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7章 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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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杨夫人手中牵着儿子杨铭,一见到皎月立马松开手跑过去,伸手就想拉扯她,口中不断大骂着‘杀人犯、害人精’。

    皎月就那样站在原地躲也不躲,任由杨夫人朝自己怒气冲冲的跑过来,最后还是被杨群海眼疾手来的拉住,没有让她光天化日之下像泼妇一样全无形象的大打出手。

    杨夫人被杨群海拉回去,猛力一甩袖子大喊,“到现在你还护着她。是谁害死了爹,是谁害得我们一无所有,你难道还喜欢着这个狐狸精吗?她就是故意勾引你,向我们杨家报仇,你还看不清楚吗?”

    “我知道!”杨群海紧紧捏着拳头大声打断她的话,“我都知道。”

    “你知道还护着她,看我不撕烂她的脸,这个不要脸的狐狸精。”杨夫人激动地又要冲上前,再次被杨群海扯住,沉着脸怒声喝止住她。

    视线看向皎月,脸色苍白,毫无感情的冷声开口问着,“你来干什么,看我们的下场有多凄惨吗?现在也看到了,我们一无所有,不知皎月姑娘还满不满意。”

    皎月紧咬着嘴唇,望着杨群海眼中对她的怨恨,心疼的无法呼吸。

    “这是杨贵欠我姣家的血海深仇,我不得不报。至少你们平安无事,那我就放心了。”

    杨群海冷笑着,满脸的凄惨和自嘲,“难道不应该是不甘心吗,你们姣家家破人亡,我们还活着,是不是恨不得我也死了,这才足够偿还你姣家的血债。”

    “我喜欢你,我怎么舍得让你死。”皎月嘤嘤哭泣起来,满心的爱恋被心爱之人践踏,痛的体无完肤,但也早就知道会是这样的争锋相对不是吗?

    这是注定的孽缘,注定的互相伤害。

    “杨贵是他罪有应得,这一点任何人都不能否认,至少我没有牵连无辜,你们虽然失去了富裕的生活,至少人都还在,健健康康的活着,而我姣家上百口人却一个都没逃脱。”

    杨夫人厌恶的满脸怒气,大口一张,“少在这说这些,反正你的目的也达到了,从此以后,我们就是势不两立的仇人,再也不见为好。”

    杨夫人忍着怒气牵着儿子就要走,杨群海却站在原地,许久都不动弹,直到杨夫人不耐烦的喊了他好几次,才垂着头转身离去了。

    皎月着急的紧追了两步,跑到两人面前拦住她们的路,杨夫人瞬间板着脸大骂上前,“你还想怎么样,难道真的要看我们死才甘心吗?”

    “我今日来,是想帮你们。”

    “帮?我们今天这幅样子就是你害的,你还想帮我们,不害我们就好了。滚开!”杨夫人毫不留情的怒推了皎月一把,皎月却还是坚定地挡在路上。

    “我们之间的仇恨都是上一辈的恩怨,现在一切都结束了,我想为我的欺骗赎罪。我爱群海,我想和他在一起,永永远远在一起。”

    杨夫人一下甩掉肩上背着的包裹,用力推搡着皎月大骂起来,“你还想抢我的夫君,真是天生狐媚子不要脸,你看看你穿金戴银的,我们这身穷酸相,哪儿敢高攀您呀,还是快滚吧,免得让人看了笑话,污了你叶殊阁头牌皎月姑娘的名声。”

    杨夫人一句句的尖酸刻薄,听得皎月没了耐心,直接开口道,“你说我不要脸也好,狐狸精也好,我要定了他,不管你愿不愿意,他都会是我皎月的男人。”

    杨夫人被说楞住了,不明白皎月究竟有什么目的,他们现在已经穷途末路,一无所有,除了这条命,再没什么可图,她还纠缠不休究竟为了什么,当真因为爱他?

    “你们是想好好谈,还是我将你们绑了谈?”皎月恢复了自己的傲气,从前低入微尘都保持着自己的高傲,更何况现在恢复了清白,更加堂堂正正,理直气壮。

    “你想威胁我们……”杨夫人话还没说完,就被杨群海一口打断了,“你想谈什么?”

    “和我走。放心,我不会把你们怎么样的。”

    皎月说完直接往着来时的方向兀自前行,她知道杨群海定会跟上,杨夫人大骂着不愿,却被杨群海怒容威视着,只得不甘不愿牵着儿子跟上皎月。

    皎月将三人带到了一家客栈房间,小二上了饭菜,杨铭直接大快朵颐的吃起来,显然饿慌了,像是几天没吃饭的样子。

    杨夫人难看的无以言表,但看着满桌饭菜也忍不住肚子饿,再懒得管什么形象、自尊,直接跟着儿子一切吃起来。

    皎月远远坐在一边,见着他们三人饱餐了一顿,立马直抒目的,一点不耽搁。

    “我知道杨夫人的娘家不在此处,这是一百两银子,拿着钱不管是回娘家也好,投奔谁也好,或者在某处寻个落脚点,花钱置办点房产土地,平淡生活都可以,还有什么要求我也可以满足,只要你带着孩子再也不出现在都城,从此和群海再无关系。”

    皎月边说边从袖口里满处一个钱袋,里面显然放不下一百两银子,应该是银票,看着重量还有些碎银子,给她们路上方便使用,说出之言无情之致。

    杨群海惊讶的回不过神,杨夫人瞬间爆发了,“你想赶我们娘俩走,自己独占夫君。”

    皎月没有反驳,望着她的眼神满是认真,显然默认了她的话。

    就是这个意思,她要独占杨群海,和他永远在一起,这对母子便是不该有的存在。

    杨夫人气的嘴唇都在颤抖,伸着手指指着她,“你想得美,我是杨家明媒正娶的媳妇,你算什么东西,想分开我们一家三口,简直痴心妄想。”

    皎月没有接话,径直道,“钱不够我可以再加,有什么要求也可以提,我只有一个要求,你们从此再不得踏足都城半步,我只要杨群海。”

    “你想都别想,他是我的夫君,我儿子的父亲,我是不会让给别的女人的。”

    杨夫人分毫不退,坚定不移。

    皎月眼神变得犀利,“你不让也要让,他只能是我的。为了他,我放下了心中对父母的愧疚,对姣家上百口人的亏欠。为了他,我违背了家主的意愿。无论如何,我都一定要得到。”

    杨夫人惊愕的瞪大了眼睛,紧紧抱着自己的孩子,“你疯了,你真是疯了。将仇人的儿子锁在身边,你觉得这样他就会爱你吗,你可是他的杀父仇人。”

    皎月没有理会杨夫人,视线直直盯着杨群海,带着卑微的请求,“群海,你不要离开我,我们好好在一起好不好,放下所有过往,简单快乐的生活,我们一定会过得很幸福的。”

    杨群海一直沉默着不说话,被两个女人争来抢去,低着头,看不见表情。

    “你也是爱我的不是吗,我们生活在一起的这一年多是多么快活,多么投契。我知道你还介怀我们俩的仇敌身份,但杨贵死了,所有恩怨都到此结束了,只要过些时间你一定能放下过去。他们母子俩我也绝对不会亏待,会保证他们富足无忧的生活,只要你在我身边,我一切都会安排好,相信我。”

    皎月苦苦哀求,蹲着身子握着杨群海的双手,努力去看他的表情,奈何头低垂着,阳光投射进来形成阴影,怎么也看不真切,朦朦胧胧,充满神秘。

    皎月从来没有如此卑微过,即便在微生溦面前也是敬仰、忠诚多余卑微,现在在这个穷途末路的男人面前却放下身段,祈求他的爱,爱的脆弱又伤怀。

    “你说话呀群海,答应我,留下来,我会照顾你,永远不离不弃。”

    皎月捧着杨群海的脸颊抬起来,露出的是一张满是悲伤的脸,看不出究竟是何想法,只遍布悲伤,眉头微蹙,俊朗的面容憔悴的不成样,看得她满是心疼。

    “你会答应对不对,一切都结束了,我对你是真心地,我爱你,用尽一生去爱你。”

    杨夫人僵硬的站在一边,愤怒之后是满腔讥讽,看着她的卑微,他的为难和感伤,痛快的大笑起来。

    杨铭看着母亲的样子害怕的哭了,抱着她不停呼唤着‘母亲’,脆弱的身体颤巍巍的抖动着。

    “你们两个真是天生一对。一个虚情,一个假意。互相使用美人计,偏偏自己也中计,陷入对方的情网,无法自拔。”

    杨夫人畅快的大笑,笑累了直接坐在房间的床榻上休息,瞧着两人的丰富表情笑得更开心了。

    皎月猛然从地上站起来,沉声质问,“你话什么意思?”

    杨夫人笑着开口,“我不相信你没懂。你是故意进杨家报仇,他一开始又何尝不是故意接近你?微生府铁桶一般,用你打开突破口不是再正常不过。只不过他和公公都没想到,微生家的人嘴巴这么严,怎么都透露不出有用的消息,反而打伤了自己的心。你说你们两人是不是可笑至极的一对。”

    杨夫人毫不遮掩的讽刺着,她算看出了皎月的疯狂和坚定,今日若是不能如她所愿,怕是他们都没一个好下场,看着对面那个从未将她放在心上的男人,闭上眼,彻底死心了。

    “她说的是真的吗,你也是故意接近我的?”

    杨群海沉默了这么久,终于开口了,“是!父亲发现你根本没有用处,提醒我将你舍弃,但我却发现自己爱上了你,竟然……舍不得。”

    皎月不自觉倒退了两步,回想着相处的种种,原来两人都是在互相做戏,最后一起深陷其中,真是可笑,可叹!

    “没关系,我不怪你,当初我们本来就是敌对关系,我也利用了你。现在都过去了,你爱我,我爱你,我们再没了未了结的恩怨和纠葛,再没有什么能将我们分开。跟着自己的心走,我的心在你那,你的心还在我这吗?”

    杨群海沉默不语,优柔寡断的让人心碎。

    杨夫人再不愿看他又爱又为难的模样,偷偷抹了把眼泪,一下站起来将皎月放在案上的钱袋揣进了怀里。

    “我答应你了,和杨群海一刀两断,从此再无关系。你和他想怎么样,也和我没关系。”

    皎月没想到杨夫人在这会突然松了口,但这是她满意的结果,笑着点头同意。

    “但我还有一个要求。”

    “你说!”

    “杨群海再也不是我的夫君,孩子的父亲,从今以后,也不许他来打扰我们的生活。我不想再看见你们这对狗男女。”

    杨夫人骂得很难听,但皎月完全不在意,这个要求反而是她求之不得的,微笑着答应了。

    杨群海却突然蹿起来大吼,“你们当我什么,随便谁想要就要想扔就扔的垃圾吗?”

    杨群海大步走向杨夫人抱过孩子,死不放手,“我不会离开我的儿子半步,我也不是你们争抢的工具,你们爱干什么干什么,我会带着杨铭离开都城,平静的生活。”

    杨群海割舍了皎月,皎月却割舍不开他。

    杨群海抱着杨铭就要走,一打开门见到门口守着的两个高大男人,皎月直接下令将他抓住,钳制着他离开了客栈,跨出门前不忘再次警告杨夫人,“希望你说话算话,否则我不知道自己会干出什么事来!”

    杨夫人带着儿子当日就离开了都城,杨群海被抛弃了,被曾经伤害的妻儿抛弃了,禁锢在一处院落中不得自由,生命之中只剩下了那个爱而恨的女人皎月。

    ……

    安平侯府众人被官兵押解流放,引得满城百姓围观,

    曾经风光高贵的安平侯府,如今落得如此下场,实在让人唏嘘。

    满府上百人排成长队穿街走过,百姓们全部驻足围观,小声议论。

    所有人皆是狼狈邋遢的模样,穿着肮脏的囚服,已经在大牢之中关了数十日,早没了原本讲究耀眼的身份和打扮,个个神情憔悴萎靡,没有一点精神。

    白家人走在最前头,白珍珠和皇上妃子白良人低垂着头耻辱的迈动着小步伐。

    曾经一个是都城人人皆知的小才女,一个是受皇上宠爱的良人,奈何都抵不过皇上的忌惮和猜疑,纷纷滚落枝头,一无所有。

    微生溦坐在马车里等在城门口,队伍行到城门口,已经没了多少围观百姓,偶尔路过的行人瞧上两眼,议论两声,便继续走着自己的路。

    树桑打发官兵稍等片刻,队伍便在城门外休息下来,树桑带着官兵们去喝茶,犯人们如释重负的在地上坐下休息,放由微生溦靠近走向白珍珠。

    才出城门白珍珠就瞧见了微生府等着的马车,猜想到会是微生溦那个恨之入骨的人,此时走到自己面前,一身华贵璀璨,积压不住心中的怨恨,大喊着就想冲上来撕扯她,奈何手脚皆被锁链束缚,根本伸展不开,只能猩红着眸子干瞪眼。

    “微生溦,你来干什么,看我们的笑话吗?”

    白珍珠声音沙哑撕裂,不像以前那么清脆好听,怒吼着,撕碎了嗓子,痛苦的咳了好几声。身体瘦弱的只剩一把骨头,看来在牢里受了不少苦。

    微生溦看着她没有说话,伸手向刈楚要了一碗水,亲自端在她的嘴边,轻声道,“喝吧,路还很远。”

    “不要你假好心!”白珍珠一把打落了她手中的水碗,身后几位白家人惊呼一声,没有说话。

    微生溦没有生气,再次吩咐刈楚拿水来,给队伍中所有人都送了水,后面长长队伍里的人一个都没有拒绝,迫不及待的喝起来,唯有最前方的白家人,坚持一动不动。

    “你不为自己想,也为母亲、弟弟想一想,这条路下去还有很长,不要逞强。”

    白珍珠眼中燃烧着愤怒、屈辱,紧咬着牙不让眼泪掉下来,却还是止不住的掉下来。忍着哭声沉默良久,咬着牙挤出声音,“微生溦,我恨你。”

    即便所有证据没有经过燕王手,更无人知道经过了微生溦的手,但她就是有感觉,是微生溦害得她们全家,微生溦才是真正的罪魁祸首。

    微生溦没有辩解,淡淡的莫然一笑,“说起来我们好像并没见过多少次面,第一次画作比赛让你出了点丑,第二次剪了你的头发,第三次在左相寿宴那日狭路相逢促见一面,便是现在了。不过三四面,竟然就结下了这么大的仇怨,真是新奇。”

    微生溦浅笑着啧啧赞叹,她与端木伶纠葛颇深,却是除了剪掉她的头发,再没其他恩怨,但单单那一次,便注定了两人一辈子的不对付。

    “我恨你,我恨你,是你毁了我,毁了我的家,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毁你家的不是我,是你的父亲,还有生性多疑的皇上,早知如此何必当初,你的父亲当年不也无辜害了一个幸福家庭,只是可怜你们来偿还罪孽。”

    “果然是你,我就知道……”白珍珠激动的又要伸手来拉扯微生溦,结果脚下被锁链一绊,踉跄着就要摔在地上,被微生溦好心扶了一把才稳稳站住。

    白珍珠一把甩开微生溦拉着她手臂的手,眼中的血丝看着憔悴可怜,怒瞪着不停流泪,却再说不出话来。

    “天下如此大,人如此多,并非全部尊贵的皇族,难道没了安平侯府小姐的身份就活不下去吗?那么多的穷苦百姓都是怎么活下来的!要懂得知足庆幸,无论怎样至少还活着,就有创造和努力的机会。一切皆要看你的心态,祝你好自为之。”

    微生溦今日不过来临别送送她,虽然是恶缘,但也没有深仇大恨,也是无辜受牵连的可怜人。

    微生溦坐上了马车,树桑给了官兵们好些银钱,希望一路上多多关照,不要太为难。

    马车缓缓移动,白珍珠大哭着冲着渐行渐远的马车怒喊,“微生溦,我是不会感谢你的,你一辈子是我的仇人,我恨你,一辈子都恨你。”

    没了安平侯府,她便什么都不是,人情冷暖瞬间展现的淋漓尽致,雪中送炭太过奢求,唯有落井下石接连而来。

    曾经的相熟之人,曾经的好友亲戚,没有一个人相帮,没有一个人相送,最后离开这个从小生活长大从未离开过的地方,却是那个最恨的人来相送。

    心中又是屈辱,又是心酸。她们如何就变成了今天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