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中同学
孟伊夏安静地坐在审问室里, 大脑高速运转,想如何能在不牵扯出山神的情况下,还能证明清白脱身。
审讯室的门再次被推开, 一个身材高大伟岸的男警察走了进来。
孟伊夏只略略看了他一眼, 觉得他似乎与其他警察有点不一样,便把头低下来, 没再多想。
薛美人挪动椅子坐了下来,静静量着对面的女人。
这个女人, 他实在太熟悉了。不仅因为网络上的流言蜚语, 也因为她曾是他的高中同学。
都女人如蝴蝶, 长大十八变。
几年不见,这女人果然长得越发好看。
“你不是章花,你叫孟伊夏, 对不对?”他问,声音威严而洪亮。
孟伊夏微微吃惊,把头低得更深,微弱的声音问:“你怎么知道?”
薛美人将手机掏出来, 放在桌上,哼笑,“这年头会上个网的人都知道。”
“哦。”孟伊夏淡淡回了声。她早料到身份会曝光。
薛美人重重拍了下桌子, 冷道:“难道你就这么心虚?连抬头看我都不敢?”
孟伊夏这才意识到一直低着头确像心虚的表现,连忙坐正了身体,抬起头正视对方,看清了他的样子。
他没有穿警服, 黑色的风衣下,高大的身板有些单薄。端正刚强、轮廓深邃的脸庞显得英俊而气势逼人,褐色的眸子闪着凛然的英锐之气,在看似平静的眼波下暗藏着锐利如膺般的眼神。
薛美人突然被她这么眼睛不眨地望着,心中有些发毛,咳了咳,“好了,先自我介绍下,我姓薛,名美人,是上头派过来负责你这起案子的警长。你可以称呼我薛警长。”
不等他自我介绍完,孟伊夏已经扑哧笑出了声。
薛美人并没有因孟伊夏的笑声而生气,只是平静地问:“我的名字很好笑吗?”
他犹记得高中的时候,他刚刚转学到孟伊夏的班级,在讲台上做了自我介绍后,所有人都一而再地忍着笑,唯有孟伊夏毫不客气地哈哈大笑,最后引起哄堂大笑,连老师也跟着笑出了眼泪。
所以,他料到这次的自我介绍,她也会笑。
正因为她笑了,他才能更加确定是她。
孟伊夏意识到自己失态,连忙捂住嘴,努力憋着。
薛美人道:“没关系,你可以笑。毕竟,男人取美人这个名字十分罕见。”
出于安慰,孟伊道:“你让我想起了我高中时的一个男同学。他也叫美人,也姓薛,是个真正的“美人”,瘦瘦弱弱的,唇红齿白,肤白貌美,最重要的是特别爱哭。上学迟到他哭,考试不及格他哭,甚至在食堂不到喜欢的食物他也哭。因此,他还获得当仁不让的“林黛玉”称号。所以,名字怎样无所谓,重点是人品。”
薛美人眉头一再皱起,“你知道后来那个男生怎么样了吗?”
孟伊夏摇了摇头,“我高二的时候转学了,就没再联系。”
薛美人伸出手在桌子上敲了敲,若有所思道:“你长得这么好看,想必高中时一定有很多男生向你表白吧?那个男生难道就没向你表白?”
孟伊夏意味深长地笑了笑,“我那个时候是个假子,怎么可能有人向我表白?”
薛美人再次问:“真的没有?”
孟伊夏疑惑起这个警察怎么不按常理出牌,竟问些和本案件无关的问题,难道想以此为突破口套她的话。
不好,她不能再和他话了。
虽然决定不再话,她却不由自主地再次回忆起高中。
那个时候,确实有人传言“林黛玉”配“假子”,薛美人要向她表白。
为了杜绝传言,她特地找到“林黛玉”,告诉他,她不喜欢爱哭鬼,一辈子也不会喜欢他。
之后,就放了寒假。春天开学后,因为公主事件,她就转学了。
薛美人见她又把脑袋低下去,叹道:“我和你一个故事。林黛玉版的薛美人默默喜欢上了假子版的孟伊夏,在朋友的鼓励下,终于决定表白。可那天,孟伊夏凶巴巴地告诉薛美人,她一辈子都不可能喜欢他。薛美人大受击,从此开始努力地想改变自己。他报了很多他曾经最不喜欢的运动班,甚至特地请了心理老师来治疗他软弱的性格。高中毕业后,他念了警官学院,如今已经成为一名优秀的警察。而孟伊夏作为犯罪嫌疑人,就坐在他的对面。这个故事,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孟伊夏听完反应过来差点从椅子上摔下来,再次抬起目光看向薛美人,当真从他身上一点也看不到过去的影子了,分明换了一个人!
作为嫌疑人在警察局遇到熟人,她不知道该喜该忧。对方虽是曾经的同学,却也是曾经情感上被她伤害的人。
一番激烈的思想碰撞后,她只了一句,“我真的没有杀人。”
薛美人哈哈大笑了起来,哼了声:“你这么有意思吗?”
孟伊夏自然知道自己这么没意思,又问:“到底是谁被杀死了?”
薛美人静静看了会她,最终答道:“咕噜村的治安长,龙阙。”
孟伊夏只觉得头皮瞬间炸了一般,瞪大的眼睛里隐忍着泪花,喃喃:“怎么可能是他?”
薛美人好奇道:“你和死者生前关系不错?”
孟伊夏点了点头,依然无法接受龙阙死了,明明不久前她还见过他,还和他过话,
“他是什么时候死的?怎么死的?”她问,因为悲伤嗓子有些沙哑。
薛美人这下倒不犹豫了,利索地回答:“据法医鉴定,死者于11月5号即周日,下午三点左右被人殴至重伤,下午四点左右被人割破脖子而死,凶器正是从你房间里搜到的兽骨短刀。根据村民的口证,有人在下午四点至五点这个时间段在山中看到你的身影。所有证据都有力地指明,你趁死者重伤昏迷之时,用凶器杀了他,之后把凶器藏于房间。至于报案的人,我们查不到他的来电信息,且声音经过多重处理,我们无从下手查找。这也是本案最大疑点。”
孟伊夏努力地消化了一下听到的信息,“那些殴他的人呢?你们查出来了吗?”
薛美人耸了耸肩,“我都查过,龙阙这个人生前经常架惹是生非,身上有些殴伤并不可疑。而且殴伤并不致死,致死的是被凶器划破的脖子。所以,我们首要任务是找出凶手,至于是谁殴了他,后面自会慢慢查清,最多关他们几天。”
孟伊夏渐渐从悲伤中冷静下来,质问:“如果我真的杀了人,应该立刻把凶器扔进河里,为什么还要把凶器藏在家里等你们来找?”
薛美人道:“这谁知道,也许你是想留着做个纪念啥的。”突然回味过来,“不对啊,明明是我来审问你,怎么变成了你审问我了?你倒是够狡猾。”
孟伊夏心中冷嗤:是你太笨。
薛美人拿起手机看了看时间,起身道:“天色不早了,我得去吃晚饭了,你在这里好好反思一下,我待会回来继续审问你。如果你还是什么都不愿回答,那我们只能采取非常手段了。”
孟伊夏心中咯噔一下,弱弱地道了句:“你们想严刑逼供?”
薛美人笑了下,“未尝不可。”
孟伊夏看着薛美人走出审问室,一颗心快跳到了嗓子眼。
怎么办?到底要怎么回答才能不把山神牵扯进来?
她必须在他们吃完晚饭回来前,想好万全之策。
薛美人径直来到男厕所,点了根烟,一边吸着烟一边忍不住笑。
孟伊夏啊孟伊夏,没想到你也有落到我手里的时候!
虽然相信你没有杀人,不过怎么也要在释放你之前,好好地吓唬你一下。
谁让你三番五次地嘲笑我的名字!
此刻,观察室里,一众警察看着审问室里的监控录像,目瞪口呆。
这市里来的警长到底想做什么,怎么不按常理出牌?
明明是去审问嫌疑人,到最后却被嫌疑人给审问了,真是难以让人理解!
不过谁让他是负责此次案件的老大呢,就算行为再怪异,也没人敢品头论足。
抽完烟后,薛美人走出了厕所,迎面看到了本应是负责此次案件的警长,杨贵飞。
杨贵飞三十来岁,是个胖子,挺着孕妇似的啤酒肚,戴着眼镜,表情常年不带笑。
此刻他正因到手的案子被一个新来的子抢走了,而闷闷不乐,对薛美人爱理不理。
薛美人全不在乎,依然热情地招呼,“哟,贵妃警长!”
杨贵飞最讨厌别人叫他的名字,气呼呼道:“叫我杨警长!”
薛美人于是笑道:“是,杨贵妃警长!”
杨贵飞气坏了,大步走进厕所,重重关上了门。
薛美人收起了笑容,来到了法医鉴定室前,敲了敲门。
一个穿着警服年纪轻轻的可爱女警察开了门,见是薛美人,脸庞不自然地红了一片,笑嘻嘻道:“薛警长,我正算找您,和您报告。”
薛美人点头道:“什么事你。”
女警察将手中两张法医鉴定的资料信息给薛美人,“都在这上面了。”
薛美人看了看纸上一大堆信息,看得头昏眼花,道:“我看不懂,你直接与我。”
女警察很是开心地道:“是,警长!根据法医鉴定报告,凶器上的指纹和死者身上的指纹百分百相符,且全都查不出任何个人信息。而嫌疑人的指纹与前两者指纹却完全不同,根据信息库资料查出,她并不叫章花,是网络上闹得沸沸扬扬的红人,名叫孟伊夏。我们特地查到了章花的电话,并拨通询问情况,对方是她要求朋友孟伊夏代替她来咕噜村支教的。所以,目前嫌疑人所有疑点都被排除,我们没有足够证据证明她杀人,也找不出她杀人的动机。我们应该把疑点放在那个匿名报警的人身上!”
薛美人听完风轻云淡地笑道:“同志分析得不错,前途无量。你叫什么名字?什么时候入职的?”
年轻的女警察再次羞红了脸,“我叫王月月,一个月前才入职,很多地方其实都做得不好。对了,看薛警长一点也不吃惊的模样,是不是早就料到了?”
薛美人没有回答,转身道:“我饿了,去吃饭了。你们也早点去吃饭吧。”
王月月高兴地喊道:“是,薛警长!”
走到审问室门前,薛美人突然想起了什么,吩咐负责看守孟伊夏的警察,“在我回来之前,谁都不允许进去审问她。”
警所附近有一家卖馄饨的老店,因着味道十分劲道,生意一直很火。
薛美人想起高中时孟伊夏最爱吃混沌,于是想去买混沌吃。
看到混沌店门前大排长龙,他皱起了眉头。
最终,他排了一个时的队后,终于买到了两份馄饨。
薛美人拎着两份混沌回到警所时,看到审问室门前围了一堆人,似乎在争吵什么。
他好奇地走过去,拨开人群,可以看到杨贵飞警长正在和负责看守孟伊夏的警察大吵。
他大声咳了咳,喝问:“你们吵什么?”
负责看守孟伊夏的两个警察一脸委屈道:“杨警长要审问咕噜村杀人案的嫌疑人。”
杨贵飞气呼呼道:“怎么?难道我连审问犯人的权利都没有了吗?”
薛美人狐疑地看了杨贵飞几眼,笑道:“您自然是有这个权利。只是如今案子交由我全权处理,您这一插手,不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了吗?教我的脸往哪搁?教上头派我来的人脸面又往哪搁?”
杨贵飞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有苦难言,哼了一声,气势汹汹地离去。
薛美人拍了拍负责看守孟伊夏的两个警察的肩膀,道声辛苦了,然后进入了审问室。
此刻,孟伊夏正因为早饭和中饭都没吃,饿得肚子咕咕叫,嗅到馄饨的香味,她猛然抬起了头,看到薛美人提着馄饨,拼命忍住口水。
她以为警长这是想用美食诱惑自己开口。
然而,薛美人将其中一份馄饨推到了她的面前,道:“饿了吧,一起吃。”
安静的审问室里,传来两个人吧唧吧唧吃馄饨的声音。
观察室里看着这一幕的警察,再次目瞪口呆。
孟伊夏碗里的馄饨还没吃到一半,薛美人碗里的馄饨已经连汤都被喝得一干二净。
他抹了抹嘴角的汤渍,默默看了会孟伊夏,缓缓道:“我听咕噜村附近的山上住着很多原始土著人。他们就像动物一样过着原始的生活,而且受国家保护,就像国家保护的稀有动物。他们有着人类的指纹,却没有任何作为人类该有的信息资料。”
孟伊夏在心中一怔,依然面不改色地吃着馄饨。
薛美人自顾自接着道:“我此前征询过上头,如果是原始土著人杀了人,要怎么做?你猜上头怎么?上头,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
孟伊夏知道他话中的含义。她依然不相信山神会杀人,也因此不敢冒然话。
薛美人突然问道:“你应该与那些土著人关系不错吧?”
孟伊夏此时已经将馄饨吃完,一边擦嘴一边道:“谢谢款待。”
薛美人看了看她推过来的空碗,不解地道:“你为什么不愿实话?”
孟伊夏知道自己不能再沉默了,于是道:“如果你愿意放我自由,我会查明真相,给你们一个交代。我现在什么都不知道,也不能给你们真相,什么都是无用的。”
薛美人欣赏孟伊夏的每一句话,叹道:“从前你就很聪明,是班上的学霸。这么多年过去了你依然很聪明,不仅聪明,还很狡猾。”
孟伊夏努力地微笑,“谢谢。”
这时,有人敲门道:“薛警长,有人来报案,希望你能过去处理一下。”
薛美人不舍地看了孟伊夏一眼,起身离去。
警所接待厅。
白天明和李之桃夫妻俩坐立不安。
有警察过来道:“你们两个谁要报案?”
李之桃连忙举手,“我。”
警察道:“随我来吧。”
白天明看着妻子,欲言又止。
李之桃微笑道:“别担心,我们一定能把伊夏带回家。”
不久,薛美人见到了来报案的人。
只见是个容貌极美的妇人,长得有几分像80年代香港电视剧里的女主角。
待对方坐下,他道:“你就是咕噜村村长的妻子?”
李之桃点头,“正是。”
薛美人笑道:“其实你们不来,我也正想去找你们问话。”
李之桃面色微微发白,“我突然想起一些事,想与你们,或许有助于你们查案。”
薛美人饶有兴趣道:“什么事?”
李之桃道:“上周日下午五点左右,我正在家带孩子,突然听到屋外一阵奇怪的叫声,有点像一大群土著人在外面乱喊乱叫。出于好奇,我连忙去外面查看。然而,我什么都没看到。待我回屋的时候,家里多出了一连串通往楼上老师房间的脚印,我以为是老师回来了,就没过问。大概快到六点的时候,我做好了饭,去楼上喊老师吃饭,却没见到人,下了楼,才看到老师刚刚从外面回来。我以为期间老师又出去了,所以没多想。现在想来才发现不对劲,例如出现的那一连串泥脚印明显比老师的脚印要大很多,例如我在做饭时并没有听到老师下楼出去的声音。老师是那样礼貌的人,不可能出来进去不跟我招呼。”
薛美人道:“所以你怀疑有人在那个时候故意吸引你离开屋子,然后趁机把凶器放到老师的房间,栽赃陷害老师?”
李之桃连忙点头。
薛美人道:“脚印还在吗?”
李之桃羞愧道:“我是个爱干净的人,家里每天都要扫一遍。脚印早已经被我用拖布拖干净了。但我的句句属实,”
薛美人感觉好笑,“所以你是想要我们只听你一面之词?有这个时间你还不如去找律师。”
李之桃突然道:“我知道那个凶器是谁的。不仅我知道,村子里所有人都知道。”
薛美人愣了一下,“是谁的?”
李之桃道:“是山神的。那个杀人凶器,是山神经常带在身上的武器,村子里很多人都看到过。你可以去问村子里的人。”
事情越来越有意思了,薛美人有些惊喜,连忙问:“山神是什么人?”
李之桃苍白着脸摇头道:“我对他并不了解,只知道他和山上的人一起生活。我们和山上的人都称他为山神。我不知道他为什么杀人,但绝不可能和老师有关系。还请你们放了老师,她明天还要给孩子们上课。”
薛美人起身伸了个懒腰,笑道:“我可以放了她。”
审问室里,孟伊夏趴在桌子上昏昏欲睡。
突然有人喊醒了她,告诉她,“你可以回家了。”
孟伊夏恍恍惚惚走出了警所,看着外面灯光下,等着接自己的三叔三婶,泪水不争气地哗啦啦落下。
三叔依然是那句话,“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虽然夜已经很深,他们还是决定连夜回去。
车内,孟伊夏因着精神实在疲惫至极,趴在后排的沙发上睡了去。
一觉无梦,直到被一阵警笛声吵醒。
孟伊夏睁开眼睛,看着车窗外一辆接一辆呼啸而过的警车,震惊地喃喃:“怎么回事?”
白天明也再忍不住困惑,问向坐在副驾驶位置上的妻子,“之桃,你到底与警察了什么?”
李之桃捂住脸瑟瑟发抖道:“我与他们,杀人凶器是山神的。因为只有这么,才能让伊夏完全摆脱嫌疑。”
孟伊夏闻此睁大了眼睛。千般忧虑万般隐瞒,还是因为自己把山神牵扯了进来。
她有些生气道:“可杀人的也不可能是山神!那天下午我一直陪在山神身边!”
意识到自己失态了,她再次趴回后座,喃喃了声对不起。
白天明安慰道:“放心吧,山神那么聪明,不会任着自己被冤枉。”
到达咕噜村山,天边已经破晓。
孟伊夏下了车就直奔山上。
她要赶在警察找到山神前,让山神躲起来,直到真相大白再出来。
一路没有遇到土著人,也没有遇到警察,山林安静得出奇。
终于来到山神居住的屋前。
注意到屋里灯光闪烁,孟伊夏惊喜地跑上前,推开了门。
屋内没有山神的身影,却有另一个人在翻看着屋里的东西。
是薛美人。
孟伊夏眼神一颤,下意识地问:“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薛美人看了她一眼,笑道:“那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孟伊夏走过去阻止他继续翻东西,生气道:“人不是我杀的,也不可能是他杀的。因为你的死者死亡时间里,我正和他在一起。”
薛美人悠悠道:“难道是合伙谋杀?”
孟伊夏努力地冷静,“请注意你的身份和言行,凡事讲究证据,不是你的一面之词。”
薛美人反问道:“难道你不是一面之词?”
孟伊夏被反驳得无语。
薛美人叹道:“行了,是不是他杀的,我带几样东西回去查一下指纹便知。”
孟伊夏目光定格在了薛美人身旁的电脑上。
她想起了山神曾过在三叔家门前安装了监控摄像。那么电脑里一定有那天的监控录像,看一下便知道究竟是谁栽赃陷害她,从而锁定目标。
她连忙走到电脑前,按了一下电脑主机的开关,然而等了好一会也不见电脑有动静,她又按了下开关。
薛美人扑哧笑道:“电脑是坏的。”
孟伊夏疑惑道:“怎么知道?”
薛美人道:“我检查过,电脑的主机烧坏了。”
孟伊夏被狠狠地击了下。
薛美人道:“听这里连个电视机都没有,这山上竟然还有这么间屋,还有电脑和一大堆的实验研究的道具,实在不可思议。看来住在这里的人,便是所谓的山神了吧?他不是土著人吧?”
孟伊夏知道再瞒不住,索性道:“不管他是什么人,反正他是个好人!”
薛美人摸了摸下巴,“看来你和他关系很不错。”
孟伊夏没有回答,只冷冷地问:“你到底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薛美人一边把书籍和一些化学仪器装进随身携带的公安袋子里,一边回答道:“我来到山上的时候,看到一个行动有些诡异的土著人。我以为他就是山神,所以一路跟着他来到这里。”
孟伊夏连忙问:“你抓到那个土著人了吗?”
薛美人叹道:“我跟丢了。唯一的收获,就是找到了这里。”
孟伊夏转身要走。
薛美人连忙道:“等等我,一起下山。这里感觉怪可怕的,我一个人有点毛骨悚然。”
孟伊夏鄙视了他一眼,道:“你是警察,还会害怕?”
薛美人反驳道:“谁警察就不会害怕了?警察也是人。”
孟伊夏:“……”
最终,薛美人还是与孟伊夏一起下了山。
路上,薛美人努力地想聊些山神的话题,然而孟伊夏始终一言不发。
到了山下,孟伊夏迫不及待地和他分道扬镳。
孟伊夏回到三叔家,已经十点多。
听到屋里传来袁德的声音,她连忙跑了进去。
三婶刚刚从邻居家把两个孩子接回家,正在努力哄着两个在邻居家吓哭的孩子。
袁德站在三叔的身旁,询问着案子的情况。
孟伊夏喊道:“三叔,我回来了。”
袁德看到孟伊夏,顾不得腼腆,开心地迎到她面前,道:“老师,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孟伊夏道:“你不在学校看着学生,来这里做什么?”
袁德道:“是吴贵儿和罗明志,还有全校的学生,他们要我来村长家里看看。大家都很担心你。”
孟伊夏闻此十分羞愧,“你回去告诉他们,我没事,下午就过去上课。”
袁德连忙点头道好,开开心心地离开了。
白天明走过来道:“你才刚回来就去上课能吃得消吗?怎么也要休息一天。明天再去上课不迟。”
孟伊夏伸了个懒腰,“昨晚在三叔的车里睡得很好,下午上课没问题。”
白天明这时拍了拍孟伊夏的肩膀,指着楼上悄声道:“有人找你。”
孟伊夏下意识地想到是山神,连忙跑上楼去。
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她推开了房间的门。
山神穿着平日里上学时常穿的衣服,坐在她的床上,拿着她的手机,似乎在玩游戏。
这时,他抬起头呆呆地看了几秒孟伊夏,随后放下手机,跳下床,三步并作两步地来到孟伊夏面前,抱住了孟伊夏,在她耳边喃喃:“对,不,起。”
都怪他没把自己的防身武器藏好,让它成了栽赃陷害新娘的道具。
都怪他没能保护好新娘。
孟伊夏抚摸着他的背,安慰道:“没事了,都没事了,不要怕,我在。”
虽然电脑坏了,监控录像没了,但薛美人警长是个好警察,只要他把山神的东西拿去验证指纹,就知道杀人的不是山神。
突然,她想起了什么,紧张地问道:“山神,你的防身武器上面是不是有你的指纹?”
她想她一定在问废话,山神天天拿着它,上面肯定有他的指纹了。
这下真要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没想,山神摇了摇头。
孟伊夏有点不敢相信,“你摇头什么意思?”
山神伸出自己的双手,生生从手上撕掉一层皮。
孟伊夏吓得叫了一声。
山神慌忙解释,“假,假的。”
孟伊夏稍微冷静下来,抓起山神的手仔细端详,看着他的手像是蛇脱皮一般粘了一层肉眼几乎无法识别的皮,不可思议,“真是假皮?你是怎么做到的?”
山神只是微笑地回答,“哪里都……没,没指纹。”
孟伊夏更加不可思议,“原来这么多年,你一直在手上带着一层皮生活?”
山神点头。
孟伊夏道:“可你为什么这么做?难道早有预料会有今天?”
山神摇头。
孟伊夏脑都大了,索性不去追根究底,“总而言之,你没有杀人,也没有让你的手下杀人,对不对?”
山神再次点头。
孟伊夏一直悬着的心总算落了地。
她长长松了口气,拉起山神的手,道:“我相信你没有杀人。那我们一起去找警察,把指纹给他们,证明你的清白。”
山神却挣脱了孟伊夏的手,躲到了床腿边,蹲了下来,瑟瑟发抖。
孟伊夏疑惑不解,“你怎么了?”
山神冲着孟伊夏摇了摇头,努力道:“不,不能。”
他这么多年手上一直戴着假皮生活,就是为了防止指纹泄露了身份。
好不容易平平安安隐藏了这么多年,他不能在这个时候把身份泄露了出去。
他还想和新娘一起在这里定居生孩子。
孟伊夏哪里晓得他到底是怎么想的,见他一听要见警察就很害怕的样子,怀疑道:“你不会有着什么不可告人的过去吧?”
山神竟点头道:“是。”
孟伊夏呆了,“你以前杀过人?”
山神摇头。
“拐卖过孩?”
摇头。
“抢劫过银行?”
摇头。
“欺骗过无知少女?”
摇头。
……
孟伊夏喘了口气,换了个思路,“不是什么伤天害理、家劫舍的事,对不对?”
他终于点了头。
“那你记不记得是什么事?”
他却不点头也不摇头了。
楼下传来三叔喊吃饭的声音。
孟伊夏想看来只有等以后慢慢问清楚他的过去了。
心起见,孟伊夏让山神这几天甚至一个月都要躲在她的屋子里,直到连她屋子里也不安全了。
山神听话地嗯了一声。
孟伊夏来到楼下,经过三叔三婶的同意,从桌子上夹了些菜连同饭一起送到房间给山神。
临去学校前,孟伊夏一再交代山神,不能乱跑,就待在屋子里,无聊就玩她的手机。
反正她在来这里支教前,在手机上下载了十多款单机游戏,就算他两天玩通关一款游戏,也至少够他玩一个月的。
到了学校,孟伊夏才知道,学校已经成了警察重点蹲点的对象。
而且这些警察一点也不遵守蹲点的规则,穿着警服大摇大摆地在学校四处逛。
时间下午一点,学生都回家吃午饭还没回来。
办公室里只有袁德一个人在吃着从家里带来的盒饭。
看到孟伊夏出现在门口,袁德连忙收起盒饭,站起来鞠躬道:“欢迎老师回校。”
孟伊夏声道:“德,那些警察什么时候出现的?”
袁德也放低了声音,“大约,早上。”
孟伊夏又问:“你知道他们为什么出现在这里吗?”
袁德道:“我问了他们。他们奉他们老大的命令在这里保护你和学生。”
孟伊夏道:“他们老大是谁?”
袁德道:“好像是负责治安长之死案件的薛警长。”
孟伊夏已经猜到是他,想不明白他到底想做什么。
下午的课程和往常一样继续。
学生们都十分懂事地没有多问,只照常上课。
吴贵儿和罗明志也和往常一样几乎没有什么话。
孟伊夏满脑子都是山神的安危,上完最后一节课就急匆匆地赶回了家。
黄昏时分,隔着院门,孟伊夏就听到三叔家里传来薛美人的笑声。
孟伊夏忍不住心跳,他怎么来了!
她尽可能表面平静地回到家,在看到坐在桌前逗着白鹿玩的薛美人时,嘴角抽了抽。
薛美人将怀里抱着的白鹿放下,径直走到孟伊夏面前,量着孟伊夏的脸庞,“不错,半天不见,气色好多了。”
孟伊夏冷道:“你不是回去查指纹了吗?怎么在这里?”
薛美人道:“查指纹我就要回去吗?我只是把东西交给了我的手下,让他带回警所。至于我,白日里将村子粗略地逛了一下,然后饿了,想来村长家里蹭个晚饭。怎么,不欢迎?”
孟伊夏抬手拉起嘴角,扯了个古怪的笑容,“欢,迎。”
白鹿被她的表情逗得笑了起来。薛美人愣了愣,也跟着笑了。
“我三叔呢?”孟伊夏问。
薛美人道:“我来的时候他就不在家里。至于你三婶,在厨房里忙着做晚饭,你要去个招呼吗?”
孟伊夏深呼了口气,走到厨房门口,道了声,“三婶,我回来了。”
李之桃虽然一直对孟伊夏态度十分冰冷,但想着厅堂里的薛警长,生硬地回了句,“嗯,我知道了。”
这是三婶第一次回应她,孟伊夏有些吃惊。
但也考虑到薛美人在,她努力地表现得很稀松平常,伸了个懒腰看向薛美人,“我先回房休息了,吃饭的时候再见。”
其实她急着回房看山神。
看薛美人的样子,应该还没发现吧?
薛美人目送孟伊夏上楼,微笑着晃了晃手。
孟伊夏无意间瞥到他的笑容,却觉得毛骨悚然。
她很快来到了卧室门前,门轻轻一推就开了。
她心中一咯噔,山神怎么没有把门锁上?
进入房间后,孟伊夏连忙把门反锁,然后转身望去。
屋中没有山神的身影,她的手机正躺在床头柜上充电。
山神不见了。