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3章 削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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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城中城四大长老齐闯魔鬼窟在寰宇城引起很大的轰动,魔鬼窟外聚集了许多人,皆是为了一仰长老风采,即便都已是花甲之年,曾经的光辉依旧存在百姓们心中,故这场微生溦对四大长老的报复,一下变了味。

    百姓的热情高涨带动着微生溦也前来一睹为快,城主夫人的尊荣如今还是寰宇城的热闹话题,见着长老又听闻城主夫人要来,惊喜一个接一个。

    余思回了寰宇城就忙的整天没时间,连和她赖皮撒娇都成了奢侈,微生溦只得和清沫两个人来,到魔鬼窟时长老们已经进去了,她也想进去探探魔鬼窟里面究竟有什么猛兽,想着想着就想付诸行动,被清沫早有预感的拉住了后脖领。

    “老实点,城里还有很多事等你呢,想玩以后有时间再玩。”

    微生溦委屈的瘪瘪嘴,“都是余思,给我安排那么多活,我太可怜了,嫁了个夫君比以前还辛苦。”

    “别这么说。”清沫拍拍她的肩膀,“你以前也没多辛苦。”

    “你拆我台。”微生溦鼓着个包子脸,幽怨的看着清沫,清沫弯唇一笑,“没有,事实而已。”

    两人混迹人群中聊着,她们出来没有带一个随从,所以密密麻麻等待瞻仰微生溦尊荣的百姓们都不知道夫人已经来了,而且就在他们中间。

    “一点意思也没有,还要三天才出来,走吧走吧回去了。”

    微生溦瞧眼拥挤的前方被堵的死死的魔鬼窟入口石洞,直接挥挥手打道回府了,清沫一把拉住她,“才出来就回去?你也在书房闷了一圈了,刚好出来到街上走走吧,散散心。”

    “哎,我怕是没那个福气咯,堆得山高的文件还等着我呢,六姐反正没事四处转转吧,不用陪我回去,我自己知道路。”

    微生溦一脸感伤的往回走,清沫看着她的背影渐渐走远,独自站在人潮街道上,周围来来往往,形单影只,孤寂无人伴。

    自从入了城中城,她便无需跟在微生溦身边,无事需要她做,无人需要她陪,日日待在晨霞殿,感觉到前所未有的无聊寂寞,果然还是闲不住的,果然还是……离不开她的。

    晚膳直接送进书房,两个工作如狂的城主和夫人埋头苦读着,闻着香味猛抬头,动作整齐划一,眼神如狼如虎,对视一眼,快速冲过去,大快朵颐起来。

    “好累呀,我们都在书房闷了三天了,脖子都快断了,你说我们会不会累死呀?”

    微生溦可怜兮兮的一手揉着肩膀一手夹着菜,脸色有些微微泛黄,眼底的乌青彰显着疲劳和脆弱,一点都不是夸张。

    “呵呵,累死多光荣,那我就是寰宇城史上最勤奋的城主,为了城民们年纪轻轻操劳而死,该是名垂千史了吧!”余思说着笑话却满脸的苦笑。

    他也一点不轻松,为了快些将累积的事情处理完回去,两人都拼了性命的努力,从未有过如此时这般的勤奋劳苦。

    “我才不稀罕名垂千史,我只想过得舒坦,可现在一点也不舒坦,好累呀!”

    微生溦边吃边哭边抱怨,那模样实在太凄惨了,看的余思一阵自责,靠过来伸出手,立马下意识顿住,但又想到三日惩罚已经到时间,又放心的笑着摸上她的脑袋。

    “辛苦你了我的夫人,再坚持坚持,想想阿甫阿芩们还等着我们呢。”

    他们都已经分开一个月了,也不知道他们玩的怎么样,有没有遇到什么难解决的麻烦,不过相信有叶蔺承在,江湖之上,还不至于有麻烦能烦到红狼帮。

    “对,在坚持坚持……对了,今天好像第三天吧,长老们该出了魔鬼窟吧!”

    这几日忙的暗无天日都忘了时间,微生溦突然想起,今天好像就是说好的采摘醉迷草三日之期,看看外头渐渐暗下的天色,叫进了婢女询问,“长老们可从魔鬼窟回来了?”

    婢女垂首回答,“早就回来了,下午来了一趟紫霄殿,城主和夫人忙着事情不见客便离开了。”

    “那现在去将他们请来,我要看看那醉迷草究竟张个什么样!”微生溦拍不及待的吩咐下去,余思靠着食案闭眼休息了一会,等着长老们来。

    魔鬼窟凶不凶险,微生溦看见四大长老满身的伤就知道了,却是很凶险。

    虽然四大长老年纪都已大了,但毕竟有着一生的高超武功傍身,而且除了智筹长老,其余三人不过算是中年,四人合力都受了这么多伤,可想而知对于一般掠影更加残酷。

    “长老们辛苦了,伤可要紧?看过大夫不曾?”

    微生溦体贴关心两句,毕竟考验是她出的,如今完成了以前恩怨便一笔勾销,从此好好相处。

    “多谢夫人关心,一些小伤,无碍!”

    遍隐抢先说话,特把‘小伤’和‘无碍’两个词要的极重,脸上的怨气还未消散,显然被突如其来的考验和报复搞得气愤,却又不得不遵从。

    “哎呀哎呀,遍隐长老别小气嘛,虽然那时你不在,但毕竟是长老的责任,总不好只让你舒服其他三位辛苦吧。你大人不记小过,宽宏大量莫要计较喔。”

    微生溦呵呵笑着,伸手兴奋的朝他眨眨眼,“醉迷草呢,给我瞧瞧。”

    醉迷草由智筹长老拿着,听见她要看便从袖口中掏出,小心放在锦盒内。

    微生溦对这稀奇草药很是好奇,拿过来迫不及待打开拿出来研究,长得平凡的很,没什么特别处,闻闻摸摸,便直接收进自己手里。

    “这个醉迷草给我如何,我想研究研究。”

    智筹长老自然知道她擅长医术,没有推拒,垂首应是。

    这下微生溦的心结算是彻底消散了,她向来一事归一事理得清楚,过去的事便再也不会提起,凌阳郡折损十五名鬼影的帐,就此翻过了。

    以为没事了,四位长老就要告辞退下,微生溦突然喊住他们,有些激动雀跃的道,“智筹长老,那天说的,等你们回来就去牢里看段涯,什么时候好,明天怎么样?”

    微生溦的兴奋让智筹与虚余、度淳悄然对视两眼,眼神交汇之中的紧张和慌乱不言而喻。

    微生溦灵敏瞧见遍隐在其他三人视线交汇时的无奈和漠不关心,似乎他也知道,但是和其他三人有想法的分歧。

    “夫人之命属下遵从,明日我等陪夫人一同前往地牢。”

    智筹无奈的应下,这件事无论如何他也没有理由反对。段涯是寰宇城的叛徒,而且是微生溦抓回来的,对他问话合情合理。

    “有劳你们了,时间已晚,折腾了三日长老们快些回去休息吧,注意身体。”

    余思从书房里面出来也不轻不痒关怀两句便让他们退下了。

    两人狡黠的互看两眼,期待明天会有怎样的精彩情况。

    第二日一大早,微生溦和余思还在睡梦里,就被执锐打扰了,他依余思之命关注地牢里的段涯,突然到来,自然是有情况发生。

    微生溦弯腰坐起来,脖子还有些僵硬,扭了扭,邪邪一笑,“果然有情况,难道他们真笨不成?”

    余思虚着眼睛就是不愿意睁开,抱着微生溦暖暖的身子喃喃低语,“笨也不会太笨,不会让你抓到把柄的。”

    “我也没那么高期待,能让我发现他们的不安定,我就心满意足了。快些起来,执锐还等着呢。”微生溦兀自穿起衣服,也不让婢女进来侍候,穿好自己的还要帮着余思穿,实在是这家伙伸着手不愿动,只得劳她这个夫人动手。

    执锐的消息果然不轻不重,看守地牢的狱长昨晚突然查房,将牢房挨个查了一遍,在此期间和段涯单独呆了好一会。

    果然没有太笨直接杀人,看来只是警告或威胁了一番,让他不要多嘴。

    但究竟会不会多嘴,有时不是看当事人嘴有多严,而是问话人手段有多高明。

    “跟着押送段涯回来的那个哑女呢?”

    余思牢牢将微生溦抱在怀里,头靠在她的肩窝里,眼睛虚闭着,似睡未睡,完全没插一句话。

    执锐低垂着头将视线定格在地面上,城主和夫人的亲密模样实在让他不知该看哪里,只得一眨不眨盯着地面,身体僵硬的如同雕像。

    “那个哑女一直在牢里照顾他,两人关在一起的。”

    “是吗,那你现在立刻把哑女给我带来。”

    执锐不一会就带着人来了,不是悄无声息,而是堂而皇之,两个狱卒押解着路过一座座大殿,整个城中城人尽皆知,自然包括四大长老。

    哑女一身脏污的囚服,头发乱糟糟的,脸上也黑乎乎的,离上次相见才过去几个月,已经瘦得不成人形,可想而知他们两人过得有多惨。

    “会写字吗?”微生溦开口询问,哑女怯怯的抬头看她一眼,上次荒山上的畏惧都还没消失,现在再见越加的惶恐不安,轻点了下头。

    “会写字就好。”说着将纸笔丢给她,示意她以写代言。

    靠着微生溦睡觉就是舒服,余思深呼吸几口终于大睁了眼睛,还是没有从她肩窝里抬起头,只是抬着眼睑瞧了面前跪着的哑女一眼,淡淡开了口,“跟着来受罪可后悔?”

    微生溦侧过头看他,见他终于愿意睁眼了,耸耸被靠麻的肩膀让他起来,转动着脑袋揉了揉肩膀,这才稍稍舒服些。

    哑女垂着头,许久才又摇了下头,她不后悔。

    “你可知道段涯是一定要死的。”

    听着微生溦的话,哑女猛地抬起头,眼中瞬间萦上豆大的泪水,哗啦啦往下流,牙齿紧咬着下唇,生生咬出一道血红牙印,却还是不松口。

    “这是谁也不能改变的事实,他肯定会死,只是……怎么个死法,就看你的表现了。”

    哑女不明白,此时完全沉浸在伤心之中,也不愿明白。

    “把脸抬起来看着我,我只说一遍。”

    执锐抓着哑女的头发向后一扯,迫使她高高的扬起头,头皮被扯痛使得眼中的泪水更加汹涌,小声嘤咛出声,一身狼狈可怜。

    “按理他该在祭祀上用来祭奠前城主和大批因他而死的寰宇城掠影,但现在我给你们一个机会。明天的询问让他一五一十全部交代,没有谎话和隐瞒,我就赏赐他一个月幸福生活,然后舒舒服服的一杯毒药痛快了结。否则,祭祀上的千刀万剐,就让他慢慢去承受,而你,就在一边亲眼看着送他最后一程。”

    哑女瘦骨嶙峋的身体开始颤抖,不由自主的剧烈颤抖,因为害怕,因为心疼,因为不舍。微生溦知道她定然会愿意,而段涯会不会,便看她在他心中的地位有多重。

    “你们只有两个时辰的时间考虑,两个时辰后,他的回答会决定了自己的死亡方式。好好劝劝他,并不是什么难事,不过让他实话实说罢了,将死之人还有什么可怕的呢,对吧?”

    哑女被带走,微生溦还很困,再不管直接又跑回卧房睡觉,余思也跟着爬上床,两人又贪恋的睡了两个时辰,直到长老前来,不得不起来了。

    关押段涯的地牢在城中城的东北角,与整片精美别致的景色相比实在格格不入,倒不说多么阴森恐怖,相反比起所见过的大牢,简直如人间天堂,地牢外还中了一片果林,只不过靠近此处遇到的人越来越少,最后完全看不见人,寂静的有些诡异。

    余思和微生溦挽着手走在最前面,身后跟着执锐,而后便是四大长老,与一长串数不清的下人,浩浩荡荡蔓延几十米,队伍格外庞大。

    地牢大门外狱长带领众狱卒已经恭候多时,见着城主一行连连行礼将他们恭迎进去。

    “城主、夫人小心,地牢湿滑,切莫伤着。”狱长走在前方领路,一路小心提醒。

    微生溦好奇的环顾这个地牢,还算干净梳整,不过大牢弄得太舒服会不会让人更有犯罪欲望?

    这个地牢的面积比想象的小,设在城中城,显然只是用来关押重量级犯人或城中城犯错之人,而此时整个地牢里,包括段涯只关押了三人。

    “人已经带到了审讯牢房,城主这边请。”

    入了地牢向右拐,不久便闻到了刺鼻的血腥味,这股血腥味一路走来越来越浓,直到最后站定在一间牢房前,看着里面被钉挂在铁架之上的段涯,终于知道了味道从何而来。

    段涯太惨了,这是微生溦看见的第一感受,双手双脚被铁柱钉穿,更个人垂挂着,脑袋耷拉到胸前,感受不到一点生气。

    余思出言喊他,“段涯。”

    没有任何回应,转头去看狱长,狱长紧张的连忙进去摇晃他,“他经常这样昏死过去,城主稍等,属下立马将他弄醒。”

    说着一盆冷水浇上去,感受不到生气的人终于动了动,即便只是非常微弱的颤动,至少表明着还有气息,还没死。

    微生溦看眼空荡荡的牢房,和他关在一起的哑女不在,立马转头去问,得到的答案是,哑女从紫霄殿回来后昏死过去,现在躺在其他牢房里还没醒。

    微生溦没有多说,只是和余思悄悄对视一眼,眸中满是戏虐。

    看来他们果然按耐不住心慌,如此大张旗鼓的带走后也敢做手脚,摆明了只要不让段涯开口便好,就算让微生溦和余思产生怀疑也顾不得,掩盖真相才重要。

    “你现在去看看她醒了没,醒了就带过来。这人不省人事怎么问话,让她过来照顾。”

    微生溦吩咐狱长,狱长即刻亲自前去,回来说还没醒,派了人看着梦醒了即刻来报。

    微生溦心中嗤笑,若有刚才泼醒段涯的气势,哪儿还弄不醒一个小女子,不过都是借口,可即便没有哑女,她也还是能知道自己想知道的。

    泼了两桶凉水段涯才彻底清醒过来,阴冷的地底整个人冻得不住颤抖,牙齿磕磕碰撞着,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清楚。

    执锐拿了件披风盖在他的身上,微生溦让人将他放下来,双手麻木的抽出铁钉时痛的凄厉尖叫着,即便早被挑断了手筋,可还是痛的让人难以承受,浑身抽搐起来。

    “几个月不见,过得可还好?”

    段涯瘫软在地上仰着头看坐面前的微生溦和余思,两人皆是神采奕奕。身后站着四大长老,都是曾经熟悉的面孔,如今却是你死我活的仇人。

    “如你所见,还没死。”

    “不是还没死,是还没死成吧!”

    现在的段涯早就没了活下去的动力和必要,可惜却是想死也死不成,只能这么痛苦的被一日日折磨着,不知何时才是尽头。

    “今天我大慈大悲给你一个痛快怎么样,想不想要?”

    余思话一出口,段涯哈哈大笑起来,笑声那么的脆弱渺小,却又那么的充满嘲讽。

    “余思,我知道你今天想来干什么,直接告诉你好了,我不会说的,我就是要让你永永远远搞不清楚真相,让你揪不出问题,这是我留给你的最后的悬念。”

    如今长老问题已经成为隐患,段涯无疑要将这个隐患留在余思身边,不知不觉间威胁着他,以为他还不知道,却又低估了他们两人的高智商。

    “屁的悬念,不就是那点子关于长老的权利问题嘛。对吧,智筹长老?”微生溦不以为然的讥讽,直接将隐晦的话题摊开,突然转头看向智筹长老,嘴角笑着,却让人不寒而栗。

    “你,你们知道!”段涯瞪大了眼,但很快便隐去那抹惊讶,自嘲的开口,“是啊,你们两个都是聪明人,姑父看出的问题,你们怎么会看不到。这么多年,原来你一直在装傻。”

    “不是装傻,是暂时没有理会而已。”

    长老的权利问题余思早就有所发觉,但因着寰宇城遭受段涯叛变的巨大动乱,实在不稳,加上自己能力还不足,暂不宜处理。

    如今自己羽翼丰满,还有个厉害的夫人相帮,有了十足的信心,便再不会弃之不理。

    “所以,你的那点坏私心在我们这起不到作用,还是一五一十交代了,我答应哑女给你们一个月的幸福生活,然后让你痛快了结。虽然不知道被谁绊了脚没有传达给你,但还是有效。”

    微生溦一脸狡黠的和段涯说着,脸和视线却是始终注视着身后的四大长老,看的几人浑身冷汗直冒。

    夫人和城主什么都知道,他们的所作所为全被他们看在眼中。

    这个城主夫人果然不简单,今天才算亲身领教了。

    “这里太恶心了,一刻都不想多呆。数三声,你自己决定。”余思捂着鼻子直接站起了身,背对着段涯转向牢门方向,“一……二……三。”

    ‘三’一喊出,微生溦和余思当即迈开了步子,段涯在身后迟钝的大喊着,“我说我说,我什么都说。”

    长老们一个个面如死灰。

    余思得意的一勾唇,“那就去个干净地方慢慢说。”

    率先抬步出了牢房,四位长老跟在其后,留下执锐指挥狱长将人抬离了地牢。

    月牙河是城中城数一数二的别致景色,因为形似月牙有了这个好听的名字。

    河边花廊是城中城最吸引人们驻足的地方,夫人小姐都爱来此赏花游玩,微生溦突发情调的拉着余思直接在花廊里坐下,抬头看着漫顶爬满的藤蔓月季,粉红鲜艳,想起紫巫国霖雨芳圃的紫藤花廊,许久没有看到了。

    微生溦随手摘下一朵月季插在自己鬓间,余思好笑的取下来,小心翼翼的插在她小小的盘发后,瞬间整个人都娇艳起来。

    自从成了亲,她便是妇人的盘发造型,偶尔摸头时摸到脑后小小的盘发,都会轻笑感叹,自己真的嫁为人妇了啊!还有些不真实。

    “不必拘泥,坐吧!”

    微生溦摸着头上的花笑的开心,落在几位长老眼中却是十分瘆人,怯怯的应声坐下,段涯随后就被带来,立马浑身紧绷着。

    下人们都遣走老远,花廊之中只剩城主夫妇俩、犯人段涯、执锐、及心虚的四位长老。

    段涯手脚无力的瘫躺在地上,仰头痴迷的望着漂亮的花廊,环顾视线到处看着,多久没有出来过了,一望无际的天空、清新的空气、满心畅想的自由,真是久违了。

    “出来的感觉怎么样,舒服吧?”

    微生溦也舒服的伸了个懒腰,今天的天气非常好,没有太阳,风清爽温柔,吹动着河水荡起涟漪,花香随风舞蹈,整个人都清爽舒畅起来。

    “享受够了,就说吧!”余思率先开了口,段涯敛去脸上的淡淡笑容,不甘不愿的看他,却只能无能为力的依从他的命令,“你想问什么?”

    “你所知道的一切。你是怎么说动前任长老跟随你叛变的?”

    听着问题,段涯讥讽嘲笑,“还能怎么说动,利诱呗。不过说动心智坚定的长老光利诱还不行,还要让他们知道自己的困境,最后为我所用。”

    “什么困境?”微生溦斜靠在余思怀里,长老们齐齐注视着段涯,神色一个比一个凝重紧张。

    “姑父想要削长老权,我只是将这个偷听到的秘密告诉他们,再许以保证,自然而然他们就成了我的人。”

    “削权?前城主为何要削权?”微生溦看着几个紧张的长老笑问着,段涯也跟着看了那四人一眼,眸中讥讽闪过,没有任何隐瞒。

    “夫人不是清楚的很嘛。虽然寰宇城以尊人为百官之首,城主的第一信任助手,但其实他们管的唯有掠影而已,所有百官真正听命的是长老,长老掌握着寰宇城大部分百姓,寰宇城经济、政权也全都握在长老手中。尊人已经没有那么重要了。”

    “尊人忠诚于城主,长老忠诚于前城主,所以,权利掌握在长老手中,意味着城主失去了大部分权力。故,削权。”

    微生溦直白而血腥的撕开面皮,这些话中说的已不再是前任长老和前任城主的问题,而是现在城主余思与智筹为首四大长老,甚至下任、下下任的城主与长老关系。

    齐刷刷的四双眼直对向一边四位长老,个个面色暗沉如灰,气氛也是诡异寂静。

    “城主,属下忠诚于您的父亲,受前城主遗命继续辅佐城主,绝对没有背叛私心,若有违背,天诛地灭,不得好死。”

    智筹长老突然跪下身,其余三人紧跟其后,一脸的凝然郑重,视死如归。

    余思和微生溦倒还没有怀疑他们四人的忠诚,但问题便是问题,掩盖绝对是起不到作用的,如此大权旁落终究会在一个时间点爆发,段涯便是一次,而后不知还会有多少次。

    即便智筹长老四人忠心耿耿,对事不对人,他们也终究逃不过。

    余思客气的将四人叫起来,暂时没有理会他们,视线转向段涯。

    “除此外,你还知道什么?”

    段涯嘲讽的嗤笑一声,“你觉得我能知道多少,姑父防我就像防贼一样,这一点秘密还是偷听来的,怎么会知道的比你多。”

    度淳长老看着自己这个唯一的外甥,即便此刻自身危险,却还是断然请求,“城主,求您看在段涯与您从小长大,是您母亲最喜爱的侄儿的面子上,给他一个痛快。”

    余思沉默了,转过头去看他,“你想给段涯求情?”语气森冷带着怒气。

    微生溦一把握住他的手,面上是和善的笑,“度淳长老是他的亲舅舅,这也是人之常情,若不求情才真的是冷血无情了。”说着转向度淳长老,“长老放心,刚才我许他一个承诺,给他一个月的自由生活,最后痛快了结,自然会兑现。”

    “多谢夫人宽宏大量。”

    微生溦不敢受此言的偏了偏身,“度淳长老这话倒是让我愧不敢当。段涯数年前叛变于我本无相干,反倒祝我扩张了生意。此时我如此自作主张许了承诺,倒有愧于余思,毕竟他才是受害者,如何惩处如何处理当全权由他说了算才对,是我逾越了。”

    “你是我的夫人,你说的便是我的决定,何有逾越之说。”余思宠溺的对于她百分百依从。

    段涯能交代的都交代了,便被带了下去,依着微生溦的承诺将他和哑女送到了一处清幽舒服的小院,每日好吃好喝,只要不出院子皆可自由活动。

    不相干的段涯已经被带走,接下来便是四位长老。

    隐藏的秘密被揭开,遍隐反倒满心轻松,他本就不在意权大权小,隐瞒着城主当年的真相更加让他心中难受,此时摊开了反倒彻底松快了。

    “夫人和城主不知有何想法?”

    遍隐竟然直爽的主动相问,微生溦默契的笑了,瞪了他一眼,“你倒是轻松,反正远离寰宇城,怎么着都无所谓是吧!”

    遍隐无所谓,智筹长老却万万不可接受削权之事,猛然一下跪下身,重重将头磕在地上,“城主,长老之权万万不可削呀!”

    “喔?”余思感兴趣的笑着,少见有人这么据理力争不被削权,倒好奇他要怎么说,“智筹长老这话的意思,不是你贪图权利,而是长老之权不可削。”

    “正是如此,长老忠诚于寰宇城,万万不可削权呀!”

    “看来智筹长老有许多话要说,不如起来慢慢说。”

    智筹长老看着面前相同玩味表情的城主和夫人,心中深深感叹这两人的相配,真真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城中城内最忠诚于城主的莫过于尊人和长老,长老之权若被削,自然而然就会落入手下之人手中,那些人全没有从小经历掠影训练,跟随城主的忠心啊!而且若非上面有长老把持,下面之人不知道会有多少贪污受贿,中饱私囊,这些都是长老和尊人所不会烦的过错!”

    “既然如此,”微生溦歪歪头,“那就不把权利交给手下人,转给尊人怎么样?毕竟尊人比起长老还要更加忠心不是吗?”

    微生溦其实不过试探开玩笑,智筹长老立马反对回绝,“如此也万万不可。掠影乃寰宇城命脉,绝对不可放弃,尊人乃当世武功最高之人,决不可为这等杂务分心,必须全心投入掠影之中,才能保障寰宇城无所不知无所不晓,江湖第一情报组织的声名。尊人成为长老时都已年迈,一代代更替,即便一时手握重权,也会随着时间消逝,不会对城中城构成任何威胁。”

    智筹这话倒是真,长老之权是一代代城主接任转换下来的,尊人转换为长老,随着生命逝去权利也逝去,并非父传子子传孙,权利功勋一代代累积,越积越大,功高盖主。

    “那上任长老的叛变如何解释?”余思语气淡淡。

    智筹拼命解释着,“那是他们知晓前城主要削权,才会慌乱之中犯下大错。”

    “意思是,若是余思削权,你们……也会犯下大错咯!”

    几位长老心惊,微生溦明显是强词夺理,但却不知如何反驳。

    “夫人就不要戏耍父亲们了,他们年纪大,经不得吓!”

    遍隐埋怨的瞪了微生溦一眼,毫不畏惧她的城主身份,就像两个多年好友,也完全不为自己身为长老此时的危险处境而担忧,他相信城主和夫人的智慧和明辨是非。

    微生溦掩着唇呵呵笑,余思娇嗔的捏了她一把。

    “最近我发现了一些有趣的情况,还没有来得及和你说。”

    微生溦靠在余思怀里,仰头看他,余思垂着眼睑在她额上落下一吻,“什么?”

    “寰宇城的所有产业盈利都非常的好看,好看到让人奇怪,几乎可以忽略不计成本,收入便是纯利润,百姓们的工钱从何而来,如何生活的?”

    这是微生溦超级大的好奇,当时看着余思递给她的税务账本她就觉得那些数字太漂亮了,几乎可以肯定完全没有贪污腐败的可能,如今细细调查一番更是惊奇。

    问及此,智筹长老温润一笑开口解释,“夫人太过夸张了,不过课税要高一些,所以税收比您在天佑国、紫巫国知晓的税收情况要多些。”

    “高一些?这一些也不过百分课税之八九,最后税收怎会多那么多,太不合理了。我只听过偷税漏税的,没听过主动多交税的,经济这一块你瞒不过我,究竟情况是怎么样你心里应当清楚,你若不说我便去查,查到和主动交代可是两个概念。”

    微生溦语气突然凌厉起来,智筹长老却丝毫没有紧张和焦躁,反而很是淡定,一点不心虚。

    “看来夫人并未完全了解寰宇城状况,寰宇城与他处有许多不同的规矩,税收之中有部分是受罚之人交的惩罚金,只要超出时间未缴税或者未能缴满税之人都会被罚惩罚金。”

    “惩罚金多少?”

    “税额的十分之三。”

    微生溦瞬间震惊了,已经交不出税额还要每月累积十分之三惩罚金,如此最后税收不高才怪。

    “利润超出如此之多,该有多少人都承担着惩罚金。这么多人交不出税收,人人手中没钱,市场又是如何流通的?”

    微生溦此时简直都要无语到头了,这完全是富了城中城,穷了老百姓。

    “寰宇城规定,每家每户要按着收入进行一定数额的交易,否则就要罚没全部家财。”

    这一条规矩从智筹长老慈祥带笑的嘴里说出来,微生溦彻底惊讶的没了话。

    被迫交易,被迫流通。

    这究竟是个怎样的地方,微生溦都感觉迷茫了。

    入眼所见都是富丽堂皇,和平安详,可在那背后却是不可想象的黑暗,微生溦此时明白了余思当时说的黑暗是什么,这便是那黑暗。

    不是城中城的权力争夺,不是人心的尔虞我诈,而是百姓们完全被迫被控制,没有希望,永无悲惨尽头的生活。

    还有什么是比没有希望更加可怕黑暗的?若是有,那定是没了希望还要被如同木偶一般操控拉扯着,失去所有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