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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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严寄张了张嘴,露出一个要哭不哭的表情,最后却微微笑了起来:“你非要再一遍吗,许既白。”

    “我知道啊,”他把手中的球往地上一摔,看着篮球高高地弹起来,蹦跳着滚向远处,背对着许既白,“我也没有办法了。所谓破镜重圆,爱一个人,就是要为他破碎,为他磨平自己的边角和崎岖。如果还是两个完完整整的圆,就只能在一点擦肩而过,就像你喜欢的类型,永远都不会是现在的我。

    “我想过去争取的,但是我今年三十岁,变成另外一个人对我来太难了。而且我觉得现在生活得很好,我并不愿意为你变成别的模样。”他到这里的时候,眼里有些许既白看不清的东西在闪光,声音却变得更加有力:“所以,就这样吧。”

    “我放弃了。”

    一瞬间,许既白好像有些动容,但是很快他的表情就恢复了正常,只苦涩地:“你明白就好。”

    摄像师回来的时候,就看见两个人站在那里,大眼瞪眼,他奇道:“你们练完了?那赶紧去食堂啊,再晚就没饭了!”

    回去的路上,许既白突然出声:“你什么时候回去?”

    严寄停留了一下,安静地回答他:“明天下午的机票。”

    “以后不来北京了吗?”

    “不准,也许会偶尔来北京开会。”

    “哦,那以后我请你喝酒。”许既白心不在焉地。

    严寄缓缓地笑了:“喝酒就免了。”他没有醉意的时候,笑起来就有一种清冷出世的意味,仿佛在嘲讽着什么。

    许既白不话了。摄影师在后面很纳闷,这演员控场能力不行啊。多好的机会,抒发一下离别之情,表达一下兄弟情谊,后期制作时镜头绝对哗哗的,观众那里也有讨论度,荧幕上混这么久这点眼力见都没有?

    晚上,严寄盘着腿坐在床上工作,许既白在下面转着笔头,漫不经心地翻自己的笔记,他用力把书页弄得哗哗响,不一会翻到了尽头,定睛一看,才发现自己书一直拿倒了。

    他突然把笔往桌上一摔,喊严寄:“严教授,有个题请教你!”

    严寄从床上跳下来:“哪一道?”许既白随手指了指,严寄看一眼,开始给他讲起来,许既白不看题,也不看严寄的草稿纸,就目光炯炯地盯着他,严寄讲完了,问他:“听懂了吗?”

    “啊?”许既白恍惚了一下,耍赖道:“你再讲一遍。”

    严寄皱眉:“你根本没听。”许既白把书一推,不屑道:“不听了,没意思。我休息了。”

    夜很深的时候,他们都睡觉了。黑魆魆的房间里只有摄像头在工作,这时候,悉悉索索的声音从床上传出来,接着有人踩着拖鞋走过来,拿着外套甩了过来,摄像头的视野被全部盖住了。

    第二天,到了最终的考核时间。六个人在一间偌大的教室里,现场答题,科目是语文和生物。

    许既白挂着黑眼圈和严寄讨论战术。严寄的体育是挂定了,但是体育只是三分之一的课程,即使他们完全拿不到严寄的体育分数,那也就是六分之一。而对于高考必考科目来,严寄就是行走的强力外挂,所以他们赢的胜算还是很大——其他两组还不至于连六分之一的分数都不会被扣掉吧。

    严寄慢吞吞地:“你可能忘记考虑了一个问题……”

    许既白确实疏忽了一个很大的问题。

    现场考核的第一项是生物必答题,各组对于每道题有十分钟思考时间然后向老师口述答案。三道大题,严寄和许既白的答案,或者干脆严寄的答案全对,董黎也全对。而程诀拿到了三分之一的分数,这对于娱乐圈人士来真的足够吹学霸了。

    生物抢答题,二十道,所有人被严寄**得毫无还手之力。董黎勉强从他手里抢到了四道题,剩下的全部被严寄回答了。他神勇非凡,以至于到后来,只要抢答一开始,许既白就自觉帮他按铃。

    到这里,一切都还如许既白的设想,非常顺利而成功。

    但是下面就是语文了。许既白是理科生,严寄也是理科生。

    其实这没什么,因为董黎也是理科生,他们在高考时试卷的一致性,并不就代表他们的文学素养在同一个水准上。或者,不代表许既白和严寄的语文水准和董黎在一个level上。

    董黎大仇得报。

    他靠在椅子上,笑得很开心,辜安枫在摄像头看不见的地方给他捏肩膀。

    许既白臭着脸:“是谁前天跟我,自己不习惯输的?你这觉悟为什么在语文成绩上一点都没有得到体现?”

    董黎悠悠地告诉他:“因为在师弟的头脑中,根本没有文学这种存在,中文、英文和python、java没什么区别,不过都是对逻辑的一种表达。完全不存在的东西,他怎么可能会考虑到输呢?”

    许既白看着严寄深表赞同的诚恳点头,一时语塞。

    事已至此,事已至此。

    有心杀贼,无力回天。

    马克思主义告诉我们,即使是严寄这种智商逆天的存在,他的主观能动性也违背不了客观规律。也就是,无论严寄多么努力想投进一个球,都改变不了他是个体育菜鸡的事实。

    董黎感叹道:“真好啊,师弟终于要接受节目的惩罚了。”

    在座的其他三个人,都兴奋地点了点头,似有同感。

    严寄的运气好到爆表,以往六期的各种排列组合,大家都或多或少被节目组整过一次两次,但严寄从来安然无恙。

    这样,很容易遭人恨的。

    比方此刻,其他人喜闻乐见地看着节目组,丧心病狂地推来了一车冰沙。

    一个kingsize的冰桶挑战。

    夏静采好奇地凑上去看了看,评价道:“粉红色的。”

    一个kingsize的梦幻冰桶挑战。

    导演笑呵呵解释道:“真的是草莓口味。”

    一个kingsize的甜美梦幻冰桶挑战。

    辜安枫对甜食深恶痛绝,嫌弃道:“幸好我们没输。”在董黎的指导之下,他们的雕塑作品拿到了超高的分数。

    “你们要扮演冰淇淋上的巧克力棒,”导演解道,示意他们站在一个超大的冰淇淋杯里。

    “等一下,”许既白出声道,“我还有一张道具卡没有用,现在还有效,对吧?”

    “……”其实所有人,包括节目组工作人员都已经忘了,因为许既白在第四期拿到的这张道具卡实在是太没有用了。

    这张卡叫“代人受过”。

    它本来是量身为程诀和夏静采造的,剧本中应当是夏静采拿到最后一名,程诀作为第一名拿到道具卡,代替夏静采接受惩罚,虐一波西皮粉,又浪漫又有话题度,不定节目组还能被黑一黑。

    但是董黎在和电视台谈判之后,大刀阔斧地删掉了节目组的大部分剧本,而这张已无卵用的卡,作为设定的一部分被忽视掉了。最后那一期许既白拿到了道具卡,而最后被惩罚的人是程诀。

    许既白单身狗一只,哪来的机会代人受过,所以连导演带观众,统统忘记了这回事。

    “不行,你本身已经在受罚了,不能再代人受过。”导演否决了他。

    “冰可以再加一倍。”许既白坚持。

    严寄默不作声地迈进了那个容器,视线看向许既白:“这次我们之所以输,问题在我,我应该接受惩罚。”

    许既白不话了,他赌气一样,长腿一抬也跨了进去,站得离严寄远远的。

    冰沙从高处倾泻而下,落下来的那一瞬间,许既白突然把严寄拽了过来,把他的脑袋捂在自己胸前,紧紧地抱着他。

    巨量的碎冰很快淹没了他们的腰身,慢慢地堆成一个锥形,许既白满头满脸草莓味又冷又甜腻的冰沙,看上去非常狼狈。

    所有人开始欢呼,漫天的彩带撒下来,程诀在摄影机前郑重地:“感谢大家与热血启示录一起度过这个美好的夏季,最后送给你们一个草莓味的大冰淇淋!”

    辜安枫忍着笑:“虽然这个冰淇淋的巧克力棒,有一点点扭曲。”

    镜头扫过冻得呲牙咧嘴的许既白,和他怀里一脸挣扎的严寄。

    在节目组专门为他们俩准备的洗漱间里,许既白一边吹头发,一边大声地:“我擦擦擦擦擦擦擦,节目组这群吃饱了没事干的策划,电视台发工资给他们就是为了让他们想出这种倒霉点子的吗?”

    “电视台给你超高的酬劳,就是让你面对这种点子时乖乖闭嘴的。”严寄认真地。

    他作为素人嘉宾,一期的酬劳是二十五万,这还是节目组考虑他大学教授身份的情况下,“象征性”的薪水。许既白的酬劳估计起码翻上三番。

    许既白斜着眼看他:“严寄你学会顶嘴了是不是?”

    严寄不话,他安静了一会,突然问许既白道:“你今天替我接受惩罚,是因为昨天晚上的那个吻吗?”

    作者有话

    最近比较现充,所以没啥时间看评(/▽\=),等周末有空我会认真回评的!不好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