XLV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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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hapter 46-

    姜雨芹只扫了一眼,面色便变得铁青, 嘴唇直哆嗦, 连话都不出来。

    梅衫衫接着道, “我明白您的用意,您想让我多接触一些……姑且叫做‘青年才俊’吧。用的方式也很隐秘, 无论成与不成,都不会招致风言风语。您为我考虑的心, 我能体会, 也很感念, 因而我留了下来,以顾全场面。”

    “的时候,父亲脾气暴躁, 心思又敏感, 我得心着察言观色, 不要触怒他,还要八面玲珑,不因自己的不一样而跟集体格格不入。后来在汤家,你们都对我很好, 好得让我禁不住有些战战兢兢,怕自己做的不够好,不能让每个人都满意。再后来, 作为‘余太太’交际,维持关系的融洽,是我的本职工作。我太习惯于递梯子、做人情, 做得面面俱到,无可指摘。譬如昨天,我以为先应付好您和曲太太,过后再跟卫修解释清楚,就能皆大欢喜。”

    “可是,直到看到他那么难过,我才发现,什么场面,什么情面,竟然为了这些无聊的事情伤害了他,我是不是傻?”

    “或许因为一直是他追着我,一直是他缠着我,我潜意识里有恃无恐,于是理所当然地选择了让他退后。可这是不对的——对感情的期望是双向的,我享受他总把我放在第一位,同样的,他也期待我遇事会先想到他,没有单方面付出的道理。可我让他失望了。”

    她深吸一口气,“您不知道,看到他因为我而那么伤心时,我的心有多痛……”

    姜雨芹脸色大变,急急断她,“怎么回事?之前也痛过吗?”她呼地站了起来,“不行,得叫医生……”

    “……这只是比喻的法。”

    梅衫衫哭笑不得,忙按住她,“总之,我必须和您清楚。我很喜欢卫修,跟他在一起很开心,虽然未来无法预料,但我们坦诚相对,即使是遇到像昨天这样的事情,我们可以沟通,可以改进,些许的波折不会影响我们的感情,反而能让我看清什么才是重要的。”

    “我知道您怕的是什么,您害怕我重蹈覆辙,陷入更糟糕的境地。”

    过去的伤痛无法抹灭,这道深深的伤疤太过惨痛,让母亲近乎偏执地阻拦她,怕她受到同样的伤害。但是——

    “我不是您,卫修也不是父亲啊。您认定我们不会有好的结局,是否太过武断,对我们太不公平?”

    姜雨芹唇僵硬地动了动。

    这些她不是不懂,可她真的害怕,她不敢赌。

    先前与余家的联姻,她固然不满余致远的风流,但她也庆幸女儿不在乎他,没有交付真心,也就无所谓伤心。

    可这次,她从女儿的眼眸中,从她的神态里,看到了那种发光闪亮、能令人义无反顾的东西。真正动了心,才是把所有的软肋都暴露出来,任人宰割。

    面对女儿含着期待而又坚定的面庞,姜雨芹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挣扎。

    “……我会和曲太太清楚,”她开口道,“这一回,是我没有考察充分,知人知面不知心……”

    梅衫衫叹气,“妈妈,您还是没有明白我的意思。就算不是这个衣冠禽兽,哪怕是个金光闪闪十项全能的完美男人,我也不会考虑。我已经有卫修了,我……”

    “可卫修又能好到哪里去?”姜雨芹陡然激动了起来,“被他害得一尸两命的那个姑娘呢?我先前怕走漏风声,都没敢四处听,要不是昨天那一出,我还没意识到卫三少如此声名显赫,年纪就……”

    “妈妈!”

    梅衫衫抬高声音,止住了她,“事情不是那样,卫修是无辜的,他正在调查当年的真相。您……”

    她忽觉一阵无力,似乎再下去也毫无意义。

    她站起身,最后道,“妈妈,想想外祖父母曾经对您做过的,再想想您正在对我做的。”

    梅衫衫走后,姜雨芹又僵坐了许久。

    她在思考她最后那句话。

    父母强横的挑拨离间,和她自以为精细微妙的安排。

    不知不觉间,她已经变成她不愿再相见的父母那样了……吗?

    ***

    整整一日,梅衫衫埋首画廊的工作,间或与卫修在微信上斗斗嘴,不再去想母亲的固执。

    如果她对卫修有恃无恐,对母亲,她就更加有恃无恐了——她弱她有理,母亲忌惮她的身体,不敢强来。总之不会逼死她。

    吵怡情,昨天的事情过后,两人愈发如胶似漆,哪怕只是挨在一起静静地看会儿电视,不必交流,也是开心的。她索性没回家,在卫修家住了一晚。

    ——住在客房里。

    周伯这辈子从来没遇到过这么棘手的事情,焦虑得发际线都倒退了半毫米。

    上回的“半途而废”,姑且可以当做是不懂得女人的口是心非,错失良机。

    昨天,他老人家在外面兜了几个大圈,好给情侣空间,要么吵架,要么掐架,最好是妖精架。回来后,见少爷腻歪地枕在梅姐腿上,缠着她话,总算舒了一口气。

    可后来他就看不懂了——

    梅姐留宿,少爷吩咐他收拾客房。

    收拾客房。

    客房。

    房。

    周伯恨不得把客房炸了,假装家里没有这种东西,客厅也没有,几百坪全是少爷的卧房!

    血气方刚的年轻,把自己好不容易追到的女人往外推,到底是不是男人?!

    正嘀咕着,脑中仿佛有闪电划过,他悚然一惊——

    会、会不会是,少爷他……不行?

    所以才会半途而废,所以才会分房而睡……

    卫修再次对上周伯犀利到诡异的视线,后背汗毛根根竖起,忍不住问他,“……你今天怎么了?”

    周伯的目光往下一窜,掠过他胯间那块,又迅速地收回,挤出一抹皱巴巴的笑,“没什么。”

    “……”

    卫修怎么也想不到周伯脑子里正在盘算着迷情药蓝片印度神油等等等,虽然还是觉得他怪怪的,努力忽略掉,起正事。

    “跟黄玉颖的家人谈过了吗?”

    黄玉颖便是那个跳楼的资优生。

    被一顿莫名其妙的家法险些掉半条命后,卫修才知道她的名字。

    后来她父母不怎么隐秘地收了卫家一大笔钱,带着她弟弟搬去了邻市。在卫修刚回来时那场劫车飙车风波中,媒体又去采访这家人,他们仍然坚持八年不变的口径——悲剧不忍回顾,认可警方调查的结果,不会追诉。

    表面上听起来再老实不过的回答,却给人一种暗示,警方调查有蹊跷,只是市民势单力薄,不敢挑战权贵,只能认了命了。

    当初卫修一开始拿不出不在场证明,却有不少关于他曾出现在现场的辞。所幸那时候还没有无处不在的监控摄像头,辞也仅只是辞,算不上铁证。后来在周家的斡旋之下,以他在周家别院写生为由,洗脱了嫌疑。

    “还是那一套法,”周伯摇了摇头,“看起来的确老实巴交,依我看,他们也未必清楚真相,很可能真的以为是您做的,只不过收了卫永言的钱,不断重复被教的那一套。”

    卫修摩挲着那颗青梅吊坠,剑眉紧蹙。

    毕竟八年时间过去了,当时的学生老师各奔东西,很多事情不再那么容易听。当年网络又没有那么发达,不像现在,从一个人在社交媒体上的踪迹就可以分析出许多有用的信息。

    “我当年,眼高于顶,活在自己的世界里,从来懒得注意周围的人。事情发生后,再让我回忆,我什么线索、什么头绪都没有。”他捏紧吊坠,“怪不得外婆骂我蠢……”

    “被周女士骂过蠢的人太多了,您不必太放在心上。”周伯安慰道。

    卫修:“……”

    “所谓吃一堑,长一智,挫折使人成长,不经历风雨,怎么见彩虹,杀不死我的,老子一定要弄死他再挫骨扬灰……”

    “行了行了,”卫修拒收他的鸡汤,“你还是让去调查她生前往来的那些人,快点把资料给我呈上来!虽然衫衫肯相信我,但顶着这么一大盆污水,岂不是要连累她被指指戳戳?”

    周伯应是,很有些欣慰。

    先前虽也在调查,但少爷其实更关注卫氏相关的事务,对洗脱污名不甚上心,颇有些视名声如粪土的意思。周伯知道,他是真心对世人的看法满不在乎。生来是天之骄子,哪怕经历过挫折,骨子里仍是高高在上,盛气凌人的傲慢。

    但现在有了梅姐,就不一样了。

    这也是某种意义上的,为了她而想成为更好的自己吧?

    卫修扫了眼时间,站起身来。

    “我该去接衫衫了。”

    因着他昨天在对影花园的举动,他们的关系也捂不住了。昨晚他们商量过,事已至此,索性光明正大,不必理会旁人些什么。

    当然,卫修在心里加了一句,敢衫衫什么,我会教他们知道怎么闭嘴。

    轻车熟路地来到望梅轩,他正要电话叫她出来,蓦然意识到自己已经不是“奸夫”了,于是下了车,捧着刚从花店取的鲜花,大摇大摆地进了画廊。

    “欢迎光……呃,”刘柳一回头,先是被来人的样貌晃了一下神,旋即觉得这张脸眼熟,然后才反应过来这是大客户,连忙换上更热情的笑容,“卫少,欢迎光临望梅轩。您是要来挑画吗?”

    就是带着这么大一捧花来买画,挺奇怪的吧……

    不过有钱人奇葩多,好像也不算什么?

    刘柳胡思乱想间,梅衫衫从里间走了出来,对卫修笑道,“来啦?”

    一见到她,卫修唇角高高翘起,眸中光华流转,看向她的目光温情而专注,如玉面容仿佛在发光,将窗外夕阳的余晖都比了下去。

    ……太犯规了,刘柳捂着胸口,卫家还缺三少奶奶吗,上过大学的那种?

    诶,等等?!

    她杏眼圆睁,看着梅衫衫接过花,笑意盈盈,“好漂亮。”又垂眸轻嗅,“真香。”

    下一秒,只见卫修揽住她的纤腰,将她带入怀中。先在她唇上亲了一记,随后将脸埋在她颈间,鼻尖亲昵地轻蹭。

    “不如你漂亮,也不如你香。”

    刘柳的下巴掉到了地上。

    作者有话要:  修修:你们造我是谁吗?我是33的男盆友!看我的口型,跟我读——3-3-的-男-盆-友!!

    开仓放粮~不要挤不要抢啊,哎那个谁,你一记回旋踢踢翻是几个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