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亲爱的姑娘「四」 ...
江垣转脸就把爷爷给他的那辆车卖了, 谈恋爱是很催人奋进的事情,因为时时刻刻都得想着多攒点钱养妹子。
他这段时间跟了鸡血似的, 每天上课,一节课不落,连早晚自习都从不迟到早退。
但是他不想听的课仍然不会花时间, 有的时候就趴在桌上画画五线谱什么的。
不画图就抬头看看苏阿细。
她偶尔会回头。
后来发现江垣总是盯着她之后, 连“偶尔”也没有了。
我.靠, 真没默契。
他一辈子也研究不透女孩子这种生物。
因为他压根看不明白, 她们身上时时刻刻会保持着一种谨慎的腼腆。
他更不会看到, 她回过头去看着课本的时候脸上迟迟消散不去的傻笑。
女孩就像一朵娇弱的花儿, 你必须得多花时间陪她,多给她一点阳光和雨露,给她温暖。她才会愿意为你开放。
十一月中旬, 江垣算跟她去看看电影。
他知道苏阿细上课的时候不会看手机, 就传了张纸条过去。她坐在前前排,江垣手臂一挥,纸团就掉在她桌上。
苏阿细问他:“有什么电影。”
江垣:“饥饿游戏, 我的少女时代,还有陪安东尼什么什么。”
她回:“陪安东尼什么啊?”
江垣认真地查了一下, 写上:“陪安东尼度过漫长岁月。”
苏阿细:“哦, 看我的少女时代。”
“……”
这部电影风评挺好的。
台湾的青春电影似乎总能非常精准地点明青春期少男少女的脆弱心事。让观者一头扎进共鸣的旋涡出不来, 某一句台词,或者某一个镜头,就像是一根细细的针, 扎进泪腺。源源不断。
林真心坐在长凳上仰望星空,听着徐太宇留给她的那卷卡带的时候,旁边女生发出吸鼻子的声音,苏阿细偷偷看了一眼江垣。
他靠在椅背上,稍稍地歪着脑袋,安静地看屏幕。
隐隐若若的光线照亮他的侧脸。
也不知道他真的在认真看电影,还是心怀什么鬼胎。
江垣的侧脸特别好看,要是现在能拍照,她肯定会把他现在的样子照下来,然后做成屏保——
不过这只是苏阿细少女心爆棚时的自行幻想。
哪怕现在可以拍照,她也不会拍他,哪怕她拍了,也不会做成屏保。
她是个刻板的人。
电影的场次很晚了,出来以后,苏阿细看了看时间,赶到学校宿舍都闭寝了。
但是他们两个仍然不疾不徐地踏上了公交车。
车上,她双眼漫无目的地在每一盏路灯和每一辆车上做短暂停留。
江垣握住她的手,苏阿细转头看他,问道:“你觉得电影好看吗?”
“还行。”江垣淡淡地,“就是看不清里面人长什么样。”
他懒洋洋地坐着,腿蹬在过道。
苏阿细:“你怎么不戴眼镜?”
“能看清你就行了,管那么多干嘛。”
“那你看电影都不戴眼镜吗?”
“我一般不出来看电影。自己看很奇怪,和朋友看更奇怪,而且我也没有……约过女生啊。”
苏阿细低声:“所以,你是第一次……”她的尾音融进长长的刹车声中。
没有再问了。
在北门下车,江垣拉着她往前走,苏阿细却突然放缓了步子。
江垣问:“怎么了?”
“十一点都过了,怎么进去啊。阿姨不给开门的。”
江垣以前出去上网好几次都半夜才翻墙回去,但今天还带了姑娘,他疏忽了这个问题。江垣抓抓头发,尴尬地问:“你回家吗?”
苏阿细:“我家挺远的。”
“去我家吗?”
“……不去。”
他盘算了一下,拉着苏阿细往北门走:“那我们去校门口。”
“去校门口干嘛?”
“坐。”
“……”
江垣带她去了学校北门旁边的快捷酒店。跨进门的一瞬间,苏阿细心跳得特别乱。
前台的姑娘瞄了几眼苏阿细,做作地压低了声音问江垣:“女朋友啊?”
“嗯。”
“几间啊?”
“一……你带身份证了吗?”
苏阿细摇摇头。
江垣开心地:“一间。”
前台:“一人一证。”
江垣:“没办法,证在学校呢。下次一定带。”
苏阿细有点拘谨:“你跟我住一起啊?”
江垣被她问蒙了一下,稍有一顿,“啊,那要不,我睡外面去。”
“……算了。”苏阿细攥着他的衣角,拉着他往前走。
电梯里面很静,陌生的环境让她有点不安,苏阿细问:“你怎么什么人都认识?”
“来过几次。”
苏阿细抬头,狐疑地看着他。
“我一个人……”江垣低着头,“一个人过来洗澡的。”
她没接话。
江垣解释:“真的,我有的时候在网吧待得很晚。”
她随口吐槽一句:“你天天就知道玩。”
“也没有天天吧。”
完几句,电梯到了。
大床房,苏阿细在床边坐了一会儿,江垣在旁边照镜子。
两人没什么话,苏阿细觉得挺尴尬的。她是个相对来比较善于解决尴尬的人,但是这种能力也偶尔会出一些意外情况。
男生和女生待在一起,总是她找话题,也是会累的吧。
苏阿细是个心理活动很丰富的人,但是和别人相处的时候她会尽量照顾对方的心情。
明明之前交流沟通也挺正常的,怎么现在就这么害羞呢。
也许是因为现在的他,是逾越了同学关系的……男朋友。
可能这就是恋爱吧。
但是赶走那些情绪,和他两个人待在一起,还是会觉得很开心的。
苏阿细用手戳了一下台子上的一个盒子,盒子滚动了一圈,江垣视线挪过来,苏阿细随口问:“这是什么啊?”
不过她问完就有点后悔了,盒子上写了“冈本”两个字,虽然她看不懂,但是有种不好的预感。
苏阿细把盒子放回原位。
江垣有点脸红:“我……我也不知道。”
“你今天花了多少钱啊?”
“没多少钱。”江垣在她旁边坐下,手插在外套的兜里,看看她。
苏阿细算给他现金,但是此时此刻的金钱交易行为会显得她这个人很冷漠,而且江垣也一定会不开心。
为了照顾一下他的心情,她决定晚一点再给他钱。
江垣瞄了一阵,苏阿细问:“干嘛?”
他:“你很漂亮。”
“你也很帅。”
“洗过澡了吗?”
“嗯。”
……
然后呢。
最怕空气突然安静。
江垣往那边动了动,手臂圈住她的腰。苏阿细以为他只是想要抱一下,可是她身子刚刚侧过去,他的嘴唇就覆了上来。
苏阿细微微抬头,睁大眼睛,看着他微启的双目,长长的睫毛都快触到自己眼皮了。
这个吻浅尝辄止。
三四秒钟之后,江垣把她放开。
苏阿细轻轻地舔了一下嘴唇,忽而开口道:“我怎么没有心跳加速?”
江垣失望地“啊”了一声,然后握着苏阿细的手放到自己胸口,“我心脏都要炸了。”
苏阿细冰凉的手被他握得渐渐暖和起来,她想把手抽出来,江垣没松。
他声地:“再亲一次。”
第二个吻仍然浅尝辄止,大概停留了十秒左右。
苏阿细眼睛都闭上了,江垣却突然站起来,他:“你等一下。”然后开始脱衣服。
苏阿细低头。
江垣把外套挂好,露出里面白绒绒的毛衣。
他重新把她搂在怀里,这回吻得大胆了许多,就像吃果冻一样,游刃有余地舔舐,吮吸。轻轻地咬了几下。
江垣用舌尖撬开她的嘴唇和贝齿,溜进去,碰碰她的舌头。
他吻得不重,相当温柔。
苏阿细皱着眉头,觉得自己有点沉溺了。
江垣接吻还挺像回事的,但是她不太会,甚至有点闪躲。
他用指腹揉了揉她拧成一团的眉心。
吻毕,他评价:“好甜呀。”
苏阿细垂着眼睛,江垣觉得她的睫毛很可爱,轻轻地用嘴唇碰了一下她的眼皮。
江垣一整晚抱着苏阿细,两人躺在床上拥抱,和衣而睡。
他的毛衣软绵绵的,苏阿细把脸埋进去,闻着淡淡的馨香,就好像一下子跨过了漫长的冬季,迎来了温和的春天。
***
早上五点半宿舍开门,苏阿细赶回去洗了个头,去楼下吹干,楼道里有人在给热水袋充电,她去宿舍的院子里。院子的铁门常年锁着,零零散散停了几辆车,墙上有给车子充电的插座。
苏阿细吹了五成干,江垣走过来,扒在铁门上,安静地看着她吹头发。
他胳膊伸进去,摸了一下她热热的发梢,:“一起去吃早餐。”
苏阿细把他的手掐走:“我跟柳惠心吃。”
“好吧。”
看着他失落地离开,苏阿细觉得有点抱歉,她想两句好话,可是她不太会。
江垣也不会放在心上吧。
但是他起这么早,就是为了和她一起……
——算了,已经走远了。
苏阿细吃了一块饼,坐着等柳惠心喝完她碗里的紫薯粥:“好喝吗?”
“你尝尝。”柳惠心把碗推到她面前。
苏阿细刚刚把勺子拿起来,突然旁边有人推过来一罐咖啡,她吓得一抖,紫薯掉在桌子上,“……”
江垣把她的手捏过去,紧张地问:“烫到了?”
苏阿细把手抽回去。
他给柳惠心也买了一罐咖啡。
柳惠心热情地冲江垣挥挥手:“谢谢班长啊!”
“不用,我走了。”
江垣离开以后,柳惠心问苏阿细:“你昨天是不是跟他待在一起了?”
“嗯。”苏阿细躲不过,承认了,但,“我们没做那种事。”
柳惠心一愣,抬头看了一眼这个始终面色坦然的女孩子,许久,才“哦”了一下。
一碗粥喝完,去教室的路上,柳惠心突然对苏阿细:“你跟江垣处,绝对是捡着宝了。”
“为什么?”
“高富帅呀。”
苏阿细低着头,声地:“他也捡到宝了。”
日子每天还是平淡地过,虽然课不多,但是早起毁一天,每天早上欠下的精力都要补回来。有好几次苏阿细中午睡觉,一觉醒来已经天黑了。
开手机全是他发来的消息。
“我吃过饭了。”
“我去球!”
“我回来了,去吃晚饭。”
“你不会还没醒叭。”
“懒虫。”
苏阿细看着这些奇怪的话,想象他用“江垣式”的口气出来,想着想着就笑了。
她起身看了一眼宿舍。白安安的床上空着,柳惠心和乔景坐在下面看综艺。
苏阿细问:“你们去水吗?”
柳惠心调头看她一眼:“你水干嘛?我这儿还有一点,你要么。”
“不够,我要洗头发。”
“你一天洗几次头啊?”
苏阿细摸了一下自己的发尾:“翘起来了,压不下去。”
乔景噗嗤一下笑出来:“这都晚上了,谁还盯着你那几根头发看啊。”
苏阿细:“还有晚自习呢。”
“以前也没看你这么注意形象啊,谈恋爱啦?”
苏阿细去柜子里拿水瓶。
柳惠心给了乔景一个眼神。
完水回来。
进门的时候,她听见柳惠心在话,“乔乔,咱们以后别在阿细面前白安安的事情了。”
乔景尖叫了一声:“啊,她不会告诉白安安吧?”
“应该不会,但是阿细太敏感了,”柳惠心顿了顿,声音弱了下去,“总之少吧。”
苏阿细也渐渐意识到,用她手里的丝线缠绕在一起的人际关系,早晚有一天会土崩瓦解。
江垣又来消息了:“你怎么不理我啊。”
苏阿细回:“我刚醒。”
她去上晚自习,江垣没去,但是下课前十分钟他给她发短信,让她出去。
苏阿细把课本给柳惠心,“帮我把书带回去吧。”
柳惠心狐疑地看着她:“你干嘛去啊?”
“部门开会。”
她神色镇静下来:“哦。”
柳惠心的没错,苏阿细的确太敏感了。但是她也不想这样的。
江垣酷酷地走在前面,苏阿细跟媳妇儿似的跟在他后面,两人走过长长的大道。
学校里有一条河,一座桥。
江垣指指河里:“我们去看荷花。”
好。
十一月,我们去看荷花。
河边的路,树叶刷刷地响。
这里一盏灯都没有,好像整个世界只有他们两个人。
苏阿细背靠着护栏,江垣站在她旁边煞有其事地观望了一会儿,“啊,没有荷花,好像有鸭子。”
苏阿细冷淡地:“我不想看鸭子。”
……
江垣步地挪到苏阿细面前,压着声音:“那就看看我,好么。”他搂住她的腰,看了她一会儿,把她盯得害羞了,然后捧着她的脸,轻轻地吻下去。
一个青涩的亲吻,由浅入深。嘴唇,牙齿,舌头,碰撞在一起,刺激她的感官。
平时看着挺干净,接吻的时候却感觉他脸上全是胡子,扎得她心里毛毛的。
这就是男生吧,有时候吸引人,有时候又让人觉得很别扭。
“苏阿细。”
“嗯。”
“我好喜欢你啊。”
“……嗯。”
……
苏阿细跟江垣腻在一起将近一个时,回到宿舍已经九点半了,其余三个人都在。
白安安又在视频通话,堆了一脸的笑。
看来她的“睡一觉”策略实施成功了。
就苏阿细认识白安安的这几个月以来,她和男朋友已经分分合合不下三次了。
白安安的男朋友是个歌手,现在大三,不知道几流,反正苏阿细没听过。
她路过镜头之后,听见白安安了句:“我舍友啊,苏阿细。”
苏阿细闻言回头看她一眼,白安安突然把手机举起来对着她,笑嘻嘻地冲着耳机:“看到了吗,我们这儿校花,是不是特别清纯。”
“……对啊,我们有个校花榜,她票数最高。”
“不是,你怎么不问我有没有上榜?”
后面的对话就有点画风走歪,情绪扭转了。
乔景却在这时指责了白安安一句:“你能不能有点礼貌。”
白安安愣了一下,压低了声音了几句话,就把视频关了。
苏阿细什么都没。
白安安怒点极高,况且不记仇。哪怕宿舍里有一点点阴阳怪气的声音冲着她,可能过了那一分钟,不和谐的论调在她心里就自动烟消云散了。
所以卸了个妆,她又开始高高兴兴电话。
苏阿细那天晚上接到一通电话,是她爸爸过来的。
父女本身就有代沟,没什么话聊,但是爸爸的语气里仍然体现出关切。
“要是钱不够用就,别省着吃,你们丫头喜欢节食减肥什么的,不要搞那些歪门邪道,骗骗人的,别把身子饿坏了。”
“嗯。”
“在学校跟老师同学还好吧。”
“还好。”
爸爸那边酝酿了会儿,试探地问:“谈恋爱没。”
苏阿细:“没有。”
“行,大学谈恋爱也没什么事,不要耽误学习就行。”
明明是松了口气的语气,还没什么事。
***
初冬的下午,空气里有霜降的味道,清爽而干燥。
天空一碧如洗。
江垣球,苏阿细坐在石凳上看。
她蜷坐着,把江垣的衣服穿在身上,一会儿身子就很暖和了。一件黑色羽绒服,连帽上一圈毛毛。衣服上有圈圈点点的男性气息。
江垣有的时候出来玩里面就穿一件薄薄的衬衫或者t恤,外面套一件羽绒服。他觉得穿毛衣很累赘。
他们家也没有人会逼他添衣服。
江垣的手机就放在口袋里。
指纹解锁or输入四位数密码。
苏阿细试了四个零,不对。又试了1997,开了。
……
她突然有点紧张,偷偷瞄了一眼球场。
江垣手机里没什么东西,连桌面都是最原始的,除了几个手游的app,没有其他乱七八糟的东西,他真的是直男中的直男了。
社交工具也不怎么用,聊天对象很少,她排榜首。
苏阿细登了一下他的Q.Q,想看看他一直锁着的空间里到底有什么神秘的东西。
结果,什么都没有。
不过留言板倒是有一大堆乱七八糟的情话。很多很多情话……而且不是同一个人发的……
后来他解释,觉得删别人留言不太好,而且很麻烦,工作量大,就算删了也会有人再留,索性就把空间锁了。
苏阿细用江垣手机拍了张照片,背景是万里晴空。
他手机里没有p图软件,她就没p。反正这样看也挺好看的。她的睫毛又长又密,照片上看起来就像化了眼线似的。
登录他的微信,发了条朋友圈:他在球。/可爱
然后配上这张自拍。
评论少倾涌来:
我的妈,江江女朋友好美啊。
卧槽槽槽槽居然是我女神!!!!
老子一脚踢翻这碗狗粮。
男神跟女神啊!!祝99!!
……
江垣结束,已近黄昏,他喝了几口水,一瓶矿泉水下去一半,随后一边拧紧瓶盖一边往这里走。
苏阿细站起来,冲他幅度地招了招手。帽子盖在头上,挡住了四面来风。一张巴掌大的脸,常年冰封着,却在这时候,总算露出一点清浅的笑意。
“你拿我手机干嘛?”
苏阿细闻言,把手机高举起来,“有什么秘密啊,不能让我看的。”
江垣伸手去够:“没有秘密,给我。”
“不给,我就要看……”
苏阿细把手机抱在怀里跑开,就是不肯给他。她一边跑一边看着江垣笑,两只眼睛弯成了月牙,头发散在风里。
笑点真奇怪……不过也太美了吧。
江垣看呆了,追都追不动了。
苏阿细也停在原地了,把手机举在手上:“过来拿嘛,你真没意思。”
江垣奔过去,手拦在她的腰间,轻轻地一拨,女孩子就软在他怀里。
“诶,这里人多……”
“我不要手机,我就是想亲你一下。”
苏阿细服软,紧张地靠过去一点。
男孩女孩的脸隐没在帽檐的毛毛里面。
恍惚间,她听见有几个人话的声音,好像在议论他们两个,她稍微睁开眼睛瞟了一下旁边,两个播音班的女孩子正好路过,眼色里带着不悦,苏阿细好像心被人拧了一把,她随即把头低下了。
江垣问:“怎么了?”
她声:“那几个女的追过你吧。”
他回头看了一眼,女孩子已经路过,“我没印象了,你认识?”
“不认识,但是她们会骂我。”
“啊?她们为什么要骂你啊?”
“……你不懂。”
江垣一头雾水。
苏阿细挽住他的手臂:“没关系,我不怕。”
***
十二月,白安安又去了一次武汉。
这次她的“歌星”男友爆发了世纪之怒吼让她滚蛋,并且扇了她一巴掌。
苏阿细听闻,都吓傻了。
她不知道白安安和她对象每一次分分合合的前因后果,但是从白安安片面的措辞来看,她也觉得白安安这个女孩子在恋爱方面的问题很多。
柳惠心,这个男的就是在玩她。
玩没玩不清楚,反正现在是玩完了。
是白安安睡无数次觉都挽回不了的“玩完”。
脸爱上脸的故事接近尾声,还有身体和身体来接洽,身体和身体的碰撞也兴味索然的那一天,就结束。
——这就是男同学。
而傻瓜白安安才不会知道哪一个环节出了差错,她的脾气越是走极端,只会让男同学越发讨厌。
跟你炮够了,谁还愿意哄你一个傻白甜公主病看巴啦啦魔仙啊。
纠缠真的不是途径。
你只有成为更好的自己,才能让别人对你刮目相看。
这个道理,白安安恐怕十年也悟不出来。
因为她从没想过改变,任何一件事情都不外如是。
可能等她恢复了元气,又兴高采烈地为她的下一任男朋友织毛衣折腾到凌三点都——不、关、灯。
不过那段时间,苏阿细彻底在宿舍屏蔽了江垣二字。
有的时候虐狗不是玩笑话,是真的有人因为求而不得而眼红别人,最后被伤害得千疮百孔。
苏阿细去水。
空旷的楼道没有人。
她听着哗哗降落的水声,内心波澜不惊。
身后突然响起一道阴郁的声音。
“我们高三在一起,两年了。我很在意这段感情,因为他是我谈的最长的一个男生。”
苏阿细吓了一跳,回头看到脸色惨白的白安安,“你在跟我话?”
白安安点头。
苏阿细:“可是他对你不好。”
“他以前不是这样的,以前不管我怎么跟他发脾气他都会哄我,我也知道我有的时候做的很任性,可是只要他两句好话我就不气了。因为我发脾气次数太多了,闹过几次分手,但是我现在比以前真的改了很多……”
“……”
“阿细。”
“嗯。”
“我觉得男生到一定时间对女生就不宠了,不能不珍惜,就是不会惯着了。”
白安安有点哽咽,苏阿细也不知道怎么安慰她。犹豫了很久,才磕磕巴巴吐出几个字:“天涯,何处,无……”
苏阿细声音弱了下去,因为她发现白安安正在眼瞪瞪地看着她。
有点尴尬。
然而白安安却突然开口:“谢谢,你的很对。”
……果然很傻。
苏阿细不想跟江垣他们宿舍的矛盾。她和江垣或者柳惠心独处的时候比较轻松,只要几个女生聚首,就会有源源不断的吐槽和阴阳怪气的声音。
周四在广播台直播,江垣有几次去陪她。
广播台在顶楼八楼。
播完已经天黑了,苏阿细隔着天台的玻璃门,看外面靠着墙玩手机的江垣。
他穿藏青色毛衣和黑色外套,和夜色融为一体。
江垣听见脚步声,把手机灭了,看着黑暗里的苏阿细。
她心地量了一下四周,确认没人,才走过去。苏阿细踩上墙边的一根铁管,站在江垣身边,两条手臂圈住他的肩膀。
在他领口嗅了嗅:“你衣服好香啊。”
“齐阿姨洗的。”
“你是不是离了齐阿姨活不了?”
“目前看来是这样的,娶了媳妇儿以后另谈。”
“……神经病。”
苏阿细沿着铁管走到护栏边,高楼的风把她细弱的头发吹得东倒西歪。
江垣帮她捋了一下鬓发。
苏阿细想到刚才放的一首歌曲,点歌赠言是“送给十七岁那年我们爱过的人”,她有的时候觉得这些孩的思想很奇怪,十七岁,谁会懂爱啊,谁会爱什么男孩女孩啊。对她来,成人以前的爱,是全部留给亲人的。
不过这首歌很好听,里面有一句歌词是:有没有那么一个世界,永远不天黑,星星太阳万物都听我的指挥。
多美啊,就像童话一样。
她向往年轻,因为她害怕“不年轻”,每个女孩都害怕“不年轻”,她们想活在掌控万物的世界里,拒绝生老病死,做永远美好的公主。
“我有的时候蛮想回到时候,我爸爸以前经常给我讲故事,但是我们现在有代沟了,都不怎么话了。”苏阿细仰面看看天空,又看着江垣,“你不怀念以前吗?”
“还好。”
“你时候跟谁玩啊?”
“周野,黎清颜,还有我哥。”
对她来都是陌生的名字,苏阿细没有多问,只是提了一句:“你还有哥哥啊?”
“叔叔家的。”
苏阿细听着耳边的风声,总是害怕有灰尘被卷进耳朵里,她站在江垣前面,让他帮忙挡着一点风。
可是他也很瘦,也挡不住风。
她把他外套的拉链慢慢地拉开,心翼翼地把身子埋进去。
江垣再两条手臂把她一圈,苏阿细就暖和了。
她傻笑着收紧他的腰身。
她有点害怕江垣对她他们家的事情,因为她没办法公平地把自己的秘密掏出来等价交换,她不想让人觉得她不懂规矩,所以在不主动发问的情况下,宁愿对别人的事情保持一知半解。
就这样抱一抱好了,不用再别的。
身后的门被推搡开。
苏阿细回头看。
门里走出来一个高大的男人。
黑衣黑裤,融进了夜色。
“学长。”
苏阿细轻轻地叫了一声,但是隔得太远,在火机冰冷的咔嚓声中,她这声温存的叫唤仅仅流进了江垣的耳朵。
时君以一边往外面走,一边低头点火,暗黄色的火光照亮他的脸色,眉目清冷,隐了万千情绪。就算一个人立着,也时刻轩昂挺拔。他的身上没有孤单,只有独钓寒江雪的气魄和情怀。
虽然时君以只比他们年长两岁,但苏阿细更愿意把他称作男人。因为这个男人给她的感觉,就像已经老了很多年。
他成熟,知事理,懂人情,必要的时候也会摧眉折腰。似乎总算把这世态都看厌了,低眉垂眼的姿态里,藏着“落了片白茫茫大地真干净”的洒脱。
但是江垣不会这样,他还是个锋芒毕露、耀武扬威的男孩。
相比之下,苏阿细更喜欢她的男孩。
时君以坐在铁管上抽烟,烟头忽明忽灭。江垣搂着苏阿细,声地:“走吧。”
苏阿细推门的动静有点大,她不敢再回头看时君以有没有发现他们,拉着江垣灰溜溜地就下了楼。
在学校里遛了一个大圈,最后把她送到女生宿舍楼下,江垣看着她进去,苏阿细头也不回地穿过大厅,拐进了转角,几秒钟后,又退回去,偷偷看他有没有离开。
江垣看她鬼鬼祟祟的,笑着招了招手:“拜拜,仙女老婆。”
宿管阿姨啪的一下把窗户推开,伸出脑袋看了看外面。
苏阿细赶紧溜了。
宿舍里的气氛仍然很奇怪,谈不上心情跌落,但是一走进那扇门,苏阿细就在心里默念着上帝保佑她耳根清净。
庆幸今天还好,因为白安安不在。
起初她没注意这件事情,可是快要到闭寝的时间,白安安还是没有回来。
苏阿细问了一句,柳惠心答:“去武汉了,发了好几条呢,你没看见啊?”
“怎么了?我没看空间。”
柳惠心:“放不下。”
苏阿细没有发表意见。
白安安的空间动态早就被她屏蔽了,虽然苏阿细觉得这样做很不好,但是她真的不想每天看到一些过分矫情的东西在眼前闪现,包括白安安本人的每日体重卡。
她宁愿麻烦一点,点进她的对话框,聊天信息,屏蔽动态——万事大吉。
到底谁会在意别人每天吃了什么穿了什么涂了什么颜色的指甲油以及瘦了多少斤啊?
但是事实证明,确实有,比如江垣这种人就会点赞,给她勇气,给她宠爱。江垣任何都会赞,只要是他看见的,都闭着眼睛点了。
真是神经病。
纵容使人麻痹,他根本不懂。
那天晚上,微博上突然爆出来一段性.爱视频,一时间疯转,乔景在宿舍群里发了百度云的分享。冷清的宿舍掀起一阵振奋人心的围观热潮。
苏阿细没看,去刷牙。
听见乔景吐槽男主角金针菇。
刷完牙她做了会儿作业。
柳惠心这女的叫得太假了。
苏阿细上床,回了几条信息,夜深人静,她偷偷把视频点开。
前戏很长,慢慢进入主题。
一男一女在床上蠕动,女人喉咙里发出浮夸的呻.吟。特别色.情。
苏阿细面无表情地把这段五分钟的视频看完了,她觉得她能立马写出一千字的影评。因为太恶心了。
男人长得很丑,那个地方,也真的很丑,丑得她想呕吐。而且对女人的手法相当粗暴,有种直男癌倾向。
如果可以的话,她希望永远都不要做那种事。
乔景和柳惠心还在研究视频,苏阿细把头闷到被子里跟江垣聊天:“明天早起吗?”
“不。”
“那你几点睡啊?”
“都行。”
江垣发消息从来不加表情,从来。
一开始苏阿细会发,后来他不发她也就不发了,总有种贬低身价在讨好的感觉,她不能让他得意。
明天周六。
如果第二天没课,苏阿细都会熬夜到挺晚,看电影。
现在多了件事,跟他聊天。
和他在一起的时候,他是全部,不和他在一起的时候,手机就是全部。
有的时候觉得,谈恋爱真麻烦,霸占了她全部的课余时间。
一点半,苏阿细了个哈欠,“你还不睡?”
江垣回:“等会儿就睡了。”
“宿舍都睡了吗?”
“没呢,游戏。”
“你怎么不?”
“网慢。”这句话他隔了两分钟才发过来。
苏阿细:“不秒回?”
江垣干脆不回了。
6个时以后,苏阿细收到他的答案,“……我昨晚睡着了。”
这个省略号,应该是表示内疚吧。
她:“下次睡觉跟我一声。”
“一定。”
后来苏阿细想起这件事的时候,才恍然大悟,他只是想陪她久一点,所以从来不会比她先睡,而苏阿细还一直天真地以为,江垣和她一样喜欢熬夜。
她分享的歌,每一首他都会听,她推荐的电影,每一部他都会看。
他对别人总是不耐烦的,凶巴巴的样子。但是在她面前,又变成了不一样的江垣。
他的耐心,永远不会花在第二个人身上。
谈恋爱有时候让人觉得麻烦,但是更多时候,和两个人相处时候摩擦出来的甜蜜相比,麻烦根本算不上什么。
她甚至因为这段感情变得有点骄傲——
你们都知道他很好,但是他有多好,只有我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