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城郊, 某独栋别墅门口。

    一位年过花甲的老太太站在铁门口，把铁门推开了一条缝，四处看了看, 没再看到有人, 长舒了一口气。

    老太太从铁门里钻出来, 关上门，转身, 沿着水泥路，离开了别墅, 上了一个坡.

    旁边有座公园。她进入公园，去运动休闲区健身, 还没走到目的地, 远远地就看到那个高高大大的男人, 穿着黑色裤子，白色衬衫, 看样子已经在这里等她多时。

    她转身就跑，他追了上来。

    “阿姨，您别走，听我把话完。”靳枫快步跑上来，挡住她的去路。

    “哎呦诶, 我伙子, 都快一个星期了, 你每天跟着我，就不累吗？我都了, 我早就不在那个氧吧工作了，我要带孙子呢。”

    “我知道。但达哇出事那天，您还在，还是您告诉我，去月亮山找她，您忘了吗？”

    “老太太我年纪大了，记性不好，那么久的事，我都忘了。你就不要再来烦我了，不然我可要报警了啊。”

    “阿姨，德勒大叔您一定认识，您过，他和您家大爷一起种过树。现在，他女儿，也就是达哇，被人诬陷纵火烧山，这是要坐牢的事。可您知道，这件事跟她没关系。那天她经过那片休息区，撞见那些人争吵，是您提醒她赶紧跑。有人要谋害她，您也见过。现在，只有您能帮她洗脱冤屈。”

    老太太满是皱纹的脸上，表情有些许慌张，眼睛左看看，又看看，手足无措。

    “我知道，那天是您最后一天在森林氧吧，因为要来北京照顾孙子，您怕以后再也见不到那片森林，所以想拍下来。您只要把您拍到的东西给我，后面的事情我来做，您别怕，不用您亲自出面去指证什么。我保证，不会有人知道您和这件事有关。”

    老太太慌张的神色缓和了些，“你的是真的？”

    “千真万确。”靳枫再次向她保证，“阿姨，您是信佛的人，相信因果报应，德勒大叔也是好人，他唯一的女儿达哇，现在没了一只脚，一辈子带着纵火犯的标签，还被误认为是精神病人，她还这么，以后怎么活？”

    老太太显然被动了，眼泪哗啦啦地流下来，不停地抹眼泪。

    靳枫匆忙掏出一包纸巾，抽了一片递给她。

    老太太接过去，擦掉眼泪，从裤侧袋里掏出一个盒子，双手紧紧地握着，仰头看向靳枫。

    “伙子，要不是看你跟了这么多天，这事我根本就没想过再提。希望你话算话，拿了东西就赶紧走，以后不要再来找我，也不要跟任何人在这里见过我。我老太太年纪大了，有人来找我麻烦不紧，但我还有儿子，还有孙子，所以我怕呀，你别怪我。”

    老太太完，把盒子塞进他手里，不等他再什么，转身就跑。

    靳枫目送她离开，开盒子，里面是一张内存卡。

    他把盒子握在手里，以最快的速度跑出公园，的回到住的旅馆，开电脑，把内存卡插入读卡器。

    靳枫看完视频，兴奋得差点跳起来，但还是克制住了，拿出手机，给应龙了个电话，把视频发到他邮箱。

    忙完这一切，他终于克制不住，给鹿鸣拨了个电话。

    她回北京的第三天，他也来了北京，只是，一直忙于找人，等人，始终没空联系她。

    鹿鸣听到他电话铃声的时候，正在拍摄现场。

    郊外一栋工厂改造的摄影棚内。

    鹿鸣举着相机，对着白色背景前的模特，快速抓拍了一组镜头。

    拍完以后，模特去休息，鹿鸣翻看拍过的照片，镜头里的人变换着各种姿势，面目表情极不自然，甚至有些扭曲。

    她看着看着，莫名烦躁，听到包里手机铃声响，翻出手机，正要接电话，模特朝她勾手。

    “喂，那个拍动物的摄影师，你过来。”

    “……”鹿鸣按掉铃声，没接电话，走到休息区，在模特对面坐下来，向她建议，“要不，我们拍一组侧面，或背影？”

    “你开玩笑，我是要让他们看到我的面孔，你别看这张脸，可不是一般的值钱。”

    鹿鸣不太想看这张几乎被整容毁掉的脸，笑的时候像哭，哭的时候却像笑，没有一种表情能做到位，让她保持不做任何表情情，也难。

    她想直接让她找别人拍，她应该是无能为力了，花脸模特咬咬性感红唇，声问她：“你会拍那种吗？”

    “哪种？”

    “就是那种，亏你还是摄影师，这个都不知道。那些当红的明星，不都是靠摄影师P出来的吗？可也得有机会P啊。”

    鹿鸣还是没听明白，她到底的是什么。

    花脸模特四周看了看，确认摄影棚内只有她们两个，清了清嗓子，把声音压得更低。

    “私拍，不懂吗？像你这种不入流的摄影师，专门拍动物，就是死路一条，想要走大牌明星御用摄影师路线，更是不可能，还不如做个私拍摄影师，赚点钱来得实在。你不知道，圈内很多私拍摄影师可有钱了，反正拿个单反就能拍，多容易。你要是能把我拍得漂亮一点，最好性感一点，我可以脱的，等我红了，你也就不用拍这种写真了。”

    “对不起，我拍不了，你另请高明吧。”

    鹿鸣起身，迅速把东西收拾好，提上相机包，转身离开，听到身后传来花脸模特嘲笑鄙夷的话，眼泪差点就掉出来，被她强行逼了回去。

    回到车上，她把东西往后座上一扔，启动车子，开出停车场，很快上了高速。

    车速越来越快，鹿鸣把车顶敞开，风猛地一下灌进来，她顿感舒爽畅快，被花脸模特嘲笑的屈辱感，渐渐被吹散。

    手机铃声又在响，她把车速降下来，靠边停车，拿出手机，看到来电显示，迅速按了接听健。

    “在哪？”电话里的声音，有一种克制隐忍的激动。

    “在车上。”鹿鸣同样很兴奋。

    她能感觉到他的激动，他应该是忍了很久才给她电话，这个星期他们几乎没怎么联系。

    “车在哪？我去找你。”

    “你在北京？”鹿鸣声音陡然抬高。

    “嗯。告诉我你在哪。”电话里，男人声音有些不耐了。

    “不知道。”

    鹿鸣看了下四周，她虽然从生活在北京，可去过的地方其实并不多，一下子还真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只知道是郊外。

    “你在哪？我去找你吧，我车上有导航。”

    “不用，导航不知道要绕多久。你把地址微信发给我。”靳枫正在出租车上。

    这几天他在北京找人，绕来绕去，脑海里已经有一张北京地图。

    鹿鸣争不过他，最终按照他的做了，就近下了高速，把地址发给了他。

    靳枫收到信息，发现他们相隔很近，他给司机指方向，不到十分钟，就看到了鹿鸣的车子，她已经下车。

    他下了车，穿过马路。

    鹿鸣看着他走到她面前，仍然不敢相信，他这么快就出现在她面前。

    两个人盯着对方看了好几秒，相视一笑。

    他张开双臂，她扑进他怀里，环抱住他的腰，脸贴在他胸口。

    他下巴搁在她头顶，双手覆在她脊背上，不停地揉搓，用力把她往他身上摁，似是要把她摁进他身体里。

    两个人就这么抱着，好一会儿没开口话，因为都很激动。

    “今天不开心吗？”靳枫长舒一口气。

    “没有啊。”

    鹿鸣收回一只手，抹了下脸和眼角，没有眼泪，他怎么看出她不开心了？

    “没不开心，怎么一个人跑到高速上飙车，车子飙到什么地方都不知道？”

    “……”鹿鸣不得不承认，这个男人智商和颜值成正比，双双高到爆表，“刚才是有一点点不开心，现在已经好了。”

    “是因为摄影展的事？”靳枫一直关注北京各大展馆的信息，没有看到什么雪豹之类的摄影展。

    “不是。”鹿鸣想起花脸模特的话，心里仍然有一丝酸楚，“就是突然感觉自己太怂了，有点难受。”

    靳枫放开了她，凝视她的眼睛，半晌没开口。

    “先上车吧，这里灰尘太大。”鹿鸣推了他一下，把车钥匙给他，“你开，我想偷懒。”

    “好。”靳枫接过钥匙。

    两个各自上车，靳枫转动方向盘，把车开回到路上，顺直车身，想追问她，具体不开心的原因，最终还是忍住没问。

    不用问他也能想到，她回到北京，鹿晓茸肯定会给她施压，摄影展不能开，也是自然的事。她会过得多压抑，也不难想象。

    “你在想什么？”

    鹿鸣见他不话，怕他乱想，把今天去给模特拍写真，被花脸模特嘲笑的事主动了出来。

    “所以，其实也没什么，她的要求也不过分，我本来就给人拍过裸照，她大概是看出我有这个天赋。不入流就不入流吧，我本来就是拍着玩的，没算入什么流派。”

    靳枫没什么安慰的话，腾出一只手，握住她的手，一直没放开：“累了就先睡会儿，我们先去旅馆退房，再带你去一个地方。”

    “什么地方？”鹿鸣有些好奇。

    “到了你自然会知道。”

    “好吧。”

    鹿鸣没再问，不定和刚才一样，又是他知道的地方，她不知道。

    她忽然想起，她这个北京人，在自己的地盘，还得他这个外地人主动找到她，把头转向一边，忍不住偷笑。

    靳枫觉察到她在笑，侧头看了她一眼，嘴角一弯，收回视线，让她睡会儿，他专注着开车。

    鹿鸣闭上眼睛，许是这些天睡眠质量太差，今天又忙了一天，这一刻很放松，她转眼就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