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孤单心事「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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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上,苏阿细又收到好几条好友添加请求。

    她看了一圈加她的这些男生,头像一个个都蛮好看的,添加请求也是五花八门。

    滑到中间,看到一个备注写的是:江。

    苏阿细看着江垣的头像,发了一会儿愣,然后点了接受。

    这条信息是中午发过来的,她一直没看到。

    可是加了好友之后,江垣却一直没话。她突然心跳加速起来,甚至有点手抖。

    要不要句什么?

    算了吧,又不是她主动加的。

    不过她干嘛这么紧张啊?

    过了好半天,他才发过来一句话:“明天早点过去点名。”

    她回:“好。”

    苏阿细等了很久,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你一句我一句,贫瘠的对白,她能消化一晚上。

    她还认真地翻看了一遍自己的,删掉了几条无关痛痒的。

    但是他压根没有进她的空间。

    他空间……锁了……

    有一点点失落,确实是她想多了,毕竟是同班同学,以后总是要联系的。

    苏阿细把手机放到一边。

    柳惠心是东北人,苏阿细和乔景是南州本地。白安安是中原的。熟络了几天之后,大家能找出点话题来聊。

    白安安对东北地方表现出了十足的好奇心,问柳惠心:“你是朝鲜族的吗?”

    “不是,但我从上的朝族学校。”

    “长白山是你们那儿的吧。”

    “嗯,天池水能煮鸡蛋。”她嘎嘣嘎嘣地啃着鸡爪,“今年暑假人爆满,山上全是拉横幅的。”

    “怎么回事?”

    柳惠心把一块骨头从牙齿缝里挑出来:“接张起灵的。”

    白安安煞有其事地问:“接到了吗?”

    柳惠心一脸懒得搭理她的样子:“你觉得呢?”

    白安安很多时候看不出来别人对她的鄙视,情商低得宛如中学生,这件事情用柳惠心的话来,就是没有眼力见儿。

    白安安又问:“你们那儿跟朝鲜靠着吗?”

    柳惠心:“隔了条江。”

    白安安把凳子挪到柳惠心面前,坐下:“那你们要过去是不是很方便?”

    “我没去过。”

    “我看你前两天电话都的韩语哎,感觉好酷啊。”

    “那是我跟我朋友,汉族人不朝鲜语。”

    白安安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你是汉族的?”

    柳惠心皱眉:“对啊,刚刚不是过了吗?”

    白安安讪笑:“忘了。”

    白安安化完妆喷了点香水,换了几套衣服,去阳台照镜子,在宿舍狭窄的通道里走来走去,拖鞋刮着地面发出拖沓的声音。

    苏阿细把耳机带上了。

    但是她仍然听到柳惠心和白安安扯着嗓子的对话声。

    “你去哪儿呀?”

    “面基!”

    ***

    每天训练,晒得皮肤都疼。队里的女生一到休息的时间点就嗷嗷鬼叫。

    苏阿细在站军姿的时候突然想到昨天白安安江垣要表演节目的事情,她走了一下神,想象到江垣可能会手足无措的样子,居然有点期待。

    教官走过来弹了一下她的脑门:“抬头。”

    ……

    军姿结束,原地就坐。

    教官突然拍了拍手,召集大家的精神注意力:“今天我们三营二连的江垣同学要给大家表演节目啊,大家鼓掌欢迎。”

    苏阿细刚刚随大流抬了一下手,就很清楚地听见斜后方的男生口中蹦出来两个字:“我,靠。”

    她把手放下了。

    江垣继续坐着,假装没听见。

    教官过去训他:“昨天得好好的,怎么就退堂鼓了呢。”

    他:“我不会唱。”

    苏阿细回头瞄了他一眼。

    “快点快点,别浪费大家时间。”

    江垣蹬了一下腿,“不要。”

    教官仍然不依不饶的,“是不是要别人教你你才会?”

    然后他突然走到苏阿细身边,指了指她,“你先唱,教他两句。”

    苏阿细觉得自己很倒霉。

    她不知道这个教官是有多喜欢看别人出洋相,但是他这样一个指令下来,让他们两个人的处境都很难堪。

    教官仍然冲着苏阿细:“快点,随便唱什么。”

    身边的群众都很给面子,面色生辉的样子,就像准备亲手宰了一只白白净净羊羔的屠夫。

    他们都不得尴尬症的吗?

    她有点希望这时候那些对她频频示好的男生们英勇地站出来一句“不要刁难女生了!”

    然而没有。

    ok,统统黑名单。

    苏阿细动了一下身子,手撑在地面都准备起来了,没想到江垣利索地从地上窜起来,周围掌声更加激烈。

    他出队,撸了两下袖子。

    “恨欲狂!长刀所向!多少手足忠魂埋骨它乡!”

    操场上十几个连的同学齐刷刷地掉头往这边看。

    苏阿细身子僵了一下,她重新坐好。

    ……算你有点良心。

    “何惜百死报家国!忍叹惜更无语!血泪满眶!”

    教官眉眼里掩不住骄傲,捶了一下他的肩膀:“能不能大点声!!”

    “马蹄南去人北望!人北望草青黄尘飞扬!我愿守土复开疆!堂堂中国要让四方!来贺!!”

    江垣的声音刚刚落下,来自整个操场的掌声,就瞬时间侵袭过来。

    “不是唱的挺好的嘛。”

    教官过去把江垣的袖子拉下来,得意地拍拍他的肩膀,“衣服好好穿,啊。”

    坐下来之后,苏阿细听见有人拉着他问:“怎么回事啊?你得罪他了?”

    江垣把帽子摘了,重新把袖子撸上去,无所谓地了句:“他就是看不惯我长得帅。”

    ***

    中午的食堂。

    穿着军装的大一新生们被形象得称为“移动的马赛克”,可是在这么多乱花迷人眼的马赛克里边,苏阿细偏偏能看见那么突兀的一块,这一块在她的眼里表现得一点都不安分。

    他皮肤白,在人群里是发光的,嘴唇鲜艳得像朵花儿,微微嘟起嘴巴的时候,嘴角处会形成一个的沟壑,有一种独到的可爱之处,是很适合撒娇的长相。

    然而现在,苏阿细只能盯着他的后背走神。

    有人对着他的方向指指点点。在拥挤混乱的食堂里面,江垣站的那一片方寸之地,显得尤为静止出尘。他抱着手臂玩手机。

    也没什么特别的,懒惰的低头族。

    右边这一队很慢,苏阿细的队伍却移动得太快,两人的距离立见缩短。

    她伸一下手,就能抓住他的胳膊。

    可是——

    “江垣!”这是袁婧的声音。

    江垣回头看了一眼,眼神略过整条队伍,看向尾巴那里的袁婧。苏阿细把视线转向前面柳惠心的后脑。

    余光里的他出了队伍,慢慢地往后面走。走到她身边,走过一点点距离。他停下了。

    “我的妈呀,你今天在操场上唱歌好帅啊,我给你录视频了,你看吗?”

    江垣:“……不看,丢脸死了。”

    “那算了,”袁婧拉着他的袖子,指指自己的座位:“我帮你了饭,一起吃啊。”

    江垣问:“了什么?”

    袁婧:“土豆和茄子。”

    “不要了,我不喜欢吃。”

    对话的声音离远了,苏阿细抬起头,盯住菜单黑板。

    袁婧自然非常活络地摆脱尴尬,拉着江垣骂他:“喂喂喂!不给面子啊你!”

    江垣看了眼涌过来的人山人海,看着袁婧,无奈地:“队都没了啊,姐姐。”

    话音刚落,他手机亮了,袁婧下意识伸着脑袋过来看,江垣自然地背了个身,把消息点开。

    苏阿细:“你吃什么?”

    他面无表情地了几个字发出去,然后把袁婧支走,“你回去吃饭吧,我重新排。”

    袁婧:“行啊,下次约你,喜欢吃什么提前告诉我。”

    “嗯。”

    队排到柳惠心,柳惠心弓着身子在窗口指指戳戳,苏阿细看着屏幕,掀了一下嘴角。江垣回的是:“你什么我就吃什么。”

    苏阿细帮江垣好饭菜,本想着怎么开口问他要不要一起吃饭,可是刚刚把餐盘递过去,他就取了筷子径直走向了一桌男生。

    还好没问。

    他也依然没有谢谢。

    下午两点军训,订了一点半的闹钟,苏阿细起来的时候却发现她是最后一个起床的,其他几个人都已经在洗脸或者化妆。她爬下床,状态仍然不佳,头晕目眩,还游走在梦境边缘。

    白安安一边往鞋里塞卫生巾,一边从嗓子眼里发出长长的一声“啊”:“热爆了,不想军训。”

    柳惠心揶揄:“弄张病假条去,你能歇俩礼拜。”她“啪”得一声盖上眼影盘,开始涂口红。

    刚到宿舍的时候,柳惠心是每天坚持化妆,素颜出不了门的那种。

    后来一段时间,白安安也跟她学着每天化妆。

    柳惠心偷偷在苏阿细面前过,白安安的化妆品很劣质。她有一段时间,以吐槽白安安的廉价为乐。

    苏阿细换上衣服,简单地扎了一下头发,照镜子。她揉了揉脸,抹了点防晒。

    一点四十出宿舍,走到操场要十分钟,两点钟集合。

    苏阿细拿外套的时候,发现腰带不在。她去柜子里面大概翻了一下,也没有。陡然间就惊醒了:“惠心,你有没有看到我的腰带?”

    柳惠心站在门口等她,听见里面有声音,站在门槛上,吼了一句:“你腰带没了?”

    “我不知道,我找不着了。”

    “你今天在食堂是不是脱衣服了?”

    苏阿细仔细地回忆了一下,她是脱了,可是走的时候也穿上了。但是腰带——

    柳惠心见她不接话,又:“会不会落那儿了?”

    “那怎么办?”苏阿细拧着眉毛,现在去找也来不及了。

    柳惠心:“要不你跟教官一声?大不了骂两句,罚站呗。”

    她的轻松,但是对苏阿细来,这不是大不了的事情。

    她可不想成为“出头鸟”。

    没有腰带,她的衣服显得松松垮垮,过于宽大了。点了一下人头,有人在队伍里喊了一声:“女神你腰带呢?”

    苏阿细简单地回应:“忘拿了。”

    少人。

    操场中央,江垣晃晃悠悠地走过来,眯着眼睛看了一下这边的队伍,当然,他再怎么眯眼睛也看不到苏阿细现在一点即怒的臭脸。

    所以他依然晃晃悠悠。

    江垣归队。

    教官来之前,苏阿细也走进队伍。

    她的位置在男生的前面一排,班上一些她连名字都叫不出来的男生张着嘴巴就“女神”“女神”地调侃她。苏阿细有点烦躁。

    “你腰带呢?”这是江垣问的。

    “不知道。”她烦躁地回答。

    天气原因,情绪在走下坡路,这不是她能控制的。

    烈日伤人,一根腰带从后面被扔进她的怀里。

    苏阿细回头,江垣散漫地站着,眼睛无精采地睁开,看着她的方向,看了会儿,然后轻飘飘转开了。

    他就是不开口,她也能感觉到他一个字一个字抠着:不用谢。

    “江垣!”教官挺着胸膛走过来,“你腰带呢!”

    江垣:“不知道。”

    结果就是,他在大家都休息的时候,被罚站半个时军姿。

    教官对男生的要求非常严格,在江垣的膝盖里面夹了一张纸片。

    正值一天最热的时间点,这个时候的太阳能把人晒掉一层皮。

    大家挤在操场围墙旁边的阴凉处休息,只有江垣一个人站在太阳底下。

    苏阿细没有去乘凉,她走到江垣身边把他推开。

    江垣膝盖间的纸片缓缓地坠地了,苏阿细把纸捡起来,夹进膝盖:“我自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