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8章 自导自演的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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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自那日贾梦登门请求之后,微生溦陷害报复贾家的事传的沸沸扬扬,贾小姐日日都来微生府找微生溦理论,皆被拦在府外,今日终于将她堵在门口。

    贾梦一脸怒气的望着坐在马车里的微生溦,隔着厚厚的车帘看不见人,滔天的怒气却是弥漫进马车之中,让人深切感受着她的无助和怨怼。

    微生溦坐在马车里不准备下车,也不准备说话,只闭着双眼养神。

    清沫从微生府里出来,对着愁思满面的贾梦做了个‘请’的姿势,让她坐进马车里。

    贾梦看着清沫冷漠无情的表情,犹豫了许久,事到如今,就算微生家主想将自己如何,也是无能为力,一咬牙只得坐上去,贴身丫鬟却被拦下了。

    “你们这是干什么?想将我们家小姐独自带去哪儿?”

    贾梦的贴身丫鬟焦急的问着,清沫一只手轻而易举挡在她面前,冷声开口,“我们不会把你家小姐怎么样,你就在微生府里等着,哪儿都不许去。”

    说着朝守门侍卫示意一眼,两个男人上前将她带进了府里,挣扎叫喊半天,却束手无策。

    贾梦望着丫鬟的背影,在车辕边愣了愣,终于还是掀开车帘坐了进去,清沫一个跳身也钻了进来,宽敞的马车摇摇晃晃,皆是闭口,一语不言。

    仅仅一会的功夫,马车停了下来,微生溦终于睁开了紧闭的双眼,淡淡看了眼贾梦,套上清沫递来的黑披风,掩着面容,下了车。

    “我们……”贾梦此时紧张好奇的要死,想问她们究竟去哪儿,却没人会回答她,张了张嘴只得乖乖闭上。

    这是一条人迹罕至的寂静小路,很窄,仅能容下一辆马车。

    马车停靠的旁边就是一条黝黑狭窄的小巷子,什么也看不清,只从微微光亮中看出仅容一人的宽度,还来不及观察思考是何地方,已被清沫抓着手腕托了进去。

    贾梦清晰听到身后马车转动着车轮渐渐远去的声音,视线之中一片黑暗,脚下有踩到水坑‘吱嗒吱嗒’的声音,在幽暗寂静的夜色中,显得格外毛骨悚然。

    “贾小姐最好闭上眼睛抱着我的脖子,否则吓死了可不关我的事。”

    清沫说的冷漠,故意带了些恐吓的意思,右手牢牢圈住她的腰肢,脚尖轻点,突然踏着墙壁腾空而起,迅速而敏捷的穿跳在一个个房顶间。

    微生溦的轻功自然不必人担忧,清沫还是第一次带着人飞,虽慢了些,倒还轻松,稳稳落地时贾梦还紧紧揪着她的衣领,双腿虚浮,指节发白,牙关颤抖。

    “几位来了,今晚一整夜都是我值夜,你们随便聊,我替您看着门。”

    一个谄媚的男人声音响起,贾梦想要抬头看是谁,被清沫一下按住头,拉着手腕迈开了步子。

    脚下是坚硬湿潮的石地,气温比寒冬的夜晚还要冷上几分,三个女孩细微的脚步声踏在地面都显得尤外清晰,空空荡荡的回响着,寂静无声。

    跟随着微生清沫停下脚步,头上帽檐被拉开,昏暗视线终于开阔,抬头一入眼,便是粗厚的大铁牢,里面坐靠着两个形容枯槁的男人,闭着眼睛不安的沉睡着,丝毫不知有人造访。

    “爹爹,哥哥……”贾梦一下失控扑了过去,抱着大铁柱望着那日思夜想的两个亲人身影,哀哭呼唤着,眼泪断了线的倾流而下,打湿了面容,也浸透了衣领。

    贾家公子贾思林率先从迷糊神思中清醒过来,一身狼狈邋遢,完全没了都城公子的风雅,见到贾梦,以为自己看花了眼,反复揉了揉眼角,确定并非出现了幻觉,惊喜的摇着身边的父亲,踉跄着扑过去,紧紧握住妹妹冰凉的双手。

    “小梦,你怎么来了?这儿是大牢,你怎么进来的?”

    贾思林只顾着自己的妹妹,完全没注意都站在一旁的微生溦和清沫,见着贾梦的眼神提示,这才抬头看向了微生溦,愣愣的不知说什么。

    贾故城被摇了几下也清醒过来,惊喜的想要上前的脚步看见微生溦两人后,硬生生停在了原地,僵硬的站立着身体,神情沉重的望着她。

    “不知微生家主深夜造访廷尉狱,有何贵干?”

    贾故城语气不善,依旧是那么固执坚决,想要与微生溦保持距离,连思念的女儿也没有上前宽慰关怀两句,甚至没有多看两眼。

    “如你所见,送你女儿来看望你,难道不该感谢我吗?毕竟廷尉狱可没几个人能随意进出。”

    微生溦抱着双臂隔着铁牢,好整以暇的望着贾老爷,嘴角浅笑着。

    贾故城与她四目相对都还未及说话,一路沉默不语的贾梦终于憋不住,将今日本来准备质问微生溦的话怒然吐口而出。

    “如今外面到处都在传,父亲和哥哥之所以下狱都是被你诬陷的,我真是傻,还跑到你府中求你救命,这一切都是你的安排,你的计谋,你究竟为何要害我贾家,今日带我来牢中见他们又有什么图谋?”

    贾梦大哭着怒吼质问,几句话说完已是上气不接下气,张大嘴巴用力呼吸着,手牢牢扶着铁牢,身体虚软,俨然有些站不稳。

    微生溦手伸进袖中,一个快速动作将什么东西喂进了她的嘴里,还未等反应过来,就已被吞下肚子。

    贾梦惊恐的瞪着眼睛咳嗽着,贾故城焦急的一个健步冲上来大喊,“你给小梦吃了什么?”

    贾思林隔着铁牢轻拍着贾梦虚软滑下的身体,不安而紧张的皱起了脸,抬头望着微生溦,却是什么也没说。

    “反正不是致命毒药便是,我可不想话还没谈完她就死在这。”

    微生溦话说的难听,却也肯定了喂下她肚子的东西的安全,这才稍稍安下心。

    “你究竟想要说什么?”

    贾故城握着女儿的手已是不耐烦,揪心的看着她苍白的脸颊,冷声开口。

    关押贾家父子俩的牢房可算尤外清净,一个隔壁邻居都没有,长长的一条路空空当当,只在进狱门时听见右手边有些许人声,左边的这里此时只有他们几个,所以说什么都很安全。

    “我是来解释的!”

    微生溦居高临下的望着聚在一团的贾家三人,接着道:“外面的流言一半真,一半假。”

    贾梦虚弱的微睁着眼看着她,另外父子俩亦一眨不眨注视着她,等待着她接下来的话。

    “真,事情是我告到的官府,并且一路畅通无阻递到廷尉署瞿俭大人的公案上。假,非我微生府陷害,也就是说,那不属于你贾家的私盐,也不是我的。”

    无论如何贾故城也想象不到微生溦会冒险来牢中向他解释,这只会让他感觉,她今日特意前来是为耀武扬威和幸灾乐祸,不仅无法引起他对她坦率直言的敬畏,甚至无法让他产生丝丝后悔之意,只有无尽的怨恨。

    “果真是你报复我!”贾老爷如此斩钉截铁下了结论。

    微生溦只是笑着悠悠闲闲的来回踱着步,听着他的话,也只是不自已的遥遥手指,慢条斯理的接着开口,“好歹你也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物,怎么这么抓不住重点呢?”

    贾故城沉默的瞪着她,儿子贾思林却开口了,“那批私盐既不是你的,也不是我们的,那……会是谁的?”

    “没错,这才是问题的主要!”微生溦满意的笑着,顿了顿接着道:“我最多算个……帮凶,罪魁祸首是谁,你们就不想知道吗?”

    微生溦如此自信满满,明眼人自然一眼就看出她知道内情,贾思林开口就要问,贾故城却是转了话头,“比起这个,我更想知道你举报我的目的!”

    微生溦这等人物绝对不是无聊搞背后告发的小人,她的目的绝对不会只是报复那么简单。

    微生溦佩服贾故城这等境遇下还如此镇定自若,欣赏的点了下头,收敛了不太正经的浅笑,严肃以待的沉默了片刻,道出了自己的目的。

    “让你们看清杨家的真面目,准确来说,是让贾老爷,对杨家彻底失望。”

    贾家三人皆是一头雾水的模样,这是什么意思?害了他们与杨家有什么关系?

    微生溦露出了个稍安勿躁的笑容,眸色幽深的接着道:“我以你贾家的万贯家财为饵,给杨贵出了一道选择题。看他是会念及你贾老爷多年的忠心和扶持,雪中送炭;还是明哲保身,袖手旁观;更甚者落井下石,吞了你贾家。这道选择题的三个选项已经明明白白摆在他面前,代价、后果、得失,清晰明了,就看他会如何作为。”

    “你这话究竟什么意思?”贾老爷不由大怒出声,这分明就是她部下的一个陷阱,等着杨家往里跳,无论如何抉择,定然都不会有好下场。

    贾故城如是以为,此时甚至万分担忧起杨贵,却不知自己有多么的自作多情,异想天开。

    “贾老爷不必着急,有什么问题慢慢问,今天我来就是解答问题的,我会把整件事情原原本本告诉你,不会有任何隐瞒。也许你会恨我,骂我,诅咒我,我都无所谓,但我的目的,必须达成。”

    正如微生溦所说,她计划这整件事就是为了让人记恨她的,但只要贾家脱离杨家,只要贾故城能看清杨贵的真面目,她真的一点都无所谓。

    贾故城听完微生溦的话直接呆坐在铺满干草的地上,双眼凝重沉思着,没有焦点,不知在想些什么。

    相比贾故城的呆愣,贾思林平静很多,似乎还没有那么大反感,只是有些犹豫不安的问道:“我与父亲,会被判……什么刑罚?”

    此话问出,贾梦亦十分紧张的望着她,决定生死命运的时刻,连呼吸都已忘记。

    “按律当处流放,”微生溦话还没说完贾梦白眼一翻就要晕过去一般,连忙说出后面的话,“但我的目的不过是试探杨贵,你们不会有事!”

    “这要如何……”贾公子想问,被微生溦一个动作抬手制止了。

    微生溦蹲下身子定定望着贾故城,与他四目对视,勾唇一笑,“三日后审理判决,你就会知道,你这么多年一心一意对待的所谓恩人,会如何对待你,不要觉得这是陷阱,更不是什么人性的考验,仅仅是一个无需多想就该做出正确答案的选择题。”

    贾故城注视着微生溦的眼神没有情绪,平静无波,既没有怨恨,也没有担忧,只是一望无际。

    微生溦站起来踱着小步,声音清亮悦耳的说着,“其实我对你支不支持我当上都城商会会首,并不十分在意,我在意的是杨贵不能坐这个位置,他没资格坐这个位置,而你这个善良的蠢人,让我又生气又无奈。我就是多管闲事,搞这么多事就是为了让杨家不痛快,可是同时我也不想伤到你们,明白吗?”

    微生溦自问自笑,示意清沫该走了,直接将坐在地上的贾梦拉了起来,朝着来时的路离开。

    “你可以提前给杨贵报信,但我希望,你能看看结果究竟会是什么!”

    微生溦拉下帽子大步走远,清沫拉着一步三回头的贾梦跟在后面,出了廷尉狱的大门,施展轻功顺利消失在夜色中。

    回去时三人没有坐马车,在黑夜中飞来跳去直接回了微生府。贾梦的丫鬟等的心急火燎,不停在院子里走来走去,看见自家小姐,立马担忧的迎了上去。

    “小姐,你没事吧?你们去哪儿了?有没有受伤?”

    一连串问题袭击,贾梦完全不在状态,懵懵的一句话没说。

    “让车夫送她们回府。”微生溦吩咐一句便要离开,贾梦一下拉住她的手腕,犹豫又心急的再次确认,“父亲和哥哥,真的……不会有事吗?”

    微生溦有些累了,没声精神应付她,‘嗯’了一声抽回手回了凉溦轩。

    “什么事能说什么事不能说,贾小姐聪慧,我想应该不用教您吧!”

    贾梦被清沫冷淡的声音唤回思绪,知道她是提醒她今日去廷尉狱之事不得告诉他人,明白的点了点头,便被侍卫领着出了府门,上了回府的马车。

    杨贵的选择比微生溦想象的还快下决定。

    第三日一早,微生溦还在睡梦中,就被清沫无情打破美梦,摇着肩膀将她唤醒,扶着从床上坐起来,喂了口水,见她清醒过来就迫不及待的开口。

    “杨贵昨夜出事了,现在正在廷尉署,拿着贾老爷贩卖私盐的证据。”

    微生溦听到杨贵和贾老爷,仅剩的睡意也瞬间消散,精神满满的开了口,“喔?动作这么快,是什么证据?”

    “贩卖私盐的隐秘账簿!”

    “他怎么得来的?”

    问到这,清沫都不由感叹的道:“说来杨贵还真是极聪明的人,撇清自己的方法不得不说,十分高明!”

    清沫顿了顿,才将昨夜发生之事给微生溦细细道来。

    以杨贵自述,昨夜他晚膳后思虑好友贾老爷,想着前日学宫交流会上,听闻贾老板父子俩很可能被处流放,心中悲伤担忧,便想到贾府中看看贾梦可还好。

    到了贾府听闻贾梦白日身体不适已然睡下,便又折返去了贾管家的家,想要商量合计一下日后贾家该怎么办,也算作为多年朋友关心关心。

    贾管家的府邸离贾府很近,不想贾管家看见他突然到访神情紧张,惊愕异常,整个人行为举止显得格外奇怪,这让他起了疑心。

    杨贵故意诈他是不是做了对不起主子的事,管家急得连连否认,眼神却飘忽不定,紧张的不时往自己床下瞟,这让杨贵怀疑有问题,冲上去就要搜。

    管家这时突然暴怒,露出凶狠面目和他扭打在一起。

    说话房间里只有他们二人,府中下人都睡下了,杨贵带来的下人也在喝茶,谁都没注意到发生了打斗的紧急情况。

    杨贵将贾管家推了个踉跄,趁机跑到床下去翻,发现了一个破箱子,装着几件衣服,再找找,便找到了藏在衣服里的一本账簿。

    贾管家看见账簿被找出来,急红了眼就要来抢,用那肥胖的身体,拼尽全力打向杨贵,杨贵死死抱着账簿不撒手,但瘦弱的身体哪儿是贾管家的对手,身上被打了好几拳,直接趴在地上起不来。

    见东西还是没有保住,一着急随便抄起手边的东西就打了过去,结果回过神来才发现是掉在地上的烛台,尖锐细角扎进贾管家的肩膀,高大的身躯瞬间倒下,没了动作。

    杨贵惊慌的大喊着冲了出去,接着就报了官,中尉署带兵前来,因与廷尉署私盐案有关,便将事件交移廷尉署,瞿俭手下。

    这便是杨贵对昨晚之事的讲述,那本账簿打开之后,毋庸置疑就是贾老爷私下贩卖私盐的罪证,条条件件,清清楚楚。

    “贾管家死了吗?”

    微生溦带着些担忧问着,这件事皆由她而起,她不想让任何无辜人因她而搭上性命。

    “暂时还没有。但伤的很重,也没有要醒的征兆,怕是活不成了。如今廷尉署里杨贵想怎么说怎么说,反正也是死无对证。”

    微生溦冷哼一声,眼中闪着阴鸷光亮,“死无对证?想得倒美,也要我同意才行不是?”

    微生溦秘密去了一趟治疗贾管家的医馆,小小的房间守着三个廷尉署的人,微生溦犹如毫不存在的隐形人般,大白天神不知鬼不觉的进入,利用医馆良好的治病环境和条件,将这个杨贵期盼死无对证的当事人,从鬼门关上成功拉回来。

    微生溦计划许久,贾家私藏私盐案的开审日子终于到了。

    刚刚用过早膳,微生溦正准备到滕云阁忙正事,还没走出凉溦轩,就有守门侍卫前来禀报,中尉署派人前来,请家主到中尉署走一趟,有要紧事。

    “什么事呀!”

    微生溦带着清沫出了府门,见到四个穿着中尉署制服的挺拔男人,腰间别着剑,微微点头示意,便直截了当说明来意。

    “今早有一个叫郝田的人到中尉署报案,说有人要杀他,他说是您的朋友,中尉大人便让我等请您去一趟。”

    “郝田?”微生溦惊讶出声,“他确实是我的朋友,究竟出了什么事?”

    “这个请您到中尉署去亲自问他为好!”

    微生溦没有犹豫直接去了中尉署,中尉大人是余思的舅舅,叶不虞和叶卉的父亲,叶志军。

    说来奇怪,全都城人都知道余思与微生府来往密切,微生溦与叶大人却还从未见过,实在好奇这个‘伪舅舅’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叶志军出乎微生溦的意料,本以为身为寰宇城的长老之一,隐藏在天佑国执行秘密任务,该是沉稳内敛之人,见到的却是一个比他两个孩子还要活泼的人。

    “幸会幸会,久仰微生家主大名,今日一见果然……倾国倾城,绝代无双啊!”

    叶志军大笑着快步走向微生溦,毫不遮掩的上下打量着她,动作夸张的施以大礼,做了个‘请坐’的姿势。

    微生溦有些愣神,这说话浮夸不已的男人就是寰宇城的卧底?实在太不可思议了!

    “这点小事就让微生家主跑一趟,实在麻烦您了,其实,”叶大人自说自话的不好意思笑起来,“也是本官私心,想要见见名动都城的女家主,目睹一番您的风采,现在见到,果然名不虚传。”

    微生溦闭着嘴不知说些什么,这人肯定清楚自己与余思的关系,也应该知道自己知晓他的身份,怎么着都算是自己人,即便第一次相见假装不认识,也太过夸张了,整个一马屁精呀!

    “中尉大人客气了,配合大人调查传话,本就是我这个平头百姓的责任,况且此事还牵连着我的朋友,反倒是让您费心了。”

    他要装,那自己就跟着他装,看谁装得像,装的夸张!

    微生溦明显看到了叶大人不经意抽动一下的嘴角,不动声色的恭敬卑微着。

    头微垂,唇浅笑。

    “不知郝田现在在哪儿?廷尉署的人说有人要杀他,这究竟怎么回事呀?”

    微生溦焦急地问着,不等叶大人回答什么,郝田那魁梧的身体就从门外冲了进来,大叫着直接扑倒在微生溦脚边抱着她的大腿,声音凄惨响亮的很,带着满满的委屈。

    “你这是干什么呀,在大人面前这般失礼,还不快起来。”

    微生溦一脸难堪的苦笑着想要拉起郝田,他偏偏就不听,一直抱着她的大腿哭,双手越发收的紧,让微生溦无法抽脱。

    清沫站在微生溦身后,直接上前一个提拉甩,就像提小鸡似得直接将他甩开老远,警告的瞪着他。再敢动手动脚没正行,打得他爹妈都认不出来。

    叶大人看着清沫的潇洒动作偷偷咽了口口水,两侧站着的十来个制服男人也咽了咽口水,就她那身手,他们廷尉署一个也打不过吧。

    叶大人从清沫身上收回视线,终于转到正事上,看着郝田正色询问起来,“你将事情从头到尾详细说一遍,杀你的人是谁?为何要杀你?”

    郝田直接抬着袖子往脸上一抹,鼻涕眼泪全部粘在衣袖上。微生溦嘴角一抽,嫌恶的朝边上移了移,再远离他些。

    “哎呀,刚刚不都说过了。我前天晚上正在花柳街痛快呢,有人找我介绍单生意,完事给我五百两银子。我忙了整整一天,昨天晚上交给他,拿着银子正想去花柳街放松放松,结果他们不知道什么时候突然冒出来四五个人,就把我给绑了,然后到了什么荒郊野岭的地方,挖坑想埋我,我好不容易逃跑掉到河里,这才躲过一劫。”

    微生溦一连惊悚未定的着急关切着,“那你没受伤吧?”

    郝田骄傲的一拍胸脯,“我能有什么事,我可是从小在街面上混到大的,没被追杀两回都不好意思吹牛,放心吧,能杀我的人还没生呢!”

    微生溦这才安心的长吁口气,叶大人则开口问道;“你确定想杀你的人就是让你做事的人?”

    “确定确定,我可是火眼金睛,他给了银子走了没两步,那些人就出现了,又不抢银子,直接绑人,肯定是因为这单生意惹上了什么事。”

    郝田头头是道的分析着,微生溦一巴掌拍在他的脑袋上,痛的他抱着头嗷嗷大叫,“你干什么呀,痛痛痛痛……”

    “叫你找个正经事干不听,竟惹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出了事又来抱我大腿,我又不是你妈你妹,天天给你收拾烂摊子。”

    微生溦说的生气,郝田乖乖闭着嘴不敢回嘴,讨好的谄笑着,“哎呀,大家多少年的朋友了,说这些怪伤感情的,别生气别生气,我错了还不行吗。”

    郝田说着就又有上前抱大腿的征兆,清沫立马一个迈腿挡住了他,值得悻悻的抱着头继续喊疼。

    叶大人看着他们的互动简直想要翻白眼,没想到堂堂微生家主还有这样的赖皮朋友,耐着性子继续问道:“你究竟替他们做了什么事,他们要杀你?”

    郝田蹲在地上委屈的小声回答,“也没什么事,就是替他们抄了本书。”

    “什么书?”

    “嗯……也不算书,更像是记得帐。他们给了我两本,一本是对照用的笔迹,一本是抄写内容。”

    “那内容都是什么?”

    两人一问一答,进行顺畅,一旁有人做着记录。

    郝田最后仔细想了想,认真回答,“什么都有,什么麻布、绸缎、米粮等等,记得最多的是盐!”

    郝田最后一个‘盐’字说出来,微生溦脸上瞬间闪过深思的神情,接着便是怀疑、惊愕、恐惧,最后化为无尽的担忧,拉着郝田就要跑,被叶大人急忙喊住。

    “微生家主,你这是要去哪儿?事情还没调查清楚,郝田暂时不能走。”

    “不行,再不走就来不及了!”微生溦眼中闪着焦急,恳求的望着叶大人,“求您让我带他去一个地方,人命关天,再不去就来不及了!”

    叶大人看着她很是焦急的模样拧着眉头犹豫了,沉吟许久,才想了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我与你们一起去!”

    中尉署浩浩荡荡疾驰着大马,微生溦也弃了马车,几人一人一匹迅速飞驰在都城中,扬起层层灰土,惊扰着街上的百姓纷纷躲避观望,不由好奇是出了什么大事。

    众人在廷尉署停了下来,门口之人立刻进去禀报,不一会瞿俭大人就亲自走了出来,见到叶志军行过礼,看眼微生溦,开口询问,“叶大人突然驾临廷尉署是何要事?”

    叶志军一脸平易近人的灿笑着,抱歉的施以一礼回道:“惊扰瞿大人了,说实话…。本官也不知!”

    叶志军说的很是无辜而真诚,委屈的看眼身边的微生溦和郝田,闭口不言。

    瞿俭哪儿还不明白,视线转向微生溦询问道:“微生家主可是有事?”

    微生溦点了点头,“在下确有极其重要之事要说,有关大人正在审理的私盐案,实在等不得,只能冒昧造访。”

    微生溦郑重其事,瞿俭本就是个严肃认真之人,自然明白其中重要性,侧身将人让了进去。

    廷尉署审讯大堂之上,犯人贾老爷父子俩拷着手脚链跪扑在地,另外还跪着一对老夫妇,身体颤颤巍巍,胆战心惊的模样。

    贾梦忧心忡忡,泪流满面的坐在一旁家属区,丫鬟不停替她拍了背顺气,见到一群人进来,看见里面的微生溦,立马双眼折射出希望的光芒,不自觉起了起身,被清沫眼神示意心无旁骛的安心坐了下去。

    叶大人被安排了个位置坐下旁听,微生溦静静站在大堂之上,郝田东张西望的打量着廷尉署,在一声大喝中,‘噗通’一声跪下,回过神来。

    “你们跑到审判大堂之上究竟有何事要说?”

    微生溦扫视了一圈大堂,轻松看到坐在一边软垫上,脸上满是肿青伤痕的杨贵,没有停留过多视线,应着瞿俭的问话不疾不徐的跪下,恭敬回禀。

    “回大人,我的朋友郝田昨日被人追杀,在下以为与这起私盐案有关,故急忙赶了过来。”

    瞿俭闻言大惊,连忙开口:“究竟怎么回事,细细道来。”

    郝田第三次将自己替人抄写被追杀之事叙述一遍,微生溦没有放过杨贵知道他就是那个抄写之人时的震惊和恐慌,眼神飘忽不定的游移着,双手暗暗握成拳。

    郝田讲述完便闭了嘴,微生溦接着他的话道:“在下与贾老板有些交往,对他的案子也比较关注,今早听闻昨夜杨老板遇险得到了贾老爷贩卖私盐的罪证,是本账簿,想着郝田说的抄写内容大多有关盐,一下产生些天方夜谭的联想,但以防万一,还是想来求证一番,免得错害了人,岂不成了罪恶的帮凶!”

    “微生溦,你少在那血口喷人。”杨贵激动的直接从位置上跳起来,用手指着她的鼻子,破口大骂。

    微生溦毫不示弱的抬起头回敬他,“我微生溦向来胆大包天,心直口快,有什么说什么,我不过是来求证一番,若真是弄错了,必定登门给您请罪。但若是真的,我的朋友被人追杀,我可不会就这么轻易算了,定要找出凶手,律法处置。”

    杨贵激动的辩解,“你不就是想要都城商会会首的位置吗?你先是整垮贾家,现在又来对付我,你以为你能得逞,我告诉你,做梦!”

    微生溦听着他的苍白针对,笑了!

    “你说我整垮贾家,现在拿出证据要贾老爷父子死的可是你啊!我不过对你提的证据提出异议,就这般转移话题颠倒是非,你当这儿坐着的两位大人都是摆设吗?”

    扯出两位大人果然最是有用,瞿俭大喝一声‘好了’,两人纷纷闭上嘴不再说话。

    “审讯案子的过程中,证人证据都需要核实其真实性。既然有人提出质疑,便根据规矩重新审核。微生家主既然说这本账簿可能是出自郝田之手,那就当场再写一遍,以校真假。”

    瞿俭命令已下,杨贵再着急也无法反驳,只能坐立不安的直冒汗。

    笔墨备上,郝田回忆着昨日抄写的内容和字迹,落下墨字。

    短短一页,足以供人辨别。

    瞿俭和叶志军拿着郝田新写的字和杨贵昨夜找来的证据账簿比较,自然是出自同一人之手。

    瞿俭此时望向杨贵的眼神充满危险和沉重,吓得他连忙跪到大堂中央,拼死辩解着,“求大人明察,这是我在贾管家家中找出来的,并不知道这个账簿有问题。我与贾老爷是多年好友,怎会无缘无故害他,求大人一定要相信我,我没有理由害贾老爷。”

    微生溦的事情已经完成,带着郝田退到一边静静站着,接下来的全权交由这个公正严明的廷尉大人处理即可,想必他定会查个清清楚楚,水落石出。

    今日这个账簿自然不能再作为指责贾家父子贩卖私盐的罪证,杨贵极力撇清着自己与假账簿的关系,将作假陷害和追杀郝田之事说的与自己一点关系都没有,完全一副受害者的模样。

    贾老爷从始至终跪趴着,头埋得很深,没人能看见他的表情,更不知道他此时是什么心情。

    贾公子则恨恨的望着杨贵,贾梦亦双手用力绞着帕子,呼吸粗重的望着杨贵跪趴的身躯,胸脯上下剧烈起伏,愤怒不已。

    他的目的在场之人可谓心知肚明,却依旧矢口否认。

    瞿俭望着杨贵的眼神亦是一脸嫌恶,严厉的冷声质问着,“那你的意思就是有人事先准备好一本假账簿冤枉贾老爷,特意放在贾管家房中,然后故意引你过去,故意让你找到,交到廷尉署?”

    杨贵满头大汗的思虑着对策说辞,现在情况明显对他不利,沉默许久,急急的胡乱栽赃指责道:“肯定是贾管家,是他故意假我之手冤枉贾老爷,是他陷害我,我冤枉的。”

    杨贵还算聪明,以为贾管家必死无疑,将事情都推到他头上,可谓完美无缺,最好的法子。

    “冤枉贾老爷对他有什么好处?冤枉你对他又有什么好处?”

    瞿俭嘲讽的问着,杨贵惊慌的身体都跟着颤抖,心下却在暗自庆幸,幸好还有贾管家这个替死鬼,却不知最打击的消息紧接着传入众人的耳中。

    正在情况僵持之际,廷尉署派在医馆照看贾管家的人回来禀报,贾管家逃过一劫救回来了,最多两天就能醒了。

    这个消息对于这个无人作证的假账簿事件而言,是个极明朗的消息,对于杨贵却如晴天霹雳,努力寻找借口撇清关系的动力瞬间消失,脑子一片空白,只觉有无数蜜蜂在耳边嗡嗡作响,什么也听不见。

    瞿俭也不再揪着杨贵纠缠,作为嫌疑人,直接将他关押起来,等待贾管家醒来再做审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