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2章 一身狼狈的郝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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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时慧的决绝确在情理之中,言氏与微生溦关系匪浅,侯佳佳几兄妹与她也算朋友兄妹关系,自己实在没什么理由收人重礼,还是在这个节骨眼上。

    “少夫人还不了解十妹,她从来只对想要在乎之人用心,无关紧要之人便是连客套都不会虚伪一下,所以她若送谁礼物,便当做朋友开心的收下便好,无须有负担。当初遇见这把琴将它买回,也是因为知晓少夫人爱琴,想着会喜欢,否则便是再珍贵之物,她也不会稀罕。”

    侯佳佳抱着自己的礼盒倒是一点不客气,喜欢的表情毫无遮掩,大大咧咧的跟着开口,“大嫂你就收下吧,这个在你眼里贵重,在阿溦眼里不过一把琴而已。重要的是她的心意,不必在意贵重,反正她最不缺的就是钱。”

    侯佳佳嘻嘻笑着,言氏瞪了她一眼出声责备,“没规没矩,真是把你惯坏了。”

    时慧看着清沫清冷眼眸中的平淡和真诚,犹豫着终于点头接下,感激的道了谢。

    郝田直接被穆诚亲自带领进了偏厅,微生溦从后院而来,一进偏厅门就见到畏畏缩缩靠着火盆团坐的郝田,一身单薄的褶皱中衣,外袍都没穿,头发散乱,整个人就像刚从被窝里起来一样,浑身发冷的抖了再抖。

    “你,这是什么造型?”

    微生溦惊奇的走了上去,一听见她的声音,几乎想要钻到热烘烘的火盆的郝田,头猛地转过来,吹散的头发跟着一甩,双眼可怜兮兮的盈着泪,直接‘哇’一声大哭起来,跪趴着冲过来抱住微生溦的大腿,声音张扬,好不凄惨。

    “我终于见到你了亲人,我的亲人耶,我好想你啊,你不知道,没你的日子我过的有多可怜,有多凄惨,简直犹如人间地狱,我,我太惨了!”

    郝田鬼哭狼嚎的大叫着,微生溦无语的翻着白眼,吩咐丫鬟去拿衣服来,再准备些热乎的饭食,火盆也再送上一个。

    郝田听着微生溦一系列吩咐,哭声瞬间顿住,笑嘻嘻的仰着头,谄媚样十足,“还是你好,知道我又冷又饿,不愧是我朋友。”

    “我可不想有你这样的朋友,一大把年纪抱着人大腿哭,真是难看死了!”

    微生溦说着笑话他的话,语气里的担忧和关心却是真真切切,让人温暖。

    郝田毫不介意的一抹眼角,刚刚的狼狈瞬间就不见了,舒舒服服的重新坐回火盆边烘烤身体,丫鬟刚好将东西全部送来,迫不及待的穿上厚厚的外套,烤着暖暖的火盆,看着面前一桌的美食佳肴,狼吞虎咽,毫无形象。

    “你这变脸技术又长进了,就会装可怜,说吧,怎么回事!”微生溦嘴角噙着笑,逗趣的问着,一副等着听好戏的模样。

    郝田这人手艺多,毛病也多,经常惹些让人啼笑皆非的事,然后就来抱微生溦大腿,经常让她恨不起来怨不起来,更多的则是觉得好笑,当个乐子听。

    郝田忙着吃东西,嘴里塞的满满的,‘嗯嗯啊啊’了几句却是什么也没听懂,不过不需她听懂,已经有人来给她讲明前因后果了。

    穆诚这时又从府外过来,见到微生溦行礼回禀:“启禀家主,府外又有人来,说是来找刚刚躲进府里的郝田的。”

    郝田听见他的话一下就被噎住了,喝了口水用力咽下嘴里的食物,大声反驳着:“什么躲进府里呀,我是正大光明来找朋友的,微生家主就是我的朋友。”

    说着看向微生溦,看见她疑惑怀疑的眼神,立时心虚的转过视线,假咳着低喃一句,“怎么这么快就找来了!”

    微生溦无奈的叹了口气,知晓这个跟家伙又惹事了,苦笑着开口,“人都追来了,你说你是要自己交代呢?还是我把人请进来问呢?”

    “自己交代,立马交代!”郝田回答的倍快,微生溦话都还没说完就立马做出选择,尴尬的犹豫两下老实交代。

    “我,我就是赶了许久路,刚到都城有些疲乏,就到,就到花柳街喝了个花酒,我本来只想单纯的喝个酒睡一晚,休息好了再精神饱满的来找你,哪儿想一早起来身边躺了个女的,他妈老鸨要我给五十两银子,说那个丑女人是花魁,还是个雏,他妈没见过那么丑的花魁,分明是想坑我银子,这我怎么肯呢,他们分明就是强买强卖,把我给睡了,我不要银子就算便宜他们了,还敢坑我,所以我就……”

    “所以你就跑了,银子没付,衣服也来不及穿,就躲我这来了。”

    微生溦替他接着后面的话,郝田砸吧一声,抛了个小眉眼,“又用错词又用错词,怎么能说躲呢,我可是跋山涉水不远千里,专程来找你的,你把我不声不响丢在五杨郡,我还没找你算账呢!”

    “要算账还是先算府外那群人的吧!你说我是当不认识你把你交给他们,还是帮你把他们打发走呢?”

    “当然是帮我打发走。”郝田谄笑着,就连鼻翼上的那颗黑痣都是有了活力,激动不已的雀跃着。

    微生溦闲闲的坐着,穆诚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完全没有吩咐他的意思,等的郝田一阵着急,嬉笑着凑上前去,轻声催促着:“好家主,你就帮我把人打发了吧,我是真的没钱才跑的,你家财万贯,发发善心呗!天生丽质,智美无双、倾国倾城……”

    郝田一堆夸人不重复的讨好词,微生溦玩着自己的指甲,拿着架子不咸不淡的打断他的话,“凭什么呀?你连实话都不和我说。”

    说着一脸无可奈何的叹气,转头似乎就要起身,郝田一把将她拉回来,可怜哀求着:“哪儿哪儿不是实话呀?全是实话,大实话!”

    微生溦看眼他的坚定眼神,转头看向穆诚问道:“他是什么时候到都城的?”

    郝田闭着嘴鼓着眼睛,穆诚一板一眼回答:“十天前到的都城,这些时日都在各歌舞坊、酒楼、妓院、赌坊等地穿梭。”

    微生溦挑了挑眉,“可还有补充?”

    郝田挺直的身体突然一下软下来,垮着肩幽怨抱怨着;“你怎么什么都知道。你这小祖宗,是不是早就知道我来了,故意看我出洋相,也不出手相救!”

    微生溦赌气的哼了一声,“来了都城不先来找我,吃喝玩乐赌,没钱了才躲我这来。不想让我知道还跑我家地盘去玩,你才是故意的吧!”

    郝田再次颓丧了,“就知道你这个怪胎怎么可能不知道我的行踪,才来都城没多久,全成你地盘了。真讨厌!”

    “我讨厌别来找我呀,自己给银子去。”

    “别别别呀!”一听见给银子郝田瞬间没了气焰,玩世不恭的呵呵笑着:“我不找你找谁呀!有话我们慢慢说,先把那些人弄走行不?他们在外面守着,我没胃口吃饭。”

    微生溦看着那桌被他风卷残云的饭菜,就像暴风袭过一般,这还叫吃不下?

    微生溦朝穆诚示意一下,穆诚心领神会的离开了,郝田这才没心没肺,一脸轻松的大笑着,重新坐回位置上继续解决剩下的美味。

    “这些日子你去哪儿了?怎么现在才找来?”

    微生溦问着,郝田没好气的边吃边回着,“你还好意思说,你离开群英盟,去哪儿都不和我说一声,我在五杨郡干等了一个月,后来才知道你早走了。”

    “这能怪我?出去办事还不忘玩,走的时候连你鬼影子都找不到,怎么告诉你?”

    微生溦瞪了他一眼,郝田理亏,‘嗯嗯啊啊’两句强词夺理道:“那你就这么把我丢了?也不怕我一个人在外,遇到强盗怎么办?遇到杀人魔怎么办?我还没给我家传宗接代呢,要再……”

    微生溦被他蹙着眉头扮柔弱的模样逗得哈哈大笑,“你可以再夸张一点,就你这副尊荣,遇到女土匪还怕被劫到山上当压寨夫君?不过这样倒好,刚好解决了传宗接代的问题。”

    “去你的!”郝田娇嗔的骂了一句,“我又不知道你去哪儿了,只能回京师去找老宁,老宁也不知道你的行踪,等了老久才得到消息你去了都城,我这不就赶着来了吗?”

    “你确定是赶着来的?”微生溦笑着反问,郝田摸摸头岔开话题,“我没直接来找你,还不是怕你管着我,这儿不让我去,那儿不让我去,还不如干脆先玩够了再说。”

    “那你现在也玩够了,能办事了不?”

    “办,你的事就是我的事,只要银子多,什么都给你办!”

    “就知道银子。”微生溦笑着从位置上起来,长长的裙摆拖在地面,摇曳着婀娜多姿。

    “走吧,去看看你的住处!”

    郝田一下从位置上蹦起来,“你不会让我住你府里吧?我可不要时时刻刻被你看着!”

    郝田皱着脸万分的不情愿,微生溦瞥了他一眼,“你要住我还不让你住呢,府里住着孩子,免得跟你学坏了。知道你爱自由,你的住处在外面。”

    郝田听到这话,这才高兴的甩甩衣袖跟上,凑近微生溦说着好话,“还是你了解我,你真是人美心善,天女下凡,够意思。”

    微生溦为郝田准备的住处在平乐街上,一个一进小院,三间正房两间厢房,面积不大却够漂亮,花花草草长得很是茂盛,堂屋卧房等都装饰的很好,还有两个丫鬟侍候,很是舒适。

    郝田一个房间一个房间的穿来穿去,脸上的笑就没收敛过,可见十分喜欢。

    两个丫鬟乖巧的垂首一侧,郝田色眯眯的笑着凑近,一个劲的猛瞧,看的两个丫鬟面红耳赤。

    微生溦站在院子打量着,这是管家穆诚安排的,果然很是周到细心。

    “这两个丫头虽在这里侍候你,却也是我微生府的人,不许打她们的注意。”

    “知道了知道了,就看看而已,又不吃了她们。”

    微生溦笑着警告郝田,幸得郝田虽没正行,好女色,却从来不是欺负良家女子的轻薄人,一般都是调戏妓院女子,这倒让微生溦很是满意放心。

    郝田参观完整个房子,这才走到微生溦面前问道:“你要让我办什么事,现在就说吧!”

    微生溦抬起手挥了挥,“你先好好住着,熟悉熟悉都城,到时候我自然会告诉你。”

    郝田刚刚还难得严肃的脸,瞬间又恢复没正行的样子,摊着手掌嘻笑着:“这可是你说的,熟悉都城没银子可不行。”

    微生溦白了他一眼,事没办一件就想着银子,但还是从袖子里掏出一张银票递给他。

    “节约着花,这是要从你工钱里扣的。可别又一天到晚吃喝玩乐,以后我们要长时间待在都城,该知道的该准备的,一样都不能少。”

    “知道了知道了,我你还不放心?从小江湖混大的,明白!”

    微生溦离开院子的时候还很是不放心的回头多看了两眼。

    这个三十岁的男人,聪明、圆滑、讲义气,从小摸爬滚打着长大,本事多,见识多,最是懂得生存之道,活得自由又精彩。

    微生溦却从他身上深深感受到自己曾经的影子,面上笑得开心,心中却是无边的孤独和落寞,明明是那么顽强的老江湖,却总是不自觉将他看的弱小、脆弱,希望能够帮助到他,让他的笑再真实幸福一些,就像帮助曾经的自己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