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XV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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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hapter 66-

    与余氏的侵权官司,起初是在卫修的授意下, 经过调查, 搜集证据后, 正式进入司法程序的。当卫永德征询他的意见时,他却表现得无可无不可。

    “这次被盗的是我的方案, 大伯您的调查组查了那么久,居然什么都没查到。”

    卫修转着笔, 漫不经心道, “我脾气不好, 咽不下这口气,只好自行安排人,又详细调查了一番, 结果查出这么严重的事情来。”

    他抬眼, 似笑非笑, “出卖商业机密,损害的是整个卫氏的利益。我该做的,已经都做了,接下来的, 还是大伯您看着办吧。”

    完全把皮球踢给了卫永德。

    卫永德很头疼。

    在有这么多切实证据的大好形势下,他当然非常、非常乐意和余氏死磕。

    余氏这个冒头不过十年的对手,一直势头强劲, 只是最近这段时间,却因为政策风险而陷入了大/麻烦。这种情况下,对对方落井下石, 趁机再咬下一块肉来,是再自然不过的做法,根本无需考虑。

    然而内奸是郑承望。

    弟弟卫永言对这个儿子有多疼爱,卫永德再清楚不过。而与余氏把这场官司到底,无疑需要把郑承望推出去。

    这就有点不好办了。

    到底,卫永德的底线是维护自己儿女的地位。郑承望一来不姓卫,二来,他的能力手段,与一直在卫氏海外分部历练的卫依卫佑姐弟相比,实在不足以构成威胁。他不会像防备卫修那样,防备郑承望。

    更何况,郑承望现在还有八年前的旧案缠身。

    对于放任,甚至暗中煽动弟弟夫妻、父子关系恶劣化,卫永德心中也有几分愧疚,因而只要不涉及底线,他总是愿意多顺着弟弟一些,对郑承望多加爱护。

    一边是利益,一边是兄弟情,如何让两方平衡?

    卫永德想到了下落不明的郑新河。

    他紧急派人去寻找郑新河,同时,授意法务,务必想办法,将责任都推到郑新河一个人头上。

    只是,郑新河既然做得出丢下外甥跑路的事情,怎么可能会乖乖背锅?

    郑新河这段时间,一直被周伯安排的人看管着。倒不是没想方设法溜走,可就他那点混混伎俩,在专业人士面前,根本不够看,每回都是灰溜溜的被堵个正着。

    至于暴力破防……他倒是也试过了,试得鼻血横流,眼眶青紫,只能骂骂咧咧地认栽。

    乍一听到自己会被推出去顶缸,郑新河就炸了。

    “老子这些年辛辛苦苦,替他们解决了多少事情!没有老子,哪来她郑倚菱的风光?她是公众人物,不方便出面,什么脏活儿,不都是交给老子来干吗!”

    他越想越不平,“现在出点事,就全都推到老子头上?老子去你妈的!”

    负责看管郑新河的哥心道,这骂谁呢?

    郑倚菱她妈不也是你妈?郑承望他妈还是你妹呢。

    没文化真可怕,骂个人都出不了自己家里女性亲属这一圈!

    郑新河一咬牙,觉得自己不能坐以待毙。再这样下去,他们搞不好连同那个跳楼的娘们儿,也都一并推给他了!

    “我跟你,”他挤出一个谄媚的笑,“我妹妹的事情,我知道的最清楚,包括她每次带着承望去日本,都干了些什么。我只有一个条件——”

    ***

    给卫永德出难题,放郑新河狗咬狗,卫修关注着底下的暗流涌动,平日里还是照常上班工作,能黏着梅衫衫的时候分秒不让,更推掉了所有的媒体采访要求。

    网络上关于那桩名誉权官司,以及八年前的跳楼事件,讨论得沸沸扬扬;而他这个当事人,除了委托律师团发出的起诉书外,一句言论也没有公开发表。

    低调得不得了。

    低调的时间久了,就连卫永言也开始犯嘀咕。

    这崽子,难道转性了不成?

    他恍然记得,卫修的时候,分明是个无理也要闹上三分,要是有理,绝对要一口气把人收拾得见他就躲的乖戾性子。

    那个时候,他虽然因为周芷,而不怎么喜欢这个儿子,但总归是自己的骨肉,他对他即便算不上多么关心,可也是希望他好的。当听他们母子出了车祸,一死一伤时,他竟有些庆幸,死的是周芷,儿子还活着。

    可后来,他发现的事情,让他希望时光能倒流,他恨不得取代那个卡车司机,亲自确保这两母子都死得透透的。

    唯有这样,才能一雪他心头的耻辱。

    “爸,爸?”

    郑承望惊惶的声音,让卫永言回神。他这才意识到,自己手指握得太过用力,手中的水笔断成了两截。鲜红的墨水流了一手,顺着指缝往下淌,鲜血一般。

    他缓和下面色,对郑承望慈爱道,“律师教你的,到时候该怎么,还有哪些话不能,你都记清楚了?”

    原本,以卫家的势力,这件事不是没有暗中运作的空间。

    可卫修以一桩名誉权的民事官司,夹带着将这件旧案推到了公众的眼前。

    现在,媒体舆论都聚焦在这桩案子上,采访黄玉颖的家人、寻访当年学校的学生、教职工,几乎每天都有新的爆料出来。

    此事所形成的影响,给执法机关造成的压力,已经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压下去的了。

    这是阳谋,卫永言和卫永德,还有他们所雇的辩护律师,无不心知肚明,这就是卫修的目的,然而却无可奈何。

    郑承望垂着头,迟疑地点了点头。

    “爸……”他嗫嗫着,开口道,“关于妈的事情,能不能……”

    一抬头,却看见卫永言扯过纸巾,擦拭着手上的红墨水,面前脏纸巾堆起了一座山,雪白的纸巾上,鲜红色斑斑驳驳,像极了血染的痕迹。

    眼中映着斑斑点点的血红色,郑承望脑中的那根弦,猝然砰地一下断了。

    “血!!”他抱着头,毫无预兆地大喊大叫,“好多血,好多血!!她摔碎了,摔碎了……流了好多血,血!地上都是的……不是我!不是我!!”

    “承望,你……”卫永言吓了一跳,向他伸出手。

    他挥舞着手,一把开他的手,像是要驱赶什么脏东西一样,“走开,走开!!有血……”他又像在自己手上看到了什么似的,慌慌张张地将手背在后面,连连后退。

    “别缠着我,我给你超度,我给孩子超度……我错了,我不该推你,原谅我,原谅我……啊啊啊啊啊!!!”

    卫永言还是第一次见郑承望这个样子,又是心疼,又是担忧。然而他根本不允许他靠近,徒然地窝在墙角,瑟瑟发抖,口中念念有词。

    他无法,只得召来家庭医生,给他了一针镇定剂。

    “他这个样子,怎么能上法庭?这样还不等检方提问,他自己就先崩溃了……”

    卫永德闻讯赶来,正好看到郑承望与家庭医生搏斗的场面,头更痛了。

    他揉着额角,仔细想了想,欲言又止,几番张口后,还是了出来。

    “永言,律师也建议,我们是不是该为承望做精神病辩护,不定反而……”

    “不行!承望不是精神病!”

    不出所料地,卫永言激烈反对,“这样一辩护,承望以后还怎么做人?他今后一辈子,都要背着精神病的名声!”

    他愤愤道,“是不是警察干的?承望被他们扣押了一天多,他们是不是他了?恐吓他了?”

    卫永德默不作声。

    这种可能,他当然早就调查过。然而,警方出具了郑承望在留置盘问期间的监控记录和笔录。一整个律师团队,详细地研究过记录,其间没有任何刑讯逼供,或者不人道的待遇,就连问的问题,也都很常规。

    所以,这根本赖不上警方。只能怪郑承望自己,心理抗压能力太差了。

    见卫永德不话,卫永言的一颗心,跌到了谷底。

    以他对兄长的了解,不接着劝他,并不一定是对他妥协。更多数的情况,这明兄长不算再以理服人,而是会转而以别的法子,达到自己的目的。

    一瞬间,卫永言的心里,只剩下一个念头——

    兄长要把承望,把他唯一的儿子,向天下所有的人,定义成一个神经病。

    没有了郑承望,卫修就成了他唯一的“儿子”,唯一的继承人。

    而他知道,卫修,其实是兄长的亲儿子。

    那么这卫家,以后就都是兄长的儿女的了……

    原来……原来这才是他的算……

    卫永言全身如坠冰窟,浑身的血液仿佛化为了一根根冰做的细针,刺得他目眦欲裂,仿佛全身都在发痛,最痛的,是心——他们兄弟俩,都已年逾不惑,超过半个世纪的兄弟情,他一直以来所以为的相依为命,兄弟情深,原来,原来不过是一场阴谋……

    垂眸沉思的卫永德,没有注意到弟弟的异常。

    ***

    “从精神上摧毁一个人,其实也没那么困难。”

    梅衫衫知道,在郑承望被扣押期间,卫修一定对他做了些什么,只是他不肯,只道这些阴私的事情,了怕会吓到她。她转而问起周伯,他也只神神秘秘地了这么一句。

    索性她也不是多么执着地想知道,卫修不,她也就没再追问下去了。

    梅衫衫对郑承望,丝毫也同情不起来。

    一个本有着大好前途的花季少女被他摧残,独自承担了怀孕的恐慌,最终在他手中,以那样惨烈的方式,香消玉殒,身后甚至还背着个“不检点”的名声。

    如果郑承望也值得同情,那么,谁来同情无辜的黄玉颖,和她的家人呢?

    数日后,警方对郑承望正式批捕,然而他的辩护律师以他患病为由,申请取保候审就医。

    这消息一出,又引发了一场热烈的讨论。

    别的不,批捕至少证明了,还没开审的名誉权一案中,起诉书里所八年前旧案另有真正的嫌疑犯一事,是确凿属实的。那么基本可以肯定,卫少当年——以及在之后的八年,乃至至今,都蒙受着不白之冤。

    可把万千少女少妇阿姨们给心疼坏了。

    卫修素日里不像那些三天两头换女伴的纨绔二世祖们,完全没什么花边道,唯一闹过的绯闻,还是疑似挖了余氏少董的墙角,撬走了人家的老婆——不,是前妻了。

    可是架不住他生得好,当初凭着两张年少时期的渣像素照片,都能被疯传一波,在携女友出席过余氏上市酒会后,海量的高清照片视频,更是进入了不少怀春少女的硬盘珍藏。

    他虽然不是公众人物,但却有着足够高的公众关注度。前些天出席个剪彩仪式,网络直播都差点被刷爆。

    含着金汤匙出生,却生母早逝,亲爹又渣又偏心,还伙同情妇,意图毁掉他。

    这经历,坎坷得令人唏嘘。一时间,一大波亲妈粉刷起了#心疼卫少#。

    卫修被梅衫衫揶揄,又怕她想太多,火速让人把这个话题压了下去。

    而发现话题被压的“亲妈”们、“女友”们……自然而然地,把这笔账,又记在了姓郑的头上。

    “靠,还有没有王法了?媒体都是姓郑的开的不成,还敢撤话题?再,我还就不信了,一批捕就生病?谁信啊!强烈要求把凶手缉拿归案!还我们卫少清白!”

    “听这生病还不是一般的病,是精神异常哦~”

    “所以又算用精神病脱罪???我可去你的吧!!杀了人就自己是精神病?这么有病怎么不杀自己呢??这八年都干嘛去了,卫家这么有钱,没给他治病???”

    ……

    一片质疑的声浪中,也总会有些人偏偏唱反调,力挺郑影后母子,捍卫他们为自己辩护的权利。可想而知,双方激烈地掐成了一团。

    辩护律师会考虑为郑承望做精神病辩护,也在卫修的预料范围内。

    以卫家的势力,想探警方手中都有些什么证据,也不是多么困难的事情,因而辩护律师更清楚,直接做无罪辩护,赢面会很,只能另辟他途。

    卫永言显然不会愿意看着郑承望坐牢。

    只是……他就会愿意看着郑承望,他最宠爱的儿子,今后在世人眼中,都是个精神病吗?

    “这无疑是大伯的主意,”卫修对梅衫衫分析,“卫永言必然不同意,但大伯拿了主意,他也只能听从,他们兄弟向来如此。你看着吧,他……”

    “——少爷!”

    周伯急匆匆地进来,断了卫修的话。

    “少爷,我刚刚接到消息,今天卫永德和卫永言去马场散心,卫永德的马惊了,他从马上跌了下来,目前还在昏迷中。”

    梅衫衫倒吸一口冷气。

    不怪她阴谋论,只是,这个时机……

    她看向卫修,在他眼中看到了同样的怀疑。

    她伸出手,拉住他的手,立刻被他反手握在手心里。

    作者有话要:  修修:我不要别人心疼我!我只要我最最最爱的亲亲老婆心疼就够了!

    33:看得出来,你的求生欲望很强烈了

    修修:大白天的,真的要讨论欲♂望吗(*/ω\*)

    立个加更的fg,尽量~

    谢谢胖狸花的地雷~揉肚皮

    还有一大波营养液:蜜獾x130、flioveshx70、Prentissx59、心1118x50、大河河河河x40、浥轻尘x30、半只尧x20、应子x20、肖老板的粉丝x20、一丢丢x20、芳心纵火犯x11、喵了个咪x11、褐瞳x10、onex10、绵阳家的蛋蛋x10、姽婳x10、不更文你就是狗子x10、想吃饺子了x6、F?x5、youzix5、落櫻x5、早睡早起好孩子x5、包子x5、虾仁@李子x5、八月二日樱x5、Rogersiix5、晓山x3、柳柳x3、cx2、GDFHSSDRHx2、北冥有鱼x2、蜡笔新x2、果果果茶x2、饭卡没钱x2、简单点x2、约瑟芬x2、Msa2z、狮王卡哒哒、墨玄素、crithromy99、三岁、惊蛰_Jas、吃胖了的吃货。挨个么么(*  ̄3)(ε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