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巧不成书，芸娘没有想到当日救下自己的晁盖同雷清远会有交情，只是听到他们也要往汴京去时，便了自己的想法。

    晁盖一听，这官官相护，为祸乡里可还得了，当即便自己有个兄弟，在京中颇有些声望，不定能帮到她。

    当然，芸娘那时候，并没有想到这个人就是雷清远，直到她进了汴京，住进雷家，听到雷清远的名字时久久不能反应。

    关于雷清远的行程也是芸娘一直在暗中给程盟通着信儿，那日铃儿偷偷跑出去，便是她暗中溜出宅子，将她唤出去的。

    话到这里，一切便已清晰，笑笑看着芸娘，眼中神色一片复杂。

    “既然如此。”

    笑笑深吸一口气：“你为何不将真相原原本本的告诉他，还要暗中使这些伎俩？”

    芸娘摇头：“你还，你不懂，我不能完全的去相信一个人，在彻底的搞清楚他是敌是友之前，我只能慢慢的去试探。”

    笑笑问她：“那你现在知道我们是敌还是友了么。”

    芸娘笑了，摸摸她的头，苦涩一笑：“雷爵爷是个好人，和程大人一样都是个好人，我不知道究竟是不是友，但至少，他们都有一颗为民除害的心。”

    笑笑抿着嘴垂下头去，没有话。

    芸娘站起身，抱了抱福生，嘱咐道：“照顾好铃儿。”

    又回头看了一眼林子，转身往山下走去。

    笑笑站起身，张了张嘴想要什么，却没有出来，看了看福生，福生微微摇了摇头，垂下眼流了两行泪。

    他脑海中关于时候的记忆并不多，有些事情只有一个简单的轮廓，像被人抹去了一样。

    “笑笑姐。”

    福生突然抬起头唤了她一声。

    笑笑回过头看着他：“嗯？”

    福生看着树林，轻声道：“我好像想起来一些事情。”

    刘光棍突然叹了口气，一下子跌坐在地上。

    他喃喃自语的道：“瞒不住了，终究还是瞒不住了，要变天了”

    雷清远和邓生才一行人沿着车辙一路循过去，走到一处断崖前，忽然停住了。

    车辙不见了，路也没了，两侧没有拐弯的痕迹，明这辆车直直的走到这里以后，要么是掉到了坑底，要么是像它的凭空出现一样，凭空消失了。

    “看这里，爵爷，大人！”

    忽然一个衙役喊了一声，

    雷清远赶紧回头，就见那人提着裤子，从右边的山头后拐出来，指着山后：“有，有房子。”

    邓生才一个激灵，赶紧一挥：“走，跟我走！”

    雷家的家丁将雷清远护在身后，当先走了过去，一看，便怔住了。

    被摧毁的破旧房屋连绵出数十里，杂草丛生，显然已久无人居。

    雷清远一步一步走过去。

    房子很矮，像是临时搭建起来的窝棚，他伸推开一扇门。

    “咯吱”

    一阵沉闷的令人牙酸的声音传来，扬起一层厚厚的灰尘。

    屋子里陈设整齐，除却年久失修掉下来的稻草，依稀看的出里面的原貌，正对着门是一张细窄的床，床上的被子凌乱的堆在一起，像是有人起床后没有收拾，又或者被外人翻动了的模样，床边挨着一张桌子，上面摆着一盏油灯，里面的灯油早就干涸了，灯芯生了霉，又结了厚厚的蛛。

    雷清远摆摆，示意众人继续往前走，他在屋内环顾一周，轻轻合上房门，转身跟着众人继续前进。

    一条南北路，两边鳞次栉比的建着房屋，一眼望不到头。

    雷清远惊奇的发展，这个地方的地势十分特殊，越往下走地势越低，正头顶上是突出啦的山体，有些像个溶洞，但再往往前走，又露出了天光，竟是一个环山包围的盆地。

    邓生才站在入口处啧啧两声，摇着头感慨道：“大凶之地！”

    “怎么？”

    雷清远探头瞧了瞧，恍惚看到树丛后还有房屋，便走了过去，拨开树丛。

    邓生才跟在他身后，警惕的看着四周，生怕有什么怪物野兽突然冒出来。

    来也奇怪，这一路走来，已是深山，别野兽，众人连只野兔都没有碰到。

    “雷爵爷对风水有研究没有？”

    邓生才声问他。

    雷清远当即摇头：“做生意的都忌讳这个，我虽然不信，家里却也有些规矩，自己却不懂。”

    邓生才便将这地方的风水学同他一，一板一眼的还挺像样，听得雷清远连连点头。

    “若照你这么，这地方用来做什么？”

    雷清远问他。

    邓生才撇嘴：“乱葬岗。”

    话音一出，众人顿觉后脖颈一凉，赶紧缩了缩脖子。

    “大大大大人。”

    衙役吓的不轻，干笑两声：“大人笑，光天化日，不，不好讲鬼故事的。”

    邓生才白他一眼：“哪个同你讲鬼故事。”

    雷清远摇头，无奈笑笑，忽然发现在藤蔓下似乎藏着什么东西，忙招示意家丁上前去查看。

    几个家丁用剑挑开挡路的杂草，将缠绕的藤蔓扯开，露出下面掩藏的东西。

    待看清楚，众人皆是一愣。

    “这这这是什么地方。”

    邓生才心头一慌，忙掩饰般看向雷清远，伸指着那地方，抖了两抖。

    雷清远回头看了他一眼：“废弃的矿场。”

    “所以刚才咱们经过的地方，应该就是矿场的人居住的地方。”

    雷清远着，四下里看了看：“以目前看来，应该是不知道什么原因，废弃了。”

    邓生才脸色已然铁青一片，他斜睨着雷清远的神色目光中闪过一抹与他平日里的玩笑完全相反的冰冷杀意。

    雷清远余光将他的眸中的变化尽数敛入，却不动声色的笑了笑，问他：“大人没有听过关于这座矿场的来由么？”

    邓生才勾起嘴角一笑：“应该是没有听过，不知道县衙里有没有记载。”

    “看这光景，应该是大人调任之前的事儿了。”

    雷清远琢磨道：“大人回去翻翻县志，也许有些头绪。”

    他着，伸摸摸下巴，不解道：“那刘光棍，究竟为何要费尽心的将这个地方藏起来？这里面，难不成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可如今已经过了这许多年，便是将我们引进来，又有何用？难不成”

    他卖了个关子，故意将声音提高几分：“难不成，是死在这里的孤魂野鬼，要索人命来给他作伴？”

    这话可比邓生才的风水学来的吓人，几个衙役当即往后退了几步，看那架势，要不是雷家的几个人纹丝不动的站着，他们跑了有些没面子，早不知道现在跑出几里地去了。

    一个衙役哆嗦着问他同伴：“你你住在这附近的村子，你你听没听过这里的事儿？”

    被他问道的衙役摇摇头，也是吓的脸色铁青：“这我，没听过。”

    雷清远又往前走了几步，沿着四周山体看了看，并未发现任何不妥之处，只好作罢。

    邓生才自从发现这里是矿场以来，便不曾话，只默默跟在众人身后，悄悄打量着雷清远的神色。

    跟在他周围的两个衙役，暗中使了个眼色，不由握紧了中的剑，邓生才察觉，微微摇了摇头，两人方才松了口气。

    “不可轻举妄动。”

    邓生才沉声对着二人道。

    两个衙役不动声色的点了点头：“大人，会不会被他发现？”

    邓生才看着不远处还在研究山体的雷清远，微微摇了摇头：“这地方我都不知道，更何况是他？”

    他冷笑道：“不必担心，有不对之处，再动不迟。”

    邓生才并非顾及过多，他这个人谨慎微，宁愿多几个朋友，不想多树一个敌人，更何况雷清远身份特殊，他身为朝廷命官，又是皇帝身边的红人，遍结天下豪杰，又深受百姓爱戴，这样一个人，如果在他的地盘没了行踪，到时候麻烦就大了。

    可他错了。

    雷清远虽然看起来是在研究石墙，其实也在暗中打量着邓生才的情况，他所想与邓生才浑然相反，他独身前来，为了不打草惊蛇让那些人有所察觉，一路上十分低调，相当于除了邓生才和与雷清远同行的几人，并没有其他人知道他如今在益州，在焦阳县。

    所以，如果邓生才抓住这个把柄，将他杀死在这里，只怕等到他都化成了灰，也不会有人找到。

    两人各有心思，却诡异的都错开了。

    查看过后，雷清远没有得到他想要的答案，也没有找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就回身向着邓生才摆了摆：“什么都没有。”

    他返回来，擦了擦上的灰，叹了口气：“走吧，看来就是这么一个废弃的矿场，不知道什么人搞的恶作剧。”

    邓生才暗中松了口气，脸色这才活泛起来，就点了点头，示意衙役们打道回府。

    雷清远一边走一边看着脚底下，状似漫不经心的随口问道：“益州所有的矿场，应该都是官矿吧？”

    邓生才脚底下一滑，赶紧稳住身影，就掉头：“啊，对，私自开矿可是犯法的。”

    “嗯。”

    雷清远扶了他一把，笑着打趣：“哈哈哈，大人这腿脚，可得好好练练啊！”

    邓生才一时有些拿不住他的意思，讪笑两声，抬头看了他一眼，就点头：“嗯，好，好。”

    众人又沿着来时的路走了回去，正走出林子，就听到刘光棍近乎哀嚎的声音。

    “瞒不住了，终究还是瞒不住了。”

    邓生才身边的两个衙役当即纵身而出，一个捂住他的嘴，一个将他架了起来，厉喝一声：“休要胡八道。”

    刘光棍认命的仰起头，发出无力的呜呜声。

    雷清远若有所思的看着他，并没有什么，转身走出林子。

    笑笑和福生早就站了起来，一见雷清远回来，赶紧跑了过去。

    “哥哥。”

    笑笑紧紧抱住雷清远，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使劲儿在他身上蹭了蹭：“你可算是回来了。”

    雷清远笑着点点她的额头：“看你哭的，还以为我怎么了呢。”

    “呸呸呸。”

    笑笑打掉他的，朝着地上吐了两口唾沫：“不能晦气话。”

    福生也跟着傻呵呵的笑，他想起刚才姑姑的话，再看向雷清远时，便带了几分愧疚之意，眼神躲闪着，不敢与他对视。

    雷清远察觉，并没有多问，只伸揉了揉他的头发。

    “一切都好，放心。”

    福生点了点头：“嗯。”

    笑笑回头看了看邓生才，欲言又止。

    雷清远将二人推给家丁，嘱咐道：“下山慢些走。”

    笑笑张了张口，想什么，一回头看到邓生才走了过来，赶紧闭嘴。

    雷清远不动声色的了一声：“回去再。”

    便转过身，同邓生才又笑几句，便自己累了，催着快些回府。

    邓生才见他似乎压根没把刚才矿场的事放在心上，暗自松了口气，他正想赶紧离开这是非之地，赶紧招呼众人下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