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5章 被逼做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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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因为昨夜宫宴结束的很晚,所以并未被时夫人留下看诊,今日一休息好,宫中就传来旨意相请,微生溦穿戴好便随着宫人入了宫,直接进入时夫人的惠明殿。

    今日是大年初一,时家人都入宫向夫人拜年,微生溦来时,时宁义、其妻、其子、其女、其弟、侄子、侄女,所有时家人都在,满满当当坐了一大殿,阵仗大的吓人。

    微生溦请了安在贵客位置上坐下,视线扫视一圈满殿盛状,轻笑一声,“我这是刚好赶上时家人团聚,还是大家都在等我呀?”

    毫不客气的放松语气,倒显得亲近许多,散去丝丝紧张气氛。

    时夫人坐在首位,温柔带笑的注视着微生溦,也不否认,直言道,“确实是在等家主。”

    “不知家主昨日大殿之上所言,可当真?”时宁义郑重的开口询问,没有一丝笑意。

    微生溦又笑了,垂敛着眼眸,缓缓抬起对上时宁义的眼眸,轻启朱唇,“右相大人这是不相信我的医术呢,还是不相信我的立场呢?”

    微生溦的立场,任何人看来都绝对不是荣王一边,至于是不是燕王一边,却很难判断。

    以前只有荣王和瑞王有实力相争皇位,没有多少人在意她站哪边,但此时对于时夫人怀孕这件事,这个问题却不得不确认。

    若是时夫人将来生下皇子,时家和跟随时家之人自然就会支持时夫人的孩子,这将会是很庞大的一帮势力,与燕王成为对立的关系。

    到时,微生溦与两边人都有交清,她的立场便变得敏感,需要当机立断做出决定。

    时宁义的想法,微生溦判断的出来,但她却不准备按照他的想法做。

    她不会站任何一队,因为她只属于微生家,只站余思的立场,完成余思的野心。

    “鬼医子关门弟子的医术本官自然不会怀疑。家主对我时家有恩,无论你是什么立场,今日但说无妨,定不会加以为难。”

    时宁义倒是个爽快人,不拐弯抹角,直言目的。

    微生溦看着满大殿紧张兮兮的众人,感觉很是好笑,也爽快的表达自己的想法,“右相大人未免太着急了些,时夫人都还没找出绝子汤出自何处,也还没怀上身孕,更加无法确认是皇子,就这般心急的要求我表明立场,卸磨杀驴,不怕得罪我吗?”

    微生溦这话毫不自大,如今都城已然没什么人敢轻易得罪她,不仅因她在皇上面前的受宠,也因她与朝中人的良好关系。

    尤其数两位朝中掌重兵的将军,更是时宁义这样有心要争抢那至高之位之人最为看重的。

    时宁义对上微生溦的眼睛,真诚而认真的一字一句道,“家主若是支持燕王,绝子汤一事便算时家欠你的一个人情,将来应许你一个要求,从此恩怨两情,再无关系。”

    时宁义此话可谓很绝情,利用了又用一个人情随意打发,但却让人感觉真诚,一点没有虚伪的人前交好,背后怀疑。

    这套说法也许有的人会生气,微生溦却很受用。

    “微生家主与我时家虽无深交,但深深佩服家主的能力和品行,如今您对我时家又有了这等恩情,无论是时慧还是时夫人,我们都感激不尽,自然是希望能够与您继续友好来往。”

    开口说话的是时宁义的弟弟时航,比之哥哥坚定又无情的语气,柔和了许多,但也没有任何周转余地。

    微生溦明白了,今天时家人便是要突袭,让她当即做出选择,选燕王还是他们一个影都没见着的皇子。

    这个选择真的很白痴,用活生生的人,和可能会有的皇子进行选择,选择将来支持谁,选择站在哪一边。

    “右相大人未免太骄傲自大了,有什么底气发出这样的选择,又凭什么认为我会选择一个没影的皇子。对于我来说,保持中立不是更安全更合情合理的态度吗。还是你们说的想要和我继续深交,不过随口说说而已,根本是想和我彻底了断关系,用一个人情打发掉。”

    微生溦言语犀利,态度更是强硬的很,在场几个女孩子都不由有些被吓到,毕竟这种场合不是女孩子该呆的,但避免全是大人共处一室,传出去尴尬难听,留下了几个女孩陪坐。

    “家主误会了……”时航焦急的就想解释,微生溦赫然打断他的话。

    “误会,有什么误会。你们现在不就在逼我做选择吗,想要空手套白狼,让我承担所有的风险和后果,不管选谁,你们毫无损失。”

    “家主……”时航还要接话,微生溦完全没给他说话的机会。

    “若是我选燕王,日后你们时家若是有任何针对我微生家的行径,都理所当然,我便是自食恶果,无理由辩驳。若我选时家,便是依着一个还没出生的皇子与功勋卓著的燕王作对,你们得了我这个助力,却要我去冒险,全属火中取栗的自私行为,你们当我是傻子!”

    微生溦的滔天愤怒是时宁义没想到的,他错估了微生溦的细腻心思,小瞧了她的脾气,完全不顾在场时夫人和一国右相的面子,直接破口大骂。

    时宁义再也住坐不住,终于又开了口,“家主先冷静下来,听我说。”

    “你说,我听着!”微生溦语气僵硬不客气,却也没人敢指责,任由她去。

    “此事确实是我考虑不周,让家主为难,还请见谅。本官主要是怕,等将来妹妹诞下皇子,家主已与燕王殿下纠缠不清,到时我时家便没了争取家主的机会,还请家主再三考量。究竟是燕王更有可能,还是我时家势力更大。”

    昨日大殿上之事,高兴唯有时家,不高兴的却不止荣王和皇后,燕王应该也是满腹怨言的。

    只要多一个皇子,便多一分被夺皇位的危险,更何况还是娘家势力庞大的时夫人,她若生下皇子,朝堂之上不知道会有多少人支持她,这是燕王最大的损失。

    荣王的势力不会因为时夫人生下皇子有多大改变,燕王却会遭受重大创伤。

    从前都是燕王、荣王两人夺位,时家比起恩怨深厚的荣王,没得选,自然算是支持燕王,但随着时夫人的不孕被治疗,支持他的势力将大大减少,这都是微生溦出力造成的。

    “将来妹妹生下皇儿,将会是家主与燕王之间永远的隔阂,毕竟妹妹的病是家主一语点破的,若是日后两厢争斗,也定会牵连家主,倒不如现在重新选择。”

    微生溦静静的看着时宁义的嘴一张一合,心中腹诽中,孩子都还没影,就考虑的那么远,扯到了争夺皇位上,果真是皇家人不一般,如此懂得未雨绸缪,早做安排。

    见她没什么情绪,时宁义再接再厉,“我可以给你时间考虑,等到皇子生下来再告诉我选择结果。但在此之前,还请家主保证,不会和燕王有过多牵扯,保持中立。”

    微生溦依旧不说话,视线渐渐开始涣散,不知道在想什么,看的时宁义又急又好气。

    满坐的一群时家人面面相觑,都不知该怎么办,说些什么,最后时宁义将视线投向时子萱,她与侯佳佳交好,去过微生府几次,与微生溦稍熟一些,让她开口问一问。

    时子萱本就不太爱说话,此时被全家人瞧着赋予重任,更加紧张,但还是乖乖整理着该怎么开口打破沉寂。

    “家主,可是坐太久饿了,姑姑殿中有新做的点心,是姑姑自己想的,要不要尝一尝,评价一下。”

    用点心来打开话题,看来时子萱对微生溦还是有些了解的。

    微生溦没事喜欢吃,喜欢研究吃,菜肴、点心都不放过,随时坐着身边都不会少了点心,此时面前案几上也有,但一口未动,显然不和她的口味。

    微生溦的出神被时子萱唤醒,看看她,终于点点头,“好啊,确实有些饿了。”

    时夫人脸上闪过点点惊喜,连忙吩咐着贴身宫女去取新做的点心来,虽然让微生溦有点失望,但比方才的要好吃的多,还是赏脸咬了两口。

    时宁义静静等着她吃了些东西,喝了两口茶,时子萱和时夫人不时和她闲说两句不相干的话,总算没有让她再次沉思过去。

    “不知家主……意下如何?”时宁义终于开了口。

    微生溦顿了下手上动作,优雅的拈着手帕拭拭嘴角,缓缓抬起了头。

    “右相大人如此有诚意,与我坦诚相谈,那我也就直说了。我不打算选择任何人。”

    “这……家主未免有些异想天开。”时航率先不满的开口,怎么都觉得这是推脱之言。

    微生溦灿烂的笑着,不疾不徐的望着时宁义开口,“这话你们便是说到燕王面前,我也毫无畏惧,我微生溦,谁也不支持。”

    “家主此话如何让人相信,朝堂之上夺位激烈,想要保持中立,不是那么简单的,而且家主分明一直与燕王殿下交情甚密,对荣王殿下完全不假辞色。”

    微生溦的立场在外人眼中都是偏向燕王的,此时说中立,却是无人会相信。

    “这还需要我解释吗?”

    微生溦没有回答时航的话,直接看着时宁义,等待他的回答。

    “荣王殿下手下的人处处得罪家主,家主自然无法与他保持友好关系。”

    微生溦满意的笑了,还是他看的通透。

    微生溦本没有和荣王为敌的意思,但奈何支持他的安平侯府、左相府、萧府都与她有仇恨恩怨,自然无法再保持良好关系。

    这也算上天注定,注定他们只能是敌人,连虚与委蛇都做不到,白白便宜了燕王殿下。

    “家主这么些年与燕王殿下交往密切,又如何能保证真正做到中立不偏帮?”

    时宁义问出了自己的游移,微生溦保持中立可算不好不坏的结果,但时家和她没什么来往,燕王却是与她相交多年,如何也不可能真的做到全然不偏帮。

    微生溦嗤笑,“右相有时间在这关心我能不能做到完全中立,不如先想想怎么找出绝子汤,让时夫人怀孕生下皇儿再说。我不得不感叹一句,右相大人太让我失望了,这点意外惊喜就彻底稳不住,一点不像我所知道的时宁义。”

    微生溦直呼时宁义的名字,时航有些愤怒的就想呵斥,被时宁义一眼制止了,淡然开口,“请家主指教。”

    微生溦一次次让他意外,先前独掌官营一事的说法,如今稍稍了解到的成绩,现在这身鬼医子传授的医术,和狂妄的性格,都让她与众不同,让人感到意外。

    “现今皇室摆着嫡系皇子,功勋皇子,都深受拥护和爱戴,即便时夫人生下皇子,非嫡非长,且又年幼,无任何功劳作为,想要名正言顺成为下任皇上,难。不知大人是何处来的自信,认为自己胜算大得很。”

    微生溦无意嘲笑,说出的话却不自觉带着些嘲笑。

    时宁义面色严肃开口,“家主认为我没这个本事?”

    “不,我认为你没这个魄力!”

    时宁义惊楞,惊楞于微生溦的直言不讳,又惊楞于她的想法。

    “夺位是何其凶险之事,右相大人有这个想法,奈何没这个卑鄙阴险的心,你太正直了。”

    讨论着皇位、皇权,大殿之中气氛瞬间紧张凝重起来,个个屏住了呼吸,却听不明白她这话究竟是夸奖还是嘲笑。

    “右相大人太正直,正直的想要什么事都名正言顺,这是我对你的总结,正因如此,你也受到很多限制。时夫人的皇子想顺理成章登位,除非皇上亲下旨意,否则别无他法。”

    “这难道不对吗,名正言顺,才能长治久安。”

    微生溦否定的摆摆手,“这当然不对。你的这个想法只会害死所有跟着你谋高位的人,要么不要去争,要争就要拼尽一切。成王败寇,你还不够狠。”

    时宁义惊讶的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这番话是从一个小女孩口中说出来的,更不相信这些话是针对自己的,想自己做了几十年丞相,从没人说他不够狠,从来没有。

    微生溦读懂他眸中的意思,继续道,“荣王就不必说了,道貌岸然的伪君子,燕王殿下也并非看上去的那么温厚善良,我敢断言,等他登上皇位的那天,第一个杀得还是自己的兄弟,和他的父皇一样,和历朝历代的皇上一样。”

    “既然如此,你为什么不支持我们?”

    时航这话问的很白痴,但微生溦还是回答,“因为他够狠,够聪明,够忍辱负重,一定会赢得所想要的一切。既然你们注定会是输的一方,我又何必淌这趟浑水,便是如今这样不偏不倚,将来也无人能奈我何。”

    微生溦全全不给面子,直接预言他们会失败,甚至像是诅咒。

    时宁义面色深沉毫无情绪,“家主这番话自己听着不觉得矛盾吗,既觉得燕王会赢,为何又要不偏不倚保持中立,可见你也拿不准,不过胡言乱语罢了。”

    “错错错错错!”时宁义话一出,微生溦连番五个‘错’字,喝着茶叹了口气,一脸没人能理解的失望神色。

    “正因为他会赢,我才不会支持他。只有让自己足够强大,才能决定自己的命运。我不为任何人所用,自己拥有的一切掌握在自己手中,这便是自己的力量。外人是靠不住的,更何况皇室中人,更何况燕王这种狠绝的人。”

    她所拥有的力量便是自己的,无需依靠别人,无需为外人言道,全部靠自己得来,踏踏实实,神神秘秘,无人能夺走,这才是她要的能力。

    绝对不是一个人,一派势力,而是自己,只要自己便足够。

    “你们还不够资格让我支持,我能做到最大的便是不插手,不破坏,与之相对的别来插手我,与我为敌,对你们有害无益,相信右相大人应该清楚了。”

    一席话云里雾里,究竟什么意思无人清楚,唯有时宁义沉默着,目送着她浅浅行了礼便大摇大摆的离开,任由她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