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幽的月光从窗子里透进来，屋外传来淅淅索索的话声，有人举着火把从门外匆匆走过，应该是有人来找孙大娘的。

    孙大娘听见动静有些慌，四下里看了看，转身就往帘子后头藏。

    雷清远将人拦住，就：“大娘莫怕，这些人，应该不会进来这里。”

    孙大娘仍是不放心，不敢站直身子。

    宋江几人打起精神，忙起身站到门前，警惕的看着窗子外面。

    “你去这边，这条路往后山去，你们去这里。”

    有人举着火把大声吆喝着。

    被指使着往后山去的人不乐意了：“那后山全是坟地，你怎么不去？”

    那人将眼一瞪，似乎又了什么，几个人便争吵起来，最后便也没有人去后山，索性一块往前走了去。

    声音渐渐远去，雷清远松了口气，忙转身看向巴特尔。

    “你方才到刘大脸上有个痦子，那刘三呢？”

    巴特尔乐了：“这兄弟二人长得可真是逗，一个像个黑狗熊，一个像只猴儿，那刘三又矮又瘦，脸上还留着络腮胡，我那冷不丁一瞧，还以为哪里蹦出来的野人。”

    孙大娘就：“据那刘二长得人模狗样的，但是村里少有人见过。”

    “怎么？”雷清远诧异，若这人不经常在家，在外经商过做工，怎么也不能连自己村子里的都不认识吧。

    孙大娘就：“这刘二，打跟着本家的人去了汴京，后来只知道他发达了，却从来没有回来过，刘三和刘大舔着脸去京城寻过人，谁也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些什么，回来的时候，那脸拉的，跟马猴一样。”

    “如此来，这刘二和家里人的关系，并不好？”

    宋江问道：“发达了也不会本家来，想来对自己家里，也没什么过深的感情罢。”

    孙大娘就：“听人饭后嚼过舌根子，是刘二当年，不是自己走的，而是被卖的。”

    笑笑一愣：“卖？”

    孙大娘苦笑：“你们都是富人家的孩子，不懂我们这些穷人的苦楚，前几年庄稼不景气，我们这穷乡僻壤的，靠山吃山，靠水吃水，那几年闹旱灾，山都秃了，别吃饱饭，能混上口水都是好的，为了能活下去，卖几个孩子算什么？那是给他们求了个生路，能活下去的生计。”

    众人听闻，不由叹气。

    他们也并非生来就是含着金汤匙的人，过过苦日子，吃了很多苦头，所以心里对于孙大娘的遭遇多少有些感同身受。

    可话又回来，既然刘二那么恨刘家的人，为什么会在这件事上出面？

    雷清远思及此，便抬头看向孙大娘：“大娘，刘家当初肯把地割给你，火了这几代皆相安无事，为什么突然间，就闹起来了？”

    孙大娘被问的愣了一瞬，他似乎没有去深究过其中的原因，毕竟这块地的处置却是存在非议，那刘大刘三贪心不足，非要要回去，也不是不通。

    可被雷清远这么一问，她突然有些怀疑起了刘家的目的。

    不过是一块儿地，能有什么原因？孙大娘百思不得其解，最后皱着眉头，摇了摇头：“不知起因。”

    “便是在前年，刚过二月二的日子，我家老头在地里干活回来，刚走到地头上，就碰上了刘家的人，那群人凶神恶煞的把他推在地上，让我们还他的地。”

    孙大娘又垂下泪来，抹了抹脸，就：“我们哪里知道他是要宅子里的地啊，刘大出了名的恶棍，便没放在心上，后来，我老头儿跟我起了宅子的事儿，我这才心里咯噔一声，知道他肯定不会善罢甘休，便想着不行，就把地还给他，我们一家再重新找个窝棚住下，也未尝不可，只要平平安安，素素静静的，可是就在这时候，那刘大相中了我闺女翠翠我苦命的儿啊！”

    到伤心处，孙大娘又哭喊起来。

    笑笑赶紧将她扶住，劝道：“大娘您节哀，这外面的人还没走远，这时候让他们听见声音，怕是要坏事。”

    孙大娘哽咽这点点头，喉咙里发不出声音，只有满面的泪水，不停的往下落。

    正此时候，已经出了巷子的人群忽然听了下来，打头的脚步一收，只见前头匆匆跑过来几个人，两厢打了个照面。

    那边人：“找遍了，没有。”

    这边便道：“兴许是去了谁家，咱们去敲门问问吧。”

    众人皆点头，有人问道：“这孙大娘，夜里跑什么？”

    一语惊起无数疑问，变有人附和着道：“对啊，咱们好好的帮她给翠翠料理后事，她怎么就偷偷跑了呢？”

    “哎呦我的天，这其中不会真的有隐情吧，你看今日那个雷老爷的话，啧，我这么一琢磨，好像还有点儿对。”

    “是啊是啊，我看到翠翠的尸体了，一点儿也不像是被闷死或者被砸死的，倒像是，像是”

    “什么，人找到了么？”

    旁边巷子里走出来一个刘家的人，叫众人聚在一处，厉声喝道。

    刘家是村子里最富，又有些势力的人家，又因为刘大经商，村子里大大的事物皆是他在外面打点，所以话，也有些分量。

    众人心里一哂，不动声色的各自散开。

    那刘家人举着火把原地看了一圈，目光忽然落在了猴子家亮着的屋子上。

    “你方才有没有听到人哭喊？”

    那人头也不回，直直的看着屋子，冷声问道。

    被问话的厮愣了一下，摇头：“没，没听到。”

    “刘五爷，那是猴子家。”有人在他耳边声了句。

    刘五笑了笑：“猴子家怎么了？”

    那人面色一僵，就：“猴子爹让村长叫去主事了。”

    “哦？”

    刘五笑意一，举步朝着猴子家走了过去，就：“夜深了，打扰了人家不好，咱们过去，给李大娘陪个不是吧。”

    众人一惊，忙跟了上去。

    火把照亮了整个村子，连头顶上的月亮都不如它明亮。

    雷清远下意识咽了口唾沫，看着映在墙头上的火光一点点逼近，慢慢攥紧成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