对于下面跪着的一群孩子而言,既是最有趣最知心的玩伴,也是最敬畏最威严的长辈,明明是两种截然不同的身份,却是完美融合在一起。

    既感到崇拜,也感到畏惧,如此矛盾却合情合理。

    “究竟出了什么事,阿宸你来说!”

    阿宸直起身子垂着头,一字一句清楚回答道:“我和皓月、阿姝正在上课的时候,阿甫突然跑到我们教室,说是阿芩跑了,我们也来不及问清楚是什么事,就连忙追了出去,但在街上转了几圈也没找到,就想着可能跑回家了,立马回来请罪。”

    “你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阿芩为什么被打,被谁打?”

    “阿芩被打了?”皓月和阿姝几乎是异口同声的问出口,表情惊呆的模样互望两眼,而后齐齐将视线汇集到阿甫身上。

    “小姑姑,我们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更不知道阿芩被打了!”

    阿宸也是一脸茫然的解释着,勿忘坐在一旁出声替他们解释道:“阿宸、皓月、阿姝年纪比较大,和阿芩阿甫不在一个教室,教课的老师也不一样。”

    微生溦了然的点点头,那么就是说上课的时候发生了什么只有阿甫知道,一时间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到阿甫身上,期盼的眼光盯得他结结巴巴垂下了头。

    “看你们一个个活要把他吃了似得,都把阿甫吓着了。”

    余思调皮的笑着蹲到阿甫身边,一把把他抱起圈在怀里,躲到远离些众人的地方坐下。

    “都起来吧,别跪着了。”

    微生溦站起身来朝余思背对的身影走去,阿宸三人揉着膝盖从地上起来,却是一口气也不敢松,紧张的望着余思的方向等着阿甫开口。

    “阿甫,你们今天上的什么课啊?”

    微生溦接过阿甫抱着坐在一边案几位置上哄问道,阿甫稍稍抬头看了微生溦一眼,声音糯糯的回答道:“今天史文老师没有来,我们没有上课。”

    “那你和阿芩在做什么呀?”

    微生溦轻声问他,阿甫眼中闪着星星光亮回答道:“我和四哥哥在给小树苗浇水,是我们一起种的小树苗,都长大了好多。”

    “是吗?”微生溦耐心的继续问着:“那然后呢,阿芩怎么受伤的,是谁欺负你们了?”

    勿忘站在阿甫背后,池宇安慰的在她身旁握紧她的手,无声安抚着。

    “然后有一个叫白洛的哥哥带着好几个大哥哥把小树苗踩坏了,还骂我们是小杂种,阿芩哥哥保护小树苗的时候推了他一把,学宫里的嬷嬷就打了阿芩哥哥。”

    “嬷嬷?”勿忘几乎是惊叫出声。

    文海学宫是专门供高门贵府的孩子读书之处,有专门负责做饭打扫的下人,嬷嬷则是为了更好照顾学生们安排的更高一级的贴身仆人,每四五个孩子就有一个,是个端茶倒水,拿书拿包,讨好人的轻松差使。

    微生溦如何也没想到竟然会是下人动的手,毕竟学宫里的学生如何看不起他们微生家的商人身份,即便亲自动手也比让下人动手来的风平浪静。

    小主子间打架最后总会有双方背后父母家族来解决,势力地位弱的向权势大的请罪,最后达成协商和平解决。

    下人打主子却彻底不一样了。

    不仅仅是孩子间的矛盾,更是对对方乃至身份和家族的侮辱和蔑视。

    “白洛带来的大哥哥都有谁呀?”

    阿甫睁着圆溜溜的大眼想了想道:“是和大哥二哥一间教室的端木峰和萧一凡,另外两个好像……一个哥哥叫杨铭,另一个……姓胡,记不得叫什么了。”

    “都城商会会首杨家长孙和商会会员胡家的孩子。”

    几人身份微生溦瞬间便弄清楚,看来白洛是专门替他姐姐白珍珠报仇来的,顺便带着端木家的二房嫡子,真是会挑人啊!

    “今天你们都别去上课了,马上中午了,让厨房多做几个菜,就在家休息,其他事情小姑姑和大姑姑会解决的,别担心!”

    微生溦把阿甫放在地上,阿甫得了自由立马小腿飞快的跑到向阿宸几个,孩子们手拉手行了礼就高高兴兴笑着跑出去玩了。

    “这件事你打算怎么做?我最近闲的手痒,如果有打架的事千万别忘了我。”

    余思悠闲的支着腿调笑道,手里剥着橘子,讨好的将完整果肉递到微生溦嘴边,被她偏头躲开,委屈的放到自己嘴里,笑眯眯的细细嚼着。

    勿忘和池宇一齐聚过来,丫鬟们端着火盆进来,似是觉得余思穿的实在单薄,怕他冷着,将火盆体贴的放在他的手边。

    余思不自觉避开,却又被放拢过来,反复两次直接不耐烦的威胁着瞪了丫鬟一眼,这才委屈的垂着头悻悻然退开了。

    “文海学宫的嬷嬷是学宫祭酒亲自挑选的,若没有祭酒允许直接进去抓人讨说法,怕是于情于理都不合规矩,我们是不是要先找祭酒……”

    池宇的话没说完,余思一脸你不明白的表情摇摇手道:“小溦儿向来嚣张霸道,哪儿需要和人讲什么规矩,她自己就是规矩,对吧!”

    余思笑眯眯的望着微生溦,获得一个白眼之后,直接表达自己的意见,“要我说,直接将人全部绑来,那群小公子就交给阿芩自己解决,至于那个嬷嬷,我看也不是个好东西,留在学宫里只会带坏孩子,教训一顿扔出都城了事。”

    微生溦对他简单粗暴的方法不置可否,没有发表意见,勿忘则是一脸好笑的道:“余思没当过父亲果然不懂,等你日后有了孩子就会知道,做爹爹娘亲的都是想尽办法让孩子开心快乐,远离伤害,绝对不会愿意让孩子独自面对欺负过他的坏人的。”

    “可阿芩总要长大总要独自面对这些事情,将来还会有比这更痛更可恶的事情,做父母的不是该鼓励他吗,男孩子太柔弱将来怎么保护自己和喜欢的女孩?”

    微生溦不知道话题怎么突然跑到教育孩子上了。

    勿忘浅笑着稍稍低下头,十指交握着来回摩擦,池宇温柔的将她整双手包进自己的大掌中,一句安慰的话也没说,只是一个眼神,便能明白对方眼中的关切和安慰。

    “道理是这样,做到却是难上加难,至少我们做父母的下不去手,因为不忍心。”

    勿忘轻声道,余思轻挑眉头反问:“所以?”

    “所以这件事请求十妹,和余思,你们两位帮我们解决,我和池宇不插手。”

    勿忘夫妇俩果真将阿芩之事彻底交给微生溦和余思处理,没有发表任何意见。

    微生溦让几个孩子这几日都不去学宫上课,日日跟着树桑在院子里练习武艺,阿芩脸上的伤没什么大碍,擦了药,过了两天就消肿祛瘀了,连一丝痕迹都不曾留下。

    阿芩不用去学宫似乎很开心,每天跟着哥哥姐姐蹲马步练拳,精气神十足,脸上时时挂着笑容,一扫先前从学宫跑回来时可怜模样。

    今天依旧天色阴沉,太阳从头到尾就没露过面,整片天空灰蒙蒙的,没有一丝活力生机。

    树桑领头面对着孩子一下一下打着拳,阿芩和阿甫个子最小,站在最前面,小小的身子有模有样的稳稳弯曲着双腿,手臂一左一右一下一下伸缩打击着。

    阿宸、皓月、和阿姝并排站在后排,皓月和阿姝兄妹俩早已耐不住性子了,动作松松软软,视线左顾右晃,注意力早就不在树桑的动作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