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亲爱的姑娘「二」 ...
江垣从海大回来, 还拐回来一堆海大的美少女。
连续两天晚上,苏阿细都听见有人举着喇叭在男生宿舍楼下喊话。
“南州大学2015级新闻2班的江垣同学!!做我男朋友!!我要给你生猴子!!”
隔了三栋楼她都能听见。
白安安听了很心动, 她以前应该只是觉得江垣很帅,现在因为这些人,也带起了她心里头一点狂热劲儿, 如果在路上听见有人讨论江垣, 她都会激动地过去告诉他们, 那是她同学, 超级帅的。
苏阿细都不知道她在得意什么。
不过她有点同情那两个喊话的女生。
因为后来得知, 江垣那两天都去网吧了。
他有定力, 不会轻易被这些事情干扰。
但是男生越是这样,才越是有女生前仆后继地拥过来。
因为人类的本性寻求刺激,促使我们对“征服”二字抱有了极大的希冀。
江垣对旁人调侃这些桃花信息的欠揍语气报以一个哈欠, 轻轻地骂一句滚, 然后趴在桌上看过道另一边的苏阿细。
她看着书本走神了。
不知道这位仙女在想什么呢。
苏阿细什么都没想,她只是有点困,强撑着脑袋才没有盹。
一颗巧克力“啪”的一下落在桌面上, 她写字的笔尖一抖,清醒了。
江垣在课上看完了苏阿细给他推荐的电影。
神奇的是, 他居然一秒钟不跳地看完了。
他觉得自己可能真的是闲得发霉了。
——有的时候, 做一些无意义的事情, 不是因为闲,而是因为在这段无意义的时光里,会把她放在心上。
想着一个人的时候, 时间就会过得很快很快。
似乎也就那么一会儿工夫,电影就结束了。
他也不知道讲了啥。
十月份,有一个南州大学秋季运动会。
大学的运动会和高中的不一样,高中不管你参不参与,都得坐在观众席上给自己班上的同学呐喊加油,大学只要你不参加就没你事儿。三天运动会,只要每个同学都在八点之前去南苑操场签个到就行。
但就这么点的要求,也被人吐槽麻烦。
周六那天,苏阿细起了早,她去食堂吃了早餐就直接去操场了。
那天天气好得过头,气温有点回升。入场仪式已经结束,满操场的啦啦队和礼仪姐姐正在退场,苏阿细站在操场外围张望了一圈。最后在旁边的篮球场那边看到江垣。
他戴了个棒球帽,翘着二郎腿。跟袁婧坐在一起,两人冷漠地玩手机,各玩各的。时不时上几句话,不过都是袁婧抬头,江垣偶尔开口。
很巧的是,苏阿细走到他的桌子跟前的时候,袁婧正好起身去隔壁班巡逻了。
江垣抬头瞄了一眼来人,有点紧张地把帽子摘了。坐直了,看着苏阿细拿笔签字。
她签完,偷偷瞟他,发现江垣还在看她。苏阿细觉得脑袋有点热热的,她没管他,把底下乔景的名字也签了。
江垣:“签你自己的。”
苏阿细无动于衷,签了柳惠心的。
江垣重复:“签你自己的。”
苏阿细把白安安的也签了。
他便什么也没再。
苏阿细有点不知所措,她觉得现在应该温柔地一句抱歉,她们真的起不来,可是他也没有逼她把名字划掉,那是默许了的意思吗?
做了亏心事,她略略表现出讨好的姿态问他:“你参加比赛吗?”
江垣:“嗯。”
“加油。”
“怎么加油啊?”
苏阿细摸了一下有点热乎乎的脸,声地:“赢了给你奖励吧。”
江垣高兴了:“好。”
八点钟,学生会的同学已经准时开始收单子,名单上空着的那几个名字江垣都刷刷一并给签了。
同学面红耳赤地斥责:“你怎么徇私舞弊呢?”
江垣把名单扔他怀里:“不要大声嚷嚷。”
他看了一眼主席台。
苏阿细作为广播台的干事,今天要值一天的班。比赛开始之前,她坐在高处,看着偌大的操场,人来人往,拿着相机的宣传委员们跟着自己班上参加项目的运动员,满操场地跑,送水。
她再看向他们班的签到点的时候,江垣已经不在了。
一天的时间很难熬,她的任务就是读稿子,各种各样的加油稿。
读稿子的过程中,发现江垣参加的项目还挺多的。
比如——
“我要表白15级新闻班的江垣同学,啊啊啊我今天在操场上待一天就是为了你,因为你拿第一的样子真的太帅了啊,江垣加油,我是你的迷妹!”
辞藻轻浮,不读。
“在五中的时候就好喜欢江垣,你是我们学校的骄傲,期待你今天的跳高。”
套近乎,不读。
“江垣加油!”
太短了,不读。
磨蹭到下午五点,苏阿细把一半以上出现江垣名字的稿子都挑出来给旁边同部门的阮茵茵。
结果剩下来的,不比这些好到哪里去。
“操场上的运动健儿们,快跑啊!红裙长腿的少女在终点等着你们,你们的高中数学老师拿着刀在后面追你们,快点跑吧!”
苏阿细淡定地念完这段话,发现阮茵茵笑得滚到桌子底下去了。
阮茵茵好心给了苏阿细一个帽子遮太阳,苏阿细谢谢,她开了一瓶矿泉水喝了一口,视线通扫全场。
快结束了。
她暗测测地问阮茵茵:“我们什么时候能走?”
阮茵茵整理了一下桌子上凌乱的稿纸,“不知道啊,部长让我们待到操场没人就行。”
“不是五点就结束了吗?”
“你看那儿,还比着呢。”阮茵茵伸出手指指了一下操场角落。
People Mountain People Sea……
男生女生挤满了比赛场地,她脖子伸得再长也看不到运动员,“干嘛呢?”
“跳高。”
“为什么超时?”
“据今年运动员特别牛逼。”
苏阿细隐隐记得刚刚递出去的一份加油稿里面,有到江垣参加了跳高。她徐徐地拧上瓶盖,眯起眼睛看夕阳下的操场。于是在视线里拥挤了这么多人的时候,她只能自己凭空臆测他在里面,或者不在。
那边时不时爆发出一阵掌声和尖叫。真的,苏阿细今天一天看到的每个比赛的观众加起来都没有这一场多。
这样的比赛盛况绝对能够写进南大历史了。
隔了这么远,甚至看不见任何一个运动员,苏阿细都觉得很激动。
她听见简喜乐在人群里扯着嗓子喊:“叶卿!时君以你赢的话他给咱俩跳脱衣舞!”
阮茵茵趴在桌上,捂着肚子笑,“我们部长亲戚啊!”
比赛结束的时候,已经天黑了。
苏阿细她们两个人在主席台上收拾的时候,突然有个女生上来送东西,“我在操场捡到这个,能不能播一下失物招领。”
苏阿细接过去,一张运动员号码牌。她:“谢谢,不用播了,这我们班的。”
“好,行,那你拿给他。”
苏阿细下到操场,捏着江垣的号码牌,往跳高比赛的场地走,观众们已经渐渐地散开了。
星辰依偎在月亮身边,天是深海的蓝色。
迎面走过来一男一女。
这个男生个子很高,简喜乐就像他的跟班一样给他递水送纸巾,殷勤得很。他额前的头发沾了汗水,懒散地迈着步伐的样子气场摄人,狭长的凤目往旁边一扫,苏阿细就被这气场震得缓缓地停下了脚步。
两边人擦肩而过的时候,简喜乐笑着冲她比了个大拇指:“阿细!你们班班长拿了第一,超级帅的!”
叶卿目光微垂,在苏阿细身上逗留了一会儿。
仔细看的话,这个男生长得很帅。
个子超级高。
剑眉星目,身板硬朗,气宇轩昂。
他的帅和江垣不太一样,江垣的长相是人见人夸,扎扎实实的漂亮。但是叶卿模样轻佻,有点风流浪子的意思。这一型花花公子似的男生不太招传统女孩的待见。
这双眼睛好像能洞察一切,但又好像能目空一切。这样的人,让你仅仅看他一眼,就妄图窥探他的内心。他能激发出人的心里最极端的欲.望。
苏阿细不敢跟他对视太久,她把目光移到简喜乐身上,冲她简单地笑了笑,“谢谢。”
简喜乐捶了一下叶卿的肩膀,笑嘻嘻地:“老大今天也很棒了!”
他轻轻地扯了一下嘴角,释怀地一声叹:“年纪大了。”
苏阿细等他们离开以后,走出去几步,回头望了一眼叶卿,而碰巧,他也回头。
……
江垣一个人在比赛场地寻寻觅觅觅觅寻寻。
“在我这里。”苏阿细把号码牌给他。
他接过去,“哦。”
“你第一?”
“嗯。”江垣用一张餐巾纸草草地擦着脸上的汗,身上的短袖都湿透了。
“可惜了,我没看到。”
他摆摆手:“不要不要,你来看比赛的话……我可能会紧张的。”
苏阿细在想,这个时候大家都赶去吃饭了,都没有人给他送水,她是不是应该当一下好人啊。可是她愣愣地看了他半天,只了句:“恭喜啊。”
江垣勉强地笑了一下,“刚刚那个学长很厉害,他没好好发挥,不然轮不到我拿第一。”
苏阿细试探地问:“叶卿?”
“你认识?”
“不认识,听了。”
“对,计算机的。”
江垣以为苏阿细只是过来给他送东西,可是聊了几句之后发现她没有要离开的意思,江垣赶紧:“你等我,我去锁下车。”
“你骑车过来了?”
“嗯,没事,我放南苑也行,明天过来取。”
苏阿细:“你可以骑回去。”
“不用,我们走回去。”他完就跑了。
她看着他慌慌张张的背影,笑了起来。
江垣去锁车的时候,苏阿细回主席台拿了一瓶没开过的矿泉水,顺手把自己喝了一半的那瓶也带走了。她把矿泉水给他开好,可是江垣过去之后二话不就拿了她喝过的那瓶。
回去的路上,江垣心翼翼地:“你今天,如果我赢了,给我奖励的话……”
“嗯。”
“是什么奖励啊?”
苏阿细:“一起吃饭吧。”
江垣愣了一下,“啊?就这个?”
“不要算了。”
“哦,那我……”他垂着脑袋捏了一下自己的耳朵,偷偷瞄她,“我先回去洗个澡,十分钟很快的。”
“……”苏阿细没话。
“五分钟五分钟!”他往宿舍楼的方向跑,“你去食堂等我!”
苏阿细没去食堂,她就在男生宿舍楼底下站了五……可能不止五分钟。
江垣出来的时候,穿了件白衬衫,正在伸着胳膊套上一件黑色开衫。他走到她身边,带来一阵清爽的薄荷香。
他的衣服,无非就是黑色白色,他连灰色都不怎么穿。但是这两种颜色,偏偏还被他穿得都很好看。
江垣捞了一下袖口,露出手腕,低头看了一眼旁边的苏阿细,她也正好抬头,视线对上的时候又怯怯地闪开了。
走在夜色里,苏阿细看着有点不好意思的江垣,居然觉得很感动,她轻声地:“你真的很厉害。”
江垣腼腆地笑了笑。
走到暗处,苏阿细突然感觉他的手勾住了自己的,她以为是不心碰到了,下意识地闪躲了一下,却被江垣一把抓住。
心猿不定,意马四驰。今天的晚风有点温柔。
***
白安安参加了一个短跑拿了第一,大家算在宿舍庆祝一下。
柳惠心她们出去采购,准备今晚在宿舍煮火锅。
宿舍限电400w,白安安空调插座那里可以用接插座,不会出事,是用电管理的一个bug。
苏阿到了宿舍她们还没回来,她站在凳子上,艰难地把空调的大插头拔下来,摸了一手的灰。
陆铮来电话。
苏阿细:“这段时间你不要再电话给我了,我交男朋友了。”
陆铮那边顿了顿,“不会是……”
苏阿细没话。
他笑了笑:“好,我知道了。早点休息。”
“嗯。”
“晚安。”
她挂了电话,才看到站在门口洗手池边的乔景,高大的一个人影,把苏阿细吓了一跳。
不知道乔景有没有听见苏阿细刚才的话,但是她一直低着头玩手机,一语不发,手里拎着鼓鼓囊囊的塑料袋。
苏阿细过去,“乔景。”她把她手上的东西接过去,“她们人呢?”
乔景:“在上楼。”
插插板的时候,苏阿细心地问了句:“这个没关系吧,会不会跳电?”
白安安:“不会,我认识一个学姐她们宿舍就这样的,只要每次查寝的时候把空调的头子插上去,别被宿管看到就行。”
一切顺利。
那天苏阿细仍然心事重重的,她有点担心乔景会不会把她的事情抖落出去,然后因为她的不真诚,她们会像议论白安安一样,在背后挤兑她。
她更害怕乔景妈妈那样的人。
虽然她也没什么好挤兑的,她们知道了也太大没关系,但是她真的希望自己和江垣的关系不要遭人诟病。
洗澡的时候,苏阿细想的是江垣,她取下了摆在架子上的一瓶沐浴乳。
那是柳惠心的。
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已经用完了,但是她好像一直忘了扔,可能柳惠心觉得这个瓶子还剩一点点还能用,所以没有扔。所以她看到这个空瓶的时候,就会觉得无比烦躁。
她伸一下手,就可以把它扔掉,然后放上自己的东西,可是她没有办法自作主张。
苏阿细把柳惠心的沐浴乳放回去。
苏阿细洗完,换白安安去洗澡。她在里面窸窸窣窣地脱完了衣服,突然把门开,对着外面:“惠心,你沐浴乳用完了怎么不扔了啊,好占地方。”
柳惠心吃完薯片,嘬了一下大拇指:“哦我忘了,你帮我扔一下吧。谢谢啊。”
苏阿细很多时候会嫉妒江垣。嫉妒他的无所谓,嫉妒他的随心所欲。
为什么他可以任性地做自己想做的事情,而她要辛苦地左右逢源,到最后却什么都得不到。她向来只会被人们当成一个“看起来还算善良”的过客。
高中的时候,班上发生过一次严重的失窃事件,起初只是几个同学丢了修正带的芯,然后是某个男生的手表没了,最后甚至连生活委员保管的班费都不翼而飞。老师查了丢钱那天的值日生,他们都苏阿细是最后一个离开的。
然后苏阿细就被叫到了办公室。
老师是刚刚毕业的年轻大学生,大概也是没有遇到过这种事情,对她慌乱地了一些大道理,想让她自己招供。
但是苏阿细一句话都没。
如果老师问她“你有没有偷东西”,她可以没有。但是老师没问,她也没有立场“你凭什么认为我就是偷”。
第二天,他们班班长在体育课的时候回到班上,看到班上的一个女孩鬼鬼祟祟地在别人的书桌里摸来摸去,班长把女孩拎到办公室,交给老师。
后来女孩的父母被叫到办公室,他们替她认错,希望老师不要记过,会影响毕业。
女老师心软,放了她一马。
苏阿细试想了一下,如果那天班长没有抓到女孩,是不是没法毕业的就是她了。
是的。
哪怕她今天被记了过,她的妈妈都不会远渡重洋来为她求情。
此后,每件事情在她这里都被处理得谨慎微。
苏阿细很清楚,只要被人在身后轻轻地推一把,自己就会倒下。
因为从来没有人可以依靠。
天气转凉的日子里,最开心的事情就是累了一天以后洗个澡,躲进被窝里和心尖上的人聊天。
哪怕他回的慢,哪怕的都是无关痛痒的东西。
可是想到他在那边握着手机认真地回复消息的样子,屏幕上的每一个字都变得好珍贵。
心里话,她也希望有人可以好好地爱她。
江垣给她分享了一首歌,甜梅号的《黄昏鹿场》。
是一首比较轻松的后摇。
因为这首歌,苏阿细喜欢上这个乐队。但是后来她才知道,这支台湾后摇的先驱乐队,已经解散很多年了。
中午,苏阿细在广播台念完稿子,放了甜梅号的这首歌。没有点歌赠言。
她在广播里歌颂青春不老。
他在校园里悠哉地骑着车,穿过一大片夹竹桃生长过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